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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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聋汉叔叔是地主的儿子。
  小时候村子不大。原来只有五六十户人家。所以我们那里的地主也不过就是有几十亩田地,和真正的豪门比起来真是寒碜死了。
  因为村子小,所以地主也只有一家。地主家的大儿子因为受不了村人的歧视,早跑东北去了。聋汉是小儿子,他跑不了,拖家带口,两个女儿,二女儿比我大一岁,叫玲子。
  聋汉叔是不是真聋子对此我一直持有怀疑态度。因为是地主的儿子,受人歧视是必然的,乡下人里,鸡毛蒜皮的事多的去,遇到一点小事争执起来他就会被人辱骂,挨了骂也不做声。他的“聋汉”称谓大约就是这样来的。
  父亲是民兵连长,根正苗红,但父亲和我的聋汉叔叔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在按照阶级划分人群的时代,这是非常奇怪的友谊。聋汉叔基本每天晚饭后都会到我家里来玩。那时候父母正值壮年,热情好客,到了晚上我家里就是一个大客厅,而且聚来的都是村里的头脸人物,比如黑木匠、赵裁缝,还有夜里站岗巡逻的民兵甲乙丙之类,大约七八人。这些人里,我最喜欢聋汉叔,因为他会讲西游记。
  地主家的儿子识文断字,和木匠裁缝们总是有些不同。
  家里人来得多,炕上炕下就挤满了人。只要有人群就会有座次,很多时候聋汉叔都是被挤到角落里的那个猥琐中年大叔。只有大家要听西游记故事的时候他才会坐到人群中间来,这时他的神采就像换了个人,那神气完全是上了百家讲坛的范儿。不过他的西游记好像讲的并不算好,经常被人打断。譬如猪八戒偷吃人参果,关于八戒一人吃了几个的问题,黑木匠说:“是吃了两个吧?”
  聋汉叔叔把眼睛斜过去,说:“是四个!两个?你认为填牙缝呢。”
  木匠饭量大,低头想想我聋汉叔说的也很有道理,就默默接受了他的鄙薄。鄙薄过木匠以后的聋汉叔就不再是平时懦弱的样子,说一不二霸气十足,与人唇枪舌战,一点看不出他是聋子的迹象。
  你看,哪怕是聋子,说书人的尊严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因为会讲西游记,聋汉叔做人的尊严得到维护。至少在我家里,我看不出他和别人有什么两样。甚至有时候还会被崇拜,我当然是他的粉丝之一。这里面,大部分也是取决于父亲对待他的态度。父亲说:“聋汉这人义气,可交。”父亲这样一说,木匠之类,就不再怎么敢明着欺负他了。
  聋汉叔在家中的地位也不高,聋汉叔家里的是个悍妇,他在家挨骂是常事。老家对媳妇有个专用詞,叫“某某家里”。有时候我去找玲子玩,老远就能听到聋汉家里的骂鸡骂狗声,等我敲门进去却见聋汉家里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所以在我的记忆里,聋汉叔的家里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物。
  有一次,聋汉叔叔的大舅子要来做客,他早一天去赶集打了两斤酒回家。70年代物质贫乏,谁家打了两斤酒都会成为大事。晚上来我家玩的人早就当成新闻播报了,说话的工夫就有人起哄,木匠说刚买了两条咸鱼,如果聋汉敢把酒拿来,他就回家拿鱼来下酒。
  木匠也是怕老婆的,何况是两条咸鱼。乌鸦如果跑出来笑话猪黑,无非是找个心理平衡,将人一军而已。聋汉叔可不干,他说咱们说话都要算话,转身就回家了。大家觉得聋汉回家一定要挨骂,民兵甲、丙好事,就偷偷跟去听热闹。
  一会儿民兵丙跑回来描述说,聋汉回家问:“酒在哪里?”聋汉家里隔着门帘问:“找酒干啥?明儿孩子他舅来呢。”聋汉说:“我去小哥哥家喝酒,完了明天再买。”拎了酒出门,非常的英雄气概。
  聋汉说的“小哥哥”就是我的父亲,聋汉家里第一次没有敢骂他。聋汉拎了酒和民兵甲一起昂首回来,木匠一看眼睛就傻了。也不好反悔,就磨蹭回家去,半天了回来在怀里里掏呀掏终于掏出半条咸鱼来。那时候人们常穿的是大襟衣服,有什么东西都是往怀里揣,左襟往右襟一抿就好了,也不需要系什么扣子。据说第二天一早,木匠家就传出木匠家里的杀猪一样的哭喊,说天煞的,晚上遭贼了。木匠家的是个脸黑的妇人,与人吵架,如果吵得急了眼就敢拿木匠的斧子去与人拼命,是个狠角色。木匠平时见了老婆像老鼠见猫,一旦喝了酒后就秒变老虎,木匠家里的被打得杀猪一般哭喊,不见半点平日威风。
  那一晚可真热闹。母亲下厨炒了菜,父亲一帮人就把那两斤酒喝掉了。聋汉叔喝得满脸通红,用筷子沾了一点酒给我吃,然后我就在酒香里睡着了。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也是我见到的人生中最大的一场酒局。没有之一。这场大酒对我的成长产生了很大影响让我对生活生出无限向往。
  现在还没有说到青花瓷,别急。曹雪芹写红楼,开始铺垫得太多,待写到黛玉登岸去往贾府,都是第四回的事了。
  我确信在这场酒的前面几年,聋汉叔是度过了他不短的人生中比较有尊严的日子。后来的日子肯定发生了一些变化,这是我所不知道的,因为那时候我能接触的世界实在是太小了。接着是很长一段时间聋汉叔叔没有出现在我家的聚会里。而且大人们的话题里,偶尔会有斗地主之类的词语。嗯,形势挺严重的。
  到了第二年冬天。偶尔聋汉叔会过来,来了也不讲故事,靠在被垛上望着房顶半天都不说话。晚上等人散了,母亲会和父亲说,这聋汉怎么心事重重的?父亲只是叹息,说:“现在形势这样紧张,老地主又被斗死了,聋汉怕是不会在咱村呆了。”
  聋汉叔这个反常行为持续了四五天。有一天家里没人来的时候,他关起门来和父亲说了半天话。聋汉叔叔让我去门口放哨,他们两个偷偷摸摸悄声说话,像电影里的地下党似的,真是无聊极了。
  那年冬天特别冷。北风呼啸,白毛风刮过树梢,吹的树枝上的空毛刺罐儿啁啁作响。
  如大军过境,万千胡马度阴山。
  就在这个冬天的某个早上,聋汉一家就消失了。地主家的儿子跑了,这在当时成为一件大事。公社派人来查,父亲是民兵连长,那一晚带队值班,下半夜和值班站岗的民兵甲乙丙丁们喝了半夜酒。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承认,都说盯着地主婆紧紧的呢,谁想到儿子跑了。站岗的民兵没有玩忽职守,于是责任落到村里的治保主任头上,就被撤职了。   治保主任长一张马脸,喜欢溜门子爬墙头,是电影里的二流子形象。人品不好却因为心狠手毒,没有人惹得起他。他被撤职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聋汉的母亲被叫地主婆,一夜白了头。
  这个地主婆也来得冤枉,临到快要解放了,被老地主娶进门做的二房姨太。有了聋汉就赶上解放,刚解放,大老婆跟着大儿子跑去了东北。地主婆留了下来陪老地主,自己一天福也没有享到,只剩下来替正主的地主婆顶缸。
  地主婆干净清秀,是应该读过书的。她嘴角常年抿着,一副倔强的样子。一般也不跟人说话,本来出身就不好,这样更没有落下好人缘。儿子跑掉以后地主婆就满街找儿子,逢人就拉住问:你看到我儿子去哪里了。没人理她,就自言自语,捡到鸡屎就放到嘴里吃,这完全就是疯掉的样子。
  被免职的治保主任姓孙,喜欢听戏文,知道孙膑的故事。孙治保说,这个死地主婆是在学三国的孙膑装疯呢,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一味盯着她的行动,若是装疯他就好去请功。
  地主婆也许真是装疯来的。孙治保为了验证真假,说来来来,我带你去找你儿子。孙治保就把她领到了尿池子那边。大集体时候,每个村里都建了一个水泥池子用来存尿,气味难闻,一般人都远远地躲开那里。地主婆自然不肯跟去,被孙治保主任一路拉去,到了池子边一脚踹了,地主婆就跌进池子去。孙治保因为她的儿子跑路而丢官,心中怀恨也不是一天两天。
  跌进粪池子的地主婆浑身湿透,就在屎尿水里摸索,边哭着喊儿子。后来地主婆想爬上来,治保主任就补一脚踹下去。池子边上很快就围了一圈看客,也没有人去想拉她上来。
  我飞快地跑去找父亲,父亲去了对围观的人破口大骂,说你们这些王八蛋,难道自己都是没娘吗。父亲骂完了人,用一根绳子把地主婆拉了上来,半眼都不去瞧那个孙治保。
  这个场景太深刻,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我跟父亲证实,父亲摇头说他不记得了。我就疑惑,难道父亲出现的场景仅仅是我善良的意愿或者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或许当时真正的场景是孙治保的父亲拿着一把耙子冲了出来,对着孙治保一顿打,孙治保撒丫子跑了,孙的父亲又对着围观的人一顿乱抡,人们一哄而散。孙治保的父亲一耙子就把地主婆捞了上來。
  地主婆掉进尿池子的第二天就死了。
  后来,有一天孙治保来找父亲,他说:聋汉跑路我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谁也别装了,你能不能去公社里说说,看让我复职。
  滚。父亲眼皮都没抬一下。
  孙治保滚远了,父亲对着他背影呸了一口:没长人肠子的东西。相对前面的臆想,我只能保证眼前的这一点是真实的。因为从此以后,孙治保和父亲结仇,到死也没有和父亲说过话。
  2010年的夏天我回老家。和父亲坐在门前的树下乘凉,那时候孙治保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我和父亲闲说话的时候,很远看到一个人在村里问路,明显是找人的。被问路的人带着人过来,边走边大声说,那个就是。那人就兴冲冲地奔来了。近了看是个挺富态的老头儿,五六十岁的样子,他拉着父亲的手就喊“小哥哥”。父亲抬起头迟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慢慢地说:“你回来了。”
  见是父亲的故人,我又不认识,客气地发了一圈烟我就进屋端茶去了。
  来找父亲的人却是个话痨,是拉开架势和父亲在树下长聊的姿势。一壶茶喝尽了,直到午饭的时候才离开。他走之后我问父亲:“这人是谁呀?”父亲说了一个名字,我摇头说不认识。父亲又说:“怀金你怎么会不认识,就是你聋汉叔呀。”
  我“呀”了一声!我竟然完全认不出他来了。抬头四寻,人却不见了。我说:“我聋汉叔去哪里了,应该请他到家吃饭才对。”
  父亲说:“留过了,不行,一早就定好去怀德家吃了。”
  论起来,怀德是怀金的堂兄,是近亲。父亲叹口气说:“现在你聋汉叔的日子是过好了,亲人也都是亲人了。咱村的人,都对人家有亏欠哪。”
  三十多年前,父亲他们斗酒的那个夜晚,刷地闪了回来。时间都去哪里了?想必聋汉叔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端茶递烟的大男人就是那些个冬夜炕头上一直缠着他讲故事的熊孩子吧。
  如果岁月可以闪回,就只停留在那个喧哗的夜晚该多么好。
  现在该说青花瓷了。我的老家吃的是自己榨的花生油,每家锅台上都有一个盛油的罐子。今年过年回家的时候我帮着母亲择菜,无意间看到锅台上的盛油罐子,这个罐子我很小时候就见母亲在用,我想应该是母亲陪嫁来的。因为我的外婆家过去还是殷实人家。我随口问母亲:“这油罐是从姥姥家带过来的吧?”
  母亲说:“这油罐可有故事了,记得你聋汉叔吧。那一年他跑关东的时候,是他送我的,我看着也没别的用处,就当盛油罐用了。”
  罐子是天青色的青花,因为在花生油里浸淫多年,发出圆润的光泽。天青色在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这么多年了,这个罐子在等待的大约就是我的一篇《青花瓷》。
  我拿起来看了看,底有印章,只是油垢太厚一个字也看不真切。罐子里有油,滑不唧溜的,我怕掉地上摔碎了,就赶紧放下,我说:“我聋汉叔过去可是咱这里唯一的地主,说不定这罐子会很值钱呢。”
  母亲说:“一个破罐子值什么钱,你看着好就拿去。”
  我把罐子放回原位去,擦了擦手对母亲笑着说:“我可不要,不过这罐子您可好好用着,万一它真是古董,您用它做油罐儿,那您可就是最有土豪范儿的老太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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