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之西:陌路上的荒芜与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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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藏,有一种说法:西藏是世界的屋脊,阿里则是世界屋脊的屋脊。
  在阿里,还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谚语:这里的土地如此荒芜,而通往它的门径如此之高,以至于只有最亲密的朋友和最深刻的敌人才会前来探望我们。
  大鹏鸟与阿里之路
  一座座白雪皑皑的雪峰,庄严而肃穆,仿佛世界之轴,连通着天、地、人三界亘古的冥想与沟通,也连通着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深邃无际的时空。
  一条条神秘而波澜壮阔的大河,在此汇聚而又四散流去,形成了流域广袤的四条著名大河,并孕育出了沿河两岸灿烂的古文明,令人神往而又遐思。
  还有那些茂密如林海的泥质土山。夕阳之下,金黄灿烂,如武士的甲胄,僧人的衣袍,高原的竖琴,荒芜而又充满盎然生机。
  ……
  沿着笔直黑黢的公路,行驶在阿里那广袤无际的原野上,内心会不由自主被某种苍茫和厚重感所撼动。
  朋友说,似乎只有到过阿里,只有到过那些辽阔万里,而又峡谷纵横的边远地带,才会理解为什么西藏古代历史上的象雄王国,会以“夏琼”(大鹏鸟)为图腾。“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讨论着出自《庄子·逍遥游》中的这些词句,我们笑言,若在古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似乎只有借助“夏琼”的翅膀,那广袤苍凉之地上的深沟险壑,才会尽是通途。
  而有意思的是,现今我们谈起阿里,谈起象雄,首先就要和“大鹏鸟”扯上些关系。
  我们通常所称的“阿里”,指的是中国西藏西部的一个行政区域,共辖有七县一镇,面积庞大,拥有独特的高原自然风貌,平均海拔达4500米以上,被称为“世界屋脊的屋脊”,也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小的地区之一。“阿里”一词,本属于藏语的音译,其意思为“领地”或“属地”,直到9世纪初叶时,那里仍称之为“象雄”。在藏文史籍中,“阿里”一词出现在9世纪中叶,其特定含义为,吐蕃赞普的政权灭亡后,其后裔来到了藏西这块原属象雄十八部的统治区域,享有了其管辖权,故此才有了“阿里”这一称谓。9世纪末至10世纪,“阿里”一词开始屡见于各种藏文文献。
  象雄,汉文史料中称之为“羊同”,在古象雄语中,意为“大鹏鸟之地”。根据有限的象雄典籍记载,象雄人自认为他们是大鹏鸟的后代,臣民以大鹏鸟为图腾,国王戴着鹏犄王冠。因受大鹏鸟的护佑,他们国强民盛,丰衣足食,是青藏高原上早期的一个文明中心,有着自己的语言、文字。信仰苯教。政治、军事高度发达。
  在汉文史料里,象雄一般分为大、小两个,即“大羊同”和“小羊同”。日喀则吉隆县境内仍存的摩崖碑铭《大唐天竺使之铭》上记载,“夏五月介于小杨童之西”,杨童,系唐史中“羊同”的别称,亦称“杨同”,可见当时的吉隆曾经叫做“小羊同”。唐时《册府元龟·外臣部》及《唐会要·卷九十九》中记载:“大羊同国,东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阗,东西千余里,胜兵八、九万,辫发毡裘,畜牧为业……酋豪死,抉去其脑,实以珠玉,剖其五脏,易以黄金鼻银齿,以人为殉,卜以吉辰,藏诸岩穴,他人莫知其所。多杀牛马羊以充祭。其王姓姜葛。有四大臣,分掌国事。”在藏文古籍《苯教源流精要》中则载,“象雄之实际地域,上部与克什米尔、锡克相接,北与霍尔、松巴相壤,南致印度、尼泊尔。”
  这些史料说明,当时象雄国,势力非常强大。藏学家图齐先生认为:“在吐蕃帝国建立之前,象雄是一个大国(或宁可称为部落联盟),但当吐蕃帝国开始向外扩张时,他便注定地屈服了。象雄与印度喜马拉雅接界,很可能控制了拉达克,向西伸延到巴提尔斯坦及和阗,并且把势力扩展到羌塘高原。总之,包括了西藏的西部、北部和东部。”
  事实上,古代的象雄可能是由结构涣散的部落联盟组成的。藏族的古籍《漫谈精粹》载:“象雄分为上、中、下三部分,上部为琼隆一带,中部为当日、达廓,下部为景叙六宗。”也就是说,象雄的上部是以冈仁波齐和玛旁雍错附近的“琼隆”为中心的神山圣湖地带;中部以藏北现在仍是苯教著名神山达果雪山和神湖的当惹雍错为中心,包括了现在羌塘自然保护区大部分的牧场;下部以藏东昌都丁青县著名的苯教神山孜珠六峰山为中心的山岭地带。
  可以肯定,象雄盛世之时,正是西藏苯教盛行之际。苯教从一种土著或外传影响而形成的原始宗教,到成为系统性的雍仲苯教,逐步从象雄拓展到吐蕃地域,曾在整个青藏高原都居于至高无上的位置。根据西藏科社院苯教专家顿珠拉杰先生的推断,“雍仲苯教从象雄传播到吐蕃,时间大约在公元前一世纪左右,也就是吐蕃第二世赞普穆赤赞普时期。”当时,穆赤赞普从象雄邀请了百余位苯教大师来传授苯教教法,并在吐蕃的腹地前藏和卫藏两地,修建了三十七处苯教修炼道场,从此,苯教成为吐蕃倚重的王室宗教。而另有一些学者认为吐蕃第一代王聂赤赞普就是苯教法师迎请的,个人之见,其本可能只作为雅砻地方土著性的信仰,和雍仲苯教应该区别对待。
  按照苯教的说法,象雄的都城为琼隆银城,位于上象雄,也就是神山圣湖以西的琼隆地方,那里为苯教创始人辛饶米沃的修行和说法之地。此外,上象雄还在今天的阿里境内,从普兰到札达一路建有许多著名城堡,如:布让达拉咔尔(普兰猛虎城),普兰县境内,后在其上建立了贤沛林寺和普兰宗堡;玛旁波莫咔尔(玛旁香草城),位于玛旁雍错东南岸醉香山东北侧;象雄米香皆瓦咔尔(米香老鼠城),在札达县达巴乡境内;卡游当巴咔尔(泥城),在达巴乡达巴遗址处;就连古格王朝最终的都城札布让,也曾是象雄人盘踞之地,叫古格札布让咔尔。
  此外,《详部神山志·雪山之王——冈底斯》还记载,远在聂赤赞普之前,古象雄就曾经出现过十八代国王,国王们头顶上都戴着有大鹏鸟之角的王冠,号称“十八位鸟角王”。所以,可以肯定,吐蕃赞普的后裔们在藏西辽阔的土地上建立古格、普兰、拉达克等王朝以前,那里还叫象雄而不是阿里。另据《玛旁湖的历史》记载,这十八王每个王都有名字,都有自己的部落首府,他们都臣服于象雄王室,后来可能由于陆续被象雄王室统一了的缘故,在以后的史书中未再见到十八位王承袭的记载。   而根据藏文史籍《贤者喜宴》和《敦煌吐蕃历史文书》来看,早在聂赤赞普之前的西藏“十二小邦”时代,后来还发展到了四十个,象雄就是其中的一个小邦。这说明,象雄王国极有可能是以象雄小邦为基础,在不断兼并和征服周边各小邦之后形成的一个部落联盟。
  总之,早期那些出现于青藏高原的小邦,在经过长期的战争和兼并后,在公元前2世纪左右,在西藏高原上逐渐形成了三个势力较大的部落联盟:象雄、悉补野和苏毗。它们中间,年代最早、历史最久的当属象雄。并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公元6世纪以后——随着以山南雅砻河谷为中心的悉补野部落的逐渐崛起,至少三大部落联盟在当时曾形成过类似汉地三国时三足鼎立的局面。藏史《佛法铁柱》记载:“象雄与吐蕃,以后藏之卡日阿为界,藏西北大片地方皆为古象雄之辖区。”
  雅砻部落向北扩张时,他们在囊日松赞时期,利用当时苏毗王森波杰·达甲吾的昏庸及部族内部矛盾,里应外合,一举击破苏毗,统一了雅鲁藏布江南北。囊日松赞被“进毒遇弑而薨逝”后,在其子一代伟大君王松赞干布时,把政治中心也由雅砻河谷经甲玛逐步迁移到了现在的拉萨,从而开启了强大的吐蕃王朝。
  然后,其目标又对准了曾经强大许多的象雄。
  玛旁雍错旁的象雄绝唱
  夜宿在吉乌寺下面的旅馆里,睡梦中我仿佛听到湖的微动,有丝丝缕缕的涛声,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幻觉。
  破晓之前,我们爬到吉乌寺边的小山头上,那里是观看玛旁雍错日出的最好地点。不远处,一群喝水的藏原羚走向水气氤氲的湖面,我们的到访并没有惊动它们。神湖的朝阳仿佛不是逐渐升起来的,而是突然“蹦”出来的,先是在远处的冈仁波齐与纳木那尼峰上,打出金色的光影,然后突然就从山脊上面跳了出来,让周边的草场与群山全染上金黄的颜色。一天一地,两湖两山,美妙的光影,让手中的相机难以取舍。
  观望玛旁雍错的另一绝佳之地,位于玛旁雍错旁边的一个小山头上,从神湖去往神山门户塔尔钦的公路经过那里。玛旁雍错美丽雍容,大气磅礴,幽蓝碧绿的湖面不无透露着安详与平和。面向神湖玛旁雍错,纳木那尼峰守护在她的右手方向,神山冈仁波齐则在左边深情注视着,她就这样集万千宠爱和呵护于一身。
  ……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玛旁雍错时,在晨曦之光中所看到的神湖的容颜。实际上,立在这美丽的神湖之畔,除了美妙的风光,让我联想到的,还有关于象雄王国覆灭的故事。
  这个故事来自于古老的《敦煌吐蕃历史文书》之《赞普传记》。故事的主角,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她的名字叫萨玛噶。她的哥哥,就是吐蕃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赞普松赞干布。如同他后来对大唐、尼泊尔所采取的和亲手段相似,在他年轻的时代,象雄的势力还非常强大,作为政治联姻手段,松赞干布将妹妹萨玛噶嫁给了象雄王李迷夏。
  但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夹在两个权利中心、两个男人中间的萨玛噶,成了政治筹码。按照哥哥松赞干布的意思,她成了象雄国的王妃,却又等不到国王的宠爱,只能孤独守候于玛旁雍错旁的宫殿中,最终和哥哥里应外合,结束了象雄王朝。
  根据记载,萨玛噶嫁给李弥夏后,李弥夏却一直与墟格妃相好,“与赞蒙(王后)萨玛噶不合。赞蒙愤圭心”。可见吐蕃公主来到象雄王的宫殿穹隆银城后,并未受到欢迎。象雄王也许出于本能的防范与警觉,对她避而远之。况且她的丈夫,英武非凡的象雄王李迷夏,早已有过三位王妃,其中与墟格妃关系格外亲密。最后,受到冷落的萨玛噶连子女也不养育了,毅然离开穹隆银城王宫,来到了东边的玛旁雍错,就住在美丽的湖边。
  史书并未记载萨玛噶嫁到象雄后,过了多少年才来到玛旁雍错湖边。也未记载她在湖边究竟住了多少日子。总之,空有王妃名义的她久而生怨,心如铁石般生起了要求哥哥灭了夫君的念头。
  终于有一天,报复的机会到了。一队人马远远从东方来了,那是王兄遣来的使者金赞芒穹。金赞芒穹向萨玛噶问候礼毕,萨玛噶则以一曲长歌,一顶女帽,一串松耳石(绿松石)作为赠答。
  歌曲太长,其核心歌词大意是:“上部北方的草原上,有一头凶猛的野公牛,从山谷里传来呼喊声,从谷口处传回应答声,这时从卫地射来一支箭,把野公牛杀死了;虎肉正挂在铁钩上,有窥伺者盯着了,如果不火速来取,过了明天后天,就落于鱼鹰和水獭的嘴里了;一条很大很大的鱼啊,能抓就抓住吧,天上的银河和地下的水,相距虽远也连在一起,沿着河水就可以越走越近,往上走就可以直达天际……”
  这歌声仿似谜语,但经金赞芒穹复唱,松赞干布马上听懂了。而松耳石和女帽,在今天看来,则更像是激将法,暗示哥哥“若敢攻打李迷夏则为英雄,配得上戴英雄才能享受的松耳石,若不敢则如胆怯的妇人,那就戴一顶女人的帽子吧!”早有灭象雄之意的松赞干布,因妹妹这个激将法,立马起兵,一举消灭了象雄,史载:“君臣火急发兵,灭李迷夏,统其国政,象雄李迷夏失国,象雄一切部众咸归于辖下收归编氓。”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根据史学家考证,松赞干布发兵象雄实为公元644年。若大的高原,以吐蕃当时的实力要达到一统,松赞干布确实费了很大一番苦心。另根据林冠群所著的《唐代吐蕃历史与文化论集》,其中在《唐代吐蕃对外联姻之研究》一文中,重点介绍了吐蕃通过联姻政策来达到巩固其疆土的目的。在对吐蕃政治联姻的分析中,林冠群首先论述了吐蕃和象雄的联姻。其实,松赞干布不光将妹妹嫁给了李迷夏,还迎娶了象雄公主李特曼为妃,当然另外还包括尼泊尔妃赤尊、蒙妃尺江、党项公主卢庸妃洁莫尊,以及大唐公主文成。
  根据顿珠拉杰先生对这段历史的进一步解析,当时象雄为青藏高原西部军事力量强大的游牧大国,吐蕃悉补野部落欲一统全藏,在武力不足的情形下,就必须先笼络象雄,与象雄结盟。在吐蕃军事力量积累到一定程度时,才在王妹的激励下,发兵象雄。
  攻打象雄后,不同史书所载事实和年代不尽一致,大体上吐蕃先是保留了象雄国的地位,只是将李迷夏囚禁于玛旁雍错之畔,将象雄权位转给了其继任者李聂秀。后又废黜了李氏政权,并将李迷夏处死,另立了李氏家臣穷波拉桑杰。公元653年,吐蕃以布金赞·玛穷任象雄之“岸本”,征收象雄部的赋税,进行了制度化的管理。除伍茹、约茹、叶茹、茹拉、苏毗茹外,增设象雄茹,拥有10个豪奴千户,其中还包括“古格”千户。然好景不长,到了公元677年以后,象雄又叛服无常。678年,穷波拉桑杰再被废黜,680年,其家产被没收,至此,象雄完全被吐蕃所吞并。   另有史学家推测,由于象雄疆域辽阔,为了便于管理,分别在上、中、下三部都设立了行政管理处和行宫。李迷夏在每个行宫住2到3年。萨玛嘎嫁给李迷夏至后,便于掌握其行踪,并将消息透露给王兄。
  李迷夏中部的行宫设在当惹雍错边的穷宗山,直今还有遗址可寻。萨玛嘎告诉松赞干布,李迷夏每年1月15日,会在穷宗祭祀苯教的神湖、也是象雄王室的神湖当惹雍错。李迷夏在穷宗附近活动的时候,兵力不足,防备也比较松懈。另外从地理位置上看,穷宗离松赞干布蓄养兵马,以父亲姓氏命名的兵营“囊日”不远。兵营位于纳木错附近的一处地方,此地水草丰美,所以松赞干布在那儿囤积了大批兵力。从那里发兵,越过班戈草原就可直扑穷宗,便于突袭。
  于是松赞干布趁李迷夏在穷宗的时候,开始发动军事行动,并最终让这个以大鹏鸟为图腾的国度,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
  千山之宗、万水之源
  当我第一次从神山圣湖往西,沿着象泉河上游从古如江寺到曲龙,一路上望着河岸两侧越来越无限接近札达县那种常见的土林地貌时,突然意识到,对于古象雄人而言,倘若他们真是经过万水千山,不远万里由东方迁徙而来的话,那么,被现在的我们依然看作是千山之宗的冈仁波齐,那雄浑威仪的山形一定给了他们心灵的慰藉,使之成为精神上的崇拜与图腾。而作为万水之源的神山圣湖地区,所形成的四条不同方向上的大河,则对他们的实际生存提供了庇护和润泽。
  先来看神山冈仁波齐。作为冈底斯山的主峰之一,要认识冈仁波齐,首先应该认识冈底斯山系,它横贯我国西藏自治区西南部,与著名而伟大的喜马拉雅山脉平行,呈西北-东南走向。“冈”为藏语,意即“雪”,“底斯”为梵语,“雪山”之意,两种文字合二为一,意思被引申为“众山之主”,又被称作“世界之轴”。实际上,在藏文的典籍及佛经中,冈仁波齐一般也被称之为“冈底斯”。冈底斯整个山脉,西起喀拉昆仓山脉东南部的萨色尔山脊,东延伸至纳木错西南,与念青唐拉山脉衔接,其走向受噶尔藏布—雅鲁藏布江地质断裂的控制。
  这座长度约1100千米、海拔一般高5500~6000米的绵延山系,是青藏高原南北重要地理界线,还是西藏印度洋外流水系与藏北内流水系的主要分水岭。冈底斯山以北,为高寒的羌塘高原内流区,气候严寒干燥,以高山草原为主,绝大部分土地只宜放牧绵羊和牦牛,或为无人居住的荒寂原野,是野生动物的乐园。以南,则为气候温凉稍干燥的谷地,广阔的草场在雪山和河流边连绵无际,海拔4000米以下的雅鲁藏布江河谷地区为灌丛草原,较高地区为亚高山草原。这一地区草场辽阔,耕地集中,为西藏自治区人口集中,农牧业发达的地域。时至今日,如果你能驱车驰骋过阿里南线及大北线,从沿途的风物人情以及自然生态特点出发,联想到冈底斯山南北气候、地理的反差,一定会觉得妙趣横生。
  抛却“千山之宗”的神性传说,冈仁波齐峰顶终年冰雪覆盖、白云缠绕。潺潺的雪水,从它和玛旁雍错附近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流淌,从而形成了以天国中的马、狮、象、孔雀四种神物命名的四条河流,分别又是著名的恒河、印度河、萨特莱杰河和雅鲁藏布江的源头,流经西藏自治区五个地市二十三个县,印度、巴基斯坦、尼泊尔、克什米尔等国家及地区。这也正是冈仁波齐和玛旁雍错这一区域,被誉为“万水之源”的真正原因。
  阿里民间称之为阿里嘴涌四河,有颂歌曰:
  当却喀巴东流卓薛方,卓薛马术高超从此来;
  马甲喀巴南向普兰城,普兰姑娘美貌从此来;
  朗钦喀巴西涌古格方,古格富足辉煌从此来;
  森格喀巴泻入拉达域,拉达力士勇气从此来。
  喀巴,河流之意,与藏布一个意思。
  向东流去的当却藏布——马泉河(中游为雅鲁藏布江,下游为布拉马普特拉河),源于形似骏马嘶鸣的山口而得名。传说这条河流经的地方绿宝石丰富,饮此河水的人们如良驹一般强壮。马泉河在日喀则仲巴县境内被称为“玛藏布”,自萨嘎县境内被开始称为“雅鲁藏布江”,一直由西向东横贯西藏南部,绕过喜马拉雅山脉最东端的南迦巴瓦峰转向南流,经巴昔卡流出中国国境后被称为布拉马普特拉河,流经印度北部和孟加拉国,同恒河汇合后,注入印度洋孟加拉湾。
  流向南方的是马甲藏布——孔雀河(下游为恒河)。相传这条河源自状如孔雀开屏的山谷,河水两岸,银沙丰富,饮过这条河水的人们会如孔雀一般可爱。孔雀河流经普兰县城及朗噶琼宗卡、噶尔东卡、达拉卡、嘉迪卡等象雄古城遗址。这里盛传着诺桑王子的故事,这里的歌舞与服饰别具特色。孔雀河畔,依山傍水而建的科迦寺,是藏传佛教后弘期“上路弘传”的重要寺庙之一。孔雀河从中国西藏境内经席尔瓦山谷进入尼泊尔,在喜马拉雅山南坡开始被称为恒河,流入印度和孟加拉国,注入孟加拉湾。
  流向西方的是朗钦藏布——象泉河(下游为萨特莱杰河)。因发源于形似大象鼻子的山谷而得名。传说这条河流经的地方金矿丰富,饮用这条河水的人们像大象一样健壮。象泉河从源头西流至门士,经札达县城、古格王国遗址、大译师仁钦桑布的故乡底雅等名胜古迹后,从什布奇穿越喜马拉雅山后西流入印度后,称为萨特莱杰河,是印度河的主要支流,全长1450米。象泉河流域是西藏西部最为重要的古代文明发祥地,象雄王国、古格王国都曾以这一流域为中心,创造过辉煌灿烂的文化。
  流向北方的是森格藏布——狮泉河(下游为印度河)。以源头流自形似雄狮大嘴的山崖而得名。传说这条河两岸钻石矿藏丰富,饮此水的人们勇似雄狮。狮泉河发源于冈底斯山主峰冈仁波齐峰北面的冰川湖,自南向北流至邦巴附近转向西流,经革吉在扎西岗附近与噶尔藏布相汇合转向西北,流入克什米尔地区。狮泉河在中国境内长500公里,由源头到革吉为上游段;革吉到扎西岗为中游段;扎西岗以下为下游段。位于狮泉河与噶尔藏布交汇处的狮泉河镇,为阿里地区行政公署驻地,也以狮泉河而得名。狮泉河全长3180公里,它流经印度和巴基斯坦后进入印度洋。
  四条令人遐思的河流,养育了四大广袤流域的各族先民,也孕育了沿河两岸灿烂的古象雄、古格以及古印度的文明。同时,在东西方文化交流史上,以冈仁波齐为中心的冈底斯山,又占据着独特的地位。古时,从冈仁波齐经普兰可到尼泊尔与印度,沿着象泉河经什布奇或者楚鲁松杰也可以到印度西北部,往西经日土可以抵达克什米尔,所以,还在远古时期,神山圣湖区域便是连接青藏高原和南亚、西亚的人类交流、交融通道,后期在吐蕃时还正式形成了著名的贸易路线“麝香之路”。   再来看今天无论象雄人还是古格人遗留下的那些城堡遗址,几乎无一例外都处于离河流很近的土林地带。它们北起曲松,南到达巴,西至萨让,东到噶尔,包括了象雄的故都琼隆银城以及古格时期最著名的札布让、香孜、多香、达巴、东嘎·皮央、玛囊等众多遗址(其中很多也是象雄遗址)。
  通过地质学我们知道,土林的形成,除了这片区域是由海底逐渐隆起,而呈现出河湖相的地貌外,其后期发育与河流的持续切割作用也是分不开的。土林中,这些难以渗水、直立性很强、挖掘又相对方便的土层,为建造洞穴提供了很好的基础。同时该区域干燥少雨、木材缺乏的自然状况,也为冬暖夏凉、不需木材的洞穴创造了发展契机。
  正是这些洞穴遗址,诞生了象雄和古格时期璀璨的文明,众多的石窟和洞穴秘密隐藏在广袤的土林深处,在千多年的岁月里,经历王朝的盛衰,最后渐渐与身后土黄色的山丘浑然一体,消隐于世外。
  普兰:古格的原点
  两次到普兰,都没有能够前往估卡尼松宫。这是颇让人遗憾的事情,可以说去估卡尼松是我数次阿里之行里,心仪很久的一个地方。虽然知道那里的人不多——即使这些年参观过古格王宫遗址,转过神山到过普兰的游客众多,但要没有深入阅读普兰及古格历史,一般人怎么会注意到那个处于荒野之中,甚至在普兰也显得没有什么名气的古宫殿遗址呢。
  说起来,普兰及估卡尼松,才是上部阿里的原点,是拉达克、古格、普兰、亚孜、桑噶等一系列小王朝开启的地方。
  前往普兰路上,漫天飞雪,公路和路边的一切都白茫茫一片。自从越野车在马攸木拉山口打滑,转了一个完整的360度之后,司机就开得更加小心翼翼。零下二十多度,可谓天寒地冻。下了山,雪渐渐小了,结了暗冰的路面没有了,但阴云密布,我们连神山冈仁波齐的影子也没看到。倒是路边的神湖玛旁雍错,可以看到靠近西北边的湖面,结了冰。载我们过去的司机普次啦是阿里人,说最近几年很少见到神湖结冰的现象。我好奇地问他有没有什么讲究,他笑笑,说这倒没有。
  经过拉昂错时,飞雪又夹杂着凌厉的风呼啸而来。湖面幽暗,蓝得深邃阴森,有点可怖,不由得让人想起它“鬼湖”的名号。其实,我个人一直非常喜欢拉昂错,因为天气好的时候,湖南岸离公路不远处的一片滩涂,正是拍摄神山的绝佳位置。以蓝莹莹的湖面为前景,白皑皑而又威严的雪山矗立于正前方,湖面时而还会有几道颜色格外特殊,或深或浅、或明或暗的水线,湖光山色,喜欢摄影的人,站在这里大片自然会喷礴而出。
  等夜幕初临,我们到达普兰时,街面上雪已经铺了薄薄一层。吃完晚饭,就早早睡下,和同伴约好,第二天一早起床拍雪山日出,因为大雪天,只要雪一停,第二天早上一般都可以拍到很好看的照片。早上8点起床,外面还黑漆漆一团,拿着相机刚走到小城外面,就知道没赖在暖和的床上真是对了,因为风停雪驻,黝黑的天边正点缀有几缕精彩的霞光,我们绕过那一大群不知是外出觅食还是撒欢的野狗,选好位置,哈气跺脚,静静等待日出时刻。
  看不着的太阳,先是给县城正南边孔雀河对岸的冈次仁雪山尖尖上,抹上了一点点红韵,然后一步步向东西两边苍劲的山峰传递。此时身后的普兰县城还一片静谧,尚未从神秘的光晕中清醒。接着,冈次仁慢慢变得金光一片,它身边的雪山也全都闪亮刺眼起来。这时一点点红韵又换到了县城背后的山头,可能是纳木那尼峰的角峰上。等到县城周边所有的山峰都白亮起来,太阳出来了,县城和县城周边的大地全都苏醒了,终于城边有人影出现,而那群狗,也在追咬厮杀中跑得不知去向。这时候,才陡然觉得,普兰被形容为“雪山围绕之地”,真是恰当不过。
  雪下得很厚实,踩起来咯吱作响。我们穿过新的铁桥来到古普尔寺(也叫古宫寺)下面的沙土路,在寒气中拍了几张照片,手脚都发麻。折返,准备找地方吃早餐,然后开始工作。和我们同行的另两位同事,还在呼呼睡大觉,拍摄县城是分配给了他们的工作,可被叫起来吃早餐后,还坚持说,早上觉得外面还在下雪,拍不成片子,就没起床。
  本来,这天我的计划是要去估卡尼松。可是雪天,路又非常不好,不安全。我估计有过来时在雪路上打滑甩尾的经历后,司机师傅普次啦也不太肯去了,就没有勉强,把这天的行程改为了去科迦寺。
  这是有些遗憾的事情。说起来,普兰及估卡尼松,才是上部阿里的原点,是古格、拉达克等一系列小王朝的父辈们盘踞、经营,再开疆拓土的地方。
  当吐蕃落难王孙吉德尼玛衮来到阿里后,他最先寄居于象泉河以西的热拉一带,6年后才迎来其命运的转机。当时驻扎在普兰的土王格西扎西赞,这位原本属于象雄领地上的地方性豪酋,不仅修建了估卡尼松宫殿,迎请吐蕃落难王孙的到来,还把女儿嫁给他为妻,随后更是让他继承了布让王位。上部阿里那些轰轰烈烈的王朝历史,才由此掀开起始一角。
  估卡尼松不在从219国道到普兰县城的公路边上,它位于今普兰县嘎尔东村,处于孔雀河上游主流与发育于纳木那尼峰北侧的一条支流交汇处,那里有一片三面环水的河谷型台地,估卡尼松宫就建在那片台地之上,远看就像是一座孤立的小山包,西藏古时的城堡遗址多是如此,立于高处,视野开阔,具有很好的军事防御功能。
  如今嘎尔东村人,名字前多冠有族名“嘎尔东”,他们也可以算是普兰和古格人的真正后裔。因为17世纪30年代拉达克侵犯古格之后,到17世纪80年代,拉达克一直占据全部阿里三围长达50年之久,直到甘丹才旺领军将他们赶回拉达克,森格朗杰及王嗣投降。而到了19世纪中叶,1841年1月到1842年9月,又发生了历时一年多的藏森战争。战争后,这里仅存五户土著居民,他们的后裔才有资格享有“嘎尔东”之名。
  “嘎尔东的意思是吉祥的白海螺。这座山就像大象一样,长长的象鼻伸向东方。面对河流的两个石堆间的豁口,是城堡曾经的西城门,旁边的大石头就是门神,任何人到这里都要下马,拴一根羊毛绳子才能进入。村民们对小山丘上杂乱无序的石堆土块充满了敬畏,这是他们祖先的神圣之地,也是藏地历史承前启后的地方。”   这是孙敏女士对估卡尼松城堡进行探寻后写下的文字,可见现在规模依然很大,这里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城墙分里、中、外三层,还有上百个居住遗址。“历经千年,小山丘上的古堡已面目全非,只有两座土疙瘩似的老塔矗立着。小拉康也是建了又废,废了又建。站在高处,满眼都是苍苍茫茫的黄褐色,但远方山脚下的卫城遗迹,那些隐约可见的地基和残垣断壁,像历史的烙印依稀显现着昔日的辉煌。”而根据普兰王史的记载,这里最早的估卡尼松王宫,是一栋九层的建筑。
  朗达玛的重孙,威松之孙,白科赞之子吉德尼玛衮,娶了普兰王的女儿,成为普兰实际统治者后,“古老的象雄血脉与高贵的吐蕃王室合流,才有了后来令人唏嘘不已的古格王朝以及此消彼长的上部阿里三围。”应该看到,吉德尼玛衮“屌丝逆袭”的励志故事背后,其成功砝码,除了四处征战,收复吐蕃曾有的领土,为光复先祖荣耀,“以武力征服了古格,复又发兵玛尔域,占据该地区,并制定了适合该地的法规”,并采用强硬的统治措施“对那些不服从尼玛衮统治的人员,轻者让其承认罪过,若不如实承认罪过,继续违抗,将给予砍头的处罚”外,也是与普兰丰沃的土地、良好的气候条件等地理优势分不开的。
  藏语中被称作“马甲藏布”的孔雀河,穿普兰县境而过,其两岸自古是阿里地区最肥沃、丰饶的耕地。根据资料,它在中国境内干流全长仅110公里,然而其流域中粮食耕种面积占现今整个阿里地区粮食耕种面积的三分之一左右,产量更是超过了一半。这为吉德尼玛衮提供了强大的经济后盾。他在布让“发展商业、满足人们食品等需要措施”,“在古格、藏北的罗顶等处开采金矿,制定新法,成功地发展地方经济。”
  其实,普兰人认为这里最早并非雪山围绕之地,而是森林围绕之地。那几日给我们做翻译的小伙子,普兰当地人,就反复给我们“灌输”从哪里到哪里原来一直都是森林,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树就全都自己走了。见我们犹疑,他就非常着急地指着多由和科迦一带的山冈,说不信我们爬上山看看,山上还有很多大树树根。
  虽不能爬上山一睹究竟,但至今,与普兰县新城隔河相望的西德村,由于耕地宽阔肥沃,再加上受益于冈次仁雪山潺缓的水流滋养,盛产一种称之为“西德白”的青稞确是事实。据说“西德白”曾经是古格王朝时期的贡品,质优味美,而且这种青稞还非常“恋家”,放到外村播种,最多一年,到了第二年,长出来的青稞就不行了,西藏的农科专家们也解释不了其中原因。
  吉德尼玛衮把阿里分成三个势力范围,分给三个儿子后不久,就去逝了。他的次子扎西衮,继任父业,继续留在普兰噶尔东的估卡尼松城堡,娶卓萨廓琼为妻,生下柯日和松扼。松扼去了札布让做了古格王。柯日的前半生则在普兰做布让王。
  松扼弃政从佛后,古格由柯日及他的后人掌管。柯日之后,是他的儿子拉德;拉德之后是他的次子泽德……古格和布让两国王室,关系如此微妙,却又有着独立的世系,后来随着布让被古格征服,两个王系最终合二为一。
  总之,估卡尼松才是上部阿里的原点,普兰为后来古格王朝的发展壮大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精神动力与物质基础,这一点是不容忽视的。
  科迦村与寺
  普兰著名的科迦寺,位于县城东南方向接近中尼边境的位置,那里距离县城大约只有18公里,现在已全程柏油路。
  关于科迦寺的来历,无论当地人口述,还是史册记载,都充满神性。根据普兰王史的记载,科迦寺的修建是和柯日有关的。在他未成为古格王之前,先以普兰王的身份居住在噶尔东估卡尼松城堡,他先对祖父吉德尼玛衮时的九层王宫进行了扩建,而后,又阴差阳错“创建”了科迦寺。
  故事说的是很久以前,科迦村所在地方,人烟稀少。西北面山坡上,今西德寺位置,有一位大师在那里修行。大师的徒弟,每晚打水时总能看到杰玛塘那里有一处光亮。为了提醒自己将消息告诉师傅,徒弟将一块石头装在衣袍中,当他给大师递茶俯身时,石头便滚落到了地上。于是徒弟想了起来,赶忙将光亮之事告诉了师傅。师傅吩咐徒弟,在发光的地方做一个记号。第二天,师徒一起前去察看,发现发光的地方是一块很特别的石头。大师对徒弟说,这便是“阿莫黎噶”圣石,它的出现,预示着此地将有一位神灵到来。
  与此同时,柯日王那里,一天突然来了七位奇特的印度行脚僧人。他们向国王寄存了七袋物品,并相约若他们三年内不回来取,物品归柯日王所有。三年过后,行脚僧人未来,国王打开包裹,发现是七袋灿灿亮的银子。柯日王请来查莫林扎巴大师,询问该如何处置这些银子。大师称,此为佛道佳礼,你应该用它们为众生行善积德。依照大师指点,柯日在噶尔东修建了色卡尔大殿,并带着银子到了今天席尔瓦以东的尼泊尔领地,请著名的尼泊尔工匠阿夏达玛和克什米尔工匠旺估拉铸造一尊银制文殊菩萨像。文殊菩萨像铸造好之后,柯日请来了大译师仁钦桑布为其开光,而后用木轮马车运往噶尔东城堡。
  这尊文殊菩萨像一路经历雪山、森林,均畅通无阻,然而经过杰玛塘之地时,马车突然被圣石阿莫黎噶卡住,再也走不动了。然后文殊菩萨像开口说话了:“吾依附于此地,扎根于此地。”柯日王听后喜出望外,在杰玛塘地方建筑了佛殿,并把文殊菩萨供于阿莫黎噶大石上。其后,柯日王之子拉德,又逐渐修建了其他佛殿,并用大量珍贵珠宝和白银,为银质文殊菩萨像制作了拥有30朵莲花的宝座,这后来又被幻化为神奇的传说,说是文殊菩萨的背光及阿莫黎噶石座的装饰,皆由天神完成,后因香灯师的提前闯入,个别莲枝花瓣和陪衬物未能完工。
  “科迦”,在藏语中便意为“依附于此地,扎根于此地”,总之银质的文殊菩萨来到此处后,就开口自言不再离开,这是科迦寺名的由来。其后,寺庙附近渐渐聚集起村落民居,科迦村也由此而生。
  而后,故事雷同,据说到了柯日之孙、拉德之子纳木衮德时期,瞻巴拉神显灵,来了一群蒙古商人,留下了数驮刻有瞻字的藏币,三年逾期未取。新的布让王遵照先祖嘱托,又请能工巧匠在文殊菩萨的左右手分别铸造了银质的莲花手和金刚手菩萨像,从而完成了科迦寺主供的银质文殊三尊佛像,被称为布让文殊觉沃。   其实,与西藏许多寺庙相比,如今的科迦寺,还算得上是保存完好。我们从觉康大殿开始参观,神圣的银质文殊三尊佛像就在这里。对于这三怙主菩萨像,有一种说法,这些佛像在文革中遭受过一定的破坏,因而进行过部分的修复,因为有说法“在上世纪初西方探险家所拍摄的照片里,那些银质的菩萨,身体呈优雅的S型,以腰部为轴心,头和胸转向不同方向,是典型克什米尔风格的佛教造像艺术。”我仔细瞧了瞧,可惜因为被彩衣重重包裹,看不出什么端倪。而圣石阿莫黎嘎,也被佛座包住,已看不出其原有的形态。
  参观完供有银质文殊三尊的科迦寺觉康大殿,我和同伴非常想看到传说中的那道隐秘“夹墙”,还有夹墙里那些可能属于象雄时期苯教的佛像。因为苯教活佛李西仁波切曾见过这些佛像:“那是克什米尔风格的,是苯教独有的尊胜佛南巴迦瓦。南巴迦瓦就是《中国国家地理》上的中国最美山峰南迦巴瓦的山神。”但寺内僧人显然并不想对外展示这些,对于我们一再的请求,总笑而不语。
  其实,就在觉康大殿文殊三尊佛像的背后,有一条狭窄而又黑暗的转经道,我们在僧人的带领下,从那里转了一圈出来后,有一条通往二楼护法神殿的梯子。在梯子上到神殿的位置,对面墙壁上开有一个小小的“窗口”,里面黑咕隆咚。我们在普兰请的当地“翻译”,已经告诉过我们,那里面就是出土了苯教佛像的夹墙。正好僧人不在,同伴在我的支撑下好不容易爬到洞口,瞅了瞅,回首向我无奈摇头,说什么也看不见。
  “翻译”神秘一笑,说里面早就空了,那些佛像早被寺里僧人们“珍藏”起来了,一般情况是不给看的。我们只好怏怏而下,连再参观护法神“班丹拉姆”殿堂的兴趣都已不高。
  出了觉康大殿,我们来到藏文名为“嘎加拉康”的百柱殿。也有人认为,百柱殿才是科迦寺最早建造的大殿,也就是公元996年,由古格王柯日供养,大译师仁钦桑布主持修建的。这种观点主要的依据是,百柱殿的平面,呈多边“亚”字形,托林寺的迦萨大殿也是这种形制,是大译师在阿里建筑108座寺院的基本形制。并且《仁钦桑布传》中记载,科迦寺与札达的托林寺,以及拉达克的聂玛寺,是在同一天建成,然后由仁钦桑布分身三处,同时开光的。百柱殿的门框、门楣雕刻精美,构造复杂,是价值极高的建筑艺术品。
  进入片石地面的大殿之内,殿内原供的佛像均已无存。除了中央大殿的壁画为20世纪80年代重绘外,其他壁画均已残破。另在南侧殿堂“桥居拉康”墙面上,残留有结禅定印、跏趺坐佛及二侍卫菩萨和多位佛母的壁画,周围环以小像。在桥居拉康西北角,残墙上的壁画风格,与托林寺及札布让的王宫遗址壁画风格比较接近。
  转完百柱殿的所有殿堂,在快出殿门的右手侧一角,半空中悬挂着各种实体动物的躯壳。有阿里可见的野生动物熊、狼、羚羊,有家畜牦牛,还有十分粗大的蟒蛇,以及张牙舞爪的老虎,明显来自于热带地区。朋友说他在这里找到了一丝原始苯教的感觉,我倒是觉得,那些自然、宗教的元素,更是从喜马拉雅另外一面印度、尼泊尔及克什米尔地区传来的。
  青缕素衣、拈花微笑的壁画精彩
  王朝虽已泯灭,但作为西藏佛教史上最为独特的一个时代,古格还是为后人留下了为数不少的遗址及史遗,其中最难能可贵的,可能要数那一处处绘满精美壁画的佛殿、拉康、石窟寺了,有的地方还有残存的塑像。
  这是一个令我十分矛盾也十分头痛的课题,一方面,我对佛造像及壁画的知识少之又少,可另一方面,这些极具魅力的艺术瑰宝,让人错过的话又于心不忍。所以,我谨以非专业的角度,从个人浅薄、表面的层次,来对我欣赏过的古格壁画,做一个目录性质的参考索引吧。
  总体来看,古格的整座城堡,都建筑在一座300多米高的土质山丘上。洞穴、佛塔、碉楼、庙宇、王宫有序布局,自下而上,依山迭砌,气势恢弘。错落有秩的遗址大体分为三层次,最下的山脚一带,主要为民居,多是些洞穴,密密麻麻。中间的山腰处,主要分布的是寺院及僧人的房舍。而山崖顶端,则是王宫所在地了。从山下通往王宫,需要穿过数处在土层中挖就的长长甬道,这些甬道仅能容一人通行,十分陡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王宫取水,则另有暗道延伸至山底河曲。正是这样结构的王城,具有天然的防御优势,致使拉达克久攻不下。
  在这片备受摧残的遗址上,现存相对完好的遗迹,几乎全都是与佛教相关的建筑,这和拉达克人也信仰佛教有关:顶部王宫区,现存的醒目的宗教性建筑是坛城殿(也叫金科拉康);山坡台地上的,是红殿和白殿;稍下面是大威德殿和度母殿;再下面和稍远处,是一些残存的佛塔和塔墙。
  坛城殿已是古格王宫区唯一现存完好的地上建筑,距离王宫仅几十米远。坛城,梵语中的“曼陀罗”,坛城殿,也就是供奉坛城的殿堂,一般为密宗重要的修持场所。曾专门对古格进行考古工作的张建林老师认为,“古格顶端的坛城殿,应该是专为王室举行佛教仪式而修建的。”坛城殿由略呈三角形的前厅和正方形的殿堂组成,殿堂四周的墙壁上,绘有壁画胜乐金刚、单身及双身密集金刚、喜金刚等本尊,这些本尊像上面,还绘有一周92尊的人物小像,其中不乏古格历史上著名的王室高僧如拉喇嘛·益西沃和降曲沃,还有古格高僧仁钦桑布、印度大师阿底峡尊者等。可惜若非精通藏文及佛教知识,很难辨认。下面则绘有一周74尊的各种佛、菩萨、天女等,其中以二十一供养天女最为漂亮,全身赤裸,腰肢纤细,姿态优美,是古格壁画里的上乘之作。天女们头戴花冠,双腿或弓曲或交叉,也有单腿弓曲,四臂中两臂执金刚铃或金刚杵,另两臂则结各种佛教的手印。
  如今要想看坛城殿的壁画非常困难,因为旅游局派来的导游,一般会以坛城殿不可碰踩为由,不带领游客前往观看,这或是一件遗憾之事,但也可能有利于其壁画的保护。倒是坛城殿下面不远的一个佛窟,大门虚掩,壁画还可让人观赏。但这里描绘的神灵几乎都是令人恐怖的可畏形象。只在窟门左侧,画着一骑马的女神,乍看之下,还误以为是西方的传教士,脸上的神情柔美可亲。佛窟边下一角还有供养天女,手舞足蹈,婀娜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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