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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药》主要讲述了华、夏两个大家庭的悲剧。革命者夏瑜的鲜血被愚昧的群众当作治疗痨病的灵药,表现了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革命者的悲哀和群众的悲哀,具有时代的、生活的真实性。作品大量的细节描写(如心理、语言、行动的细节),真实地刻画出人物的性格特点,表现出社会的不同世相。生活的真实和细节的真实以及典型环境中人物的典型性,印证了恩格斯关于什么是现实主义的著名论述。
【关键词】生活的真实 艺术的真实 细节真实 人物典型化
《药》的巨大成功在于作家善于摄取群众中最普遍、最一般的日常生活,进行冷静的客观的描绘,忠实地反映了辛亥革命前夕中国社会的真实面貌和时代本质的某些重要方面。《药》以其“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显示了“文学革命”的实绩。
一
艺术的生命在于真实。“写真实”是鲁迅小说创作的核心。《药》描写的“人血馒头”的故事,具有生活的真实性。
鲁迅以他特有的冷静和思考,对人血馒头作了深入的“解剖”:这血不是一般人的,而是为群众的解放而斗争、而牺牲的革命者夏瑜的。吃一般人的血做的人血馒头只可以表现华老栓等人因缺乏科学知识而表现出的愚昧麻木,而吃革命者的血,其意义就不仅于此了。鲁迅在谈到《药》的创作意图时曾说:“《药》描写群众的愚昧,革命者为愚昧的群众而牺牲了,愚昧群众并不知道这牺牲为的是谁,却还要因了愚昧的见解,以为牺牲可以享用,增加群众中某一私人的福利。”这段话清楚地表明,用革命者的鲜血做的人血馒头,更能表现群众的愚昧和麻木,是因對革命和革命者的一无所知,从而更深刻地揭示出作品的主题:华家是一个悲剧,夏家更是一个悲剧,华家、夏家合起来(华夏——中国)则是一个更大的社会悲剧,更重要的在于揭露封建制度吃人的本质。鲁迅曾说:“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是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
《药》正是在“揭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促动下而产生的一部极具警世指导作用的艺术杰作。直到今天,作品仍具有很大的现实意义。
二
《药》是通过大量细节,真实生动地描写再现出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
《药》的主人公华老栓是当时社会中一部分没有觉悟的劳动群众的代表。他勤劳善良而又愚昧麻木。他为了治好独生子小栓的痨病,不惜拿出长期的积蓄,三更半夜去买“药”。他从华大妈手里接过钱,是“抖抖地装入衣袋”的。又特别地“在外面按了两下”;在刑场与刽子手交易时,他“慌忙摸出洋钱,抖抖地想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从他接钱、按钱、交钱的动作细节描写中,可以知道他生活的艰辛,这点钱来之不易,而为儿子治病的心情又是多么迫切啊!同时还可以觉察到他的性格中小心谨慎、胆小怕事的特点。当他看见杀场时,忽然“吃了一惊”,“退了几步,寻到一家关着门的铺子,蹩进檐下,靠门立住了”,感到身上“发冷”。当刽子手递给他一个“鲜红的馒头”时,他却不敢接。作者通过这些生动的细节刻画了他性格中最本质的一面——勤劳、善良,老实本分。
华老栓的性格不是单一的,作者通过大量的心理细节描写,着力刻画了他性格的另一面:愚昧、麻木、无知。他对人血馒头能治痨病深信不疑,为了治儿子的痨病,华老栓不顾深秋黎明时的寒冷,少年似的“跨步格外高远”,等他交出了辛苦积攒的几个钱,在恐惧和屈辱里得到了人血馒头往家走时,竟然激动得“仿佛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别的事情都以置之度外了。”此时此刻,他关心地只有他儿子,至于这人血是谁的,他却不闻不问。特别是当刽子手康大叔已说出这人血是夏瑜的血的时候,他对革命者的死仍然是无动于衷,冷漠淡然。华老栓已成为愚弱国民的代名词,其形象达到了高度典型化的程度,这里细节的真实所显示的现实主义的力量恰恰是鲁迅小说艺术魅力之所在。
《药》的另一个主要人物是夏瑜,他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者的典型形象。作者通过别人的介绍和议论,从侧面突出了这一形象。夏瑜是真正的革命者。作者对他的描写也是真实的、典型的。为了推翻清朝的反动统治,他不怕牺牲,被捕入狱后不动摇,不悲观。“打不怕”,“还要劝牢头造反”。特别是“这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豪言壮语,这既是夏瑜伟大革命气魄的体现,同时也是作者民主思想的反映。夏瑜英勇就义时,“潮一般”的人看热闹,成了“鉴赏”杀人的“看客”,至于茶铺里出现的一批看客:“驼背五少爷”,“花白胡子的人”,“二十多岁的人”,则都把革命者的牺牲作为茶余酒后谈笑的资料,更是麻木不仁,愚昧之极……”作者就是在这一系列的对比中严厉地表现了群众精神上的愚昧麻木,同时也烘托了革命者夏瑜的高尚情操和宁死不屈的气节。
小说最后写夏瑜的坟顶上“有一圈红白的花”,“不很精神,倒也整齐”。鲁迅在《<呐喊>自序》里写道:“既然是呐喊,则当然须听将令的了,所以我往往不恤用了曲笔,在《药》的夏瑜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因这段话用了“曲笔”、“平空”两个词,有的评论者就认为花环是不真实的了。其实,这段话不是表明作者写《药》时的思想,而是表明在写《<呐喊>自序》时的思想认识。花环的存在应该说是真实的。当时的革命者牺牲后有人怀念,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就连徐锡麟、秋瑾牺牲后,鲁迅也是主张发电悼念的。即使不是真实,作者这样写也是真实的。像夏瑜这样的革命者是绝不会被斩尽杀绝的,革命的火种是扑不灭的。又因为“那时的主将是不主张消极的”,作者自己“并也不愿意将自己以为苦的寂寞,再来传染给也如我那年青时候似的正做着好梦的青年”,于是“删削些黑暗,装点些欢容,使作品比较地显出若干亮色”,为的是“与前驱者取同一步调”,这就是鲁迅的“遵命文学”。可见,鲁迅已把作品的现实主义提高到了革命的,战斗的高度。总观全篇,夏瑜这一形象不仅吻合于时代的真实,而且也反映做着世界观的真实。
总之,《药》这篇文章无论从取材的真实、细节的真实、人物性格的真实以及作者艺术手法的运用上,都达到了现实主义的真实性的高度,为中国现代文学创作提供了成功的范例。
参考文献:
[1]鲁迅.且介亭杂文集《中国新文化大系》小说二集序.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20.
[2]鲁迅.南腔北调集·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101.
[3]鲁迅.《呐喊》自序·鲁迅选集(第1卷). 1981.419.
[4]鲁迅.南腔北调集·《自选集》自序.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39.
【关键词】生活的真实 艺术的真实 细节真实 人物典型化
《药》的巨大成功在于作家善于摄取群众中最普遍、最一般的日常生活,进行冷静的客观的描绘,忠实地反映了辛亥革命前夕中国社会的真实面貌和时代本质的某些重要方面。《药》以其“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显示了“文学革命”的实绩。
一
艺术的生命在于真实。“写真实”是鲁迅小说创作的核心。《药》描写的“人血馒头”的故事,具有生活的真实性。
鲁迅以他特有的冷静和思考,对人血馒头作了深入的“解剖”:这血不是一般人的,而是为群众的解放而斗争、而牺牲的革命者夏瑜的。吃一般人的血做的人血馒头只可以表现华老栓等人因缺乏科学知识而表现出的愚昧麻木,而吃革命者的血,其意义就不仅于此了。鲁迅在谈到《药》的创作意图时曾说:“《药》描写群众的愚昧,革命者为愚昧的群众而牺牲了,愚昧群众并不知道这牺牲为的是谁,却还要因了愚昧的见解,以为牺牲可以享用,增加群众中某一私人的福利。”这段话清楚地表明,用革命者的鲜血做的人血馒头,更能表现群众的愚昧和麻木,是因對革命和革命者的一无所知,从而更深刻地揭示出作品的主题:华家是一个悲剧,夏家更是一个悲剧,华家、夏家合起来(华夏——中国)则是一个更大的社会悲剧,更重要的在于揭露封建制度吃人的本质。鲁迅曾说:“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是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
《药》正是在“揭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促动下而产生的一部极具警世指导作用的艺术杰作。直到今天,作品仍具有很大的现实意义。
二
《药》是通过大量细节,真实生动地描写再现出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
《药》的主人公华老栓是当时社会中一部分没有觉悟的劳动群众的代表。他勤劳善良而又愚昧麻木。他为了治好独生子小栓的痨病,不惜拿出长期的积蓄,三更半夜去买“药”。他从华大妈手里接过钱,是“抖抖地装入衣袋”的。又特别地“在外面按了两下”;在刑场与刽子手交易时,他“慌忙摸出洋钱,抖抖地想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从他接钱、按钱、交钱的动作细节描写中,可以知道他生活的艰辛,这点钱来之不易,而为儿子治病的心情又是多么迫切啊!同时还可以觉察到他的性格中小心谨慎、胆小怕事的特点。当他看见杀场时,忽然“吃了一惊”,“退了几步,寻到一家关着门的铺子,蹩进檐下,靠门立住了”,感到身上“发冷”。当刽子手递给他一个“鲜红的馒头”时,他却不敢接。作者通过这些生动的细节刻画了他性格中最本质的一面——勤劳、善良,老实本分。
华老栓的性格不是单一的,作者通过大量的心理细节描写,着力刻画了他性格的另一面:愚昧、麻木、无知。他对人血馒头能治痨病深信不疑,为了治儿子的痨病,华老栓不顾深秋黎明时的寒冷,少年似的“跨步格外高远”,等他交出了辛苦积攒的几个钱,在恐惧和屈辱里得到了人血馒头往家走时,竟然激动得“仿佛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别的事情都以置之度外了。”此时此刻,他关心地只有他儿子,至于这人血是谁的,他却不闻不问。特别是当刽子手康大叔已说出这人血是夏瑜的血的时候,他对革命者的死仍然是无动于衷,冷漠淡然。华老栓已成为愚弱国民的代名词,其形象达到了高度典型化的程度,这里细节的真实所显示的现实主义的力量恰恰是鲁迅小说艺术魅力之所在。
《药》的另一个主要人物是夏瑜,他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者的典型形象。作者通过别人的介绍和议论,从侧面突出了这一形象。夏瑜是真正的革命者。作者对他的描写也是真实的、典型的。为了推翻清朝的反动统治,他不怕牺牲,被捕入狱后不动摇,不悲观。“打不怕”,“还要劝牢头造反”。特别是“这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豪言壮语,这既是夏瑜伟大革命气魄的体现,同时也是作者民主思想的反映。夏瑜英勇就义时,“潮一般”的人看热闹,成了“鉴赏”杀人的“看客”,至于茶铺里出现的一批看客:“驼背五少爷”,“花白胡子的人”,“二十多岁的人”,则都把革命者的牺牲作为茶余酒后谈笑的资料,更是麻木不仁,愚昧之极……”作者就是在这一系列的对比中严厉地表现了群众精神上的愚昧麻木,同时也烘托了革命者夏瑜的高尚情操和宁死不屈的气节。
小说最后写夏瑜的坟顶上“有一圈红白的花”,“不很精神,倒也整齐”。鲁迅在《<呐喊>自序》里写道:“既然是呐喊,则当然须听将令的了,所以我往往不恤用了曲笔,在《药》的夏瑜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因这段话用了“曲笔”、“平空”两个词,有的评论者就认为花环是不真实的了。其实,这段话不是表明作者写《药》时的思想,而是表明在写《<呐喊>自序》时的思想认识。花环的存在应该说是真实的。当时的革命者牺牲后有人怀念,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就连徐锡麟、秋瑾牺牲后,鲁迅也是主张发电悼念的。即使不是真实,作者这样写也是真实的。像夏瑜这样的革命者是绝不会被斩尽杀绝的,革命的火种是扑不灭的。又因为“那时的主将是不主张消极的”,作者自己“并也不愿意将自己以为苦的寂寞,再来传染给也如我那年青时候似的正做着好梦的青年”,于是“删削些黑暗,装点些欢容,使作品比较地显出若干亮色”,为的是“与前驱者取同一步调”,这就是鲁迅的“遵命文学”。可见,鲁迅已把作品的现实主义提高到了革命的,战斗的高度。总观全篇,夏瑜这一形象不仅吻合于时代的真实,而且也反映做着世界观的真实。
总之,《药》这篇文章无论从取材的真实、细节的真实、人物性格的真实以及作者艺术手法的运用上,都达到了现实主义的真实性的高度,为中国现代文学创作提供了成功的范例。
参考文献:
[1]鲁迅.且介亭杂文集《中国新文化大系》小说二集序.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20.
[2]鲁迅.南腔北调集·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101.
[3]鲁迅.《呐喊》自序·鲁迅选集(第1卷). 1981.419.
[4]鲁迅.南腔北调集·《自选集》自序.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