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吓着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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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看到个短消息,一百三四十年的柯达公司停业了。说得清清楚楚,不是倒霉,不是垮台,不是跟人闹脾气,是自动不干。
  开创人是乔治·伊斯曼先生,他发明照相的乳剂配方,干版和胶片和以后的胶卷,柯达盒式照相机,勃朗宁盒式照相机。这种盒式勃朗宁有句广告话:“只要手指头按一按!”这是一九〇〇年的事。
  一九三七年四月四日儿童节在长沙,家父三块多钱买了部这东西送我,一直带在身边。六月份跟二叔到了厦门,七月份全面抗战开始。
  一九四六年在广州,我把这架伴随我八年苦难的小黑盒子转送给妻子的弟弟阿川,再由他用胶布粘补裂缝,不晓得又用上多少年……所以我记得住柯达公司,也没忘记乔治·伊斯曼先生。
  有了柯达公司与乔治·伊斯曼先生的发明,才有办法把世界这一百多年来的大事小事都活生生记录下来,让人们的眼睛亲自看到历史。
  所以我想说:乔治·伊斯曼先生和他的柯达公司有点“伟大”,不晓得可不可以?做生意的看准形势,玩到这种水平还真不易。
  世界上常发生这类换位变化。这也让我想到木板拖鞋问题。
  我是在闽南长大,在广东成年的。对于穿木拖鞋相当习惯。如果不上班,不开会,不访友,在家都穿它。粤、闽两地人穿木拖板很自在,甚至套在脚上可以飞跑。打架时捏在手上当武器。
  大街小巷,随处找得到为人急修木屐的小摊铺,大多牛皮带两边掉了钉子。你知道这三两分钱的生意,养活多少赖以为生的男女老少吗?谁能想象自從塑料拖鞋上市以来,那个万家钉屐小摊子从此打锣也找不回来了。
  这类变化,市面上没发生过惊涛骇浪;怪谁也怪不着。谁能设想千百年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一下子不见了!达尔文的“演变”规律也来不及这么快。
  下面讲讲我耗费了大半辈子时光干的事:“木刻”。
  把一块画在木板上的稿子刻出来,挖掉不要的部分,留下要的部分。就这么简单。也教过学生这么做,不要听反了。
  我年轻时候有幸拜识过老刻版匠的神圣工作,一字一字刻着某部分的某一页,某一行,某一颗字。天晓得他老人家哪年哪月哪天能把这整部书刻出来?
  我在报馆工作过一段时期,熟悉印刷过程和机器,排字用铅字排版,用铅汁浇灌纸型,上印刷机印刷。机器一开动,松了一大口气。好轻松,好简单。好现代!好规模!
  十几年前去参观印刷厂。单栋五层楼高的大厅装着三十米长、十五米高的机器。卷筒纸这头进,那头出来的是彩色斑斓的书。自己往卡车上送,静悄悄像一群鱼。
  楼上两男一女坐在电脑边,手指不停晃动。他们是楼下机器的司机。楼底机器边站着三个人,也跟机器一动不动。我对老板说:“太安静了,你大叫一声试试!”他说:“不敢,会吓着机器。”
  选自《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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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冰淇淋是什么?”我知道,她又有新追求了。怕她吃坏肚子,赶紧转移话题,但……一如既往的“哼哼”开始了。是的,她是我亲生的。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只要口舌之欲得不到满足,也是必哼无疑。记忆中的夏天,透过时光的树阴,落下两个最大的“光斑”:撕心裂肺的蝉鸣和清凉悦耳的卖冰棍声。每天一早,太阳“轰”的一声抖开光的披风甩向四野。午后,天地间盈满暴戾之气。大人避在家小憩,小人不肯就范,扎堆在某个弄堂玩耍。
风从北方来。这是在年关急于赶路的风,在狭窄的街道上像个撒酒疯的醉汉一样横冲直撞,企图把我们从这条街道清理掉。明天风就可以心满意足了,因为这是年前最后一个集市,所有的卖家都在今天以低贱的价格打发掉所剩无几的存货。我站在自行车旁,看守着父亲提过来的青菜。我的右手扶在车座上,生怕手离开了车座,自行车就会自己跑开。弟弟在一个关门的店铺前打着陀螺。街很深,我看到提着一捆芹菜的父亲从人潮中“漂浮上来”。他把芹
竹子好,但北方没多少竹子可看,山西是个没竹子的省份,但陕西有,西安有一处地名就叫做“竹笆市”,那地方专门卖竹子,满坑满谷都是用竹子做的用具,从小板凳到大床。朋友前两年送我一盆紫竹,很快就拔出了竹节,紫竹刚刚拔出来的嫩竿是绿的,及至长高,颜色才会慢慢转深,直至紫到发黑,你说它是黑竹也可以。北京有一处地名就叫做“紫竹院”,很好听,有诗意。广东音乐里边有一个典子叫“紫竹调”,欢愉而好听,这支典子是欢愉,
我家的无花果树是上世纪90年代末从淮北老家带来的,当时小树修剪成蘑菇云形状,栽在一个很大的花盆里,是很漂亮的景观果树,远远望去犹如一把撑开的绿伞,树影婆婆。但因为放在楼上平台花园里,场地有限,为了节约宝贵的楼面资源,我们打算让它向空中立体发展,于是先生买来果枝剪重新对它进行瘦身修剪。无花果有秋实而无春华,春天,它不争春斗艳,只默默无闻地生长着。盛夏,是无花果成熟的季节,紫红色的果实有的掩藏在绿叶丛
农家庭院,常少不了植物的气息,氤氲一种安详的氛围。早春,屋外尚有几分寒意,薄薄的,挥之不去。母亲从窗台上拿下一根老丝瓜,风干后,瘪瘪的,摇一摇,听得见里边响。拿一把剪刀,把絮状的丝瓜皮剪开,便有黑溜溜的瓜仁儿,一窝蜂从里边涌出,一粒粒饱满,满是淘气劲儿。傍着院墙起了个小土堆,趁绵绵春雨,贵如油的春雨,把乌黑的丝瓜种子埋进土里。不出几天,丝瓜种子就发芽了,戴一顶精致的小黑帽,小黑帽下边,是一张娇小嫩
北京夏季街头有莲蓬与荷叶卖,是北地不多的与时节相关的风物之一。卖荷叶莲蓬的没有车,多把东西堆在地上,下面垫一块蛇皮袋。莲蓬三四颗一小堆,要价十块。荷叶论张卖,圆整大叶,一张两块。曾买过一张回来煮荷叶粥,煮出来的粥淡淡黄绿,有一点荷叶的清气,也只是吃着好玩罢了。莲蓬买过两回,总觉得老,便不再买了。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莲蓬是在武汉,那时一位姑娘来接我,在火车站买了三颗莲蓬。那莲蓬很嫩,嫩到觉得就该连莲心一
回想六十多年前我們读小学的时光,是那样的轻松快乐。一1954年,我进了上海虹口区的溧阳路第二小学。那时,进哪所学校也没什么讲究,无所谓“择校”,就近,马路对面弄堂里。之前幼儿园没教过我认字写字,家里也没要我学什么,进了小学才算正式接受教育。一年级两门主课,算术从一加一等于二开始,语文第一课只“开学了”三个字,只是其中两个繁体,笔划挺多,有点难度。那时小学低年级只有上午四节课,中午就放学回家。老师
母亲病重的时候,我们将她送去了医院,还想方设法让她住进了急诊病房。我们稍稍放下心来,以为这里设备齐全,医护人员始终都在工作状态,病人可以得到及时的治疗。我们对母亲说,这里要医生有医生,要设备有设备,救治条件完善,你就在这里安心医治好了。虽然经过输液,母亲退烧了,血压也已回升,但她在看到自己的检查报告后,得知肝肾功能已经衰竭,出人意料地提出办理出院手续。别的病人病重时,总是想着能去医院,但母亲偏偏认
刚入夏,太阳就放射着灼热的光芒,热气扑面而来。石家庄市棉一立交桥古玩市场上,熙熙攘攘,人声喧哗,我刚转了一圈,额头就沁出了汗珠。在临近马路的边缘地带,我看到了“毛笔西施”的摊位。说是摊位,其实也就两张摊开的报纸那么大,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毛笔。毛笔西施坐在小凳子上,正在热情地给顾客介绍毛笔。她六十多岁,一头染成微黄的波浪卷的头发,上穿藕紫色外衣,脖子上系着一条项链,下着黑色方格的裤子,脚蹬一双与上衣
朋友送我一对珍珠鸟。放在一个简易的竹条编成的笼子里,笼内还有一卷干草,那是小鸟舒适又温暖的巢。有人说,这是一种怕人的鸟。我把它挂在窗前。那儿还有一盆异常茂盛的法国吊兰。我便用吊兰长长的、串生着小绿叶的垂蔓蒙盖在鸟笼上,它们就像躲进深幽的丛林一样安全;从中传出的笛儿般又细又亮的叫声,也就格外轻松自在了。阳光从窗外射入,透过这里,吊兰那些无数指甲状的小叶,一半成了黑影,一半被照透,如同碧玉;斑斑驳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