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产业转移不是转移低端制造业,更重要的是转移区域研发中心和高端制造业,还有为此服务的现代服务业。”
　　
　　高端制造业和
　　现代服务业加速转移
　　《决策》:目前,中西部地区都在积极承接产业转移,特别是安徽着力打造皖江城市带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对于当前国际国内的新一轮产业转移热潮,各地都很关注。能否分析一下它的趋势和特点?
　　卢中原:金融危机爆发后,有人认为有些制造业会从中国迁移到周边国家和地区。最近“富士康事件”发生后,又有很多人议论,要把低成本的制造业转移到东南亚,因为预计会出现新一波劳动力成本上升。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最新调查却发现,新一轮产业转移有个新动向,就是高端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加速向中国转移。
　　我们调查了1500家在华跨国企业,应该说有很大的代表性。他们大多数选择继续向中国转移,而且不是转移低端制造业,更重要的是转移区域研发中心和高端制造业,还有为此服务的现代服务业。
　　他们在考虑对华转移的时候,第一位的仍是中国巨大的国内市场,这是他们最大的理由;第二位是中国的规模经济优势。虽然劳动力成本在提高,但通过规模经济可以把成本保持在较低的水平,也就是说在中国仍然有较强的国际竞争力。
　　我们分析发现新一轮产业转移有三个特点:第一是市场本土化,过去跨国企业向中国转移,是把中国作为桥头堡向世界市场进军,现在他们是要占领中国市场;第二是研发本土化,为了占领中国市场而设立本土化研发中心,研发的产品是为了满足中国市场的需要;第三就是制造业本土化。
　　这些是非常重要的动向,政府、企业家都要注意这些新动向。然后深入思考,怎么样培养我们本土的竞争优势?他们本土化了,我们本土怎么办?
　　谢鹏飞:现在开始了新一轮的国际产业转移,我认为有以下几个方面的新特点。
　　一是产业转移呈现梯度转移的特征。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同时转移,传统加工制造业的转移正在持续的减少。直接投资方式的转移持续减少,项目外包方式的转移不断增多,特别是服务外包的规模将进一步扩大。
　　二是转移方式的日趋多样化。这一轮产业转移已经突破了过去把整个产业向国外转移的方式,部分生产环节转移和多个国家共同承载已成为重要模式。
　　三是产业转移的周期大大缩短。过去主要是向发展中国家转移落后产业,随着国际产业竞争的激烈化,跨国转移不再仅限于向外转移不具有优势的产业,而是抢夺市场先机,纷纷在目标市场国生产,这就使得产业转移的周期大大的缩短。随着周期的缩短,国际产业分工也就从过去产业间的分工向产业内分工延伸,以发达国家为主体,由生产环节向研发环节和品牌营销环节延伸。
　　四是区域内产业转移成为新趋势。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加速了区域内的产业转移。最近几年,区域内的资本流动与产业转移迅速增长,甚至超过了区域间的资本流动和产业转移,这将成为未来国际产业转移的主要趋势。
　　广东“双转移”经验
　　《决策》:近年来,广东实施“双转移”战略引起外界的高度关注。这种“双转移”对皖江城市带承接产业转移,有哪些经验可以借鉴?
　　谢鹏飞:广东的产业转移既有主动的因素,也有被动因素,但逼迫转移的因素更大。通过承接产业转移成就了广东30年的辉煌,30年之后,特别是金融危机后,广东深深地感到面临着的困境。
　　困境在哪?一是长期高度依赖外向型市场,在复杂多变的形势面前,特别是金融危机面前难以为继;二是产业层次低、技术含量低,产业发展难以为继;三是在能源、土地等要素资源的刚性约束下,高消耗、高排放的增长模式难以为继。所以,广东转变发展方式非常紧迫,产业不是要不要转的问题,而是要加快转移的问题。
　　2008年5月,广东出台了推进产业转移和劳动力转移的决定和8个文件。随着“双转移”的推动,广东出现了三大现象。
　　一是通过全力推进产业转移园区的建设,强化了珠三角与粤东、粤北地区的产业协作。装备制造和配套产业开始向山区梯度转移;石化、钢铁、船舶工业向沿海地区转移;珠三角地区加快布局战略新兴产业,着力发展总部经济,抢占高端产业发展高地。
　　二是加强规划引导和园区合作共建。区域间合理的产业布局主要以规划来引导,广东认定的省级产业转移园区有34个,这几年用了400亿元来扶持、推动全省的产业转移。
　　2009年,省级产业转移园区实现产值1000多亿元,入园项目超过2000多个。主导产业的进驻成为园区发展的主要推动力,多数主导产业的投资额、税收额占比都超过了50%。
　　三是对农村劳动力进行培训,提高劳动力的素质,建立普惠制的农村劳动力转移就业培训体系。从2008年开始,广东每年省财政拿出10个亿,持续进行劳动力培训。去年全省免费培训的劳动力超过82万,产业转移园区吸纳劳动力39万多。同时,还探索“积分制”的农村劳动力落户城镇的新模式。
　　经过几年的努力,广东主动推动的“双转移”。取得了一定的成效。虽然这条路还很长,还要继续走下去,但是我们认为必须要这样做,否则将在新一轮发展中被淘汰。
　　皖江如何承接
　　新一轮产业转移
　　《决策》:在新一轮产业转移中,皖江城市带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以下简称皖江示范区)应该承接什么?如何承接?
　　卢中原:现在人们讨论更多的是,中部包括皖江示范区的制造业和传统产业怎么承接,但我有一个预感,中部地区的文化产业可能异军突起。
　　从总体上看,安徽、湖南、湖北等中部省份在经济实力上与沿海省份还有差距,但文化产业却欣欣向荣,都有一两个非常突出、叫得响的品牌。这种现象让我在想:促进中部崛起不仅仅考虑“三基地一枢纽”,我们能不能讨论一下中部文化产业的崛起?
　　中部经济并不太发达,但是文化产业却这么繁荣,为什么?中部省份的人文底蕴、历史传统极其丰厚。文化的东西具有独特性、不可复制,是有自己独特规律的,而且它和物质生产有一定的脱节,不完全受制于经济基础。
　　中部地区传统产业能不能跨越?我想困难很大,这和我们的发展阶段、资源禀赋条件有着密切关系。但在某些领域能不能跨越?我认为是可能的,因为我们有独特的文化底蕴,文化产业有发展的基础。
　　因此,我希望在中部崛起中,应当重视文化产业的崛起。如果仅限于传统制造业和“三基地一枢纽”,很难实现跨越。文化产业的发展对中部崛起的作用,千万不可小视,它可能是我们未来的一个领航产业,也是中部地区一个异军突起的好路子。
　　同时,我认为中部要加大对传统产业的改造力度,这是我们最扎实、最雄厚的基础,只有在这个基础上、在改造中来跨越。在新一轮产业转移中,高端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来了,怎样把它们承接过来提升我们的传统制造业,提升“三基地一枢纽”的产业水平,这是个很大的机遇。
　　另外,我们一定要抓住战略性新兴产业。皖江示范区有独特的条件,中国科学院在安徽有很多的科研院所,安徽有非常雄厚的国有企业。利用这些科研力量,使我们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形成气候,力图形成新的跨越。
　　谢鹏飞:从宏观层面和广东的实践来看,要建设好皖江示范区,有几个方面是要注意的。
　　一是进一步解放思想、更新观念,优化发展环境,提高产业转移的吸引力。承接方的土地、资本、劳动力的要素优势,能不能转化为承接产业转移的竞争优势,关键还取决于承接方的体制、机制优势,特别是法制和软环境的优势。
　　二是调整产业结构,夯实承接产业转移的基础。皖江示范区要承接产业转移,关键要增强产业的配套能力,配套能力越强,吸引力越大。配套能力包括优良的基础设施建设,落实好土地和资金的保障需求,努力拓宽融资渠道,支持符合条件的企业在国内外上市等。
　　三是加快城市群和工业园区的建设,打造承接产业转移的主战场。城市群的建设对接纳产业转移非常重要,园区是承接产业转移的重要载体。可以跟沿海地区的园区合作,采取税收分成、利益均沾的办法,共同建立产业转移园区。
　　四是要创新产业转移的承接模式,增强抢抓机遇的能力。在新一轮产业转移中,要争分夺秒、主动作为,创新招商模式,从实际出发,不要盲目地引进高新技术。目前来看,皖江示范区仍然处在速度型增长阶段,其根本还是要追求量的扩张。所以,要结合本地实际,承接的产业一定要跟本地产业有密切的关联。
　　(本文根据2010国际徽商论坛演讲录音整理,内容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