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武林的江湖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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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11月1日,湖北武当山,第三届世界传统武术节激战正酣。
  60岁的巴渝武术家谢华山凭借绝技“五虎群羊刀”和“天罡拳”,击败全球26名高手,斩获1金1银,成为重庆代表团中成绩最好的队员。
  “现在重庆武林后继乏人,少林、武当、峨嵋等主要门派的传人,大多在50岁以上。”谢华山说,夺金斩银本是好事,但60岁的他还在“冲锋陷阵”的事实,表明青黄不接正是重庆武林的江湖现实。
   2005年11月,嵩山少林寺广发英雄帖,向全球海选108位武林高手,出演电视剧《少林寺之僧兵传奇》。这场“功夫巨星”评选活动,重庆竟无一人接招。
   看到现在少林寺在武学上名动天下,我们很难想象,就在20多年前,重庆居然有着比少林寺所在地登丰更为辉煌的江湖地位。
  
  ■ 寻找余门拳的传人
  
  有一种说法至今广为流传——在重庆武术兴盛的上世纪30年代,统领重庆武林的是张余二家。“张”是张腾蛟,“余”是余鼎山。
  本文只说余鼎山。
  余鼎山,祖籍四川简阳,余门拳传人,1918年随父入渝。1920年,刘湘所部师长朱兆南在黉学巷设擂招聘国术教官,余鼎山夺魁受聘。1925年,余鼎山在珊瑚坝摆擂百日,无人敢应战。1928年,余鼎山参加重庆市国术考试,名列榜首。
  余鼎山当年拳震四方,门下弟子不计其数,现在找个把余门弟子,应该不算难事吧?
  然而,余门拳虽在江湖声名远播,但出了江湖,却鲜为人知。无奈之下,记者只好在网上广发英雄帖,寻觅余门传人。
  苦等3日,有人来电:枇杷山公园里有个扬武武术馆,馆长林永发就是余门拳第五代传人。
  从枇杷山公园大门进去,爬上一片大坡,就来到扬武武术馆。
  武馆不过30平方米,两扇朱门已经斑驳,正对门的墙上,黑底金字写着“余门源流”,字下挂着余门四代宗师的照片。馆内设施相当简陋,只有一排书架,两张方桌。
  林永发,国家武术六段,一级裁判,背阔腰圆,鬓须如墨。记者猜其年龄四十出头,他大笑:“我已经56岁了!”
  “武馆是师傅杨少秉去世后由20多个弟子合力兴办的,已有9个年头。”林永发说,“这里是余门弟子的精神领地。”
  余门弟子,几乎都已50岁开外,有的上班,有的下岗,皆忙于生存,只是偶尔至此,切磋取乐。
  这种境况,很难让人想象余门当年盛景。“现在很难找到痴迷传统武术的年轻人了,找不到传人的余门拳,或许有一天会走向灭绝。”林永发黯然。
  在记者的请求下,林永发换上行头,展示余门拳艺。只见他猫钻狗跳、兔滚鹰翻,绵软中突发刚、短、明、暗等八劲,灵活多变,势烈刚猛。
  两小时的采访时间,是林永发忙里偷闲挤出来的。他急着赶回沙坪坝,作为市第二公交公司后勤服務中心主任,他很忙。
  也许这才是现实的江湖。现实江湖和神话江湖的最大差别在于,现实中的“侠客”必须面对的首要问题是生存,其次才是武功。
  余门拳的延续,是巴渝传统武术的一个民间生存样本——或在现实中艰难维持,或和武侠小说讲述的故事一样,已成为不可考证的传说。
  
  ■ 藏龙卧虎的功夫之都
  
  提到武林,人们的印象中往往只有河南、山东等地,而武术底蕴非常深厚的重庆,却少有人知。
  “古代巴人骁勇善战,战国时代,角力就在川东一带盛行,这是武术套路的雏形。”名列中华武林百杰的李毅立老人说,“作为一个有着尚武传统的城市,仅明清时期,重庆地区就出过武探花、武榜眼、武解元200多人。”
  “巴渝武术的兴旺,还得益于两次人口大迁移,一次是清初的‘湖广填四川’,一次是‘陪都’时期的战略大转移。特别是‘陪都’时期,重庆几乎汇集了全国所有武林高手,如中华第一神腿杜心五、群挑日本空手道九段高手的朱国福等。”李毅立说。
  抗战胜利后,不少武林高手就此定居重庆。
  “1957年,西南武术队到中南海汇报演出,12位重庆武林高手,占了西南武术队一大半。”李毅立回忆说,“当我们表演结束后,贺龙元帅还特意要求西南武术队留步,希望能再饱饱眼福。”
  原江北县(今渝北区)建立武术之乡的动作,比全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早。
  1974年,全国恢复体育竞赛。因为有良好的基础,每次武术比赛,重庆总是大出风头。想到有这么多武学名家,1978年,江北县突发灵感:争创全国武术之乡。
  这是一个很超前的目标。当时的中国,还没有评选武术之乡的操作标准。国家有关部门为了应对江北县提出的申请,不得不专门制定出一个评选标准:三分之一以上的人会武术。
  现在看来,这个评选标准固然可笑而苛刻,但江北县二话没说,埋头就干:成立武术遗产挖掘整理小组,收集整理了74套传统拳、械、功法等,并在全县学校推广“两拳一操”。
  1992年11月,第二届全国武术工作会在江北县召开。
  “此次工作会的重要议题,就是评选全国武术之乡。”现任渝北区体育局局长赵幼生说,“最终江北县以第一名的身份,被评为全国武术之乡,其余两个分别是河南登丰和河北沧州。”
  “重庆有60多个武术门派,高手云集。”全国武术协会副主席蔡龙云说,“此次武术工作会之所以放在重庆召开,就是因为当时重庆在武林中地位超然。”
  
  ■ 没有掌门的重庆武林
  
  然而,这之后的重庆武术界,却陷入“突然失声”的尴尬境地。
  1997年直辖之后,重庆组队参加八运会,在武术项目上竟然空手而归——在市场经济的高速发展中,很多东西被忽略了,其中也包括武学。
  “在重庆大学体育学院,武术专业一共只招了十几名学生,其中只有1人有武术基础。”重庆大学体育学院教授吴必强,已深切感受到了巴渝传统武术的危机,“既不乏习武传统又有先天优势的巴渝传统武术,现今却被日益边缘化,重庆的年轻一代,离武术越来越远了!”
  “巴渝传统武术没落的首要原因是没有市场。习武除了当私人保镖或武打演员外,很难作为一种职业而存在。在生存压力巨大的今天,很少有人愿意把宝押在这上面。”吴必强说,“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一些武术之乡应势而变,将传统武术向观赏性、表演性上引导,倡导以健身和竞技为目的,从而转型求生。而在重庆,由于缺乏相应的政策引导,巴渝传统武术自然难免蹒跚失步。”吴必强说。
  “第二个原因,就是被排挤。巴渝传统武术被四处开花的跆拳道等洋武术‘踹’出了都市时尚,原因不在于巴渝传统武术技不如人,而在于巴渝传统武术本身的特点——入门难,精通更难。”吴必强说,“与跆拳道鲜明的文化意蕴和简单易学的形式相比,巴渝传统武术十年磨一剑的艰辛,让很多青少年望而却步,这是巴渝传统武术没有与时代相融合的一个弊端。”
  “第三个原因是内耗严重。重庆武术门派众多,但各门派之间缺乏认同感,所以纷争不断,形不成合力。举办一次市级武术比赛,能来15个区县代表队就很不错了。”吴必强说。
  “第四个原因是缺乏保护措施。居于主流地位的竞技武术以进入奥运会为目标,因而受到重视,传统武术就成了明日黄花,既不能进入学校,又不能进入体育赛场,只能在民间自生自灭。”吴必强说。
  整个大环境的萎靡,让巴渝传统武术走向凋零。
  
  ■ 功夫之都的重振之路
  
   天刚晓,渝中区长滨公园就响起阵阵呐喊声,这边七星棍、梅花枪、燕青拳让人眼花缭乱,那边大刀破空、赤手夺刀令人胆战心惊……原来,是抢救传统武术小组正在免费教授学员。
   “当年与我同去中南海献艺的武林高手大多已经去世,活着的也在80岁上下,传人甚少,这些绝活再不抢救就要灭绝了。”3年前,燕青门传人熊延宗,组织了抢救传统武术小组,开始整理巴渝传统武术。
   “每抢救一项套路,都使用双保险:录音录像和文字备档——死保,免费招收武术爱好者加紧练习——活保,目前已整理出30多套。”熊延宗说。
   “传统武术的失传,小而言之是巴渝文化的损失,大而言之是全人类文化遗产的损失。”熊延宗已向重庆各路英豪“飞鸽传书”,希望找到各大门派传人,以让即将失传的巴渝传统武术延续下去。
   不仅仅只限于民间自救,更难能可贵的是,政府也在反躬自省,开始把弘扬巴渝传统武术作为打造健康重庆的一个重要任务。
   “传统武术具有技击、强身和观赏等功能,在推进全民健身计划中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市体育局武术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向贤民说,“为推动巴渝传统武术产业化,让其惠及全市人民,我们开始着力打造‘五大工程’。一是抓好史料工程。深入挖掘传统武术资料,与西南大学联合出版《巴渝武术史》;二是抓好产业工程。将大型武术剧目《巴渝武韵》申报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并引入市场,在各大旅游区进行表演;三是抓好推广工程。邀请国内外媒体到重庆实地感受巴渝传统武术的魅力,加大武术推介力度;四是抓好比赛承办工程。积极承办多种多样的武术比赛,营造全民健身氛围;五是抓好人才工程。规划建设‘巴渝武术中心’和‘世界峨嵋武术联合总会’,并争取国家体育总局在渝建立‘全国高水平武术人才训练基地’,全面实施武术人才培训规划。”
   凭借建设“健康重庆”这一东风,但愿“五大工程”这点火星,能让巴渝传统武术的火炬重新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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