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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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 亢:读到结尾处,顾远将倾其全力译好的文稿付之一焚,让人想到卡内蒂的《迷惘》的结尾,主人公心灰意冷,失望至极,一把火烧掉了自己的书楼。这两场火一小一大,在不同的语境里呈现出来的东西却不甚相同。在这篇短篇小说中,它是从内心蔓延至时代的火,从对时代的惶恐、疑虑、压抑、愤怒到灵魂深处的绝望,被作者逐层推演,升华到寓言的意义。在这个书韵氤氲、红袖添香于内,万马齐喑、风云变幻于外的时代“寓言”里,作者还巧妙地还原了一个“故事中的故事”,它们或多或少都指向人的觉醒,也由此暗示人在一个晦暗的时代或许只能自保。启蒙已殇,自由成幻影,躲进小楼成一统乎?难矣。终是一张张心血烧尽,其中所谓的旧式情爱,也一并成了灰烬。
  郑润良:看到成业的《金楼梦》有眼前一亮的感觉。《金楼梦》虽然只是一个短篇,但可以从中看出年轻作者的大格局。从题目到文字,带有“红楼”遗韵,语言的典雅蕴藉,旧时代意境氛围的营造,作者都处理得颇为老到,确实难得。作品里的情节化用了翻译家林纾在福州上下杭中平路妓馆“新紫銮”翻译小仲马小说《巴黎茶花女遗事》的真实故事,但又不拘泥于史实,展现了晚清知识分子身上进步的一面和软弱的一面。年轻作者懂得巧妙借用地域历史文化资源,眼光独特。
  你见群山而以为都是固定的,其实群山都像行云一样逝去。——《古兰经》27:88
  8月,一个平常的午后,子仁到金楼来寻顾远。空气微凉,他踏上扶手上刻着茉莉花图案的棕色木制楼梯,又穿过迂回的走廊,来到二楼拐角处的厢房。厢房门前贴上了顾远手书的一副对联:“欲问伶俜十年事,长销春秋两处灯。”子仁推门进去,注意到顾远的书案上添置了一个铜制的小香炉,香炉里飘出淡淡的檀香。墙上多了几幅当地的漆画,在黑色的漆面上烧制出的花鸟虫鱼的图案,色彩格外饱满,看起来像是西洋的油彩画。
  顾远正坐在窗前读书,看到子仁进来,把手中的书卷往床上一丢。子仁笑着冲顾远拱了拱手道:“你的日子倒是逍遥!”
  两人在书案前坐下,子仁问顾远近来如何,顾远提起正在翻译的书。
  “说的是一个相信宿命的仆人和他的主人一起流浪。”顾远皱着眉头,似乎很费力地想把这个故事解释清楚,“小说开始是他们旅程的中途,他们在欧洲游荡,基本上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们来自哪里看起来也不清楚,或者说根本不重要。看起来是没头没尾的一段旅程,但是很自由,没有一点限制,那也是一个进步的时代。”
  子仁听得云里雾里,连连摇头。顾远的眉头由紧皱到舒展,似乎已经放弃要解释清楚这本小说的努力,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是很懂。”
  “你刚刚说这是法国小说?”子仁拿起顾远翻译的手稿翻了翻,“作者是哪一位?”
  “是狄德罗先生。”
  “唔。那一定是好书。”子仁恭敬地放下书稿,轻轻抚了一下纸面上的褶皱,很赞赏地看了一眼顾远,又说了一句,“好书。”
  “再好的书又有什么用?”顾远把手放在书稿上叹了口气。
  子仁也叹了口气,点点头:“这世道,不是一两本好书可以改变的。但总有你们这样的人在做事,世道才有变好的希望。你们了不起呀!”
  顾远收回手,抚了抚光滑的额头,又摸了摸头上的辫子道:“我不是做事的人。你们才是真正做事的人,你们了不起。”
  兰烟端着一个白瓷的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颗切好的柚子。兰烟把盘子放在书案前,朝两人欠了欠身子,又出去了。顾远和子仁看着这颗圆滚滚的金黄色的柚子从中间被剖开,露出红色的柚子肉,兩人都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子仁看着香炉里飘出的细细的烟雾,突然道:“你这里真是个世外桃源哪!我真想学你这般,躲进小楼著书立说。”
  “你愿意,你也可以。”
  “我不成了。”子仁挠了挠光滑的脑门,“我是身不由己。如今朝廷是乱套了,天天抓康党,一把火从上烧到下,哪天烧到我身上也不好说。”
  “怎么,总不会说你也是康党吧?”顾远说着,把脑后的辫子抓在手中摆弄起来。
  “如今人人都是康党啦!”
  “你要是康党,那我也是康党了。”顾远把手里的辫子潇洒地一甩,仰靠在椅子上,“到时我们一块去牢里。”
  “也真说不好,”子仁四顾了一下房间,“你这也未必就是真桃源。现在稍微有些进步思想的人,他们都要抓,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
  “抓罢。抓罢。”顾远闭上眼,“康党在天下读书人的心里,他们有本事,就将天下读书人的心都抓在手里罢。”
  晚饭后,两人叫了一壶青红酒对饮。陈年的青红放入切好的姜丝,在小火炉上慢慢温热,琥珀色的酒浆异常顺口,每饮一口便有一股暖意直接从喉头蔓延到肺腑再到四肢。顾远不禁多喝了几杯,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等到顾远醒来,已经躺在熟悉的床上,枕着松软的枕头,身上盖着烫金的被褥,兰烟也依偎在他的身旁。熟睡中的兰烟发出细小的鼾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不具名的昆虫的鸣叫。顾远抬起沉重的眼皮,厚厚的紫色帷帐隔绝了外头的世界,让人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顾远掀开被子,拉开床上的帷帐,起身去方便。外头还是一片黑暗,顾远看不见痰盂在哪里。他打开窗,天空是蓝黑色的,没有月亮,飘着冰冷的雨。顾远借着一点微弱的天光,找到了痰盂,往里撒尿。撒尿的时候,他的双脚踩在木制地板上,却感觉像踩在松软的沙子上。一阵风吹进来,夹杂着几点雨丝,只穿了一件单衣的顾远打了一个寒战,撒了几滴尿在地上。
  第二天醒来,顾远便开始发热。郎中来看过后,开了张治风寒的方子。兰烟照方抓药,在屋子里煎。厢房里弥漫着中药的味道,是一股奇特的浓郁草木香气。除了吃饭、喝药,他便不再下床了,整日闻着中药的香味入睡。在半梦半醒间,他有时突然发现兰烟躺在自己身边,便有朦胧的性欲,但终究因为虚弱,什么也干不成。
  在床上躺了两日,顾远的病已大好,只是身子还是乏力。夜里他很早睡下,白天便把椅子搬到窗前,看着外头发呆。天井里的柚子树上,果实已经被摘得一颗不剩,柚子树的叶子依旧油亮,看上去甚至比春天的时候更绿了。护城河边的榕树更是葱郁,这里的秋天一直是绿色的。顾远想起三年前的初春,他刚到此地,见到处都是落叶,十分新奇。子仁告诉他这里秋冬不落叶,只有等春天的新芽出头了,把旧叶顶掉,树木才能换上新叶。那时乙未科进士在北京考完会试,等待发榜。《马关条约》割让台湾及辽东和赔款白银二亿两的消息突然传至,在北京应试的举人群情激愤。后来便有了康有为上书,十八省举人联名响应。如今,看着秋天满城的绿树,顾远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顾远明白悲伤终是于事无补,只能继续自己的翻译。他滞留在这金楼中已近半载,从春天到秋天,翻译了大半部小说。小说中,那个笃信宿命的仆人和他的主人进行了一段又一段荒唐的旅行。顾远正翻译到其中至关重要的一段:在旅舍中,仆人向主人吹嘘自己的恋爱史,主人对仆人的自大感到不满,要求仆人立刻从楼上的房间下去。
  仆人对主人突如其来显示出的权威感到不适。他回应道:您在使我过惯了和您平等地生活的十年之后……在用膳的时候,叫我坐在您的旁边,以及把我称为您的朋友之后……
  主人却说:你不知道朋友这个名词被上级用来称呼他的下属时是什么意义。
  这句话刺痛了仆人,他坚决拒绝下楼,与主人争吵甚至扭打起来。这时,旅舍的老板娘来了,了解了事情原委后,她主动提出担任这件事的仲裁。老板娘站在主人的一边,用剽窃的某次公开审判的文件里的言辞控诉仆人。
  一向相信宿命的仆人崩溃了。他痛苦地呼喊:这难道也是天上写好了的?
  仆人开始反抗自己的宿命,他要和主人界定主仆关系。他拟定了一份条款,或者说是他对主人的宣言:第一条,既然天上写着我对您是必需的,所以我一有机会就可以利用这种有利条件。第二条,您名义上是我的主人,而实际上,我是您的主人。您有头衔,我有实权。
  译到此处,顾远放下手中的毛笔,拊掌惊叹起来。一旁绣花的兰烟见了顾远的样子,放下针线,笑道:“今天兴致不错。”
  午后,远处升起袅袅的炊烟。秋天的阳光温暖,风却很大。顾远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炊烟在风中摇曳,炊烟背后是一块远山绿色的轮廓。顾远瞧着远方,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但这喜悦中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我们希冀的,原来就写在这本书里。主子不是非杀不可,仆人也不是不能做,但绝不能做奴才。我们走了太多冤枉路,看着像是走出去了,其实不过是在原地绕圈子。那么多壮士丢了头颅,流干了鲜血,也不过就是想往前走一点。”顾远喃喃道,“要多走这一点,就是这么难。”
  兰烟摇摇头:“我听不懂。”
  “无所谓了,”顾远苦笑了一下,“我们又走回去了。”
  “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来来回回的。就像你每年来这儿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是要回去的。”
  顾远笑了:“像你这样聪明的女子真应该去读书。唉,记得我和你说以后女子都可以去读书吗?如今这个情形,不知道哪一天你们这些年轻女子才能离开这座金楼,走到学堂里去。”
  “离开这座金楼?”兰烟也笑了,“你会带我走吗?”
  顾远沉默地坐回书桌前,又提起笔继续自己的翻译。
  “你自己都不愿意带我走,让我如何去相信你们口中说的以后?”兰烟淡淡地说道,平静地拿起针线继续绣花。
  顾远提笔的手颤抖了一下,一滴墨汁从笔尖滴落在泛黄的宣纸上,晕成一块黑色的斑驳。顾远的家族是安徽的名门望族,他的父亲是绝不会允许他把一个妓女带回家的。在老家,顾远有一妻一妾,至今还没有子嗣。春天,他临出发往此地之前,父亲还在张罗再为他纳一房小妾。待在金楼的这段日子里,家里来过几封书信,都是劝他回去纳妾的。然而,顾远的心思都在兰烟身上。
  自从三年前和兰烟相好后,他每年都要来此与兰烟住上数月,返乡后和妻妾同房的日子也屈指可数。第一眼看到兰烟这个有些瘦弱、长相秀气的小女孩,顾远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她。那一年兰烟才十五岁,顾远闲时便教她识字、看书,兰烟天性灵透,很多东西一讲就明白,顾远就越教越起劲。顾远当年来是应了子仁的邀请去船政学堂做教员,不想却在这金楼当起了兰烟的老师。他觉得兰烟和他认识的很多人都不一样,她渴望知识,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兰烟不止一次让顾远带自己离开这座金楼,顾远也不是没有想过给兰烟赎身。他甚至想过和兰烟办一场新式的婚礼,左不过是被父亲逐出家门。国家羸弱,他也曾想过留在东南,托子仁在水师谋一个差事。但他终究什么都没做。官场的腐败让他不屑于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军中小吏,他也不愿为兰烟放弃一切,他想自己读了书、留了洋,至少该做成一些事。刚翻译这部书的时候,顾远看到书中仆人的遭遇,就不免想到自己。书里,仆人勾引了好友的未婚妻,他的父亲因此打了他。正好一支军队路过,仆人一气之下从军去了。在战争中他挨了枪子,成了瘸子。那场为爱情所做的冒险,只让他收获了残疾。仆人的连长告诉他:“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所遭遇到的一切幸和不幸的事情都是天上写好了的。”这句话成了仆人的座右铭。顾远不喜欢这种宿命论的基调,他想至少他翻译了这部书,可以把一些平等的思想传出去,唤醒几个和他一样渴望改变的人。
  每到黄昏,译了一天书的顾远又会坐到窗前,看着夕阳在天边慢慢落下,远山的轮廓变成暗红色。秋季云层稀薄,晚霞便放肆地铺展开来,整片天空都是澎湃的金色。暮色中,金楼的灯火也慢慢明晃晃地浮现出来。金楼迷离的灯光下,来自不同厢房的歌妓的尺唱交织在一起,配上六角胡、双清、三弦、琵琶、椰胡的伴奏,使人飘然欲醉。顾远有时在窗边打着盹,蒙眬间听到尺唱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分不清那声音来自梦境还是现实。经历得久了,顾远一听到尺唱声就昏昏欲睡。一日,在昏沉的尺唱声中,一声尖锐的小号突然惊醒了顾远。他把身子探出窗外,瞧见天井里多了一支西洋乐队,拿着铜管、小号的乐手一字排开,开始试音。随着杂乱的乐声,一群穿着洋装的年轻女郎、几位穿着西服的公子哥走進天井。
  兰烟坐在昏暗的油灯旁,双颊绯红,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远。兰烟面前放着一壶酒,她刚刚自斟自饮了几盅,已经有些醉了。她拿起杯沿沾着红色唇脂的酒杯,又将一盅酒倒入喉中。这几日顾远在窗前发呆,兰烟便在他身后饮酒,有时醉得不省人事,还要顾远将她扶到床上休息。顾远看着她烂醉的样子,心中怜惜,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今晚跳华尔兹,不下去瞧瞧?”兰烟看着顾远吃吃地笑。
  顾远皱了皱眉头,坐回书案前,一边埋头写字一边说道:“有什么好瞧的?都是假的,梦幻泡影,我劝你也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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