完成一朵玫瑰的拯救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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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语:
   诗人人邻是双栖作家,散文、随笔也相当出色,所以他谈诗论诗,多了一种随笔作家别样的意趣和视角,擅长故事和细节的发现,擅用出新的比喻,并且每每能够直抵要害。这组诗学札记好读、耐读,有清新、纯正之气,娓娓道来,给人返璞归真之感。的确,在当代诗歌诸多成功或失败的探索中,我们的确需要沉静而有效的思考,停下杂沓、局促的步履,像人邻一样问一问:“柔软和热忱,怜惜和敬畏,怜爱与施舍,去了哪儿了呢?”(沈苇)
  想象力
  对于大千世界,人唯一可以抵抗,可以与之相抗衡的力量,就是人具有想象力。想象力不是虚无的,也是一种“物质”。
  是这种想象力,赋予了我们强大的诗意。
  “冬天来了,春天还远么?”
  当然,还有“就连上帝也不能拯救一朵玫瑰!”
  冬天来到,春天自然就不远了,是现时的时间,也是人的想象力。上帝不能拯救,人也无力拯救一朵玫瑰,但是人可以想象,这是上帝不能的,人却可以用他的想象力,完成了一朵玫瑰的拯救过程。
  这也即是诗人的存在意义。
  泥石流
  我去过发生过泥石流的地方。我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彻底停止了流动,不,不是流动,是涌动,不,似乎也不是涌动,而是泥一样的河裹挟着石头的运行,“有物混成,先天地生”那样的大道之行。泥石流的发生,若对人类生活没有危害,而是发生在无人的荒凉旷野,那景象该是颇为壮观的浩荡。
  这也让我想起杜甫的诗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这样的诗句是壮阔的,壮阔而宁静,但是这样“星垂”之下的“大江流”,跟泥石流的混沌力量相比较,还是太弱,太静美了,那种混沌质感,缓慢而无可阻挡的,绝难描述。
  泥石流发生的时候,那些碌碡一样大的石头,磨盘一样大的石头,甚至更大的,近乎房子大小的,在黏稠泥浆的汹涌裹挟下,浮着,蠕动着,缓缓行进。如何巨大的水流都做不到的,洪水也做不到的,黏稠的泥浆却做到了。
  由此聯想到现代的诗,想到诗的孱弱,无力,机心与精美,缺少的大境界,遗忘了的开阔无畏,无所不能包容的力量,那样的诗,已经很少看到了。一些看似雄浑的,内里却是那么的单薄,不过是虚张声势。
  我们需要那样的诗,泥石流一样的,有力量的暗流,可以冲决开一切的。但是,我们先要在我们内心滋养这样的泥浆,虔诚侍奉滋养它不断暗暗生长。此外,我们还要找到那些诗意的石头,用我们内心的强大泥浆裹挟着,推行着。
  找到这些,就找到了一首可能的诗。当然,你还得计算语言流淌的坡度,太陡了,力量瞬间松弛,解体;平缓了,泥浆裹挟石头的力量就无法运行。
  当然,这背后还有诗人的精神向度和他的精神高度。
  圆环和缺口
  一首诗的完成是微妙的,似乎就是完成了一个圆环,但那个圆环有一个微妙的不经意也不起眼的缺口。缺口封闭,就是一条告知,语言的低级完成,语言就此戛然而止,而微微留下的缺口,其间则有着诗意的默然流动。
  诗人们经常能够完成这个圆环,“说”出了什么,但是如何留下那个“不说”的缺口,如何微妙“不说”,而苦恼不堪。
  “说”是容易的,“不说”太难。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诗人的一生都为了这个而苦恼,而不断在这个圆环里,校正着准星,以便找到那个流淌诗意的缺口。
  “闭门千峰雪,立命一枝灯”,好,但总不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样,可以透出一派无心的悠然。
  完 成
  诗人们总是苦于一首诗的修改,觉得不够完美。据说庞德当年写作《地铁车站》,是从六十行删减到三十行,最后,留下了俳句一样的天才的两行。
  修改一首诗是麻烦的,修改是双刃剑,陈丹青在检阅木心遗诗的时候发现,木心的许多诗竟然有着四五个版本。那些版本也似乎都是定稿,都诗意完足。木心可能还是觉得未尽其意,在不断的寻觅。
  这样的修改,似乎是在完善,另一方面,可能也让那首诗失去最初的质朴。
  有的诗,可能修改后更好了;也有的诗,是诗人不断加入机心,修改到最后,倒回去看,觉得最初已经就是最好了。
  可能的是,还是要静下心来,不轻易写,非写不可的,诗神一旦眷顾,紧紧抓住它。有些好诗可能就是在你抓住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你不过是稍微掸掸它来的路上身上蒙着的些许尘土。
  你住手的那一刻,那首诗就已经完成了。
  一首诗,上苍垂怜你,给了一直等待的你,只是等着你记下来,放下笔,感恩就是。
  诗所能给我们的
  有人问人类学家,什么是文明?那人以为人类学家会说是鱼钩、陶罐或者是石器。
  而人类学家说,在中古时期的遗址中发现了一个男人的骨架,他的股骨曾经断了,但是又愈合,活了下来。
  股骨的愈合,即便是现在,也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这表明有人一直在陪伴,守护,不断地给他食物和水。
  小说、散文会告诉我们这些,告诉我们人生就是这样,而诗,陪伴和温暖我们,在任何逆境。
   挪威诗人奥拉夫·H·豪格,写过一首《冬晨》,尽管不是写这个股骨折断的人的,但是当我们读到——
  当我在这个早晨醒来,窗玻璃已经结霜,
  而我温暖于一场美梦——
  火炉从它欣赏过的一块木材中
  彻夜倾倒出温暖。
  却觉得可以是那个受到关爱的人写的。这就是诗所能给我们的。而小说和散文,不能。
  不知原谅什么
  诗人木心有《杰克逊高地》:
  五月将尽
  连日强光普照
  一路一路树荫
  呆滞到傍晚
  红胸鸟在电线上啭鸣
  天色舒齐地暗下来
  那是慢慢地,很慢   绿叶藂间的白屋
  夕阳射亮玻璃
  草坪湿透,还在洒
  蓝紫鸢尾花一味梦幻
  都相约暗下,暗下
  清晰,和蔼,委婉
  不知原谅什么
  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这一年诗人63岁了。有人问起他的人生磨难,他略略沉吟,坚毅地说:“不,我不死。”
  有哲人说:“为了一个高贵的目标,而忍受屈辱地活下去,是更高贵的。”木心即是这样的人。人们难以理解的是,经历非人的折磨侮辱,存活下来的木心,却令人惊讶地没有怨恨,甚至抱怨,而是“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平和而安然。
  当下的诗,戾气太多,太需要这平和、安然滋养的高贵。那么多的诗,猥琐,焦虑,虚伪,小气,大而无当。
  自然,木心的“原谅”一词里,是有着对于愚蠢、暴虐的深深悲悯的。
  玩玩具的小女孩
  路边,小女孩在玩一部玩具车。她蹲在地上,玩得太认真了,路上,过来过去的人很多,很嘈杂,可这个小女孩一直没有抬头。
  刚下过雨,小汽车的轮子沾了一些泥水,可小女孩不管这些,一直在认真地玩。
  就写诗来说,这是真正好的写作状态,心无旁骛,只是像一个匠人一样,看似没有才华那样,默默做好自己的活。
  做好这活,需要单纯,孩子一样单纯,单纯到那一刻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最好的诗人,就是这样。
  虽然一首诗写就以后,他会满意地狡黠一笑,但不会给人看见。
  青苔下的泥土
  陪母亲去看大夫,大夫号了脉,下了方子,另外交代,去找一些青苔下的泥土。
  青苔下的泥土?虽然知晓中医大夫会有一些奇怪的方法,我还是愣了一下。
  在一家公园里,找到了青苔下的土,也由是知道这些青苔都是生在阴湿、不见太阳的地方的,也似乎是人迹罕至之处。
  查阅《本草纲目》,有“土部”,有白垩、黄土、东壁土、胡燕窠土、蚁垤土、蚯蚓泥等21种土,可以作为药用。
  想想时下城市里的诗人,对自然的知识几乎等于零。一次,几个人走在街上,说起树木,也不过松树、杨树、柳树、榆树,说到上十种,就一一讷言了。
  写诗的人,关注的生命,也不过是人的,动物的、植物的,细想,知道的太少了。几乎整个世界,对诗人来说都是未知的空白。
  从某种角度讲,当下诗人的营养,太匮乏了。孔夫子亦是鼓励人们“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不管怎么说,舍弃了世界上诸多的生命,即是舍弃了这个世界。一个舍弃了大部分世界的人,如何写诗?这是需要我们的诗人们再次思考的。
  白石老人笔下的《蝇》
  读画,《蝇》,白石老人56岁那年画的。
  白石老人在画上题曰:“庚申冬十月还家时也。四处都门,道经保定,客舍有此蝇,三日不去,将欲化矣。老萍不能无情,为存其真。阴历十有一日晨起老萍并记。”
  此图,有深深的怜惜。白石老人的画,好就好在有情,于万物有深情。白菜、萝卜和各样小虫、鸡雏、老鼠,都情怀在身,护之若己出。别人,是没有的,至少,是少。半生流离,京华客居,人与蝇,都是天涯沦落,老人心里,是无比感慨的。
  一个一辈子画画养家糊口之人,百般挣扎,而能不世故,做到这样,哪里容易。
  细细究之,那些小生命,在老人笔下,都充满了佛陀似的怜悯爱惜,都一一让它们天真、欢愉、自在,得生之趣。
  诗人,亦需要这样的怜惜,深情,甚至应该更甚于画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诗人们的内心变得于万物无情了。
  柔软和热忱,怜惜和敬畏,怜爱与施舍,去了哪儿了呢?
  这样的诗人,看看白石老人的画吧。
  寻常白菜带给我们的诗意
  东北,还是寒冬时候好。冷则冷,尤其是风,凡肌肤露出,初则冷,继则刀割一般生疼,而满目大雪,却是无限好看。
  冬天到了,人家都储存了大量的土豆、白菜,土豆怕冻都收在了地窖,白菜却是不怕,就裸着堆在院子里避风一处。
  冬闲时候,村子里静静的,尤其是大雪后,家家戶户的门窗闭得紧紧,几乎没有人烟那样,而院子里的白菜覆着麦草,麦草上覆满了雪,却全然是饱满生气。看着这样的大堆白菜,知道若是去除了它们,静静的院子一定会叫人觉得荒凉,至少是太冷清了。田野尽净,满目荒芜的时候,看着这大堆的白菜,会觉着这些白菜哪里就单单是白菜,而实在是上天的赐予。卑微的白菜,却叫我感到了生活的实在幸福,这也叫我写就了这首语言平白的诗:
  空气冷冽、清新,谦卑地透着丰收。
  院墙下整垛的白菜,
  一层层包裹着绿叶的白菜,
  每一棵都那么气定神闲。
  这沉甸甸的白菜,
  根须上粘满了美好泥土的它们
  如此的气定神闲,
  实在配得上这个初冬,
  配得上这一场厚厚的大雪。
  这些白菜确是“气定神闲”的。我看见它们安然甚至是安逸地在那里,跟这家人一样在享有这个秋收之后的安闲的冬天。男人们早早打好了苞米酒,女人在热炕上做针线,孩子们在嬉闹——而这一切都似乎跟院子里的这些白菜有关。这些“根须上粘满了美好泥土的它们”,又何尝不是此刻歇息着的劳作者的写照。
  什么是更美的?更有资格享有这美的一切的,该是这些历经辛劳的人,是他们才“配得上这个初冬/配得上这一场厚厚的大雪”。
  转而想想我们,我们几乎是生存在世界的“表层”的人,没有根须,没有田野,更没有这样过冬的“白菜”陪伴着孤独的我们。
  儿童语言
  一些年前,一个孩子对我说:某某的爷爷死了。
  某某是谁?我不知道。
  也只有孩子才会这样对人说,不想什么,只管说出来,叫人觉得陌生又新鲜。   那一会,我不想回到大人的思维惯性里去,我要试着做一回孩子的快乐。
  于是我问:他吃饭了没有?
  我尽量说得轻松一些,管他什么逻辑。
  而孩子一点也没有停顿:吃了。
  我又问:回家了没有?
  孩子说:回家了。
  就这样胡乱说着,一直到我不再想说什么了。
  那一刻,我仿佛从庞大、僵死的钢筋混凝土废墟里猛然闯入一片金黄温馨、阳光灿烂的原始青草地。
  这一切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鲜活,有如新磨的麦粉,才切开的渗着甘甜汁水的水果,无拘无束流淌的小溪,充满了世界最初的味道。
  我们的诗呢?诗的语言呢?也许已经老了,需要诗人们再一次年轻,用诗人们的年轻,再次孕育分娩那些词语,让词语再一次变得陌生、鲜嫩。
  谁更是诗人
  人实在是无法认识自己,也许真正有天才写诗的人,可能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写诗。
  在琉球的山海地方,有一种习俗,如果一对新婚夫妇不肯合房,就给流放到距离海岸七八里的一座孤岩上,这座叫做夫振岩的孤岩,只有两个草垫子那样大小。开始,夫妇二人都不说话,默然坐着。过了两天,寒冷、寂寞和恐惧,使得他们不知不觉把身子靠在一起。夜里,为了防止给涨潮的海浪冲走,他们不得不紧紧拉住对方的双手,因为寒冷,他们也只能紧紧拥抱着。经过这样的磨难,很少有哪一对夫妇不改变的。
  比起这种罕见的思维,我们诗人们的思维实在是太贫乏了。
  这些海边的人的思维,深入了生活本身,更是深入了诗的想象力。
  艺术家与自然界
  艺术家,尤其是生活在城市的艺术家,确切地讲,已经跟自然界没有多少关系了。
  我们只是知道,土地在脚下可以供人行走,或在遥远的乡下以供作物生长。水,或者饮用,洗涤,或溅做喷泉。草木,也不过呈现了季节的枯荣。鸟兽更远,“人猿相揖别”之后,跟人类形成了各自的生活。
  我们的艺术家的艺术感受是建立的浮泛的感受上。
  几年前,读列维·斯特劳斯的《原始思维》,感慨于一些现在还存在着的地处偏远的土著,他们能够分辨他们周围所有动物的足迹,分辨部落里每个人的足迹,能够详细、准确地描述他们生存环境里数百种植物的枝干、叶子、花朵、果实,了解它们对于人类的食用和药用。
  世界在这些土著人的眼里,是多么的丰富多彩,悲哀的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文明人。
  诗人们呢?他们的感受早已经从广大无边的世界,退缩到了一块狭小之地。换言之,诗人们已经是鼠目寸光,而他们却并不自觉。
  民间史诗
  民间史诗,还有一种现代的诗人难以理解的意义,这就是它的冗长。
  《阿细的先基》《梅葛》,这两部彝族民间史诗,前者五千五百行,后者五千七百行,这对当代的人,实在是可怕的长度。
  先民对于自然的依赖,使得环境对于他们的生活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这也使得先民和周围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构成了极为紧密的关系。
  对于先民,自然界的一切,都是古老又新鲜,神秘又实用,亲切又陌生。先民们歌颂着祖先的来历和周围的一切,甚至不厌其烦地从一种植物到另一种植物,从一种鸟兽歌颂到另一种鸟兽。人的起源在《梅葛》里,他们唱了七百五行,甚至青年男女的相识,那一段引子也要唱到一百二十行(《阿细的先基》)。
  试着想象,先民一天的艰辛劳作之后,夜晚的火塘边,寂寞清冷,巫师或歌手不深情地唱诵着和他们的生命息息相关的一切,神祇,土地,繁衍,爱情,死亡的所有细节,人类经历的所有年代,瘟疫和拯救,除了這些,他们还能唱诵些什么呢?
  那些古老的年代,生存的艰难,人们对生活的向往渴求,都使得先民们深深地沉浸在这冗长的歌唱之中,这歌唱成为了闲暇夜晚的唯一欢愉。
  他们希望这歌唱能像蜿蜒不息的溪水那样,经久不息,绵绵不绝。他们不能忍受这些歌声像冬天的枯草那么短,歌声断了,仿佛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幸福,他们一切的一切,都随之缩短,夭亡。
  理解古老诗歌的意义,你必须坐在古老的地方,静静地让你的灵魂悄然飘入那个古老的年代,让那种陌生神秘的气氛缓缓笼罩你,直到你感觉到那个古老年代所有的寒冷和温暖。
  诗与数学
  瑞士画家保罗·克利认为造型艺术应该以数学为基础,他说:“这里面有诗意。”一位我熟悉的诗人也曾经遗憾地告诉我,自己不懂数学。我想,他们一定是感觉到了诗歌和数学之间存在的秘密。诗歌,包括所有的艺术,和数学一定有着一种相似的内在结构和律动。
  神秘玄奥的美国诗人华莱士·史蒂文斯一直认为:“只有艺术才能赋予世界以秩序和形态。”他的某些诗的完成和数学家解开数学神秘底牌的一刻,所经历的过程也许真的有着相似之处。
  请看他的《坛子的轶事》:
  我把坛子置于田纳西州
  它是圆的,立在小山顶。
  它使得散乱的荒野
  都以此小山为中心。
  荒野全都向坛子涌来,
  俯伏四周,不再荒野。
  坛子圆圆的,在地上
  巍然耸立,风采非凡。
  它统领四面八方,
  这灰色无花纹的坛子
  它不孳生鸟雀或树丛,
  与田纳西的一切都不同。
  还有他的《看乌鸫的十三种方式》:
  一
  周围二十座雪山,
  惟一动弹的,
  是乌鸫的眼睛。
  二
  我有三种思想,
  像一棵树上
  栖着三只乌鸫。
  四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是一个整体。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只乌鸫
  也是一个整体。
  ……
  在这里,我们看到数字,数字的位置,数字和数字之间的秩序和相互的作用力。数学大师们也许还能根据这些句式、词语列出我们无法理解的数学公式。
  这两首诗,正是因为这种数字和词语的组合,使诗意充满了神秘、玄幻。
  数学有时候需要人们超越理念,才能有所突破,尤其是在数学的高级阶段,更是神秘、博大而深邃的。诗歌也是一样,也需要诗人对诗歌的内在律动加以精密的排列和间隔,发现它的秘密,以便找到这首诗唯一的语言组合方式,从而呈现出无懈可击的美感。
  作者简介
  人邻,祖籍河南洛阳老城。自幼生活在西北。出版诗集《白纸上的风景》《最后的美》《晚安》,散文集《闲情偶拾》《桑麻之野》《找食儿》《行旅书》,评传《百年巨匠齐白石》等。现居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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