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育中:博雅妙人

来源 :同舟共进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hulala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李育中,中国民主同盟会盟员,中国当代著名文学家、翻译家、教育家,曾在广东省立市立艺专、华南人民文学艺术学院任教,后任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著有《凯旋的拱门》《缅甸远征记》《南天走笔》《大家小画》等。2007年入选“当代岭南文化名人五十家”。
  【泛舟书海纵横论】
  2013年6月28日,李育中先生在广州逝世,享年103岁。拜别老先生的日子里,每每想起他,我心中总会涌起一种莫名的寂寞。
  李育中先生的家与我家步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们一起吃过无数次的饭,聊过无数次的天。他是一位妙人,当过翻译、诗人、影评人、战地记者,晚年是著名的“藏书家”。他是博古通今的杂家,书籍、电影、美术、书法、诗词等,样样涉猎。和他成为忘年交后,我常有“从公已觉十年迟”之感。
  我初识李育中先生,是因了谭庭浩先生的引荐。一进李家,但见窗边挂了一首自题诗:“未因老去感蹉跎,不为闻歌唤奈何。我自吹笙倩人唱,一帘花影月婆娑。”这是李育中77岁时为退休而写的,诗成之后,学校又返聘了四年,退休之后,每天家里還是学生满座。等到老先生90岁时,友人送了一首祝寿诗:“九十诗翁眼未昏,泛舟书海纵横论。机锋妙射难平事,朗语春风破院门。”90多岁时,老先生眼未昏,听力不减,行动灵活。
  “爱书如命”是李育中生前亲朋好友对他的共同评价,他的家中到处都是书,书也是我们每次谈话的中心话题。他告诉我:“我占有书的欲望很大,倒不是以藏书自居,根本不是什么‘藏书家’。”他曾收集了不少孤本善本,做完研究之后,便公诸同好。
  多年前,李育中与儿子一块逛书店,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儿子耐不住到处跑,结果走丢了,最后还是警察把儿子送回了家。晚年时,他常在校内书店买书,每个星期还要出校门去买一次书,随便找一个学生同去,因每次买书一二十本,需请学生帮助提书。广州好几处买书的地方,老先生说起来如数家珍,他和许多书店的店员也成为朋友。
  住院期间,家里的藏书成了李育中心中的牵挂,他时常向儿子李小中说起:我走了无所谓,但那些书怎么办?”1999年,他把两万余册藏书捐给了华师图书馆,儿子将父亲的旧居开辟成了图书馆,取名为“两房书舍”,永久保存下李老留下的四万册藏书。
  李育中早年曾用笔名给《香港风情》写了多年专栏,专门写香港的流行词语,每篇一条,六七百字,这种“追新”的性格一直伴随他到今天。谈起电影,李育中的兴致不减当年:以前曾把看电影摆在第一位,写影评,用一句外国笑话讲是‘Secondtonone’(首屈一指)。以前很多大学生喜欢写影评,但是不太了解电影的历史,看的片子也没有我多,外文也懂得不多。当时我看完电影马上写影评,同时也介绍外国电影的历史知识。”在他杂乱的书堆里,我见过一张《断背山》的影碟,女明星里他喜欢林志玲,男明星里是刘德华——因这个比他小半个世纪的年轻人的敬业和正直。
  李育中早年曾以新诗知名,晚年时,他和华南师范大学的退休教师也常常唱和。当了诗社社长,写的多是旧诗,其嬉笑怒骂文坛趣事的打油诗,读来有聂绀弩的味道。他曾不遗余力地向国内观众推介毕加索等当时“新潮”的美术作品,也曾在市价便宜时收藏了不少岭南名家的画作,可惜能保留至今的已不多。在谈笑中,他曾经找出一本自制的画册,自称那是“一点小趣味”——根据照片画了很多文化名人的画像,只为讨自己和朋友一笑。这点小趣味后来被编成了《大家小画》一书。
  李育中喜欢和年轻人吃饭,他很享受边吃饭边聊天的乐趣。华南师范大学附近大大小小的饭馆里,我曾陪他度过无数畅谈的时光。有一段时间,我还曾在他家“搭食”,每天下班后便到他家吃晚饭。一百岁左右时,他还乐于出门吃饭,不过要李小中相伴。有一回晚饭后,他登楼造访我家,随手挥毫,写的是龚自珍的诗。
  在李育中70多岁时,电视台曾请他去讲健康之道,他笑称那时候胆量不够,三句话支吾了20分钟,90岁以后终于有胆量了:“讲养生之道就妙哉。广州有句俗话叫‘前松后紧’,‘前松’是小便要畅顺,‘后紧’是不要腹泻。一个人的生活习惯要‘肠无积粪’,每日最好是定时畅通,不要影响血液等身体的其它方面。另外要少吃多餐,少动多静。”他称自己的养生秘诀是“平板床、低枕头、有氧体操”。“一般人认为我这个人很乐观,没有什么忧愁,没有什么闷气。以前我们有位副校长是心理学家,他劝我:‘年纪大了,万事莫理,别多事。’我刚刚相反,自嘲为‘好事之徒’,我有三个关心:关心文坛、关心学坛、关心政坛。一个人该笑就笑,该哭就哭,不要束缚自己。我看见病态、恶劣的现象,就会很容易动情。我主张人要有正义感,做一士谔谔,不要做好好先生,即诺诺之士,应该有忧患感,关心现实。可以说,我是一个‘愤老’”。
  【“三朝元老”】
  1911年1月,李育中在香港出生,是经历了清朝、民国、共和国的“三朝元老”。童年在港澳两地读书,学习中文、英文、葡萄牙文、俄文、世界语,还自学了一些拉丁文和希腊文。1935年,香港大学授予胡适博士学位,李育中去现场听演讲,他回忆道:“胡适的英文漂亮,讲话的姿态、语音都行。”
  在香港,李育中读过很多英文著作,又喜欢看电影。22岁时,他看到根据海明威作品拍成的电影《战地春梦》,便到香港大会堂图书馆找到英文原著。1933年初,他将这部小说翻译成中文,在报纸上连载,直译作《诀别武器》(现通译为《永别了,武器》)。当时中文世界很少有人知道海明威,李育中说:海明威的文章风格明快,到现在还是站得住。”
  后来,李育中笑数人生中的多个第一:1936年,25岁时作为香港第一人,被茅盾采录文章编入《中国的一日》。1938年,国内第一人撰长文介绍马雅可夫斯基,文章发表于茅盾主编的《文艺阵地》上。他还是第一个将现代主义小说的鼻祖卡夫卡介绍给中国读者,并翻译其作品的人。1942年,31岁的李育中参加了杜聿明率领的中国缅甸远征军,曾担任杜聿明的英文秘书和战地记者,用文学的形式为湘粤地区的两份日报采写战地通讯,报道在缅甸的中国远征军,次年初出版战史《缅甸远征记》。1946年,35岁的他第一个向国人介绍萨特和毕加索;1948年,37岁时于国内第一个在报上撰写长文,全面而系统地介绍芭蕾舞艺术。   解放后,李育中创造“第一”的脚步也未停止。1978年,他在华南师范大学开设广州第一个美学讲座,引起轰动;1979年,他第一个以《鲁迅与尼采关系新探》为题,考证尼采思想与哲学,成为国内为尼采“正名”的第一人;1988年,第一个在中国大陆写文章评介李敖其人其文……
  1936年,为纪念发生于1927年的“马日事变”,谴责国民党右派的反共行动,加之当年高尔基逝世,茅盾在上海向全中国发出倡议,号召大家模仿高尔基的《世界的一日》,也出一本《中国的一日》——在同一天时间里,各地的人们写文章,各挑选一篇汇集成一本书。当时李育中在香港《华侨日报》当编辑,5月21日晚上,有一则蒋介石的消息来得很迟,他很反感蒋介石,便借口来得太迟,赶不上,故意不登蒋的消息。第二天一早,这条消息在其他报纸都上了头条,老板和总编辑很生气,便把李育中开除了。那天正好是茅盾号召写《中国的一日》的同一天,于是李育中提笔疾书,写了一篇《我今天失业了》,文章最终被茅盾采录。
  上海沦陷后,茅盾去了香港。李育中组建过香港的文学团体,接待南下文人,和茅盾一家人颇为熟悉。“茅盾以前没有留须,生得清癯。眼睛有些毛病,老是眨眼。他的浙江口音比较重”,李育中回忆,“郭沫若我也认识,我经常将他们两人进行比较——郭沫若的性格比较豪放,演讲的口才很厉害,茅盾则刚好相反。郭沫若的四川口音还容易分辨,茅盾的浙江口音就很难听清楚了。他是‘语不惊人’,文笔很不错。我写的文章,茅盾基本都帮忙发表了,他最大的特点是从来不改我的文章,他也很欣赏我写的新诗,我写了很多诗,也喜欢写报告文学。茅盾的旧学基础不错,字也写得不错,我以前保存有很多他的信,不过后来都失散了。”
  1939年,李育中和郁风、刘火子从韶关回到香港住了一个多月,忘了是谁介绍的,他到香港大学和许地山谈了一个多小时,什么内容都不记得,只记得大热天下,许地山给了他一杯冰镇的柠檬茶。“许地山是一个很纯朴、冷静、温和的人,他爱穿中装,不爱穿西装”。
  抗战爆发后,李育中从香港到了广州,曾任广州《救亡日报》社论委员,并参加广东文化界抗敌协会,负责伤兵难民的工作。1938年10月广州沦陷后,他转移到粤北从事新闻和教学工作,还参与创办了两个团体:粤北青年记者学会”与“粤北文协分会”,后来又从粤北至桂林,一边在逸仙中学教书,一边编辑《中国诗坛》等报刊。
  除了发表于香港、广州等地各种报刊的散文、通讯报道、评论杂感类文字,像当时的许多青年文学爱好者一样,李育中还积极进行新诗的创作,并于1941年出版了个人新诗集《凯旋的拱门》。从创作实绩和文坛影响来看,可以说,李育中是对现代岭南新诗作出了积极探索和突出贡献的诗人。
  学者也斯(本名梁秉钧)在整理中国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新诗历史时,重新发现了一些诗人诗集,随后他写成论文《抗衡的美学:中国新诗的现代性:1937—1949》,后来继续寻找一些诗人的下落,像广州的梁宗岱、欧外鸥、李育中。也斯说:我一直对香港和广州的关系很有兴趣。当年诗人李育中、欧外鸥、林英强、侯汝华、刘火子都跟香港有来往,办杂志,发表作品,或在港生活。以前有‘省港澳’之说,粤剧的戏班很自然在省港澳演出,当时没有海关,大家交流顺畅。”
  【《缅甸远征记》】
  1940年春,李育中在桂林逸仙中学教书,同事中有李嘉人、陈残云、黄新波、廖冰兄等。李育中在广西认识了一位小学女教师,后来成为了他的太太。
  逸仙中學改组后换校长,很多老师走了,李育中看到有份新办的大报要招一批编辑记者,便前去应考,在100多人中考了第一名。他回忆道:我开始错误估计,以为像传说中那样,是李宗仁的老婆要办一份大型报纸。后来我到了杜聿明第五军办的小型报纸,杜聿明是黄埔军校第一期的,这个人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忠于蒋介石,是蒋麾下的骁将,当时他的位置比胡宗南还高一层。第五军是特殊的部队,是蒋介石最精锐、唯一有坦克的部队。1942年春,我随军应邀去做杜聿明的英文秘书,后来又是政治部代宣传科长。那时候刚结婚不久便要上战场,很勇敢!”
  李育中描述抗战岁月:整个缅甸战争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杜聿明打了败仗,第二阶段孙立人反攻。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打完新加坡就攻至缅甸,缅甸是英军的领地,英军的力量比较薄弱。“我记得指挥官叫亚历山大,是一个少将,要求中国支援。当时新开了一条滇缅公路,请中国部队由该路进入缅甸,我们就派了最精锐的第五军前去,其中包括孙立人的一个师,由杜聿明统领。第一场战役由杜聿明指挥,发挥过威力,可惜英军无能,不会配合,打了败仗,就撤退了。第二场战役是反攻,杜聿明没有参加,由孙立人指挥,有美军支持,打了胜仗。我参加了第一场,战争很短,我还没有到过最前方,就已开始大撤退”。
  李育中回忆道:“那次撤退很壮观,一支部队经过野人山到达印度,野人山从来没有人走过,蚊虫野兽很多,天天下雨,几乎牺牲了一半人,听说杜聿明手下十个卫士死了八个。那时是雨季,没有地方睡觉,也没有东西吃。我跟随的是另一支部队,由坦克团经滇缅路回来。在下关我采访了很多军人,了解了整个战争的情况,虽然打了败战,但是打得很壮烈,中国士兵能到国际上支持人家抗战,表现得不错。”李育中那时还有两个身份,分别是衡阳的《大刚报》和韶关的《大光报》的战地通讯员。由于那时战况紧迫,又没有其他随军的战地记者,李育中便写了一本《缅甸远征记》,是目前珍贵的抗战历史文献。这本书印了两版,1943年春在桂林印了土纸本,广州战后则出了白报纸本。
  【交游广阔】
  抗战胜利后,李育中到广州从事文艺与教学活动。在报界、电影界、学术界,他与梁宗岱、钟敬文、金应熙、黄谷柳、秦牧、廖冰兄等文化人均有交往。李育中熟悉广东文化界的掌故,曾撰写多篇文章回忆旧日知交,并与人合作出版专著《岭南现代文学史》。
  1948年,李育中和夏衍、丁聪、陈歌辛等人参加了中国电影复员以来的第一次电影座谈会。李育中回忆:“有一个破落的富家子弟叫欧永祥,手里有些钱,就说要办电影杂志,请我帮助他搞电影论坛。开始举办地定在广州,后来因为没有登记证,就去了香港,一路上赔了很多钱。因为这个电影论坛倾向进步,才请到了夏衍、丁聪、陈歌辛、欧阳予倩这些人参加,在会上,我们高谈中国电影的发展前途,其中多人我早就认识。我和夏衍在《救亡日报》就已认识,并一同撤退到桂林。丁聪和黄永玉闲散穷困,黄永玉的夫人张梅溪是我在文艺学院的学生。我欣赏黄永玉早期的版画,他现在是享有盛名的画家了,才华横溢,但就是口味有点怪诞。”   李育中与廖冰兄交情不浅,他觉得用广州话“直肠直肚”来形容廖冰兄,最合适不过:廖冰兄的漫画政治性很强,打抱不平、伸张正义。他是穷家子弟,以前讲话百无禁忌。我也认识他妹妹廖冰,廖冰人长得很高大,性格又豪爽,但后来因车祸去世了。”
  梁宗岱百年纪念时,李育中写过文章纪念。他回忆:“梁宗岱不问政治,好饮酒,好打抱不平。他不肯戒酒,老是说越饮越高兴。听说他在中山大学说过至少有70个‘第一’的话,例如‘酒量第一’‘健康第一’‘业务第一’……他长得高大结实,身体很好,平时穿短衫短裤,即使在冬天,他也还是这样穿着。有一次我和他去海陵岛,要坐船一个多小时,那是八月大暑天,中午阳光很烈,他没戴帽子坐在船头,就让太阳直晒。”
  梁宗岱一生的经历颇有传奇性,受法国文艺的影响,爱好歌德,在欧洲留学时,结交了文坛名宿罗曼·罗兰和梵乐希,梵乐希曾经给他的诗文集写过序,这在中国人中恐怕是绝无仅有的。在梁宗岱家里,李育中看过一些罗曼·罗兰的信。梁宗岱的人生悲剧之一就是同女作家沉樱(原名陈瑛)的婚姻,沉樱先嫁马彦祥,后嫁梁宗岱,最后她和梁宗岱也不美满。
  梁宗岱为人好打抱不平,早在重庆时,他就跟帮会的袍哥斗过,毫不退缩。在抗战时,他在广西百色见到一个草台班的女演员,那时女演员地位低下,被一军阀欺占为妾,梁宗岱挺身而出,花重金为这位女子赎身,后来还不顾社会压力与她结婚,并一起走过了余生。李育中说:“这不能说他是名士风流,可以说是他有侠气。这位女子仗义,后来在他去世前几年,也拼了命地服侍他、回报他。”
  李育中喜欢龚自珍的诗,在一次有关龚自珍的研讨会上,与金应熙谈得甚是投机——金应熙是梁羽生的老师,恰恰梁羽生年轻时到过李育中家里,师徒二人都与李育中有缘。后来梁羽生写过长文《金应熙的博学与迷惘》,李育中大为赞赏:“我觉得陈寅恪的众多学生里面,只有金应熙有条件继承他的学术,我见过陈寅恪的学生写纪念陈寅恪的文章,多是不着边际的。金应熙的学术功底很好,外文功底也扎实,他和陈寅恪的师徒恩怨是时代的悲剧。很可惜,他死得太早,没有发挥他的史学专长。”

【学生“偶像”】
  1953年,李育中调到了华南师范大学。在华师工作的近40年间,他主要担任中文系教授,但教学涉及的学科领域之广、讲授过的课程门类之多,可能是时人和后人都难以企及的。就大的学科门类来说,他讲授过的课程就包括中文、美术、英文三个学科。在中文系的课程中,他讲授过的就有外国文学、文学理论、近代文学、现代文学等。李育中说:“歷史系没有请我,如果请我,也是可以教历史的。”
  李育中不仅爱教书,也喜欢写文章。他笑道:说我是个学者专家或戏称杂家,我觉得不大相称。又如说作家吧,我常说只不过是写家,更或者,不过是报屁股的写家而已,算不得什么。”李育中对海外文学一直很关注,他很早就向学生推介卡夫卡、乔伊斯、尼采、萨特等人的作品。他说:“我因为接触外文方便,一路都有选择性地介绍外国新的东西。1941年我在桂林,给读者介绍乔伊斯,1946年后又撰文介绍萨特、毕加索。我对尼采早就很有兴趣,我有英文本、日文本及早期的中文本。尼采是一个多面体,他是什么样的思想家,到现在还没有认真解决,还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在李育中晚年结集的《南天走笔》一书中,有“鲁迅门”文章一辑,李育中研究鲁迅有独特的视角,写过《鲁迅与周作人》《鲁迅与厨川白村》《鲁迅与尼采关系新探》。李育中认为,鲁迅受过小泉八云的学生厨川白村的影响,他上课时对学生讲:“认识小泉八云是中学程度,认识布兰兑斯便是大学程度,认识别林斯基才算研究生程度。”
  华南师范大学的学生回忆,李育中上课别开生面,天南地北、古今中外无所不谈。在学生的印象中,李老身上既有魏晋的名士风度,又有英国绅士的气质——他平时常在校园内散步,喜欢戴一顶鸭舌帽,用手中的雨伞当拐杖,穿皮鞋却经常不穿袜子,随时挂着一脸慈祥的微笑。这种风度“迷倒”了不少华师女生,她们在票选“偶像”老师时,李老位列前四,前三名都是30多岁的年轻老师。
  在和学生的交往中,李育中是一个特别重情义的人。曾有一位学物理的学生跟他谈起《静静的顿河》,因谈得投契,他竟然说要收这位学生为文学系研究生,并答应给这位忘年交题字相赠。李育中去世前,虽已经不能提笔写字,却没有忘记交代儿子,找出他以前写的一幅字相赠。老人家还很喜欢和年轻人握手,比比谁的力气更大,男生如果控制力度,故意让他赢,他便会非常得意。
  我在李育中先生家闲聊时,常常有学生来访,或来借书聊天,或来帮忙做饭,或带来礼物。在他百岁生日时,华南师范大学举办庆祝会,我有幸参加,但见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他的笑声依然那么爽朗。

(作者系文史学者)

其他文献
目的:阐明胃癌组织中高迁移率族蛋白B1(HMGB1)的表达情况及与临床特征的关系。方法:检索数据库中于1997年-2019年发表的相关文章,筛选出关于胃癌组织中HMGB1的表达及其与临床
群众文化活动作为新形势下加强精神文明建设,促进乡风文明的一项重要载体,是发展文化产业的前提和基础,也是发展文化产业最终的目的和归宿。。近年来,五莲县县委、县政府高度
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最新成果,已经成为指导我国发展的新时代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成就。其理论包含有对于国家自身治理、制定国际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进步,高校出现心理问题的学生越来越多,抑郁症一词在大学生中也变得越来越普通。通过对真实抑郁症学生案例进行分析,作为学校、老师该如何来应对大学生
目的评价腰椎间盘突出所致疼痛患者行洛索洛芬联合曲马多缓释片治疗的可行性,为腰椎间盘突出所致疼痛患者用药治疗提供参考。方法选择我院2017年9月至2019年1月收治治疗的腰
我国正加快推进城镇职工基础养老金全国统筹。然而,阻碍城镇职工基础养老金全国统筹的因素仍然存在,理论因素、政治因素、技术因素以及道德因素并存。为尽快实现基础养老金全
国有企业党支部是企业发展的基本政治组织,党支部书记是企业基层党建的带头人和主心骨,关系着企业党组织建设的有效开展,也关乎企业长远发展。新形势下,党支部书记能力素质对
昆药集团医药商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昆药商业公司)现代化医药物流中心项目规划于2016年,2017年10月奠基,2019年正式投入使用。该立体库共有五层,结构复杂,货物种类繁多,对设
目的:探究射频消融术后应用奥沙利铂、替吉奥治疗中晚期肝癌的疗效及对血清CXCL13及LTBP2的影响。方法:选择2015年3月至2016年7月在我院接受治疗的80例中晚期肝癌患者为研究
我国具有较为丰富的稠油资源含量,可是由于前些年国内已经对稠油资源进行了大量开采,导致剩余稠油油藏地层压力低、油气比低、操作成本高、含水量高,因此,目前稠油开采面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