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子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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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刚刚散场,一片暗绿色像一摊泼出来的水,汇入人行道和街道车辆之间的每一道缝隙。已经跳了两次红绿灯,车子还是纹丝未动。
  徐臻拿掌心甩脑门,真不该周末晚上把车开到这种地段,逛街的和看球的,都是祖宗。这时一位穿着热裤亮出白嫩大腿的女孩,正擎着两杆长腿大踏步向徐臻这边走来。所有的车灯都把她的腿打得很闪耀。她在球衣下摆处编了一个结,从而让上身变得更加紧凑和立体。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很懂得经营自己的美女。徐臻觉得此刻没有男人会不往她的身上寻找些什么。他扭头瞟了一眼左侧车道副驾驶上的男人。果然。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生出一点坚挺的醋意。
  当她快走到徐臻的车前盖时,徐臻很利落地把车窗摁下来,探出半边脑袋,用自己的眼睛盯紧女孩的眼睛,问一声:“赢了吗?”
  “赢啦,二比零!”
  女孩比想象中的要热情,把自己表现得很像一个铁杆球迷。多么善良的一个女孩。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众人紧跟着女孩的话音,发出一声绿绿的呐喊。
  车喇叭又开始此起彼落地炸响。徐臻赶紧将头缩回,像一位刚意识到自己站错了队伍的小职员。拽下手刹,摁上车窗,车子在微微地往前挪动。他看见女孩背后的球衣号码是十号。
  只有母亲拨来电话,先说了几句多加两道菜这样的客套话,然后很快切入正题,敦促徐臻赶紧谈对象。“奔四啦,还玩儿哪!”徐臻只得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同事们在微信工作群里轮番复制粘贴上一个人的祝福,稍加改动,再吐出来,把徐臻的手机屏幕弄得很热闹,塞满了虚情假意的生日祝词。
  是有两年空窗了,徐臻对女人、对感情都变得有点生疏。没谈恋爱,不是徐臻自身太糟糕,恰恰相反,因为当年少不更事,伤害过几位女孩纯真的心,徐臻觉得自己还很不够成熟,所以干脆挂起免战牌,先去拼事业,积累一些阅历和磨难。两年的工夫,他顺利拼成了公司事业部的第一把手。刚入职的小孩私下偷偷喊他钻石王老五,他愤愤地听见了,假装不在乎。
  一个人,自给自足,自娱自乐,或者自顾不暇,徐臻也不觉得非得有个女人做伴。只有某些夜深人静的关头,他才想说,如果有一位心仪的姑娘在侧,也许生活会更加富有声色。他这时又想到了那位十号女孩。徐臻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北京那么大,有十号球衣的长腿美女,估计能坐满工体的半边看台。他的想法太宽泛了。
  其实一个人的苦恼,很大一部分在于不适宜下馆子。别人都是一窝一窝吵着吃,就你一人待在角落里埋头啃,吃什么都串味儿。而且一个人,点多了吃不下,点少了不尽兴,怎么样都别扭。总可以约朋友吧,但徐臻越来越怀疑自己在北京就没什么朋友。到底有没有人,愿意在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情况下,跟他来一场此事无关名与利的饭局,徐臻持怀疑态度。那些嘴炮朋友,本质上他们吃不到一起,到一起了,吃的也不是饭,是各怀鬼胎。
  那天徐臻实在馋得紧俏,把车直接开到了簋街,打算吃一次心心念念的小龙虾。好在这时不需要排队叫号,徐臻贼也似的一脚跨进店门。一看就店大客足,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小妹引路,问说先生您几位?徐臻不好意思发话,探出一根手指。小妹赶紧刹车,问,要拼桌吗?那里有一位姑娘,也是一个人。徐臻想都不多想,连说我不介意的。小妹带着徐臻走过去,说先生请坐,小姐麻烦挤一挤。徐臻屁股刚碰上凳面,愣住了。坐在他对面的姑娘,不就是那位十号女孩吗?辣椒油把她的嘴唇涂抹得分外鲜艳。肯定错不了,他们曾经深情地对视过,就是这样一双挂着双眼皮的媚眼,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这双眼睛现在用力地眨了眨,它在说,你看什么看?徐臻赶紧躲去看菜单。他点了最贵的龙虾品类,麻辣和蒜香各十只,再来一瓶北冰洋。既然要吃,就要吃出一种不是被迫孤单而是享受孤单的感觉。他的心跳得有些动荡,因为手心都是汗,半天没把手塞进一次性手套里。
  “怎么想到一个人出来吃小龙虾的?”徐臻在把麻辣的十只吃完的空当,鼓足干劲,抛出了问题。他觉得待会儿吃了蒜香味的,就不那么好意思冲着人家發言了。这纯粹是没话找话,好在徐臻的脸皮一向不薄。他想像那天一样,接上她的目光,结果并没有得逞。女孩依然稳健地把虾线完整剥出,将虾肉送进红通通的嘴巴里,嚼得很大声。她这时才说:“想吃就吃咯,你不也一个人?”徐臻故意笑不露齿,说:“挺难得的,这么大一店面,就咱俩是在全心全意品尝小龙虾的美味,绝对称得上真正的饕客。”徐臻闻到了对方口中的蒜味,一点也不难闻。
  “咱们之前应该见过。”徐臻灌了一口北冰洋,皱着眉头说。他把汽水喝得像烧酒。
  “你七〇后吧?这伎俩太有年代感了,到网上学些土味情话吧,真的,现在傻白甜都爱吃那套。”她难得笑起来,一个看起来很艰难的笑脸。徐臻看见了她的虎牙上塞着白白的虾肉。他看得很仔细,却并不觉得掉价,相反,他觉得格外可爱。
  “没玩套路,上礼拜六,在工体东路那儿。你是不是去看了比赛,二比零。”
  女孩突然停住,抬头认真打量徐臻。他的三七分头弄得很整齐,没有一根发丝掉队,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也很整齐,好像经过了彩排。
  “咱们什么时候碰上的,我怎么没印象?”
  “怪我过分平庸吧。那时你正在过马路,我坐在车里,然后我问了你一句赢了吗?你回答说赢了,二比零。这个消息是你告诉我的。你当时穿了一件十号球衣,在下摆那儿打了一个结,没错吧?”徐臻越说越得意,像一个在卖弄成功学的臭奸商。
  女孩重新淡定地剥起虾壳,她低着头说:“大哥误会了,那人不是我。”
  “怎么可能,难道你没有说那句话?”徐臻差点就想弯下身去瞅一眼她的腿,好作进一步确认。
  “我当时并没有穿球服,我喜欢的球员是守门员。”女孩的话里,有一种毋庸置疑的淡漠。
  过了一会儿,女孩问:“你也是球迷?”她还是不抬头看徐臻。
  “我不是球迷,应该说我不是国安球迷,算半个恒大球迷吧。那天我只是路过,好奇比分。”徐臻其实一点都不关心比分。
  “切,一看就是不常看球的,哪支球队战绩好就喜欢哪支。你肯定还是巴萨的球迷吧?”   徐臻不置可否,他确实很喜欢梅西。
  “你老家哪儿的?”
  “我的家乡没有中超足球队。”
  “哦,那还情有可原。”在擦手的时候,她终于用目光叮了一口徐臻的脑门。
  不管是不是一场误会,在彼此都清盘以后,徐臻还是很绅士地提议送她回家。女孩思考了片刻,到底答应了。她用那种徐臻已经很熟悉的冷漠语调说:“这点儿打车是真难,别想太多,你不是我的菜。”
  最近每晚十一点左右,徐臻都能在房间里听到窗外传来有人开共享单车智能锁的声音。嘀、嘀、嘀、嘀,嗒——滴、滴、滴、滴,嗒——这最后一个嗒音,像动画片里配制的电击声,意味着解锁的失败。谁会在大晚上,不通过正常途径,而是锲而不舍地碰着运气去解锁,然后迎接嗒的一声失败呢?声音消失以后,徐臻接着看几页书,然后睡觉。
  他们加了微信,她的名字叫沙安,大学刚刚毕业,进了一家图书出版公司。他们后来又见了一面,去798看一个画展,徐臻提议的。徐臻每次看着沙安,就像望向一片无尽的荒漠,看不到任何解渴的希望。徐臻去网上搜过北京国安守门员的照片,不管是先发还是替补,都跟自己长得差十万八千里。他真的不是她的菜。所以徐臻也并不奢求得寸进尺,他以一个事业部主任的眼光去看,任何对沙安的投资,注定是一桩亏本的买卖。两个人平时偶尔聊聊聚聚,也挺好,徐臻总体上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
  他们的第三次见面,是在沙安的家里。沙安当时在微信语音里说,我男朋友托他一哥们儿,寄了一箱阳澄湖大闸蟹过来,我一个人不可能吃完,放久了又不新鲜,你要不过来替我瓜分瓜分?徐臻先假装淡定地发了一个OK的表情。上了一个厕所回来发去语音问:你居然有男朋友?沙安过了很久才打字过来:不可以?
  这一次沙安领徐臻去的不是那条胡同,而是望京的一个青年公寓。沙安说,这里离单位比较近,而且她不是很喜欢胡同里的生活,不够精致,所以工作日她都住在这里。
  房间里有很多不同尺寸的公仔,放满了玄关柜、电视柜和床头柜。徐臻对这些公仔很好奇,这不是他的世界会存在的事物,所以凑近细看,不时用手抚弄,有种在抚弄沙安的感觉,弄得他内心有些慌。在沙发上方的墙壁上,挂了一张沙安本人的艺术照。人居右,身子前倾地坐着,腰挺得有些不够自然,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好像但凡时尚就不能跟高兴沾边。背景是一片模糊的树影,底下是一排露出尖角的紫花。徐臻觉得画面整体有些亮,如果弄成黑白,说不定会更好。电视液晶屏幕上头,挂着一条葱绿色的围巾,上面印着一行黄字:国安永远争第一。是挺像真球迷的,徐臻暗自冷笑一声。
  这个小开间了不起就五十平米,徐臻竟然清楚明白地闻出了几段不同的香味,厕所、大厅和床边的味道全不一样,徐臻不知道沙安是怎么弄出来的。他自己现在的住处,待了足足两个年头,每次推门而入,迎面飘来的还是刚搬进来时就长眠于此的馊饭味,怎么通风透气也赶不跑。
  按着百度经验把蒸蟹弄好,两人就着饭,看着点播台里的电影,各吃下三只有余,他们纷纷对蒸蟹的味道赞不绝口。没坐一会儿,徐臻胃里突然猛烈抽搐,然后是恐怖的宁静。大事不妙,赶紧跑去厕所,瞬间大珠小珠落玉盘。沙安倒一点事也没有,从冰箱里又取出一瓶酸奶吸得滋溜溜响。
  这时传来徐臻在厕所里的一声惊叫:“你家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因为排气扇的声响,徐臻根本听不清沙安在外头说了什么。厕所里有一个粉色笼子,里头是一只白羽红蹼的鸭或者鹅,正拿褐红色的长喙对着徐臻嘎嘎猛叫。徐臻从小就对怕带喙的禽类,他闭紧双眼,一气呵成,慌不择路跑了出来,缩到沙发上。沙安说,还好你提醒了我,差点忘了给嘟嘟喂饭,饿坏了吧小宝贝。她把米饭用温水泡开,走进去喂食,捏着鼻头喊:“你拉的屎真臭!”
  沙安把那家伙抱了出来,笑说:“鸭子你也怕?”她说这是她一闺蜜的宠物鸭,名叫嘟嘟。闺蜜分手后,跟公司休了长假,不久前一个人跑去青海疗伤了,这家伙就一直搁这儿寄养。沙安说,她一直觉得它更像一只鹅,丑小鸭变成的白天鹅。徐臻说,你童话看多了。
  他们聊到沙安的男朋友。她男朋友之前是一名音乐电台主持人,主要工作就是跟听众扯扯皮,放放歌,念念读者来信。“在业内还算小有名气,我这么说,你可以理解成中国人一贯的谦逊。”沙安把右腿放到左腿上,又长又白。徐臻觉得这双腿跟那天晚上看到的,根本就一模一样。
  他并不喜欢电台的工作,所以辞了职,去美国进修音乐,他想以后成为一名职业的说唱音乐人,然后回国参加一档类似《中国有嘻哈》这样的节目,不是去做选手,是做导师。”像徐臻这种每一步都按着世俗对成功的定义往前赶的人,很难理解这类人对于冷门的梦想的偏执。也许,这就是他的土鳖所在吧,太过商务,不够嘻哈。
  在回家之前,徐臻又跑去上了一趟厕所。
  因为屁股生疼,他今晚只能侧躺在床上刷手機。他在微博的搜索栏里输入沙安男朋友的名字,点击出现的第一位加V账号。居然有几十万的粉丝,简介栏里依然标注是电台主持人。两小时前他发了条状态:伯克利的阳光是鲜橙味的,国内的朋友们,你们睡了吗?位置显示一堆英文字母,徐臻懒得细看。再点进相册,很清瘦的小男人,不够高大威猛。新近的照片里,他的发式改成了美国黑人喜欢捯饬的脏辫,衣服垮垮塌塌,至少在装备上挺嘻哈。总之他的样子,跟国安守门员绝对不是一个类型,甚至都不是一个型号。徐臻有点犯迷糊,不知道沙安到底喜欢什么,或者是在将就什么。好在不是自己的女人,徐臻按灭手机,侧身躺向另一边,酝酿睡意。共享单车的解锁声就是这时候响了起来。
  徐臻这段时间一直在操心公司O2O业务的广告设计和投放。在他的率领下,团队顺利标得在地铁一号线隧道内和国贸站一号转十号走廊上的广告牌位。徐臻在工作上喜欢亲力亲为,所以在他身上具备了一切喜欢亲力亲为的领导的优点和缺点。
  等再一次跟沙安碰头,是在大概半个多月以后,沙安凑的局。她在微信里说,给你介绍一位大美女,鸭子嘟嘟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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