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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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一直不太清楚“乡愁”究为何物,虽然我经常会觉得自己在品味着它。如果说,它是一种对故乡或家国眷恋的情感状态,那么,这种情感或许有点像空气,呼吸它时你感觉不到它,一刻或缺就顿觉憋闷。它也像极了恋人关系:失去了的才是你的。有人以为游子或戌邊将士才最珍视乡愁,其实并不尽然,我的记忆中就有许多时候,几乎是在不经意中便与它撞了个满怀。
  印象最深的是:小学6年级时,父母双双被“打倒”。有天夜里我听父亲对母亲说:要不我们申请回山东老家种地去———“老家”这两个字眼突然像黄钟大吕,重重地撞开了我的心扉。原来我们并不绝望,我们还有个血脉之地可以投奔。那里有生我养我的列祖列宗,还有疼我怜我的父老乡亲,他们都在热切地呼唤着我们:回来吧,这里决不会嫌弃你们!这里是你们永远的避风港———笼罩我好久的悲观、抑郁烟消云散,好些天我都在巴望着回老家的时候快点到来———莫非,这份情怀就是乡愁?虽然,回老家的心愿直到许多年后才得以实现,但“老家”给我的某种感动却成了永久不灭的烙印。

  那时交通还很不方便,初次回老家探亲的我,被村前那虽浅却宽的大沙河挡住了脚步。一个素不相识的中年汉子说了声俺背你过去,鞋一脱就背上我,喘息着趟过剌骨的河水,连枝烟也不接又趟回去赶路。别一回,同样是年关,却漫天飞雪。我探亲回返,亲戚让一个才15岁的女孩挑着我几十斤的包包送我去乡里汽车站。原以为不远,谁知竟有十多里路,我一步一滑,自顾不暇,小女孩却怕我误车,埋头咬牙,怎么劝也不肯歇一下。到站时扁担上落满积雪,她却满头热汗,敞开的袄襟上湿了一大片,那是被热汗融化的雪水……
  某些特殊的地域、状态,也是乡愁的催化器。比如,余光中若非孤悬海外、饱尝家国阻隔之苦,未必能写出那愁肠百结、脍炙人口的《乡愁》吧?而某些特殊的时段,比如黄昏,也是乡愁的酵母。尤其对于独在异乡、对新环境充满陌生、疏离感的过客,黄昏莫凭栏,凭栏欲断肠。为何断肠?黄昏那熟悉而匆忽的氛围,多么轻易地勾起我们对故土、家人的那份亲切而沉郁的乡愁呵!早年一个黄昏,我在青海德令哈城边漫步,忽见身边驰过辆泥污疲惫的卡车,眼光掠过尾牌时,我竟忘情欢呼,追着汽车一顿傻跑,直到听不见的汽车绝尘而去,才发觉自己竟湿了眼眶。只因我邂逅的是一辆江苏来的车!此时此地,这平素漠不在心的汽车竟成了亲切多情的乡愁之载体!
  儿子在巴黎定居,我去那儿长住。那地方可谓风情万种、事事俱足,我却渐而陷入某种迷离而不知其所以然。直到有天我在塞纳河的桥上,极目凝望着水上缓缓流淌的烂漫晚霞,心头突地一下,竟跳出崔颢的诗句:“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乡愁呵,莫非你是在呼唤我,不要忘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国和家?
  家,无疑是乡愁最典型的象征。别看人类强大,实质与蜗牛或寄居蟹差不多,走哪都少不了一只有形无形的壳。盖因家乃人生的精神脊梁,既是生命发源地,更是滋育其成长、寄托其情怀和希望的温床。为什么偏道月是故乡明?只因那儿有我们的家。所有的家都有个共性:白天我们四出谋生,晚来则同枕共寝;都是社会细胞,都靠亲缘维系。没有家,灵魂将飘若野鬼,血脉将断如残简;国家也荒凉无凭。而乡愁,更是无从附丽。即便那些浪迹天涯的孤儿,他今夜独栖的那一树绿荫,那一领破席,于他而言,亦是个不可或缺的家呀!
  怪不得冰心会说:“在她频频回顾的飞翔里,总带着乡愁。”
  诚然!选自《厦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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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假我回到滦河边静谧的小山村,勤劳的乡亲们采集芹菜的场面勾起了我的乡愁,是那样别致而缠绵。那一片稻田、一条小路、一座院落、一处砖墙、一棵山楂树、一盘香喷喷的芹菜炒肉,常常会无端地使我泪流满面。有人说,在所有蔬菜中,芹菜最具美人相。那是因为,芹菜聚集了天地之灵气,饱受烟雨氤氲之濡染。姿态挺拔,一身翠绿,茎嫩叶鲜;横切面多,有棱有线,清芬温婉。那开出白色的小花,像少女一样慢慢地把头扬起,娇羞点点;那通
“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说的是初春之时,柳枝变软,嫩芽初绽,远远望去是一片若有若无的新绿。这种意境与韩愈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是极相近的。在诗人的眼里,只有这种朦朦胧胧的春景才是他们的最爱,远远胜过“绝胜烟柳满皇都”那样的晚春景象。其实这不难理解,不仅是诗人,我们普通人也是这样。刚刚从冰天雪地四野萧条的冬天脱身出来,忽而看到这娇嫩惊喜的生命之色,一定有一种拨云见日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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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有中国有汉画。中国的汉画集中在河南、山东、河北等地。单是河南南阳,就集中了中国汉画的一半还有余。除此之外汉画几乎是绝迹于世。除了东汉,几乎不再见到石刻的汉墓绘画。这应该是一个奇特的文化现象。或者说文化奇迹。从五四运动时期,学界和文化界的人才开始关注这件事。鲁迅和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一批大家将目光投向了汉画,开始收集、整理、研读、展出这份文化遗产。南阳汉画馆就在这种环境态势中建立和壮大起来。现在
一个作者正写得满眼泪水时,也正是他心里爱意绵绵、温存无边的时候,他善待一切的目光就会在写作中延续,也在生活中延续,一个写作者之于世道人心的意义正在于此大同煤矿有一位作家朋友,我曾送给她一本长篇小说。在她母亲住院治病期间,她天天为母亲读我的长篇小说。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老人很爱听,听得很安静,老人还说了一句话,好书能治病啊!后来她母亲还是去世了,但那句话我再也不会忘怀。回想起来,我和弟弟也为我们的母亲
红楼梦里的女性大多是清爽尊贵的,村妇野老刘姥姥进荣国府前也不忘掸掸衣服。不用亲见,大观园这些丫环的名字就会让你心驰神往、亮瞎眼睛。一朵一朵的花儿在你眼前次第绽放,你能听到每一朵花绽开的心颤、茎动、叶摇、浅笑、低语,伸展腰肢慵懒的一声接一声轻轻的呵欠,香汗淋漓下的吁吁娇喘。能嗅的到一缕一缕天籁般飘逸的清香。色彩斑澜,溢彩流光,如诗若画,都不足以形容其形其质其声其香。你闻花香“袭人”,你看“鸳鸯”戏水
皇帝拥有天下,最喜欢的当然是皇权。但也有另类,他们沉溺于自己的玩物。千里江山,不如尽情一乐。最早的玩家是周武王。周武王伐纣,灭商后建立了西周王朝。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周武王一面分封诸侯,一面派出使臣到边远地区,号召各国臣服周朝。慑于周武王的威名,许多远方国家和部族都先后派人到镐京,向周王朝称臣纳贡。有一天,来自西方的旅国使臣,献上了一只叫獒的大狗。这只狗身高体重,且通人性,见了周武王还俯首行礼。周
我在圣·纳塞尔市为时一个月的“家”,是一幢雅静的别墅。两层楼的六间房子四张床三个厕所全属于我,怎么也用不过来。房子前面是蓝海,旁边是绿公园。很少看见人———除了偶尔隔着玻璃窗向我叽里哇啦说些法语的公园游客。最初几天的约会和采访热潮已经过去,任何外来者都会突然陷入难耐的冷清,恐怕连流亡的总统或国王也概莫能外。这个城市不属于你,除了所有的服务都要你付钱外,这里的一切声响都弃你而去,奔赴它们既定的目的,
一有时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有时是在采猪草的山上,有时是在玩耍的河滩上,远远地,我们看见,村里的炊烟陆续飘起来了。那时,我们贪玩,也贪吃,炊烟撩拨起我们对饭食的向往,看见炊烟,就好像看见饭菜了。炊烟是村庄的手势,是母亲的手语,是生活的呼吸,我们喜欢看炊烟。看炊烟,距离远一些最好看。在高处看,尤其有意思。我们经常在山梁上远远地看。二那是杨自明叔叔家的,那炊烟一出来就比别人家的高出好多。自明叔叔是远近
冬天来了,每天都是风雪交加,伊丽娜每天都趴在窗口望着远方。远方,白雪皑皑,除了白,还是白;除了雪,还是雪。伊丽娜默默地念着丈夫洛克的名字,湿了眼睛。洛克去年冬天就去了外地,音信全无,生死未卜。伊丽娜无日不思念洛克,洛克就像空气一样围绕着她,看不见摸不着。想着洛克,伊丽娜突然就想到了山脚那边的小屋。那座小屋以前有人居住,那户人家搬走后,小屋就成为人们落脚的地方。迷路的人,走累的人,都可以去小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