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谷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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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雪狼共进晚餐
  作为一名野外生物学家,我多年的梦想是有朝一日亲临狼穴,一探狼群的真面目。那一年,我和摄影师菲尔德来到北极腹地,在埃尔斯米岛的雪狼谷终于实地考察了雪狼群。
  到达埃尔斯米岛雪狼谷的第一天,太阳下山后气温骤然下降到零下二三十摄氏度。我们从汽车上卸下足够一个晚上用的柴火。不一会儿,熊熊燃烧的篝火就跳跃了起来。
  菲尔德拿出奶茶和干羊肉,邀请我共享。我喝了一点奶茶,起身离开火堆,想到处走走。但是菲尔德叫住了我:“你不要命啦,雪狼正在你身后!”
  我一回头,果然看到两只阴森森的“小灯笼”,那是雪狼的两只眼睛。不过,确切地说雪狼不在我的身后,那只雪狼的位置既不靠近我也不靠近菲尔德,我想这是它有意识的选择。如果受到任何一个人的攻击,它都有足够的时间逃跑,这是一只聪明的雪狼。
  我知道几乎所有的野兽都怕火,雪狼也不例外,但这只雪狼不怕。我看到它的神情充满了哀怨。这个细微的发现相当重要,它直接改变了我对雪狼的态度。
  这时,我意外地发现它身上结满了冰。因为它离火堆越来越近了,近得伸手可触。我终于明白了:这只雪狼不仅需要食物,还需要温暖。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将菲尔德没有吃完的羊腿扔给了它。雪狼仿佛笑了一下,然后四肢伏地,用前爪抱着羊腿,旁若无人地啃起来。
  我在它身边蹲下来,静静地看它吃肉。我很想知道它在想什么。我弄不清它是否会对我表示感激,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至少有一个“生命”会对它表示感激,那就是它肚里的孩子——我始终相信是一种强烈的母爱使它放弃了它的原则,与天敌接近。
  我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那只雪狼,用轻柔的动作试探它的反应。它的反应只是抖动了几下耳朵,似乎在说:别打搅我,让我安静地吃完。那时候,那条羊腿在它的大口吞咽下已经所剩无几。
  它没有用敌意对待我的手,还似乎对我这样的抚摸感觉很新奇。是啊,从小到大,谁用过充满深情的手将它抚摸?这时,它身上的冰开始融化。我抽走它嘴边恋恋不舍的白骨,将全身透湿的它抱到火堆旁,抱到既能使它尽可能多地享受到热量又不至于烧着的地方。我耐心地将它的一面烤干,然后又让它烤另一面……
  我感到这真是一个极富诗意的夜晚。荒原,篝火,一只雪狼,一个人,我们惺惺相惜,距离那么近,我们和平共处,谁也不想伤害对方,共进晚餐。我明白这是相互需要的结果:雪狼需要帮助,而我需要了解它。正是这种相互需要,使我们都放弃了“性本恶”,消除了我们之间与生俱来的敌意和防备。
  与雪狼共眠
  很快,雪狼谷那高挂天际长达4个月的太阳(北极24小时的极昼现象),稍微缓和了北极刺骨的寒风。我和摄影师菲尔德总想尽各种办法来亲近雪狼,一心一意怀着被狼群接受的希望。
  这天晚上,我正绕过雪狼谷大冰山的缺口,突然瞥见一群雪狼。它们已经发现了我,正悄悄地避开我的视线。我连忙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直到自认为完全无虞后,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结果发现,它们竟然没走,反而远远地围着我站着,其中一只闪着恶意的眼光朝我走来,在离我50米处停住了脚步,然后不停地兜转。
  这之后,我们慢慢地明白雪狼群对人类有某种程度的容忍度,于是便逐渐增加彼此的接触,希望能赢得这些肉食动物的信赖,展开进一步的沟通。经过长久的努力,我们感觉狼群已经认可了我们的存在。
  与狼群的关系一旦解冻,我们便决定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于是我们动手把帐篷移到距狼穴不到500米的地方,如此一来,双方的关系一定会因为接触频繁而日渐友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雪狼竟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小偷小摸者,我们不得不在帐篷外老远的小山上堆起石堆,将食物放在里面。
  但是防不胜防,每次我们到它们的地盘上拜访,负责猎物的雪狼便潜入帐篷内东翻西找,不但撕裂了我的背包,有一次还把卫生纸拽得满地都是!
  相处久了,我们逐渐能分辨出每一只成狼,依它们便溺的姿势,我们也能判断出性别。其中有一只3岁左右的公狼,我们称之为“大头皮”,据猜测它是所有盗窃案件的主谋,而要从狼群中辨别出乳狼的母亲也不困难,我们叫它“妈咪”。
  公狼中最清瘦的莫过于孤独的“流浪汉”了,另一只左肩胛缺一块皮的我们干脆叫它“左拐子”。在我们记录编号中排名4号的是这群狼的“老大”,我称它“雪狼王”,它走路时略跛,遇有紧急状况时,其他成狼会围在它四周,而它对狼崽的态度也显得非常关切,或许它正是它们的父亲,才担负起保护的责任。
  一般而言,每个狼群由一对狼夫妇担任领队,它们也是所属狼队中级别最高者,负责繁衍后代。一旦小狼长大以后,其中的两只成狼结合时即形成另一个狼群,所以每个狼群的成员必有某种程度的血缘关系。狼崽通常会在父母身边待4年。
  不久之后,我们便发现雪狼群的地盘面积竟超过2500平方千米,覆盖了极地雪狼的主食——麝牛和北极野兔的活动空间。除了这两种动物之外,它们也嗜食加拿大驯鹿、海豹、雷鸟和在地面筑巢的其他鸟类。
  对“雪狼王”所率领的狼群而言,替6只正在成长的乳狼觅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负责寻找食物的成狼便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压力。每逢晴空万里时,成狼会在下午3点半至晚上10点之间外出狩猎。若是天气阴沉,则在清晨2点至中午11时之间觅食。
  雪狼谷大决战
  从狼群奇迹般地接纳我们的那一刻起,菲尔德和我就朝思暮想着参与它们的狩猎行动。时值狩猎旺季的7月,它们友善的态度令我们十分乐观。在这个寒冷的雪狼谷地区,每一处高地都是极佳的了望台,攀登其上,方圆数千米的景观尽收眼底。雪狼通常的狩猎对象是体格强健的麝牛。
  7月中旬的一个早上,我们在距狼穴2500米处发现一支小型麝牛队伍,成员包括11头成牛和3头小牛。它们从雪狼谷东边来,一路穿过灯心草丛和植物林,缓缓地向前行进。下午5点,麝牛队伍离狼穴仅有1500米了,我和菲尔德站在了望台上,眼看一场龙争虎斗即将展开。   麝牛在雪狼谷的两条溪流之间一块宽800米的草地上,悠哉地吃草休息,丝毫不知大难即将来临。这里的地势有些崎岖,丘陵间的沟壑宽有数米、深达1米。我们在麝牛附近看到狼群正从狼穴出发,似乎朝着我们躲藏的方向走来,速度很慢。照理说,它们应该对肥美的麝牛深感兴趣,然而它们的神态却是一派轻松自在,仿佛只是不经意地路过那里,这说明狼的确是够狡猾的。
  此时,牛群已经警觉到潜伏着的危机,立即聚拢起来摆好战阵,不时摇动臀部和同伴保持联系,狼群方面仍一味观望。突然间,它们全部伏在地上,有时其中一只会起身走几步;麝牛则挺直身躯,头微垂,一派全副戒备的模样,牛犊在圈内紧挨着成牛的身体。狼群趾高气扬的气焰令麝牛大为光火,但是狼群还是趁麝牛稍微放松之际,成功地潜入牛阵当中。麝牛以各自攻战的方式和狼群周旋,这使得雪狼更为积极,加上地势不平更令灵巧的狼占尽优势。反观麝牛,因为体型庞大,在沟壑纵横的土地上移动总感到相当不方便,足踢的力量也相对地减弱不少。
  从望远镜望去,双方的打斗愈来愈激烈,14头麝牛和7只雪狼相互缠斗,现场扬起一片风沙。战斗残酷激烈,接着,战斗的情形变成一连串的单挑,我们的眼光完全被这激烈的场面所吸引,浑然忘了时间。
  麝牛的体力渐渐不支而表现出恐瞑,菲尔德以预言家的口气说:“我们即将参加一场丧礼。”不出所料,30秒之后,“妈咪”和“雪狼王”通力合作,将一头小牛擒获,其他狼很快地撇下对手靠拢过来,扑向猎物的头和颈背,无助的牛犊终于不支。溃败的麝牛逐渐远离,留下蹄声在空中回荡,这场极地大决战终于落幕了。
  此后,凯旋的狼群没有庆贺,也没有礼让,开始猎物的瓜分。它们争先恐后地撕裂小牛肉,抢夺自认为最肥美的那一部分。这顿大餐约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之后,每只狼都蹑手蹑脚地找一处地方,用脚掌挖个坑,把刚才吞下的食物全部反吐出来,再挠土掩埋。“妈咪”和“大头皮”则大大方方叼着大块的肉回到狼穴,其他狼见了也群起仿效,现场只剩下“雪狼王”独自侦察四周的动静。
  两天后,曾经发生争斗的地方已清理得干干净净,不剩一根骨头,也不见一块儿毛皮。换言之,也就是这群狼已将150千克的肉完全吃掉或储藏起来了。往后几天,常看到成狼到冰肉窖去挖肉块哺育狼崽,而幼狼也一天天地在长大。
  “雪狼王”的王者气魄
  “簌簌”的一大坨雪从北极松枝上落下,打破了黎明时林海间的宁静。引起这声响的是“雪狼王”。它健硕的体格、机警的神情时刻显示出一种王者之气,而浑身和积雪别无二致的颜色,又表明它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雪狼。
  它的身后渐渐闪出二十余只大大小小的雪狼。它们都谨慎地尾随着“雪狼王”,尽量不让自己的脚爪发出任何声音,同时,用锐利的眼睛和灵敏的耳朵寻找着什么。
  “雪狼王”是这个由三个家庭组成的族群的头狼。最近的大雪和严寒断绝了它们的食物来源,难耐的饥饿促使“雪狼王”带领整个族群出山觅食。但是,天知道它们是否会有收获。
  很久没有外出了,几只小狼兴奋地跑起来,跑在了“雪狼王”的前面。“雪狼王”并没有表示不满,它知道它们是族群未来的希望,所以应该多一些锻炼,但眼下,它还有必要担心它们的能力。
  突然间,狼群不远的前方蹿出了两个灰白影,一前一后,闪电般地奔逃着。“雪狼王”猛然低吼了一声,跑在最前面的两只小狼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扭转身朝着目标飞奔而去。
  那是两只北极兔。在这种严寒的天气和整个世界都在冬眠的时候,能看见北极兔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也许是小狼们的跑动惊扰了它们。本来以雪狼的速度追捕一只野兔是不成问题的,但因为目标发现得晚,再加上小狼也饿了好几天,心有余而力不足。两只小狼使出全力追赶,眼看拉近了一些距离,野兔却忽地三蹿两蹿,消失了。
  机会往往就是在不经意间消失的。“雪狼王”不动声色地踱到两只小狼面前,猛地抬起前爪,将两只小狼掀翻在地。追踪本是狼最引以为傲的本领,眼睁睁地看着猎物在自己眼前消失,实在是狼族的耻辱。
  突然,“大头皮”从斜刺里猛冲出来,拦在“雪狼王”的面前。它是其中一只狼的父亲,目光犀利的眼里,透射出来的不仅仅是愤怒,还有“雪狼王”从来没有见过的杀气。
  “雪狼王”没有料到自己对失败者的小小惩罚会导致这样的后果。但“血狼王”毕竟是狼王,它没有惧怕过任何场面。正如它所料,在它刚刚摆好应敌架势的一刹那,“大头皮”便闪电般冲了过来。“雪狼王”将头一扭,便轻松地躲开了“大头皮”的攻击。两只狼刚一接触便各自散开,但孰优孰劣显而易见。可惜“大头皮”是个顽固的家伙,稍喘了一口气便又挺身而上,两只狼再次扭在了一起。群狼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围在一旁,静观其变。
  “大头皮”凭着一时之勇,有几次把“雪狼王”顶翻在地,但这对“雪狼王”造不成什么伤害。相反,狼王随即跃起,居高临下,给冲过来的“大头皮”一次次渗重的回击。“大头皮”挂彩了,在雪白的地面洒下殷红的血,但这反而进一步激发了它的斗志。就在它试图再次反击的时候,“雪狼王”张口咬住了它的脖子。
  “大头皮”猛然间感到了死亡的恐瞑,但狼特有的高傲驱使它继续挣扎。没想到的是,“雪狼王”将那锋利的牙齿慢慢地松开,退到了一旁,用凛然的眼神盯着“大头皮”,随后,发出了一声震撼山川的嚎叫。雪狼谷内传出雷鸣般的回响……
  群狼也纷纷应和,充满野性的声音充斥着这个冰冷的世界。当一切重归寂静,辽阔的雪原上,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几声小狼的欢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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