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沉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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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办的一个企业
  曾有近千万元的资产
  后来破产了
  去年我来深圳打工
  出版界的朋友们劝我把这十年的经历写下来
  或许对人们特别是中小私营企业主们有所启示
  ——题记
  
  上篇
  
  同几个挚友聚会,他们得知我目前处于单身状态后,一位女士竟热心地为我张罗起婚事来,一位男士还即席为我口占征婚诗一首:“曾经身价千万,如今打工一族……”静心一想,这两句话倒也概括了我最近十年的人生历程。
  
  第二职业造就了“技术权威”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在湘潭市无线电二厂工作。我学的是无线电技术,这家工厂正生产黑白电视机,后来又生产彩色电视机。我并不喜欢我所学的专业以及我所从事的工作,但我却愿意做一个有尊严的人,既然学的是这一专业,就要在这一领域成为一个对人们有用的人。实际上,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是大学生,在电视机厂工作,人们就已经将你当作“技术权威”看待。同事的、朋友的、亲戚的电视机坏了,同事的同事、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的电视机坏了,都会理所当然的叫你去修。刚开始,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修,修不好,就找借口拿回宿舍修。看书、查资料、请教水平高的人,直到修好为止。这样,越修越快,越修越多,短短一二年内,我就成了无线电二厂和湘潭市彩电修理业内为数不多的几个高手之一。
  这时候,电视机维修市场空前膨胀,彩电多,维修人员少,于是乎,各种“彩电维修培训班”应运而生,主办人都毫无例外地找到了我,因为我既有理论,又能动手,是他们心目中首选的老师。这就更不得了,我成了机器人,白天要上班,晚上和星期天要讲课,还要挤时间修电视机。维修量比以前更大,许多学生在外面没能修好的电视机全让我这个老师去解决。
  又是一两年过去了。在当地彩电维修业内,我无可争议地成了真的权威,湘潭市几乎所有的个体家电维修人员都是我的学生。就连工商局一年一次的家电维修业工商执照核发工作,从培训人员到考试,也让我一手办理。
  
  二把手变成一把手
  
  我的经济收入渐渐多起来了。厂里上班有钱,外边讲课有钱,修电视机有钱,朋友也多了,路子也广了。然而,我没有满足,开始思考发展的问题。
  当时,湘潭市无线电二厂的售后服务部除了承担本厂生产的彩电的维修任务外,也承接一些其它彩电的维修业务,搞点副业。我是售后服务部的"主管工程师",是"第二把手"。我总觉得,这副业里大有文章可作:其一,湘潭市80%家庭有彩电,彩电维修市场肯定巨大;其二,无线电二厂的维修部门绝对有权威性,信誉度高;其三,如果加强维修力量,完善硬件设施及服务措施,开展广告宣传,绝对可以垄断湘潭市电视机维修市场。于是,我向厂长提出承包售后服务部的申请。我提出:在按质按量完成厂内售后服务工作的基础上,每年再上交承包金10万元。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几乎没费什么周折,我的申请被批准。厂部正式下文,任命我为售后技术服务部主任,二级法人代表,财务单独核算。这个任命宣告我正式下海。从此以后,我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了,换个说法——我把命运交给了市场。
  上任后,我就做出了理所当然,但当时看来非常超前的四大决定:
  一、 将售后服务部改名为"湘潭市彩电维修中心";
  二、维修人员报酬采取计件制,以应对即将来到的繁重的维修任务;
  三、完善服务措施,开展上门服务——派专车接送;
  四、大力开展广告宣传活动。
  四大决定一落实,维修业务马上有了根本改观。我们每天在湘潭市电视台和《湘潭日报》上有一句简单的广告词:“电视机坏了,请拨223806”。那两年,湘潭市许多儿童都能背诵这句广告词,湘潭市彩电维修中心和总经理王勇追的名字更是家喻户晓。
  
  想象力迸发
  
  初战告捷。第一年,除了上交利润、发工资奖金、偿还广告费(刚起步时,是先打广告后付款)以外,我们还添置了两部微型车,职工工资平均每月达一千七八百元,这在当时已经是很高了。更重要的是,实现了基本垄断湘潭市彩电维修市场的目的。许多个体维修人员无机可修,只好想办法转到我们这里来打工。
  虽然,我是把一个传统的、小打小闹的修理摊变成了颇具规模、效益良好的小型企业的第一人,但我必须以此为契机,以此为起点,不断扩张我的实力。只有扩张才能恣意挥洒我的创业激情,充分发挥我的想象力。
  望着忙忙碌碌的职员,进进出出的汽车,用户脸上挂着的信任与满足,我心里想,这么高的知名度和信誉度对一个企业来说是最宝贵的,一定要充分利用。修理已无潜力可挖,每年出故障的彩电就这么多……对了,出故障彩电的钱赚了,没出故障彩电的钱能不能赚呢?我认真地思索着。是的,现在它没坏,但它永远不会坏吗?今天没坏,明天就有可能坏。现在不代表将来,今天不代表明天,保险公司不就是赚的将来的钱吗?对,就是它!
  几天后,《湘潭日报》上出现了我们的整版广告,题目是"告全市彩电用户书"。内容是欢迎用户到湘潭市彩电维修中心为其彩电投保,一年一投,每年40元。投保后,无论你的彩电出现任何故障,都由彩电维修中心负责,免收任何费用,包括材料费,即使是显象管坏了。
  广告登出第二天,从上班那一刻开始,彩电维修中心的电话就没断过。调度兼前台小姐这天没干别的,就是不停地回答用户的提问,解释服务项目、投保细则等。我清楚地记得,第一个来投保的是河东电机厂一个退休工人。他是上午九点钟左右来的,手里拿着登有我们广告的《湘潭日报》。在仔细询问了各种细节后,他说,现在买台彩电对我们来说不容易,一旦坏了,真叫人着急。别看现在交40元,真坏了,材料费加修理费轻而易举就超过100元。如果坏了大器件,那更不得了。我相信你们,包括技术和服务。我们维修中心怀着兴奋的心情,给这位退休工人办理了手续。技术人员跟他回家检查了彩电,确保正常后,在这台彩电的底座上贴上了我们的第一张不干胶封条。随后,投保的客户一个接一个,一天比一天多。
  这次彩电投保活动从头至尾都是我亲自策划、运作的,甚至偶然引起的纠纷,我也要亲自解决,为的是给职工解决类似问题以指导。
  我又成功了。第一年有一万余用户投保,投保金额达40多万。而一年内出故障的不到500台,修理费用总共不到5000元,再除去因投保活动而额外付出的工资、广告、宣传等费用,获纯利润30余万。
  
  庆幸——生了自己的“孩子”
  
  承包毕竟不是一个稳定的体制,我只是个二级法人代表,随时都有被免职的可能。要继续干下去,要不断扩大业绩,就必须从根本上消除这个隐患。
  承包的第二年,也就是1994年年底,我注册成立了"湘潭市希凯实业总公司"。"希凯"是我名字"勇追"的英文"Seek"的译音。我在湘潭市中心租了两层写字楼,作为总公司基地。一层办公,另一层是信息音乐茶座,里面有卡拉OK。
  ”希凯“的总经理是我,再加上大名鼎鼎”彩电维修中心“只是“希凯”的一个分公司,因此”希凯“一出生便名声大振。
  不久,我们牛刀小试,抓住机遇,与湘潭市邮电局、城建局签订了建造100个公用电话亭的合同。由我们出资建造,享受永久使用权。首期建成的十个电话亭,仅用两天时间就全部出租,三年收回投资。后来有的租户还一次性买断了永久使用权。
  希凯公司主要经营什么呢?我和我底下这帮人对电器类最熟悉,于是,就在市中心租了一个铺面,成立了"希凯音像总汇",发挥我们自己的技术优势,专门经营电视机、影碟机、投影机、音响、家庭影院等音像设备。当时,卡拉OK厅刚刚兴起,对音像设备的需求量很大。我找到了市场准入口,生意特别好,就把所有资金都投了进去。
  音像设备是昂贵的商品,仅店里摆的样品就价值近百万,更别说还要库存了。由于资金需求量大,我向银行贷了第一笔款50万。不久,这笔贷款就按时归还了。随着几次借贷的正常进行,我和银行建立了良好的信贷关系,保证了音像总汇业务的正常开展。
  这时候,无线电二厂里出了事,厂长被撤职。新厂长上任伊始,便在局里支持下对原厂长和其他主要干部进行审计。后来,检察院也介入了,连续传唤了很多人,最后还把我请了进去,呆了两天,自然是啥事没有。再后来,经无线电二厂、检察院和我一致同意,提前把彩电维修中心归回二厂管理,我辞去其经理职务。这样,我赖以起家和成名的彩电维修中心就和我分手了。我暗自庆幸我有先见之明,如果不早作准备生了自己的“孩子”——”希凯“,那我现在的处境可就惨了!
  
  钱的感觉没有了
  
  我需要成功,我需要用一个又一个成功来不断开拓我的事业。这两个战役的胜利,使我找到了取得更大成功的支点,也使我在湘潭市名声大振,人们把我称为有头脑、会经营、讲信誉、有前途的青年企业家。我也是信心十足,感觉自己成了个事业狂、工作狂。
  如果说最初修电视机、讲课的动机之一是为了金钱,那么现在,当我有了支配百万现金权力的时候,我却一点拥有财富的兴奋感都没有。
  想当年,我结婚时,连彩电都是借朋友的来摆几天。后来干第二职业攒下点钱,春节前我就和妻子冒雪去百货大楼买彩电。回来时,我们俩抬着彩电,纷纷雪花溶化在我们兴奋得发热的脸上,我们感觉很幸福。同时,我们也在憧憬着、计算着家庭今后一步步的发展。那时,我对金钱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它体现在每一件家庭大件的添置上,体现在存款数字的增加上。
  而现在,我再也找不着那种感觉了,甚至连买几件高档点衣服的念头都没有,更不用说购置住宅、汽车了。我讨厌那种挂着粗金项练、戴着大金戒指的暴发户形象,也不会做那种视钱如命的守财奴。这笔成功得来的资金,对我来说是原始积累,是把事业做大的“酵母”。从此之后,我的家庭建设几乎停止,以致外人见了我那比一般家庭还差的房子和家具时,都感到惊讶。我有一种使命感,我应该,也有能力去巩固、发展我的事业。
  
  得意之作
  
  我也不打算挖人马再去成立什么新的“维修中心”了。因为彩电维修中心这几年生意太火爆,搞得社会上效仿者众多,维修中心如雨后春笋般到处冒出,他们的经营方式、服务项目等都跟我们几乎一样,甚至职工工资的标准也没差别。我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了。事实上,我的大部份骨干力量都跟我从二厂出来了,他们愿意为“希凯”效力。
  现在,“希凯”只剩下音像业务了,如何发展?首先,就是要把与音像相关的文章做好、做足。当时,家庭影院、卡拉OK厅方兴未艾,所需LD影碟片数量巨大,一张LD影碟片价格在400元左右。一般的家庭,需求故事片量大,但又不可能老是出钱买,一张故事片看完了就只剩下收藏的意义了。许多家庭为此而苦恼,只得与朋友熟人互相交换碟片,但终归资源有限。于是我成立了“希凯影碟片交流中心”,公司只投资5万元,准备了一百多张最新碟片作为基本片源。每张碟片的租金与市场上的一样,也是每天20元,但是我们有与一般租借店不同的服务内容:凡拥有与交流中心不同碟片的用户,可免费与交流中心交换所需碟片;以10张碟片存入交流中心作抵押者,可半价租借交流中心碟片。广告一出,响应者众,“影碟片交流中心”生意火爆异常。这个措施对用户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而对我们来说,5万元的投入却收到了50万元的效果。一时间,“希凯影碟片交流中心”几乎囊括了湘潭市的故事片碟源,每天租碟的人络绎不绝。出租收入虽然每年只有十几万,但它却创出了我们自己的“以少胜多、以小取大”的成功案例。不仅如此,它还带来了一系列良性效果:其一,扩大了企业知名度;其二,为音像电器的经营增加了销售空间。“交流中心”成立后,我们不失时机地宣布:凡在“希凯音像”购买影碟机或同等价值电器的顾客,均可成为“交流中心”会员,免费租借碟片。这比其他优惠措施更能吸引客户。统计数字表明,半年内“希凯音像”销售量几乎翻番。
  为了把家电经营这篇文章做足,我又注册成立了“希凯旧家电市场”,采取“以旧换新”的办法,鼓励人们用旧家电在“音像总汇”换购新电器。这样,既增加了“音像总汇”的销售额,又丰富了“旧家电市场”的资源,两个部门相辅相成。当然,“旧家电市场”也直接收购旧家电,赚取差价。
  “希凯音像总汇”和其它几个经营体的生意都很好,其中“音像总汇”第一年利润收入近100万。因此,我决定在临近湘潭的湘乡市再开一家音像总汇,扩大规模,扩大利润。
  一个月后,1995年8月,投资200万的“希凯音像总汇湘乡分店”正式挂牌开张。第一个月的营业额就超过了湘潭总店。从经营的角度来看,这个决策是正确的,它开辟了一个新的市场,“湘乡分店”成了“希凯”的主要创收实体之一。
  家电和音像这篇文章已做得差不多了,如何写新的文章,扩大新的空间?我把眼光投向了别的领域。
  在设立“湘乡分店”的过程中,我接触了湘乡市的主要领导。听了他们的介绍,我对农村种植、养殖业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研究,我决定种植一种叫奈李的果树。奈李在当时很流行,价格比一般水果贵,生长周期短,适应环境,抗病毒能力强。我们分别与60多户果农签订了合同,共计300余亩地,全部种上奈李树。承包期15年,每株每年返还农民2元。
  就这样,希凯公司又多了一个新领域的经济实体——果园,或者说希凯公司挺进了一个未知领域——种植业。为此,《湘潭日报》作了专门报道,称赞这是企业打破僵局、寻找利润增长点的有益尝试。 但是,果树毕竟有生长期,短时间是看不出效果来的。公司没有新的利润增长点,规模没有扩大,我心里闷得慌,开始思考是否创办实业,搞产品,搞开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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