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情人联盟:“潜规则”撂倒交通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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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般人眼里,子女对父母的情人大都恨之入骨,充满了敌意。然而,杭州海归博士赵广宇对高官老爸赵詹奇的“红颜知己”却奉为座上宾,经常和她热线联系,亲如一家人。这中间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前不久,原浙江省交通厅厅长赵詹奇被押上湖州市中级法院刑事审判庭。2007年6月上旬,记者飞抵杭州独家采访,首次揭开了这桩涉案金额达600多万元的腐败案背后的“道德交易”内幕。
  
  同仇敌忾:母子联手抗衡“狐狸精”
  
  1999年春节期间,浙江省发改委副主任赵詹奇拨通了儿子赵广宇的国际长途电话:“新加坡某机械工程公司的总经理林毅敏可能会找你有事。”赵广宇放下电话后一脸迷惑。
  赵广宇1976年10月出生,是赵詹奇的独生子,从小被父母视若掌上明珠。1996年,20岁的赵广宇被父亲送到新加坡首都一所名牌高校,自费攻读博士研究生。作为留洋学子,赵广宇心里纳闷:老爸为何安排自己跟外国企业家打交道呢?
  不久,林毅敏电话约见赵广宇。在新加坡一家富丽堂皇的国际大酒店包厢里,林老板谦恭地对赵广宇说:“我们拟聘赵博士为我公司的信息咨询员。”令赵广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后,林老板将1万元新加坡币和5.8万美元的“咨询费”送到赵广宇手上。赵广宇立即明白过来:肯定是老爸和这个外商在搞权钱交易,让儿子当代理人境外受贿。
  “爸,这钱咱们不能要呀!”手捧着沉甸甸的“咨询费”,赵广宇吓得浑身发抖,连忙给父亲打电话,说要将这笔不义之财退回去。
  “傻瓜,这是外国人的钱,你就大胆地拿吧!”赵詹奇一边安慰儿子,一边讲出了“拿”的理由:原来,新加坡英德龙公司想在投资30亿的杭州萧山机场建设中分一杯羹,而赵詹奇便是这个项目建设的副总指挥长,实权在握。外商老总林毅敏承诺,只要赵詹奇“关照”,他的公司将按中标价的3%至5%以“咨询费”的名义支付给赵广宇。
  在国外不费吹灰之力掘到第一桶金,赵广宇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于是,赵广宇成了父亲和林毅敏之间的传声筒,一有什么信息,赵詹奇立刻打电话给儿子,让儿子赶紧告知林总。
  2001年,怀揣博士学位证书的赵广宇回国,在杭州成立了注册资金100万元的“杭州广宇贸易有限公司”,主营建材批发业务。
  一天,母亲阚玉梅眼泪汪汪地告诉了赵广宇一个秘密:有个叫汪沛英的女人,曾经是赵詹奇的部下。10年前,汪沛英的婚姻家庭发生了一系列变故,赵詹奇对这位女部下给予了很多帮助。汪沛英感激涕零,后来倒在赵詹奇的怀抱。由恩人变成情人之后,赵詹奇为了避人耳目,动员汪沛英辞职,让她成立了一家公司。赵詹奇利用职权“关照”情妇的生意,让汪沛英赚得盆满钵满。得到好处的汪沛英对赵詹奇更加依赖,她离异后不再嫁人,8年来心甘情愿地做赵詹奇的“职业情人”,最近还产生了“转正”的念头。阚玉梅对这场感情危机一筹莫展,身心备受煎熬。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太无耻了!”赵广宇拍案而起,对“第三者”汪沛英恨得咬牙切齿。在赵广宇看来,这件事如果不及时处理,不仅深深伤害到自己的母亲和家庭和睦,而且还会严重影响到父亲的仕途。和母亲经过协商,赵广宇决定采用“内外夹击”的策略,轰赶“狐狸精”。
  于是,阚玉梅一边对丈夫更加体贴,一边对老公回忆从“草根”到“贵族”的不易之路:赵詹奇1949年1月出生于江苏宜兴农村,家中兄妹6人,他排行老二。1968年在南京读完中专后,19岁的赵詹奇被分配到浙江制药厂,与同厂女职工阚玉梅从相识、相恋,再到结婚,夫妻二人同甘共苦。赵詹奇工作勤勉有加,从制药厂设备科长被调至杭州市医药局任办公室副主任,34岁时调至杭州市拱墅区任区委副书记、区长,从此官运亨通,平步青云。1992年赵詹奇被调任杭州市交通局局长,5年后出任浙江省发改委副主任。
  在怂恿母亲吹“枕边风”的同时,赵广宇单枪匹马找到汪沛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说道:“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从现在开始,请你离我父亲远一点。”赵广宇说,“聪明的女人见好就收,激流勇退。如果你执迷不悟继续纠缠下去,肯定没有好下场。”
  面对情夫公子赤裸裸的威胁,汪沛英面不改色,笑吟吟地说:“广宇呀,连你爸爸也不敢这么对我讲话,亏你还是留洋博士呢,咋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狐狸没打着,反被羞辱一番,赵广宇拂袖而去。
  第二天,气得胸口发堵的赵广宇放下斯文,打电话再次严厉警告汪沛英:“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赵广宇表示,有信心、有能力和“第三者”斗智斗狠。赵广宇怎么也没想到,还没等他出狠招,反而被“狐狸精”给收拾了。
  
  化敌为友:高官情妇用“潜规则”策反
  
  在赵广宇“修理”汪沛英一周后,汪沛英电话约请赵广宇出来谈谈。赵广宇以为汪沛英怕了,便雄纠纠气昂昂地赴宴。
  这天,汪沛英打扮得雍容华贵。尽管她只比赵广宇的母亲阚玉梅小9岁,但看上去仍然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汪沛英一边敬酒,一边说:“你父亲是一个好男人,不像其他官员那样四处泡妞。”言下之意,她是赵詹奇非常珍惜的惟一情人。赵广宇一听,愣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好。汪沛英接着说:“你想过没有,我和你父母相处本来风平浪静,如果你把水搅混,绯闻对领导干部的伤害是致命的啊!”她还说,“妻妾共荣”是许多达官贵族家庭奉行的“潜规则”,谁要是坏了规矩,不是一损俱损,就是两败俱伤。
  赵广宇瞠目结舌!因为从汪沛英的话语里,他感到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手中握有对其父亲极具杀伤力的“牌”。见赵广宇“蔫”了下来,汪沛英端起酒杯:“广宇,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窝里斗多不明智呀,将来说不定大姐我还能在生意上帮你出些点子呢!”
  本来想是去收拾“狐狸精”,结果反而被“狐狸精”劝降,赵广宇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想到“狐狸精”言出必行,立马为他捧出了第一个“金点子”:充当父亲的权力“托儿”,快速“装备”自己。
  赵广宇心领神会,他马上向父亲索要一部丰田佳美轿车。赵詹奇想到了浙江某建筑公司分公司经理毛建强。赵詹奇曾帮助毛建强承揽了9个工程业务。在赵詹奇的“点拨”下,毛建强将36万元划进赵广宇公司的账户。不仅如此,还装模作样地与赵广宇签订了一份虚假聘用协议,每年给赵广宇发20万的“年薪”,毛建强三年时间给赵广宇共发放年薪60万元。
  随着与汪沛英的接触增多,赵广宇对“狐狸精”的恨意和戒备正一点点地减少。2003年2月,赵詹奇晋升为浙江省交通厅厅长、党组书记。红头文件下发后,汪沛英设宴为情夫祝贺,她特意将赵广宇也请来,频频与赵氏父子杯觥交错,包厢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赵公子快成新郎了,大家别忘了喝喜酒哦!”2005年春节前,一条消息在工程老板们之间传播,新闻发布者正是汪沛英。
  赵广宇对汪沛英“发布婚讯”暗暗称奇。紧接着,汪沛英再次献上“金点子”,彻底融化了赵广宇心中的坚冰。
  2006年6月,有关企业共同出资成立杭州千岛湖绿城投资置业公司,斥资4.2亿元在杭州千岛湖开发一幅12万平方米的景观用地。汪沛英对赵广宇说:“你个人的贸易公司规模太小,不足以成大业,你要学会借势。”于是,在厅长父亲的运作下,30岁的赵广宇摇身一变,成了这家实力雄厚的大公司的总经理。
  此后,赵广宇不仅在母亲面前有意淡化父亲与情妇的关系,而且替父亲打“掩护”。有时赵詹奇在外面风流彻夜不归,赵广宇安慰母亲说:“我爸是个大忙人,经常深入基层和工地,抓工程深得领导赏识,你就别多想了。”
  
  东窗事发:亲人情人同时倒戈
  
  2006年7月26日下午,汪沛英和赵詹奇在风景迷人的西湖边的一间茶坊幽会。赵詹奇春风得意,正情浓意密时,汪沛英再次提出了“转正”愿望:“詹奇,听说你马上又要高升了,我已跟了你12年,我想成为省长太太。”
  赵詹奇拿儿子做挡箭牌:“广宇刚结婚,我要是也跟着再做新郎,儿子不会答应的。”
  “广宇这边你不必有顾虑,我来搞掂。”汪沛英自信地说。赵詹奇目瞪口呆!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要是因为闹离婚闹出点什么事来,副省长的位置就会被别人抢走。”赵詹奇安抚情妇,让她别急。汪沛英撒娇道:“这么多年来,我逼过你吗?人家怕你当了省长后忘了承诺嘛。”
  就在两人谈情说爱时,省委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给赵詹奇来电,说要找他谈话。赵詹奇顿时兴奋异常。汪沛英一把搂着赵詹奇的脖子,送上一个热辣辣的香吻:“快去,副书记找你,一定是好事!”因省委省政府机关就座落在西湖边,赵詹奇来不及整理凌乱的头发,起身向省委组织部奔跑。然而,赵詹奇被叫到省委后,再也没有回来。当天,赵詹奇被双规。8月19日,赵詹奇被刑拘,同年9月2日被浙江省公安厅逮捕。
  “我愿意招供,求你们千万别动我的儿子和妻子。”被捕当天,赵詹奇嚎啕大哭。殊不知,当天他的儿子赵广宇和情妇汪沛英也被抓。赵詹奇更没想到,就在他“双规”期间心存侥幸时,儿子和情妇几乎同时倒戈,都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我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工具罢了。”赵广宇对办案人员说,“那些送钱给我的人,都是冲着我父亲来的。”
  众多行贿老板对司法机关的供述,都印证了赵广宇的说法:他确实只是一个权力的“托儿”。
  赵詹奇更没想到,身陷囹圄后,情妇也对他“反水”。汪沛英被抓后不仅承认了和交通厅长的长达12年的暧昧关系,而且也招供了自己充当情夫权力“托儿”的经历。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情人,原本以为通过这两个最亲密的“托”来收钱应该是天衣无缝的。殊不知,再隐蔽、再巧妙的受贿始终逃不过法律的制裁,赵詹奇迂回受贿之路终于走到了尽头。经浙江省检察院侦查终结,赵詹奇受贿案交给湖州市检察院审查起诉。2007年4月3日,湖州市中院公开审理此案,一幕幕肮脏的交易令人咋舌。赵詹奇贪财之道另辟蹊径——不直接收取贿赂款,而是让情人拿业务提成,让儿子以咨询费、年薪、借款的名义捞钱。1994年至2006年期间,赵詹奇在工程招标和建设中,为他人谋利,授意和默许儿子与情妇共收受他人财物合计人民币566.77万元,新加坡币1万元,美元7.6万元。至此,一个由亲人和情人结成的利益联盟土崩瓦解,那个畸形的贵族家庭“潜规则”也被“咬”得支离破碎。
  法庭认为,赵詹奇受贿数额虽大,但鉴于赃款基本可以追回,案发后认罪态度较好等情节,对其可予酌情从轻处罚,遂作出一审判决:以受贿罪判处赵詹奇无期徒刊,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才产,没收赃款人民币3518851.86元,剩余赃款继续予以追缴。(除文中赵詹奇的妻子“阚玉梅”用的是化名外,其余全部是真名。版权所有,本文拒绝任何形式的转载、摘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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