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生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yvonnechan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有人会读书,有人不会,或不太会读书。只说“开卷有益”,还不够。读书,读什么书,怎么读?有两个说法,值得推荐。
  一是清末文人孙宝瑄的,他在《忘山庐日记》中说,书无新旧,无雅俗,就看你的眼光。以新眼讀旧书,旧书皆新;反过来,以旧眼读新书,新书皆旧。
  林语堂说的更有趣:只读极上流的,以及极下流的书。中流的书不读,因为那些书没有自家面目,人云亦云。
  最上流的书必须读,这不用说,谁都会这么认为。可为什么要读极下流的书呢?极下流的书里,泥沙混杂,你可以沙里淘金———因为社会偏见,很多先知先觉者的著述,最初都曾被查禁。
  还有一点,读这种书的人少,你偶尔引述,可以炫耀自己的博学。很多写文章的人,都有这习惯,即避开大路,专寻小径,显得特有眼光。这策略,有好有坏。
  金克木有篇文章,题目叫《书读完了》,收在《燕啄春泥》中,说的是历史学家陈寅恪曾对人言,少时见夏曾佑,夏感慨:“你能读外国书,很好;我只能读中国书,都读完了,没得读了。”
  他当时很惊讶,以为夏曾佑老糊涂了;等到自己也老了,才觉得有道理:中国古书不过是那么几十种,是读得完的。这是教人家读原典,不要读那些二三手文献,要截断众流,从头说起。
  其实,所谓的“经典”,并不是凝固不变的;不同时代、不同民族、不同阶层甚至不同性别,经典的定义在移动。谈“经典”,不见得非从三皇五帝说起不可。
  善读书的,不在选择孔孟老庄那些不言自明的经典,而在判定某些尚在路上、未被认可的潜在的经典。
  补充一句,我主张“读经典”,但不主张“读经”———后者有特定含义,只指向儒家的四书五经,未免太狭隘了。
  一、我的建议是,读文学书
  读书,读什么书?读经典还是读时尚,读硬的还是读软的,读雅的还是读俗的,专家各有说法。除此之外,还牵涉到不同的学科。我的建议是,读文学书。为什么?因为没用。没听说谁靠读诗发了大财,或者因为读小说当了大官。
  今人读书过于势利,事事讲求实用,这不好。经济、法律等专业书籍很重要,这不用说,世人都晓得。
  我想说的是,审美趣味的培养以及精神探索的意义,同样不能忽略。当然,对于志向远大者来说,文学太软弱了,无法拯世济民;可那也不对,你想想鲁迅存在的意义。
  饶宗颐先生曾在北大演讲,提到法国汉学家戴密微跟他说的两句话:中国文学世界第一;研究中国,从文学入手是最佳途径。
  公开发表时,这两句话都被删去了,大概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解,以为是挟洋人以自重。可后面这句,其实很在理。从文学入手研究中国,照样可以广大,可以深邃。
  而且,我特别看重一点:从文学研究入手,容易做到体贴入微,有较好的想象力与表达能力。所有这些,都并非可有可无,不是装饰品,而是直接影响你的学问境界与生活趣味。
  你看外国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他们的著作中对于文学经典的引述与发挥,你就明白,中国学者对于文学的阅读,普遍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太浅。
  二、所有的阅读,都必须有自家的生活体验作底色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确实应该发扬光大,因此,建国学院,修清史,编《儒藏》,我都没意见。我想提醒的是,今天谈“传统”,有两个不同的含义。
  晚清以降,中国人与西学对话、抗争、融合,并因此而形成的新文化,已经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新的传统。比如,谈文学,你只讲屈原、李白、杜甫、关汉卿、曹雪芹,不讲鲁迅,行吗?
  说到现代文学,因为是我的老本行,不免多说两句。不是招生广告,而是有感而发。尽管我也批评五四新文化人的某些举措,但反对将“文化大革命”的疯狂归咎于五四的反传统。
  随着中国经济实力以及国际地位的迅速提升,很多人开始头脑发热,听不得任何批评的声音。回过头来,指责五四新文化人的反叛与抗争,嘲笑鲁迅的偏激与孤独。我理解这一思潮的变化,但也警惕可能的“沉渣泛起”。
  说到读书的策略,我的意见很简单:第一,读读没有实际功用的诗歌小说散文戏剧等;第二,关注跟今人的生活血肉相连的现当代文学;第三,所有的阅读,都必须有自家的生活体验作底色,这样,才不至于读死书,读书死。
  古今中外,“劝学文”汗牛充栋,你我都听了,效果如何?那么多人真心诚意地“取经”,但真管用的很少。
  这里推荐章太炎的思路,作为结语。章先生再三强调,平生学问,得之于师长的,远不及得之于社会阅历以及人生忧患的多。
  《太炎先生自定年谱》“1910年”条有言:“余学虽有师友讲习,然得于忧患者多。”而在1912年的《章太炎先生答问》中,又有这么两段:“学问只在自修,事事要先生讲,讲不了许多。”“曲园先生,吾师也,然非作八股,读书有不明白处,则问之。”
  合起来,就三句话:学问以自修为主;不明白处则问之;将人生忧患与书本知识相勾连。借花献佛,这就是我所理解的“读书的诀窍”。
  选自“爱思想”
其他文献
我有好几个杯子。我的办公桌上,就有两个杯子。一个大肚子的,看起来比较敦厚,放置在办公桌一角上。杯身上只有一条几何形状似的鱼,鱼身上只有几道波浪纹似的鱼鳞。这样一只鱼孤零零游在白瓷上,好像是遗世独立的,也好像有着很大的自由。我喜欢这样简约的风格,喜欢这样一只孤单而自由的鱼,就买下了这只杯子。这杯子是在离我现在的住处大约一公里的一个商场门店里买的。这个距离我们可以步行当做散步去。那一次,我的女朋友想出
自从上了学,我就与书有了联系,但要说读书,只能够从大学算起,在此之前不过是在老师要求下的念书。有一点主动和自由度的阅读在中小学主要的对象有两种,即连环画和小说。连环画记不清数目,读过的小说屈指可数,也就是什么《战地红缨》《新儿女英雄传》《三国演义》以及一本薄薄的古代话本,以至到了大学,在城市来的同学面前自惭形秽。记得那时有过拼命读小说的想法,我的同学们就是那样做的,但幸运的是我很快放弃了那种念头,
上幼儿园时我开始喜欢画画,纸上画不过瘾,就用蜡笔在客厅的白粉墙上涂鸦,踮脚站在凳子上,好像莫高窟里呕心沥血的画匠。爸军人出身,建议先揍我一顿,可妈说,让她画吧,客人可以在书房喝茶。妈这么宽容并不是想把我培养成张大千或毕加索,她对我说:做你梦想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只要不杀人放火卖国求荣,你快乐我也会快乐,而且,你要懂得为快乐付出代价。最后这句话我是慢慢弄懂的。那次,巷子口新开家糖果铺,我天天
忙完手头的事,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妈,你现在在哪?吃过饭没?我爸这段时间身体咋样……”老妈的回答总是一成不变,”还是那样,没事,你们忙,就别老回来了,我一个人照顾就行。”说起母亲,我心中难免有点骄傲,去年她被评为了村子里的好婆婆,之前她一直是村中公认的好媳妇。自我记事以来,家中的第一碗饭总是先盛给爷爷奶奶,接着再端给我的父亲。我母亲、二娘,妯娌之间始终是不分彼此,我們两家的孩子是吃一锅饭长大的,
自古就有四种友谊:血缘的、社交的、待客的和男女情爱的,它们无论是单独还是联合起来,都不符合我所谈的友谊。子女对父亲,更多的是尊敬。友谊需要交流,父子之间太不平等,不可能有这种交流,友谊可能会伤害父子间的天然义务。父亲心里的秘密不可能告诉孩子,怕孩子对父亲过于随便而有失体统;孩子也不可能向父亲提意见、纠正父亲的错误,这却是友谊的一个最重要的职责。从前,在有些国家,儿子遵循习俗把父亲杀死,在另一些国家
有的人永远贫穷。我认识一家人,买什么东西都不肯落后,就是这不肯落后,害得一直闹经济危机。你可以永远听他抱怨钱不够用,因为缺钱,永远牢骚满腹。按说如今家庭中该有的东西,冰箱、彩电、电话、摩托车,最新的VCD机,应有尽有,可还是觉得自己穷,觉得穷,便认定是这社会不好。嫌冰箱太小,彩电已经有了两台,嫌尺寸还没到位。咬咬牙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甚至还向别人借一些,刚花完,就发现自己已经又落伍。落伍了,就更仇
我选择复读那年的国庆节,刚上大学的小杉联系了我。在电话里,她哭得很伤心。上高中那会儿,她是我们班公认的知性女神。她有很多交心的朋友,她独立、果敢、自信、有理想也为之奋斗,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和她相处。班里大家都相亲相爱,她的朋友很多而且质量也高。遇到困难总是不乏朋友的自愿帮助。在这样的环境,她从未孤独过。我俩是很好的同桌,她给我打来电话,传达着自己上大学这一个月里的感受:“曾经我无限憧憬的大学让我好像
有人不理解愚蠢是道德问题,看到一些愚蠢的观点和愚蠢的行为,总是要千方百计地提供各种信息,辅以孜孜不倦的说教,希望通过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来改变这些愚蠢的观点和行为。这种做法就像是为厌学的差生提供最全面的学习资料,订购最优秀的课程,希望他能就此提高成绩。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的,除了满心挫败以外,将会一无所获。同样的,如果某人企图以事实和道理来提升道德,改变愚蠢,也会碰一鼻子灰,而且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的
我们过去走俄罗斯写实主义的道路,画家画画就停留在“画得像”的层面上,这样的画,是写真,不是艺术。我们要做艺术,但不能做俄罗斯的艺术,也不做西方的艺术,要做中国的艺术。当代美术的现状比较混乱,误区很多,可以说是“处处是误区。”我们是生活在夹缝里面。我们要做艺术,但这种艺术又不该是西方的艺术。可是,在艺术里,又有很多不是艺术而是垃圾。搞艺术要有感情,艺术是诞生于感情的。比如,我对你有感情,我就用各种办
张爱玲有一句话:人都住在他自己的衣服里。大家公认是警句。警句者,使人惊,使人醒,使人集中注意力。哪来的魅力?因为以前没人这样说过,我们从未这样想过。原来人的空间如此狭小,人所拥有的是如此贫乏。灵魂住在肉体里,肉体住在衣服里,衣服住在屋子里,屋子住在巿镇村庄里,……你我只是住在自己的衣服里。写成这一句名言的秘诀是,他用了一个“住”字,衣食住行四大要素中的两个合而为一。论修辞,这个字可以跟王安石用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