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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是汉族的元宵节。耍龙灯、猜谜语、吃元宵是元宵节的三大主题。
可是,生活在丽江的纳西族,同一天过的却是不完全相同的节日。
正月十五,是纳西族的棒棒节。
纳西语中有一句话:达哇纳西努,意思是一过年纳西人就发疯,真是的。在春节之前,纳西人就疯狂地采购过年的物资。要想体验纳西族怎么准备过年,去一趟农贸市场就可得到最真实的感受了。人挤人,人推人,大篮满,小筐盈,肉以块计,酒以桶量。然后,从大年夜开始,纳西人尽情地吃喝,痛快地玩乐,请春客,走亲访友,继续大吃大喝。然而,当正月十五到来的时候,纳西人盛大的春节活动便宣告结束了。
常言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当春节过完,纳西人便开始筹划和准备一年的农事了,因此,正月十五,既是春节的结束,也是大春备耕工作的开始。这一天,纳西人走上街头,把自家做的或是本村有特色的产品卖出去,把需要的东西买回家。交易最多的东西是锄头把、擀面杖、镰刀把、连枷、竹条等棒棒类的农事工具和花草苗木,久而久之,形成集会。因棒棒类的东西最显眼,人们就将此集会命名为“棒棒会”,又因正月十五与元宵节重合,所以也叫棒棒节。
十多年以前,棒棒会是在古城中进行的。古城的街道狭窄,仅用热闹二字怎能形容当时的情景。每个人买了棒棒,都只能竖着拿在手里小心移动。从楼上往下看,只见人头之上,满街的木棒在晃动。在人群涌动的嘈杂声中,木棒的撞击声嘭嘭哐哐地响着,那情形,会让人联想起古代的农民暴动。
后来,到丽江的游客日渐增多,古城中的集市不得不迁了出去,棒棒会也移到了郊区,但却一如往常那么热闹,人们的兴致不但丝毫未减,反而因为交易的便利而更加热闹了。
近年来,随着生产生活条件的改善,棒棒类生产资料的交易量相对减少,但花木类生活资料的交易量却增加了,节日的气氛也更加浓厚了。过去的棒棒会只是一天,后来增加到两天,近几年则增加到三天、甚至四天了,地点也从原来的一处增加到了两处。来此交易的人,原来以农人为主,现在则是城里人和农人平分天下,商贩也从过去单一的本地人,变成了本地商贩与外地商贩共同繁荣市场的格局。
无论节日的内容增添了什么新花样,棒棒始终是其中的一部分。木棒,长长短短,粗粗细细,排成一片任随挑选。长的可以做锄把,短的可以配斧头,粗而弯的是犁架,细而长的则是收庄稼时打粮用的连枷,大块的是和面用的木盆和瓢,最大的是木缸,当然还有扁担、猪槽、桌椅板凳,凡是居家生产生活要用到的东西,都可在此找到。
新春刚刚来临,各种花草刚刚经过了冬眠,是一年中生命力最强、移栽最容易成活的时候,所以养花人在这时卖,也在这时买。各种形态的花,争奇斗艳;各色形状的苗,吐露新芽。沿街摆过去,一路的艳丽,满街的花香。即使来此什么也不买,也是极大的享受哩。
书刊里描写丽江古城是家家流水、户户垂杨,那只形容了门外的景。其实还应该加一句:院院花香,这样的话就连纳西庭院中的景象也描述到了。因为古城人最喜欢养花植草,艳的,香的,一年四季,花开着,香飘着,人们便感到生活的满足与快乐。所以,棒棒会上,花木是交易量最大的品类。兰花、茶花、梅花、桂花、十里香等等,都是花木里极雅致的那一类。
兰花是云南的八大名花之一,可以算是丽江的市花,原生的品种既多又雅,种植又很广泛,即使是家境清寒的人家,也总有几盆兰花。那雪素,出尘脱俗;那星蝶,如蝶欢舞。也许是气候、水土最适宜种植兰花吧,丽江的兰花在外面越来越有名,所以,每年会有很多名贵兰花销往外地,成为很多丽江人发家致富的奇花异草。
茶花是云南的名花,也是丽江的名花,玉峰寺的万朵山茶早已名扬天下,所以,茶花也是很多人家院中的常见之物。童子面、大红袍等等,当然,大家最喜欢的还是万朵山茶的那个品种九蕊十八瓣。
十里香是含笑的一种,最适合栽在庭院里。花白而洁,淡雅清香,如隐世高人,气质清雅,赏之忘俗。
养花是一个系列工程,需要花盆,就有人卖花盆。种兰花最好是瓦盆,有人就烧制好了瓦盆,一车车拉到棒棒会上去卖。种盆景需要陶盆,也有人烧制好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由买主按照盆景的样式和尺寸去随意挑选。
养花需要很好的土,有人早早就挖好了上好的山基土,用口袋盛好了,买回家就可种花,省却了很多的劳苦和麻烦。
养花需要肥,有人就扫了羊粪粒,晒干了也拉到棒棒会上卖。以前用碗卖松籽、瓜子,现在用碗来卖羊粪,五块钱一大碗,农人们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栽了花的盆裸露着土不好看,就有人连青苔也采了来卖,绿绿的青苔放在花盆里,保水又美观。
有人卖花木,也有人卖根雕,千姿百态,各显其美。有些根雕已初具形态,而有的根雕则可能需要发现。一件优秀作品的诞生,也许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揣摸和想象。
花鸟鱼虫从来不分家,鸟儿会在棒棒会里展示,鱼儿也艳艳地出现在节上。更有新奇的,宠物鼠也来了,像人们的钥匙坠,软软的,轻轻的,让人们既爱又怕。
棒棒会不止是大人的节日,也是小孩子的节日。近年来增加较快的一个交易品种就是木制兵器。刀枪剑棍,矛戈叉戟,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一把在手,当一回张飞、做一次关羽的快乐也就开始了。
虽是棒棒会,但其他的东西也可以拿到市场上来卖。冰糖葫芦、油炸土豆、鸡豆凉粉等等各种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小吃也可在节日里小赚一回。
逛棒棒会,是无法快步走动的。人如潮水,花似海洋,慢慢地走,细细地看,每小时的速度只有几百米。卖者欣然,买者怡然,观者陶然,共同沉浸在节日的快乐里。近年来,有关部门把棒棒会作为新春民俗旅游的项目,也使棒棒会一年比一年热闹。
以前我就喜欢逛棒棒会,即使什么都不买,也要去转一转。早年喜欢舞刀弄棒,上年买根长的,次年买根短的,家里已经有了好几根木棒,但看见心仪的仍然心动。近年来则盯上了盆景,还盯上了根雕。那些浑然天成的艺术品,真是给人美的享受啊。
逛棒棒会,实在是赏心悦目呢。
和诚,是玉龙县巨甸镇的农民,距丽江古城有近百公里。他家几年前开始做盆景和根雕艺术。他觉得有些树根锯了扔掉怪可惜的,就摸索着用废弃根须拼制根艺图案,他拼出了山水图、花鸟图、书法对联等,去年棒棒会,就这一项他赚了一千多元,今年他又做了一些新的根艺拼图,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和泽新,是古城区金山乡文华村的农民,他没有制作盆景的技术,但他家有手扶拖拉机,他就到深山里采挖腐殖土,给养花人做花泥。他已经卖了四年了,今年刚过完年就开始准备,初十前后,一家七口人齐上山,采挖了四百多袋腐殖土,估计可以收入两千多元。为了占个好一点的地方,还在初十四一早就来了,晚上也就守在这里。用铁壶盛水在火盆上温了喝,再放上几个洋芋慢慢地烤熟,饮食就算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