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空巢婆婆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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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马威
  阮宁的父亲早逝,全靠妈妈将他抚养成人。所以,我对阮宁的妈妈,一直心怀敬意。可是就在打开门的那个瞬间,所有的热情全部灰飞烟灭了。想象中的慈眉善目并没有出现,她像看个史前怪物一样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便像个女巫一样飘进屋里了,一点都不欢迎我。
  我表示理解,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儿子生活,不练就一颗刀枪不入的心怎么行?
  我阮姨长阮姨短地套近乎。而她只在儿子插话的时候回应一两句。中午,阮姨说,方荷去做饭吧,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让初次登门的未来儿媳去做饭?面对阮宁的提醒,阮姨眉毛一扬,第一次怎么了?我闻言赶紧钻进厨房,自信简单的家常小菜还是能应付的,直到我发现了一条活鱼!
  我哪里会杀鱼啊!看着那条活蹦乱跳足有2斤重的大鲤鱼,我只好去求助阮宁,刚推开门就听见客厅里的阮姨说,这个方荷,太聒噪了!
  最后,还是阮姨亲自出马收拾了那条鱼,我被要求站在一边观摩,心里的委屈排山倒海。
  二、战火升级
  杀鱼事件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不过,阮宁后来提出结婚的事,她却没有反对,让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定,原来准婆婆和我妈妈一样,都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善良女人。
  结婚首先要落实房子的问题。我家愿意陪嫁房子的首付,但希望房本加我名字。那厢阮姨忽然发话,不管怎样,房本上都不可能加上我的名字。
  这种说法实在太无理了。付款时,阮姨说不过阮宁,只好向旁人哭诉,儿子是她一个人养大的,娶了媳妇就忘娘,连房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听她的话了云云。售楼处人来人往,不知情的都以为是我太刁钻。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一跺脚说,这名我不加了还不行吗?
  至今我家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实在不想再让事情节外生枝,只要能和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由于我和阮宁工作都很忙,所以装修房子没有办法面面俱到。阮姨主动请缨,要帮我们监督装修公司的工作。房子装了大半,我们一直和平相处。看到阮姨的细致与耐心,我放心地登上了出差的飞机。
  半个月后回来,迫不及待去看新房。刚打开房门,我就惊得目瞪口呆。原木色的地板换成了白色,带暗纹的瓷砖换成了净版纯白,我订的那套橘红色整体橱柜,竟然离谱地换成了灰色,总之,好端端的家,倒像个实验室或者病房。
  阮姨说,房间还是素雅点好,小宁的喜好我比你清楚,我养他三十多年,你们认识才几天?
  可是这也不只是阮宁的家啊,我也是这个家的主人啊。
  当然,话虽到了嘴边,我还是没有说出口。确定把我打击了之后,阮姨挺直了腰杆出了门。而我的家面目全非,始作俑者一走了之,我却要在这个不喜欢的格调里过日子。
  后来,阮姨越发地嚣张了。
  总结起来,她嚣张的方式只有一种:凡是我喜欢的,她一定要用尽办法去颠覆。例如我们订好的饭店、婚庆公司等,统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她换掉。当主持人宣布交换戒指的时候,我发现那对订做的雕了两人名字的铂金钻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枚又笨拙又土气又粗壮的黄金大戒指!
  我终于没有忍住哭了出来。主持人说,大家快看,我们动人的新娘激动地哭了,这是感恩的眼泪,请全体来宾见证这神圣的一刻!
  这就是她请的婚庆主持!
  三、爆发
  一个女人为了爱,是什么都能忍的。
  婚后,我邀请婆婆搬过来与我们一同生活,她推辞说不愿意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可是后来渐渐发现,她虽然不来住,但每个周末,婆婆的电话总是适时打来,理由很多,煤气坏了、大米没有了等,阮宁想带我一起过去,婆婆坚持不让,理由是担心我来回奔波太辛苦。
  于是,偌大的新房,每到周末,只剩我一人抱着电视机,嘎巴吃零食。
  就在我的耐性快被婆婆消磨殆尽的时候,我怀孕了。
  但婆婆得知这个消息后,反而更显失落。那天,阮宁和婆婆通电话,我隐隐听她说,你以后再也不会来看妈妈了吧?你这回是彻底被方荷抢走了!
  天啊,我的婆婆,阮宁是您的儿子又不是您的情人,我与您之间不存在此消彼长的关系啊,我们的存在对阮宁的意义大不一样啊。
  我的妊娠反应很强烈,整日病恹恹的。怀孕第十周的周末,我吐了整整一天,就在这时,婆婆又来了电话,她说家里灯管坏了,让阮宁马上去修一下。
  一个灯管换了整整一个上午!我给阮宁打电话,他不接,再打,竟然被挂掉。我只好给他发短信,让他快回来带我去医院,再打过去,仍旧被挂断。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一个上午都不管不问,还挂断我的电话!
  过去所受的种种委屈卷土重来,原来对于婆婆的怪诞做法,我从来都没释怀过,只不过是看在阮宁和爱情的份上,不想计较了而已。可是,这样的家庭,这样无理取闹的婆婆,这样愚孝的男人,值得我义无反顾地去付出吗?
  我自己问倒了自己,瞬间心灰意冷。我给阮宁发了最后一条短信,说,既然婆婆不喜欢宝宝,我们就不要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发送,关机,起床,穿衣,下楼打车,直奔医院。
  我也是个普通女子,渴望被人疼爱。父母从小把我捧在手心,把我养大,不是为了将来有一天送去给别人欺负的,就算长幼有别,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在休息区等待叫号的时候,我与阮宁相处的一幕幕浮上心头。他确实是一个好男人,但婚姻不同于恋爱,婚姻需要经营的是两个人的社会关系总和。我在卫生间里吐了十几分钟,觉得自己灵魂都要出壳了,才像踩着棉花一样软绵绵地蹭出来。
  恍惚中我看见很多孕妇围在一起,看见一个男人跪在手术室的门口嚎啕大哭,身后跟着一个不知所措的老人。
  身边有人扶住了即将倒下的我,模糊中看见那个男人跑过来,我努力说了一句话,我还没有进去。他哭着说,方荷,你快要吓死我了……
  四、和解
  婆婆家里的灯管确实坏了,事实上是一盏台灯的灯管。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阮宁正堵在马路上,他要去婆婆指定的灯具城买灯管。电话是婆婆挂断的,她以为我小题大做,直到看见最后一条短信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从新婚到现在,我们没有蜜月,连一个完整的周末都没有过。这就是我悲催的新婚生活。
  婆婆陷在我家的沙发里,惊魂未定,她最终道出,方荷,我实在是太怕你把小宁抢走了,这么多年我所有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如今家里没有他了,好像什么寄托都没有了……
  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变得如此软弱。我叹了一口气,说,妈,我不是来和你抢儿子的人,我是来和你一起爱他的人,难道您还看不出来吗?
  我那个强悍的婆婆,终于哭了。
  最终,我和阮宁还是把婆婆接来一起生活,阮宁两头跑太辛苦,把婆婆一人留在老房里我们也不放心。当然我们不能和她这样说,我们的理由是:我怀孕了,最好能多喝点鱼汤,可是我们都不会杀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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