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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以色列这个建国仅60年、经历无数战火的国家,如果没有以色列女人,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稳定发展;也很难以想象,犹太民族如果没有他们的犹太女人,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优秀。
祖母:幸存的孤女
Svetlana独自居住,墙上挂着3个男人的照片。这3个生命中她曾经爱过的男人,都已经去世了。
1946年,Svetlana搭乘欧洲的难民船停靠在今天以色列的海法港——那时以色列国还没有建立。船是靠岸了,可是她却没能立即踏上这块土地。英国士兵手里拿着枪,站在港口——那时的以色列还在英国托管期,随着越来越多的犹太难民从全世界各地、特别是欧洲涌入,英国人开始拒绝这些难民登岸。
此前,Svetlana在纳粹集中营里呆了4年。进去的时候,她12岁,和父母兄弟姐妹一家7口;出来的时候,她16岁,孤身一人。自从进了集中营,她就再也没有长高过。直到现在,这个矮小的老太太总是如强迫症一般的,要把食物塞满冰箱。那年,她饿得昏死在难民船上,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塞浦路斯了。
Svetlana在塞浦路斯的犹太难民营呆了一年,直到以色列的独立战争打响——1947年,第2届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在巴勒斯坦建立阿拉伯、犹太两个国家,阿拉伯各国坚决反对,打响了第一枪,史称“第1次中东战争”,而以色列称之为独立战争。
独立战争很快结束,Svetlana终于踏上了这块她再也没有离开过的土地:一个新的、一穷二白,并且在阿拉伯国家的敌视包围中的以色列国。但这却是Svetlana在12岁以后最幸福的时光,她很快地投入到火热的建设中,和许许多多同自己一样的集中营中幸存遗孤一道,成为以色列国最早的开拓者。
22岁那年,Svetlana做了新娘,她还是只有12岁的身高。新郎是一个和她同病相怜的集中营遗孤。他们生儿育女,共同经历了第2次、第3次中东战争。Svetlana经常在夜里听着枪炮声,想着自己远在天堂的父母兄弟姐妹,望着熟睡的大女儿和一对龙凤胎,独坐到天明。丈夫虽然经历了这两次战争,所幸都毫发无损地回家了。可是,这对在集中营中幸存下来的男女,这个经过3次战争洗礼的家庭,也许是有太多可怕的回忆和太多难以承受的压力,他们决定分居。
前夫分开后,Svetlana有着坚强甚至有些蛮横的性格,自己带着3个儿女生活。前夫在她65岁时去世。此前5年,他们惟一的儿子,死在服役期间。
那时候,Svetlana和第2任丈夫生活在一起。他也是集中营的幸存者,在战争中失去儿子,后来又在一次黎巴嫩人劫持大巴的恐怖活动中,失去了女儿、女婿和孙子。也许是因为这许多的“失去”,第2任丈夫成了Svetlana在失去儿子和前夫时,最重要的支柱。不过这个支柱在3年后又将她独自留在了人世。
现在的Svetlana儿孙满堂,两个女儿都住在同一个KIBBUTZ,周末她会到她们中的任意一家团聚,孙儿们从世界各地回到KIBBUTZ,都会去她那串串门。老太太看上去乐呵呵的,84岁的皮肤居然没有多少皱纹。她会搬出冰箱里的各种东西,招待孙子,有时还有重孙——Svetlana这一代典型的以色列开国女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也许是实在太多了,她们拒绝谈那些往事。
母亲:从爱国者到反战者
Nahama年轻时,也参过军,到了儿子这一代,以色列人人都已经习惯男女都要服兵役的现状。送自己的大儿子去回部队那天的情形,Nahama还清楚地记得——2006年,服完兵役的儿子去南美旅行,他计划下半年开始自己的大学生涯,就在秘鲁的时候,儿子接到了回部队的通知。
这一年,第2次黎巴嫩战争爆发,导火线是黎巴嫩真主党越界袭击了以色列士兵,并绑架了其中两名受伤者。儿子开始回到边界去服役,Nahama作为母亲,担心是难免的,但是一个在以色列土生土长、结婚生子,父母、自己和丈夫都参过军、又经历了好几场战火的以色列女人心中,部队生活,有时候平凡得如上班一样。如果你有机会在周末的以色列火车站搭车,你就会看到成群的青年男女穿着军装,斜挎着枪和其他旅客一道候车。这些士兵都是高中毕业后的年轻男女,女孩子要去部队服役22个月,男孩子3年,这3年除了集训或者有任务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周四回家,周日回部队。
儿子的长官来敲门的那一晚,Nahama没有任何预感。以色列的家庭,或多或少都有战争或者恐怖袭击的阴影:一个大家庭里,即使不是直系亲属,总是有远一点的亲戚在战争和恐怖袭击中死伤的。23岁那年,Nahama曾见过一个穿着整齐的军官神情凝重地走进邻居的家门,不到3分钟,就传来了女主人尖厉的哭声。而这一次,这位长官径直走向她的家——儿子在黎以前线受伤,在医院安静死亡,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Nahama没有哭泣,在儿子上前线的这20多天里,虽然有些阴影有时候会跳出来,但是她总是能迅速地赶走它们。丈夫跌坐在沙发上,说不出一个字,整个屋子沉默得像大海的最深处。长官想要说什么,又闭了嘴,走过来,拥抱了Nahama。“我要去看我儿子,”Nahama拿起桌上的背包,推门走出去。
去年,我参加了Nahama儿子去世两周年的忌日,悲伤仿佛不值得表现,Nahama在院子里放着她儿子去南美旅行的快乐照片,投影上反复放着儿子从出生到阵亡前的各种照片,配乐是那首《在路上》,院子里聚集着亲戚、儿子的朋友、战友,夫妻俩忙前忙后地张罗着,如果不是预先知道,你可能会以为这是她在为儿子举行一个生日派对。
Nahama还是和从前一样,只不过她从一个坚定的爱国者变成了一个反战的母亲,她参加游行的大幅照片还出现在了报纸上。
女儿:我是Nora大夫
Nora今年25岁,称得上是个绝色美人,虽然有很多小伙子围着她转,但是正在念以色列最好的医科二年级Nora没有任何谈恋爱的心情,她要再等5年或者更久,才能完全成为一个医生。因为服兵役,让她成为一个医生的年纪又推后了两年,但是Nora有自己的野心:总有一天,要成为一流的脑科医生,像她的曾祖父在欧洲时一样,这一天因为她是以色列国民而迟到了两年,她不后悔。
Nora的祖母和Svantlana一样,是集中营幸存下来的孤女,丈夫后来在战争中腿部受伤,但是Nora的母亲没有失去任何亲人,Nora的大姐已经获得化学硕士学位,在特拉维夫的一个实验室里工作,弟弟刚刚服完兵役在中国旅行(以色列人口大概700万,犹太人大概500万,犹太年轻人不管男女,服完兵役后背包旅行的概率非常大,一项专门的调查表明,服兵役给年轻人很大的压力)。Nora的父亲是成功的以色列商人,专为以色列的麦当劳供应番茄酱,每年都有机会去欧洲旅行。父亲虽然家资丰厚,但是美貌的Nora并不仅仅想找个富老公,或者过富家女的生活,她的梦想是治病救人,而且要救治人们最重要的部位:脑袋。
作者简介:
王静文,四川人。笔名:水妖,曾出版小说《丽江 你为什么哭泣》,现居以色列,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