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诗写在泥土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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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亚里士多德开始,贫困已被视为革命之 父。”贫困会导致社会问题。若要抵制贫困,信心与良知必须在场。
  对报告文学题材来说,它有着人学标尺和社会价值的向度,信史般的書写融入当代记忆。正因为此,我们拒绝语言繁殖语言,拒绝遣词造句式的华丽书写,直接把内在的生命力呈现给公众,用文学和普通人的哲学向这个物质时代献祭。
  有时候开启民智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文学作品正是为了解决这样的难事,提供给大家一个不一样的视角。报告文学的道路并不通畅,有时候像一根绳索,供人攀登的同时,也会绊住人的脚步。尽管如此,总会有一种声音在大地上顽强地回响,总有一部分人会成为不可能的可能性。
  蔡永祥的新著《大地追梦》笔下的赵亚夫就是这样一个可能性,他在土地贫瘠的镇江句容五十多年,消灭了一个山区的贫困,这并不是一个偶然事件,他注定成为泥土上的贵族、土地上的标杆。
  作者两次写过赵亚夫,第二次的采写又精进了一层。历时10年的跟踪采访,通过对人物的形而上的深度访问,作者与赵亚夫共同成为土地的知音。2007年的时候赵亚夫就带着蔡永祥在田里跑,凡是赵亚夫跑过的地方,蔡永祥也跟着跑了个遍,零距离接触土地和被采访人,他们俩对土地上的事情情有独钟,气息渐渐相融,因此有了相同的质地,有了对土地、农民深层次的了解和慈悲心。在戴庄的土地上寻梦、筑梦、圆梦不仅仅是赵亚夫一个人的事,而是一群人的大事件。
  对于英模人物的书写,很容易落入窠臼,而这本书用大量的数据来佐证,所有数据的背后都有赵亚夫与一群人的心灵的表达,大量数据的嵌入并没有因此使书写落入公式化中去,描述从人物的感情世界切入,叙事切口小,内涵大,把波澜壮阔的大事情化入庸常的叙事中去。一位质朴的高级农民形象就这么站在大众面前。
  对于纪实类作品中人和事叙述的概念化、脸谱化的方式,一直以来伤害着报告文学,使对社会模范人物的描写很容易让人误读,令人心理上产生隔阂,这种描写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舆论中的俗词,影响公众的公知共识。
  《大地追梦》的创作中少了“形容词”,多用“名词”“动词”,多了亲和力与人性的温暖、社会的责任感,赋予了生命的意义与价值,在平实的语境中,依靠直觉找准自己的时间与空间的位置,因此有了一定的精神向度。对人物的书写注入大量的情感,用寻常心去写现实中的生活场,就更加显得从容不迫,情感与情绪的张力更加地精准,对事件的叙述感情充沛,对新闻资料的运用、分析清晰,为新的叙事方式开辟了一条新的通道。
  这本书规避了报告文学常用的概念化的书写习惯。具有平民底色,书中人物如你的亲人,在和你面对面讲心里话。作者不仅是写作者,更是一位忠诚的倾听者,这样聊天式的叙事方式显得更加深入、广阔。当倾听成为写作者心灵的艺术行为,作品中会有第三只眼睛打量这个世界,这样的慧眼会看见常人无法看见的真相、真实,并慢慢成为写作者心灵的美学,对作品中的人物多了敬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当一本书里面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贴着皮肉筋骨,有血脉的温度、人性的良知,而不是浮皮潦草的场面话,情感能达到前所未有的知心的程度,就和一般作品有了根本的区别。
  任何时代都需要英雄人物的出现,这样的人远离功利,心中无禁忌,与自然接近,他们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襟怀,他们是低到泥尘里却高于俗世的智者。
  报告文学需要传递的真实是“尚未被损坏的自然”,赵亚夫在句容戴庄发展高效农业,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一群人的事情。每一个英雄的背后,站着一群人。
  “一切文艺固是宣传,而一切宣传却并非全是文艺。”
  对先进人物的书写,对社会价值的主要辨识是什么?认识的维度在哪里?未来的发展需要靠今天的认识和努力维系。历史的长河中,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给别人贴标签。一个好的人物形象和研究发现对写作者来说意义重大,应该能够给他提供超越自己的意义,他会以自己的生命形式启发我们对于时代、社会与个人关系建构中的深层次的思索。
  英模人物不可复制,属于稀缺资源。要想让他们真正融入人心,书写者开报告文学之先河的勇气在哪里?亟待写作者尝试先把他们从简单的新闻事件中的光辉形象打破,重新辨别,重新整合一个最真切的新人。毕竟英模人物的大爱之心对社会上的某些不良道德倾向起到一定的矫正作用,一个个体的热能会辐射到整个社会,可以发挥无法取代、无比巨大的正能量。重塑英模人物的形象,写作者需要多一点逆向思维,专注于人物成功背后的心灵成长史及精神走向,没有对当下现实真相的独立判断,且慢发言,这才无愧于书写者手中尊贵的笔。任何过多的拔高赞扬,一旦失去约束和控制,就必然会走向反面。
  个体的生活史自古便是国家叙事不可缺少的建构,家国情怀得以凸显。让英模人物各归其位,也许更好。
  作者笔下的赵亚夫和乡民们就是一群实打实的老实人,在赵亚夫的眼中习总书记同样也是朴实的。赵亚夫说,习总书记来镇江视察时“我在他后面跟着,我看到他的夹克衫的边儿都卷毛了……总书记特别强调‘务农重本,国之大纲’”,书中这样的叙述有很多。如农民杜中志说:“赵亚夫教我种砖头,我也种。”
  一部好的报告文学作品如同一部影响整个时代的巨片,能让观众“折服”。这一定是一种建立在人性的、社会性的,并在深刻思考的基础上值得去回望的。这不仅是情感与精神上的共振,更是文学与人的良知修为所在。当书写者用真实与读者坦然相见时,是不会一律为某个人某个时代唱赞歌,随波逐流的,绝不会为了去写而大书特书。“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尊重自己手中高貴的笔,以笔切入现实的,往往是那些对社会事件有独立意识的人。
  报告文学中的个体与公众之间的立场,一旦脱离了“存真”的实体,再好的题材也无法生辉。
  对英模人物的敬重,应该来自于心灵与心灵的碰撞,成为一个时代的良好风向与启示。该书的核心价值在于在行走过程中不断地还原所有的现场,还原人物的心路历程,剥开语言的外衣,让一个个个体生命的道德价值呈现于时代潮流的江河中,让英模人物从塔尖走到塔底,再从塔底走上塔尖这样一个真诚奉献者神圣的平凡之旅。
  视内在生命发展过程形成到一定的程度,然后将其内在原因写出来,才是一个纪实文学写作者的职责所在。报告文学在叙事中呈现的真实力量,超过一切有力的道理阐释。
  当轰轰烈烈的新闻报导精彩纷呈时,报告文学的写作无疑是寂寞的,也容易引发某些诟病。英模人物这个特殊的对象,不是凭空出世,他是由上一个因到下一个果循序渐进的复杂过程产生,更无法捏造出任意一个模型,他们是深沉的、沉静的追求者,是个性与共性合成的大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普通对象,那么写作者也应具备英模人物的优良品质,作品才能生出大气象。
  英雄正因为难得,所以要得到赞扬。而缺乏精神性的书写,是低端文学。英雄的气韵风骨是时代铸造的,他们杰出的成绩处处有时代的痕迹,他们的精神内核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抵达思想的顶端。
  综观蔡永祥笔下的英模人物,多了生活气息和人情味,摆脱了千篇一律的“高大上”,凸现自然本性。英模人物与普通人一样,有血有肉有情感,他们首先不是“石头”做的“英雄”。
  从报告文学的角度上来看,首先要解决“真”的问题。它有很多辨识的难度……真的一面极为复杂,它不是由谁、由哪一个作者轻易判定和供给的,它是在艰难的对话和辨析中渐渐浮现的。所以,以求真为宗旨的报告文学写作,需要严密的写作伦理、写作者的良知、分辩真伪的能力、专业的技巧、心灵的底线。这是无法绕开的问题。
  唯有“真”,可以为整个时代的集体记忆获得重新认知的内在能力。
  任何一种文体的写作,都将是一个不断探索的过程,向多维性递进。
  无论是英模人物,还是书写英模人物的写作者,信心与良知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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