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赫索格》中的圣经U型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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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文章以索尔·贝娄的《赫索格》为主要解读对象,以圣经U型结构为切入点,剖析小说主人公赫索格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流浪过程,并勾勒出流浪过程中知识分子精神层面的变化曲线,这个曲线与圣经的“U”型叙述模式吻合,但是赫索格并不像耶稣基督那样最终成为普世济民的大英雄,而只是一个“反英雄”的小人物,但是最终善良要战胜邪恶,赫索格最终回归到家园。
  关键词:索尔·贝娄 赫索格 圣经U型结构
  索尔·贝娄《赫索格》中的主人公赫索格流连于纽约和芝加哥之间,肉体上的流浪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在这种现象背后,却隐藏着主人公的精神流浪,他试图寻找出自己的精神依托。后殖民主义理论家爱德华·萨义德指出,流浪就意味着身份的缺失,知识分子就是“流亡者和边缘人,业余者,对权势说真话的人”。索尔·贝娄深入赫索格的内心世界,追寻主人公的流浪,挖掘人物的精神路程,揭示了一个中产阶级知识分子在流浪路程上的精神回归之路。通过赫索格在流浪路途中的行为举动,来透视人物内心和精神的变化,不难发现赫索格的心路历程呈现U型叙事模式。
  索格善良本性的回归之路,整个故事理清一下,可以发现其明显的U型深层原型叙事结构。
  加拿大的文学理论家诺思洛普·弗莱在《伟大的代码》(The Great Code)中指出:西方有很多文学作品的叙事模式都呈现U型,而整个《圣经》就是一部典型的U型结构的喜剧。耶稣在传道前,一直过着比较平顺的生活,而从他传道开始,就遭受了“反对”、“诬蔑”、“诽谤”等一系列磨难,他的人生之路呈现下降趋势,一直到他受难被钉在十字架上。此后耶稣以“英雄”形象出现在各类作品中,他的肉体虽然消亡,他的灵魂却得以复活,精神得到升华。最终他的人生之路呈现一种上扬的喜剧色彩。
  小说《赫索格》的叙事时间从“现在”—“过去”/“现在”—“现在”进行多层次转换,但是流浪的路程却是追寻之路,叙事向前推进,随着叙事的深入,就主人公的心理发展而言,它呈现U型结构,与弗莱所研究的《圣经》叙事结构完全吻合。小说中,赫索格在与妻子玛德琳结合初始,辞掉了教职的工作,在乡间买了一套房子,过着平凡朴实的生活,而结婚两年后,他的妻子竟然与他最好的朋友瓦伦丁·格斯贝奇私通,至此,赫索格温和善良、平静的内心就被无尽的苦闷和痛苦取代,就在他将要带上手枪杀死妻子和好友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瓦伦丁对小女儿珍妮的宠爱和体贴,他的善良本性又开始上扬,怨恨荡然无存了,即便被警察带到监狱,即便妻子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他都没那么恨了,一场“疯”梦终于醒了,最终又回到乡间,他的心态又恢复到最初的平和,他回归到了家园——《圣经》中的伊甸园,善良最终战胜了邪恶。这一段流浪历程,其实质也是犹太民族摆脱苦难之路的历程,索尔·贝娄通过赫索格这个人物的流浪路程,来追溯犹太民族的流浪和苦难路程,最终寻找到了快乐的伊甸园,找到了灵魂的所在。所以,《赫索格》这部小说的思想内容与《圣经》U型结构是吻合的,而在思想内容之下,可以梳理出主人公赫索格在肉体的流浪路程中的精神历程、思想变化经历了三个阶段,呈现出U型叙事曲线:
  一 第一个阶段:由最高水平向下滑落
  赫索格安分守己地娶妻生子,过着平凡稳定的生活,后顺从妻子的话,放弃自己的教职,回到乡下。为了家庭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和事业,以寻求家庭的平衡和谐,可以说,赫索格的精神状态最初处于最高水平。
  在赫索格的理想中,“丈夫应该是(一个心灵优美的男人),而妻子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人),还有天使般的孩子和一些肝胆相照的朋友一起住在乡下——伯克夏农村。伯克夏是一个比较偏僻的乡村地区,远离城市的喧嚣,生活虽然不便但是环境幽美。”赫索格和他的第二任妻子玛德琳结婚时买了一套旧房子。为了自己的理想生活,也为了省钱,赫索格亲自修理这个乡间的理想之所:“他天天熬夜,捧着那本《无师自通百科全书》悉心钻研,然后发狂似地干着油漆、修补、通阴沟,填洞穴的活儿。”在做这些事情时,赫索格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甚至是任劳任怨的,他的心态是平和的,他就是想和自己的妻子、孩子、朋友平凡地生活在这个乡间、这个自己的理想之所。不难发现,这也是犹太民族祖先最初的伊甸园。但是这个家园却很快支离破碎了,因为妻子玛德琳在这里是养尊处优,只顾大手花钱,“什么都买最贵的”。对此,赫索格却是处处迁就,逆来顺受,毫无怨言,“我没有对她还手,大概做对了吧?这也许会使她回心转意。”他试图保护好自己理想的家园。在这一阶段,赫索格的内心是平和的,面对妻子的抱怨,他也是试图维持好自己的和顺和善良。然后,这个善良的赫索格的平和的心境,却最终被妻子和朋友的私通破坏了,就好像蛇闯入了伊甸园,破坏了最初的和谐。
  二 第二个阶段:心境下滑至最低状态
  赫索格的理想和追求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妻子竟然与自己最好的朋友私通。作为一个有尊严的知识分子,赫索格之前的牺牲是心甘情愿的,但是现在破碎了的家庭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他是清醒的,但是当一个人受到极严重的现实打击之后,他会“疯”。看似疯狂,实则清醒,这样的举动也是犹太民族在沉痛的历史遭遇面前,以所谓的疯狂来发泄心中的苦痛。他试图维护的平衡却遭到了严重失衡,他的话语权被当做疯子就这样被剥夺了,人们不相信一个疯子的话语,赫索格就通过疯狂写信的方式来陈述自己的心理,他的写其实质就是他的心路历程,他的流浪历程的见证人。在这一流浪路程上,他的心境严重下滑,他的绝望,失去理性的疯狂,与最开始的平和、平衡来说,完全是一种下滑。赫索格的辛苦和忍让并没有像他原本想的那样,使妻子回到自己的理想轨道中。玛德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他离婚,和别人私通,这个私通的对象还是赫索格最好的朋友。在这里,玛德琳好像是《圣经》中的蛇,魔鬼撒旦一样,她彻底背叛了赫索格,并给了赫索格最彻底的打击,最亲密的妻子突然成为了扼杀自己灵魂的敌人,这与犹太民族在历史上遭遇空前的打击和迫害是相应的。
  赫索格所做的这一切,都为自己的灵魂建造了坟墓,他按照妻子玛德琳的要求在芝加哥租了房子,而且还帮助朋友,也是妻子的情人格斯贝奇找到了在电视台的工作,但他等到的却不是妻子的回归,而是夫妻感情的彻底破裂——赫索格被赶出了辛苦经营的家庭。善良的赫索格终于醒悟了,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情人结合,把自己赶走。这与赫索格的理想是完全相悖的,理想中的妻子竟然是个恶魔、妖妇,爱慕虚荣,待人冷漠,工于心计;最好的朋友格斯贝奇则是个自私自利,贪婪狂妄之徒,但是这两个恶人却得到了社会的接纳,并且在现实生活中过得悠游自在。善良的赫索格却被周围人无论是亲人还是陌生人都视为疯子,于是,赫索格已经不能像最初那样心态和顺了,他的精神严重失衡,他痛苦挣扎着。面对这种精神层面的痛苦挣扎,赫索格寻找了一个出乎寻常的缓解痛苦的方式,他的这种方式就是写信,通过给各界人士无论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写一封封的信件,在信件中抒发自己的精神痛苦和折磨,但是赫索格仅仅是通过疯狂的“写”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却并没有将这封信给邮寄出去,原因就在于赫索格原本的善良之心并未泯灭,他幻想自己的妻子和格斯贝奇也能够像他那样存有善念,不做坏事,但是他的善心最终还是被格斯贝奇虐待自己女儿的消息给击碎了,他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愤怒,最终决定杀死玛德琳和格斯贝奇那对狗男女,此刻的赫索格内心的善良已经转化为愤怒和邪恶,他咬牙切齿:“我能够想见他走上楼梯,而珍妮吓得惊叫起来的样子。光为这件事,我就要宰了他!我非宰了他不可!”,此刻的赫索格的精神和内心已经下降到最低点。   三 第三个阶段:精神恢复至原点,得到平衡
  这一阶段是赫索格的精神平衡期。当准备行凶的赫索格在窗外看到格斯贝奇正在细心地给小珍妮洗澡时,赫索格本就善良的心被打动了,善良战胜了心中的愤怒和仇恨,占据上风,他打消了杀人的念头,他的心境又开始上扬。即便之后要带女儿出去游玩时不幸出了车祸,折断了一条肋骨并因带枪而被警察拘留,赫索格也毫不怨恨。
  最终,赫索格又回到了乡间,这个最初平静和谐的理想之所。在这个平静和谐的理想之所,赫索格的心情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不再有愤怒和痛苦,他感受到心灵的伤痛和伤痕渐渐被抚平和减缓,纷繁复杂的心绪开始平静。此时的赫索格回归到了家园之中,这个家园可以说就是《圣经》中的伊甸园:这一带的斜坡大树参天,赫索格的房子就在山里面。而乡村间清新的空气和潺潺的流水、浓郁的丛林以及四处可闻的鸟语和花香,让身处迷乱茫然的赫索格得到了灵魂上的拯救,还有赫索格自己的那几亩田庄,已经成为了鸟儿的天堂,这更让赫索格感受到了乡村生活的舒适与自然,这远非肮脏喧哗的城市生活可比,赫索格在这里可以与大自然中的草木、小鸟做朋友,过着跟大自然一样的幸福生活。在这种生活之下,赫索格的心情舒畅,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到甜美阳光的笑容,而这些生活对于心地善良的赫索格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远比狡诈、猜忌更值得人去拥有。这一阶段,赫索格的心绪开始趋于平稳,尤其是当他亲眼看到格斯贝奇对自己的小女儿是如此的体贴和关心的那一刻,一切的怨恨都化为乌有,善良又重新被激活,并给予赫索格勇气继续追随精神层面的纯净和温暖,这时候他的胸怀是坦荡和真诚的,人性的温暖回归到了他的心中,最终赫索格在流浪的路程上,重又回到了原点,心路历程上他又恢复到最初的平和,一切复归平静。
  纵观这三个阶段,我们可以看到赫索格的思想的变化,这个变化曲线与《圣经》的U型曲线是吻合的,但是赫索格并不像耶稣基督那样最终成为普世济民的大英雄,而只是一个“反英雄”的小人物,但是最终善良要战胜邪恶,赫索格最终回归到家园。作为犹太裔作家,贝娄的小说《赫索格》体现出明显的犹太民族性。犹太民族是一个流浪的民族,自从公元前6世纪起,犹太民族就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流转世界各地,对他们而言,祖国和家园是难以想象中的地方,世界之大,流浪始终作为他们的影子一样紧跟在他们身后,在他们的民族历史上,两千多年的流离失所铸就的“流浪”融化在他们的血液之中,给他们创作的源泉。贝娄就是这样一位犹太裔作家,他以犹太民族的身份将犹太民族历史上的“流浪”与圣经原型结构结合,贯穿在自己作品中的主人公赫索格这个流浪的知识分子身上,并给予更为充分的彰显和说明。
  通过这些,索尔·贝娄表明犹太民族在经历了遭遇和苦难之后,最终仍然能够保持善良之心,找回灵魂的理想家园。整部小说对《圣经》U型结构的运用,对于更深层次地来解读犹太民族的历史具有特殊的意义。
  参考文献:
  [1] 索尔·贝娄,宋兆霖译:《赫索格》,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版。
  [2] 赵磊:《赫索格的文化身份》,《科技信息》,2010年第12期。
  [3] 段丽斌:《论〈赫索格〉中的文化冲突和融合》,《作家》(下半月),2011年第16期。
  [4] 何石妹:《喧嚣世界中导向灵魂的通道——评索尔·贝娄的小说〈赫索格〉》,《山花》,2009年第18期。
  [5] 诺思洛普·弗莱,郝振益译:《伟大的代码——圣经与文学》,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
  (甘晓敏,成都广播电视大学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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