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包干”带头人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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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立学的平顶头花白了,耳朵也不好使,但还很健谈,他说18颗手印的说法不科学,应该是20颗手印。那时是20户啊,只要有一户不同意,能分得了田吗?干不成!所以不能老说是18户,就是20户!
  那时候严立学是大队会计,他说我们是队干部,我们可知道实际上是怎么回事。
  接着,这位憨厚的老农开始回忆“分地包干”之前的苦日子。
  他说那时候逃荒,到南方还能讨到点大米,到北方,只能讨一点山薯干。不讨饭不行啊,我们干部经常到每户农家问:你家粮食还够吃几天?我们队自己种的粮食,一年只能吃4个月,其余的8个月,没粮了,只能让大家去讨饭,大队盖个章出个证明。我也讨过饭,到过你们浙江,你们浙江有大米。我们拿着大队介绍信,就到人家的大队去要米,浙江那地方能给我们大米,从大队里讨来的大米,我们拿回来,就算做集体粮。
  严立学又顺便说了一个讨饭细节:到南方要饭,不用拿碗,人家请你到家吃,时间到了,就说,来来来,家里来吃!到北方要拿碗,这情况不一样。
  他再说了一个细节:如果讨饭的时候,你唱几句花鼓戏了,人家给的就不是米,是钱了。
  关友江的头发比严立学的要密一些,耳朵也比严立学的好使,说话清晰,他说摁手印分地的时候,按8个组分,看一框地大的,就给大一点的组,看一框地小的,就给小的组,具体多少亩多少分,当时说不清楚。
  关友江说他分到的地,量一量是四亩五。大家基本上都是四亩五分,多一点少一点那时大家也无所谓,不像现在这样精。
  1978年初的那次分地单干,确实是个诱惑,也确实要冒风险,所以小岗村的20户农民按下手印的契约是这样写的:
  “我们分田到户,每户户主签字盖章,如以后能干,每户保证完成每户的全年上交和公粮,不再向国家伸手要钱要粮。如不成,我们干部坐牢杀头也甘心,大家社员也保证把我们的小孩养活到18岁。”
  中国农民一向老实巴交,逼急了,也能对着干。安徽凤阳的小岗村就是实例。
  他们摁手印的时候,仓库门是关紧的,互相赌咒发誓要保密。《人民日报》一天到晚在批资本主义单干风,不胆小不行啊。
  但是干社会主义,大家出工不出力,没积极性啊,小岗村干一天活,工分折算成钱,一天只有两分钱,怎么活?这条康庄大道走不通啊。
  分地之后,情况确实有些吃紧。
  严立学说,当时,公社党委也对我们采取行动,找去谈话,白天不找去,晚上找去,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分?听说你们分了!我们说:没分。他们说:你们说实话,分了就分了。我们说:没分。他们后来就到地上来看,奇怪了,说:哎,社员怎么这么积极,上工这么早?也没听吹哨,社员就上地里来了。
  再一问,一逼,有一户就承认了,说:我们分了。谁知,党委书记就说:你们就这样干吧,好吧,不叫你们负责,我们党委负责。后来,夏天,风调雨顺,奇怪了,这一年特别风调雨顺,稻长得好,花生也长得好,样样丰收。地委书记来了,一看,说:好。省委书记万里也来了,一看,说:好啊,带点你们的花生,带回去,我们尝一尝,好不好吃。万里还对凤阳县委书记关照说:你不要在凤阳念紧箍咒。
  但是,当时像万里这样的干部不多,这是事实。多数是跟着跑跟着吹的,这也是事实。
  总的说,情况还算是鼓舞人心的,当年在小岗村仓库里秘密聚头的18户农民代表所摁下的20个红手印(有两户逃荒还未回村,代摁的),如今并没有成为法院的罪证,而是放大了,加了花边,上了“大包干纪念馆”的正面大墙,由年轻的女讲解员一遍遍地介绍着,字正腔圆,豪情万丈。
  还是孙中山的那句话: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今天与健在的两位“大包干带头人”聊天,聊得有趣,感觉很舒服。出了座谈会的小会议室,我特意与严立学、关友江两位老农在阳光下合了影,他们憨厚的笑容与他们33年前摁下的红手印一样,朴实而鲜艳。
  (摘自《文艺报》2011.11.28)B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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