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父亲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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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儿,我的爱子:
  你在高墙内还好吗?没有人欺负你吧?生活还习惯吧?你的身体是那样的单薄,爸爸总是放心不下呀!在家里,你一直都是挑肥拣瘦的。也正是我们过分的溺爱,才铸成你今天的大错。请你不要怪爸爸心狠,打那个电话的时候,爸爸的手也在颤抖,心也在滴血呀!
  夜已深,爸爸却半点睡意都没有,自打你进去,爸妈何曾睡过一个安稳觉啊!你妈也许是真的累了,终于皱着眉头进入梦乡。爸爸只有独站窗前,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爸爸从小家贫,所以晚婚,你妈身体又不好,32岁才在小心翼翼中有了你。爸爸那个时候的高兴劲就别提啦,搂着你妈转了好几圈,并发誓只要你一个孩子,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起早贪黑,卖尽体力,只为给你创造好一点的成长环境。你小时候也很争气,吐字还不是很清晰,就学会了好些诗句。
  错就错在我们太爱你了,总是宠着你,不管家里多紧张,只要你要的玩具,我们统统给你买下。记得那时流行那种粉红色包装的干吃面,别的小孩吃一包都是奢望,我却一箱一箱搬来给你,你吃厌了,整块整块地扔在地上,我没有半点指责,自此,你养成了铺张浪费的恶习。
  你调皮捣蛋,领着一帮孩子去摘邻居家还没长熟的苹果,人家找到家里来,我非但没有让你向人家道歉,还一味地护着你,说我们家林儿从来不会做这种事!你像个将军似的昂着头,怒气冲冲地瞪着人家,挣足了面子。
  为了让你有个好的学习条件,我们花巨资把你送进当地的一所贵族学校就读。可是,你的学习成绩没长进,又学会了攀比。你讲究流行,追求名牌,染了头发,一双鞋近200块钱。儿啊,你毕竟还只是个中学生啊,你的父母也不过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我们开始慢慢控制你的零花钱,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你却学会了偷盗,直到电话打到家里,我还不敢相信,我儿子竟然参与偷盗团伙,偷的还是铁路局建筑工地上的钢铁。可人家把你的情况报得清清楚楚!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铁路警方的定刑是很严重的,怕你在里面受罪,我辗转跑了很多次,才托人把你搞成取保候审。
  回到家的那天晚上,爸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了你。看着你青紫的胳膊,我的心又怎能不痛?爸只是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今后做个好孩子。可是,我的孩子,你好像越走越远了,你根本无心挑战黑色七月,擅自离开了校园。
  我怕你误入歧途,正计划着让你学点技术,却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画面:一张桌子上放着几把匕首,紧接着是一则追捕信息,而追捕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儿啊,你怎么这样不让父母省心呢?你是什么时候摊上抢劫的啊?当你的匕首刺入人家身体的时候,你能读懂身为父母的疼痛吗?人家也是父母的骄子啊!况且,人家并没有欠你们什么,只是没有遵从你们的意愿掏出身上的钱而已。
  那天晚上,你回家来了,我揪起你的衣领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有作任何解释,只是声音颤抖地说:“爸,救救我……”可惜爸爸不知道怎样才能救你,如果那晚把你交给警察的话,现在你也许已经回家了,而我却鬼使神差地选择帮你逃跑。你还只是个孩子,还要走进社会,要成家立业,我怎么忍心让你就此背上黑锅?我把你送到外地一位朋友所在的工地上,心想,让你吃点苦头也许对你有好处。
  你不在身边的日子,爸妈更加牵挂你,更加关注有关你的新闻。市台的追捕信息依旧每天在播,而且在逃的人越来越少。儿啊,爸爸知道你是躲不过去的,因为类似的案件,你不止参与了一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有多一天的自由。那天,你回来了。你说感冒了,回来看病。我说看个小感冒也要回来呀?你说那工地上医疗条件差,别的地方一个人又不敢去。知道你是在编理由,也许真正的理由是你还记挂着这个家吧,我就没再追问。你妈带你去看了医生,打了一针,拿了点药。快到晚上的时候,你说你要坐车回工地上去了。知道你不敢在家里过夜,怕突然响起的警笛,我就没再留你。
  可就在这天晚上,工地上的朋友却打电话给我说,你又惹祸了,你把人家工地上的什么工具倒卖了,问我有没有见你回家。我的儿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呢?你怎么一点悔改都没有啊?
  我和你妈摸黑去找你,打着手电筒,找遍了周边的沟壑,也没找到你。你妈老花眼(主要是为你流泪造成的),再加上心事重重,一不小心,从半坡上滑了下去,腿上的皮蹭破了,流了很多血。我搀着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家。
  你妈一天比一天消瘦、憔悴。我心疼她,炖了两个鸡蛋给她吃,她吃不下,只是哭,她说也不知林儿有没有吃晚饭。儿啊,听到这些,你的心会痛吗?你妈她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呀!
  第二天早上,我却在咱们家刚犁好的玉米地里发现了你,太阳晒屁股了,你还在酣睡,脸上沾着点点粪土。逃亡的生活一定很累吧?你睡梦中脸上都写着恐慌。
  我没有叫醒你,而是拨了那个人人皆知的电话号码,把教育你的艰巨任务交给警察。警车带走了你,也带走了我们不安的心。儿啊,你就安心服刑吧,如果继续逃亡,你这年迈的老父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了,现在,我们想你时,起码知道在哪里能见到你。
  儿呀,人生苦短,转眼我们也50多岁了,同龄的人都儿孙满堂,而我们却还在为早年犯下的错误赎罪。林儿,你在里面要争取表现,你犯的错误并不是很大,只要争取立功,便能早日回家。你妈每天都是以泪洗脸啊,你知道吗?
  夜深了,因为替你操心,你妈睡觉都很不安稳,一点点动静都会把她吵醒,爸爸就不多写了。你一定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祝你
  平安健康,洗心革面!
  永远爱你的爸爸
  2008年10月16日晚23点于家中
  责 编: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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