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补碘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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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盐是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而这种每日见、每天吃的调味品,却掀起了不小的风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里面添加了“碘”。自1994年我国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碘盐补碘政策至今,20年的时光已经过去。这20年间,人们从不知碘为何物,“被动”补碘,到如今对自身健康越来越重视,以至于时不时有人站出来表示自己对全民补碘的疑虑与担忧,甚至认为碘盐是甲状腺癌罪魁祸首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么,补碘20年,我们真的碘过量了吗?碘过量到底对人体有没有危害?我们又该如何科学补碘呢?
  我们补碘过量了吗?
  1994年,中国政府颁布了《食盐加碘消除碘缺乏危害管理条例》。而后,在“食用加碘盐,健康全家人”的标语下,这一政策在全国范围内得到了强制推行。
  20年后的2014年,在很多城市的市面上,你已经很难看到无碘盐的身影,在普通超市,消费者购买无碘盐也已经变得不那么容易,甚至于人们在购买盐时,无碘盐已经被排除在了考虑范围之外。
  有专家曾告诉媒体,目前市场上流通的食用盐中,80%以上的都是含碘盐。但事实上,如中盐这样的单位,在向市场供应含碘食用盐时,也在供应无碘盐。但问题在于,经过长达20年的宣传,这些市面上的无碘盐已经鲜有人问津。
  其实,在20世纪70年代,中国已经实行分地区补碘的策略,将儿童甲状腺肿发生率大于20%的地区,确定为病区,并向上述地区供应碘盐。而世界卫生组织定的标准似乎更加严格:儿童甲状腺肿发生率大于5%,儿童尿碘低于100μg/L,则判定为碘缺乏病(IDD)流行区。
  2002年,地方病专家马泰曾基于大量流行病学资料研究,认为1994年《食盐加碘消除碘缺乏危害管理条例》颁发之前,中国绝大多数地区环境中缺碘,是世界上碘缺乏病比较严重的国家之一。
  因而,按照上述标准及专家的研究来看,当年中国大范围推行补碘政策,有一定的历史背景。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却有越来越多人对补碘这件事产生了疑虑。有些人认为,是否补碘,民众有选择的权利,不应由政府强行推行。对公平、自由的要求,涉及到方方面面的社会问题,在此不做赘述。而我们关注的焦点在于,还有些人因为补碘产生了担忧——我们是不是已经补碘过量了?缺碘影响健康,那么补碘过量是否会影响健康?
  2009年,卫生部曾牵头在浙江、辽宁、福建和上海四省市低调开展了一项“沿海地区居民碘营养状况”调查。在随后发布的《中国食盐加碘和居民碘营养状况的风险评估》中,卫生部指出,从人群尿碘水平和膳食碘摄入量两方面评价,我国除高水碘地区外,绝大多数地区居民的碘营养状况处于适宜和安全水平,沿海地区也不例外;食盐加碘并未造成我国居民的碘摄入过量;我国居民碘缺乏的健康风险大于碘过量的健康风险。
  尽管如此,这一调查结果还是催生了2010年卫生部发布《食用盐碘含量(征求意见稿)》。在该意见稿中,卫生部将食用盐碘强化量从碘含量的平均水平为35mg/kg修改为20mg/kg~30mg/kg。同时,新的标准中还为食盐碘含量提供了3个标准,满足不同地区的需求,以便进行因地制宜的补碘。
  由此可见,我国补碘的政策也在随着民众的健康水平的变化而进行调整。那么,我们到底每天应该摄入多少碘才能满足人体的基本需求呢。
  世界卫生组织建议正常人每天碘的摄入量在150微克左右,且不同类型的人群需求各不相同。人体内的碘有80%至90%来自食物,经过肠道吸收后,大部分会被甲状腺利用,但也有一部分随唾液、尿液和汗液排出体外。有媒体统计,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准,若这150微克碘均从食物中摄入,相当于吃16.6千克小麦,1.5千克大白菜,1.5千克鸡蛋,5.4千克牛奶。
  显然,大部分人无法摄入那么多的食物以满足身体对碘的需求,从这个层面来看,碘盐的存在就十分有必要了。
  但碘缺乏的危害到底有哪些?碘又是不是真的越多越好?碘如果补充过量不会对人体造成损伤吗?
  碘到为止
  人体内的碘是构成甲状腺激素的重要成分,与甲状腺关系紧密。据悉,人体内的碘70%到80%都会集中到甲状腺,甚至有专家认为人体内99%的碘都会聚集到甲状腺,为甲状腺所利用。
  如果人体内的碘不足,甲状腺会代偿性肿大,也就是大家俗称的“大脖子病”。
  一般而言,当身体对甲状腺激素的需求增加时,甲状腺滤泡细胞就处于活跃状态,胶质相应减少,而上皮细胞会变大。而人体内碘含量不足时,甲状腺激素的合成则会相应地减少。此时,为了满足身体对甲状腺激素的需求,下丘脑垂体开始分泌促甲状腺激素,使促甲状腺细胞更加活跃。久而久之,甲状腺细胞便会出现增生、变大的情况,最终发展成“大脖子病”。
  而更为严重的是,假设孕妇在孕期缺碘,则会直接影响到胎儿的神经系统发育,导致孩子智力低下、个子矮小,患上“克汀病”。一旦孩子患此病,往往会给家庭带来致命性的打击。
  碘缺乏的这些危害,其实在中学课本中都曾有提及,许多人也对缺碘的危害有一定的了解。而如今更多人担心的是,碘过量是不是也会像碘缺乏一样,给人身体带来严重损害?
  中国医科大学教授滕卫平曾于2006年时,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发表过一份他带领其团队进行研究而得出的报告。报告指出,在该研究中,研究人员对辽宁盘山(轻度碘缺乏)、辽宁彭武(碘超足量)和河北黄骅(碘过量)三个县,共计3761名居民进行了为期5年的流行病学调查,最终研究发现,碘超足量和碘过量均可诱发促甲状腺功能减退和自身免疫性甲状腺炎的发生和发展。
  2008年,天津医科大学桑仲娜等6名研究生,也曾对成年人碘安全摄入量进行临床实验。在为期4周中的实验中,研究人员将161名甲状腺功能正常的参与者分为7组,每日分别服用500微克到2000微克不等的碘剂。由于碘过量之后,多余的碘会随尿液排出体外,因而,研究人员便可从参与者的尿碘含量来判断其体内碘的情况。而实验开始后,各组人群尿碘水平均明显上升,但甲状腺工作依然正常,直至两周后,许多人才相继出现了亚临床性甲状腺功能减退的症状。   类似的实验在动物身上也曾进行过。有实验表明,连续两年经饮用水大量摄入碘化钾的小鼠,甲状腺组织发生了形态改变。因而,有专家也指出,在人类健康评估中,摄入过量的碘会扰乱甲状腺的正常功能,既可能导致甲亢,也可能导致甲状腺功能减退。
  而时光退回到1983年,学者Many M.C就曾在动物实验中发现,动物体内多余的碘在被氧化、有机化后,可能会对碘缺乏的甲状腺细胞产生毒性。2003年,天津医科大学的硕士罗玉玉在其实验中,也进一步证实了上述观点。
  人类的适应能力自然比小鼠要强,但长期缺碘的人体,会形成功能自主的甲状腺结节,并根据碘的储量尽可能地制造甲状腺激素。如果在此时突然性地补碘,就会出现医学上的“典型甲亢(IIH)”。
  虽然很多研究表明了碘过量对甲状腺的不利影响,但碘过量是不是会导致甲状腺癌呢?
  近些年网上流传着许多疑虑,将中国快速增长的甲状腺癌与碘盐挂上了钩。对于这样的说法,早在2012年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负责人杨功焕就曾在媒体采访中表示,“我们曾对碘盐致癌有过多次争论,但是到目前为止,仍没有数据证明两者之间存在必然联系。”
  近年来卫生部相关负责人,为了打消大众的疑虑,也多次表示“所谓甲状腺癌增多与食盐碘过量有关的说法并不准确,二者存在某种联系的推论依据不充分。相反,采取补碘干预可使甲状腺癌向低恶性转化的结论,已被广泛认同。”
  虽然碘盐致癌的说法不可靠,但碘这种微量元素对人的影响却不容小觑。它与人的身体健康密切相关,缺一点不行,多一点看来也不行,只有不多不少刚刚好,才能给人的健康提供坚实的保障。
  如何科学补碘?
  其实,食盐补碘并不只是在中国推行的方法。在美国、欧洲各地都以食盐补碘,这种补碘的方法,已经成为一种全球通行的做法。
  在美国,超市里有含碘盐和非含碘盐,让人们依据自身情况进行选择,决定食用哪种食盐。而卫生部的负责人也曾多次表示,“通过食盐加碘来补充人体碘含量,在欧洲已有超过100年的历史,从未发生过人群碘中毒、碘过量或其他损害健康的情况。”
  尽管国人仍对补碘存在诸多疑虑,但不得不承认,我国多年来实行的食盐加碘政策在防治地方病,保障胎儿健康发育方面做出了很大贡献。
  但在目前碘缺乏病大幅减少的情况下,或许我们应该思考的既不是片面地放弃补碘,也不是盲目地继续补碘,而是应当根据不同地区的不同情况,因地制宜地制定差异化的补碘策略,甚至在广泛传播碘对人体的重要性的基础上,给民众一定的自我选择的权利,让其有权根据自身身体情况选择食用加碘盐或无碘盐。
  以北京为例,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多年来一直对重点人群持续开展监测。而根据其2013年的监测结果,北京市的育龄妇女人群尿碘中位数165.7微克/升;成年男性人群尿碘中位数:173.0微克/升;8岁~10岁学生尿碘中位数174.2微克/升;孕妇人群尿碘中位数:157.0微克/升。
  按照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国家控制碘缺乏病理事会推荐的标准:儿童及成人人群尿碘中位数处于100微克/升~199微克/升为碘营养适宜;孕妇人群尿碘中位数处于150微克/升~249微克/升为碘营养适宜。
  依据上述数据及标准,北京市各类人群处于碘营养良好的状态。
  但是根据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多年来的监测也发现,自2009年起,北京市孕妇人群碘营养状态呈下滑趋势,因而,没有特殊医嘱的孕妇,在坚持食用碘盐的同时,还应当通过食用海带、紫菜等食物加强碘营养摄入,为胎儿智力正常发育提供保障。
  因而,以北京市各类人群的碘营养水平为例,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建议居民除特殊人群外均应坚持食用碘盐。
  而所谓的特殊人群,主要是指:部分甲状腺疾病患者,不是所有的甲状腺疾病患者,具体仍需遵医嘱;因特殊原因通过食物或药品长期大量摄入碘的人。但除这两类人外,大部分北京的普通居民在无特殊医嘱的情况下,仍应该坚持食用碘盐。
  由此可见,科学补碘的一个重要前提,便是了解自身情况,并依据专业指导进行补碘。而此前全民补碘政策在国内受到质疑,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沿海地区居民,认为自己从海产品中获取的碘,已足够支持体内日常的碘消耗,而再食用碘盐可能会导致体内碘含量超标。由此看来,长期的监测和公开透明的信息发布,或许才是打消公众疑虑的最佳手段。
  全民补碘20年,其实大部分人身体对碘的需求仍无法完全从食物中得到满足,但质疑仍在、疑虑尚存,或许因地制宜的补碘策略才能满足目前国内不同地区的居民的需求。这当然需要相关部门在详细的调查、研究之后,做出更科学合理的决策。但想要做到补碘因地制宜,甚至能够因人而异,其前提仍在于全国居民对于碘对人体的重要性有清晰而明确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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