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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9日晚，娄从瑞被免去运河镇党委书记职务，同时被免职的还有运河镇党委副书记汤孝华和痢镇长娄飞。
2月1日是李冬冬的婚期，李冬冬没有等到那一天。
李冬冬原本是和父亲一起在外地跑运输，婚期将近，他赶回家筹办婚礼，新房子装饰好了，甚至连被褥也都买好了，他还和未婚妻一同去拍了婚纱照。
一场不期而遇的冲突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那是一场缘于“以租代征”强占耕地的冲突。
李冬冬和刺杀他的人没有深仇大恨，作为一名年轻的村民，他仅是守护他赖以生存的耕地。然而，刺杀他的尖刀是那么凶残，使他没有来得及再看一眼自己的亲人，就撒手而去。
与李冬冬一同被刺倒的还有同村的李卫南，他也被刺三刀，经抢救4天后才脱离危险。
“如果政府能及早纠正‘以租代征’这样的违法做法，就不会有血案的发生。”村民薛银礼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在血案发生地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在邳州，有一种追求：一时不为民一日不宁，一日不为民三天不安。”
光天化日下的血案
1月7日，江苏邳州是个阴天。
下班回家的李卫南发现自家大门紧锁，整个村子里空荡荡的，他只好拐到奶奶家吃午饭，他得知村里的人都去阻止征地了。
对于那块200多亩田地的征用，村民们的抗争有两三年了，那是河湾村村民所剩不多的田地。
饭后，李卫南赶到高速路口，那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宽敞的下道公路南端连着收费站，北端通向邳州市区。距收费站不到50米的地方有一条向东的乡间土路，这条土路是进入那块田地的必经之路。
双方正僵持在这条土路的路口。
公路上停着几十辆车，一伙“打手”在掘土机前叫嚣，二三十名年迈的村民坐在地上，用身体挡住掘土机的去路，村民身后不远处是刚抽出绿苗的麦地。
“打手”们不时地拖拉村民，被拖走的村民再跑回去，如此已经僵持了一个上午。
李卫南看见母亲也在现场，就一直护在母亲身边。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打手”们陆续乘车离去，李卫南原以为事情就此平息，孰料一场灾难正降临在他头上。
吃过饭后回来的“打手”们气焰高涨，叫嚷着“打死一个也就30万”。
李卫南的母亲精神不大好，受到刺激大哭大叫，引来一个“打手”的辱骂，李卫南与之争执。
一旁的村民张英(化名)上前劝阻但无济于事，她看到那个“打手”向路边的车里一挥手，喊了一声“都下来”，十几个人手拿着砍刀和匕首等凶器冲下来。
李卫南见状踩着灌木绿化带往南跑，跑不到十几米被截住按倒在花坛上，他觉得右腰一热，被捅了一刀，就爬起来扭头往回跑。跑到路口又觉得背一热，又被捅了一刀，他回头喊，“我看见了你捅我了。”后面追打的人停下来，李卫南看见一个穿蓝上衣、黄头发的瘦子往车上蹿。
李卫南实际上被捅了三刀，他捂着伤口沿着公路往北跑，迎面碰上闻讯赶来的父亲李振雨，李振雨叫弟弟开车过来将李卫南送往医院。
这时李振雨听到有人喊“李冬冬被捅倒了”。
李振雨跑过去一看，在距离收费站不远的地方，李冬冬躺在一片血泊里，肠子都流出来了，他不禁失声痛哭。
转眼间，“打手”已四处奔散。
李振雨说，村民不断报警，警察总共到现场三次，最后一次离开现场十几分钟，流血事件发生了。
政府车队见死不救
其时天色将暗，村民李杰(化名)站在路上拦截车辆送李冬冬去医院。
李杰看见一辆丰田考斯特中巴车从高速上下来，他认出来是邳州市政府的贵宾专用车，他呼喊车辆停下来，但丰田中巴车稍作停顿后绕过躺倒的李冬冬调头回去了，后面一辆径直冲过拦截的村民扬长而去。
愤怒的村民拦阻了政府车队。
“我看到有三辆政府的车，有一辆冲过去了，有两辆从路中间的栏杆缺口又绕回头上了高速，其中一辆过了收费站后转了一个圈才离去。”李杰说，被刺倒的李冬冬就躺在路中间栏杆的缺口附近，绕回去的两辆政府专车也都看见了，但都没有停车救人。
一段村民拍摄的现场视频显示，有村民尾追两辆丰田中巴车呼喊的镜头。
“市领导带领全县100多名干部从苏南考察回来，总共有10辆中巴车，他坐在第一辆车里，他的车见死不救才让现场事态进一步恶化，村民砸了其中一辆车的玻璃，被砸的车连夜去修好了玻璃，司机姓焦。”一位知情人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
知情人士解释，冲过去的是第二辆中巴车，因为市领导所坐的第一辆车突然调头后，紧跟后面的第二辆中巴车来不及调头，只好硬冲过去，第三辆车调头跟着拐回去了，后面的车没过收费站就都调头又上高速了。
“高速路口的摄像头应该将所发生的一切都拍了下来，如果没有事发当时的录像镜头，说明已被做过手脚。”该知情人士说。
在邳州市政府网上刊载的“政府要闻”里，一则新闻表明“自元月5日，……等四套班子领导和各镇各部门负责同志到苏南进行为期三天的参观考察”。
邳州市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领导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市领导坐在车牌为苏CT0018号车，当时正好路过，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儿。”
知情人还进一步披露，指挥政府车队撤离现场的是邳州市委办主任。
“那是胡说的，苏南我根本没有去。”邳州市委办主任宋鹏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
其他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邳州市干部也坦承：“车队当时正好路过，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村民们说，政府公车见死不救太让人失望，如果政府领导能下车及时处置，事态应该会得到很好的控制。当晚李冬冬身中三刀，经送往医院抢救无效死亡。李卫南身中三刀，左右肺叶刺穿，经送医院抢救4天后脱离危险。
村民们说李冬冬和李卫南是好朋友，看到李卫南母亲被辱骂也上前劝阻，结果惨遭毒手。
尸体被抢后的抗议
1月8日凌晨，在邳州市中铁二局二处医院太平间，李冬冬的尸体被抢走。
“他们把太平间的房门砸一个大洞，往里面扔那种烟雾弹，眼睛被刺激得直流泪睁不开。”村民陈芳(化名)说，有人撞开门抢李冬冬的尸体，她被拖着往外扔，裤腿都磨破了。
“有妇女抓着不松手，她手上的皮都被硬撕掉一块，太让人寒心了。”李振雨说。
村民得知邳州市动用了防暴警察，而且从徐州调来了武警。
事后，邳州市委宣传部新闻科长丁庆飞向媒体证实，邳州市确实动用了防暴警察抢尸体，但那是为了破案需要，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尸体。
李冬冬尸体被抢的消息传到村里，村民陆续赶到市区聚集在一起，举着花圈、拉着白布条幅向市政府抗议。
视频资料显示，村民们高呼着口号穿过闹市区，抗议的矛头直指邳州市领导和运河镇党委书记娄从瑞。
“如果市领导严格要求，镇领导他敢胡来吗?如果镇领导严格要求，村干 部他敢胡来吗?如果都严格要求，依法办事，就不会有血案的发生。”村民薛银礼说。
“我们只是表达我们的不满，希望市政府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村民薛银礼说。到了下午，聚集的村民自动解散回家。
第二天，河湾村的部分村民聚集到高速路口，被旱有准备的政府工作人员挡回。
村民抗议的照片随之出现在互联网上，引起网友一片哗然。
当天，邳州市公安局通报“1·7”事件称，在邳州海天石化有限公司南侧，发生一起多人参与的斗殴事件。
通报称，张村孙孝君等人受邳州海天石化有限公司委托，于当晚5时许在公司南侧河湾村区域内进行勘探，与河湾村部分村民发生争执引发斗殴，致村民李冬冬、李卫南受伤。李冬冬因伤势过重，经抢救无效死亡；李卫南经抢救脱险。
通报没有提到那块土地被“以租代征”。
血案带来的惊怵弥漫在河湾村，面对本刊记者的采访，受害者家属及村民均神色慌张，借故推脱。村民们说事发后村里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气氛很紧张。
李冬冬的父亲李绍松告诉本刊记者，“来采访的记者有二三十拨儿，但发报道的很少，镇政府的人说记者都被摆平了。”村民李杰(化名)说，他看见邳州市委宣传部的人带着派出所的人到医院调监控录像。追查采访的记者，还看见几个市委的干部推推搡搡，将前去采访的记者撵出医院。
与事相关的单位均表示，接受采访必须经由市委宣传部联系。
对此，邳州市委宣传部的一位官员表示：“我们不搞信息封锁。”但是对本刊记者的采访要求该官员却以各种借口搪塞。
截至1月19日晚，来自江苏省公安厅的消息称包括孙孝军、陈爱中、路祥超等8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在内的72人已抓获归案。
祸起“以租代征”
河湾村部分村民手里有一份土地“补偿协议”，协议的内容堪称奇观。
作为甲方的村委会租用乙方村民的耕地，作为担保方的镇政府用财政拨款来支付租金。协议载明2007年至2008年每亩租金是800元，2009年起每亩租金皆按11300元支付。
村民们称镇政府通过这种变相的手段从村民手里强占耕地。正是采用这种手段，河湾村的耕地不断被占用，原有的3000多亩耕地如今剩下不足500亩。
村民自行绘制的《田地被占明细表》显示，河湾村的大部分田地盖上了厂房。
“厂房其实是假的，八九成厂子早已关闭，围墙里野草长得一人高。”村民薛银礼说，村四周数家企业几乎全是摆设，大量土地抛荒。
位于高速路口的那块200多亩的田地是河湾村仅存的良田，但关于这块土地的争夺战在两年前已经打响。
村民们介绍，经过两年多的“威逼利诱”，河湾村的部分村民与村委会签订了土地“补偿协议”，但仍有大部分村民拒绝签字。
“政府一次性把土地卖给海天石化是2000多万元，光每年的利息支付我们每年的土地租金都用不完。”村民李杰说，“希望按照国家土地征用补偿标准一次性支付补偿款。”
村民担心的是，“企业一旦倒闭，租金就拿不到了。”
“如果是国家建设用地，我们无话可说，他们违法征地还不让老百姓说话。”村民薛银礼说，关于政府“以租代征”占用土地的做法，他们连续两年来不停地向各级政府部门反映，但均没有得到积极回应。
两年间摩擦不断。
2009年秋天，田地的排水沟被填上，整个稻田里积水难泄，引发村民强烈反弹。
“我们在田地里插上抗议的标语，因为在高速路边上影响不小，引来镇党委书记娄从瑞与村民对话。”薛银礼说，娄从瑞表态只要有一户不同意就绝不征用田地，他劝村民将抗议标语拔掉。
村民们听从了劝说将标语拔掉，谁料想，两个月不到血案发生。
一位知情人士提供的版本是，1月3日晚上8点半，在邳州富兴源宾馆第六会议室，有领导要求拿下那块地，娄从瑞当场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一定完成任务”。
对于如此说法，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邳州市几位领导均表示当晚是开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至于对话细节则“记不起来了”。
“我现在不好说什么了。”娄从瑞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1月19日晚，娄从瑞被免去运河镇党委书记职务，同时被免职的还有运河镇党委副书记汤孝华和副镇长娄飞。
2月1日是李冬冬的婚期，李冬冬没有等到那一天。
李冬冬原本是和父亲一起在外地跑运输，婚期将近，他赶回家筹办婚礼，新房子装饰好了，甚至连被褥也都买好了，他还和未婚妻一同去拍了婚纱照。
一场不期而遇的冲突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那是一场缘于“以租代征”强占耕地的冲突。
李冬冬和刺杀他的人没有深仇大恨，作为一名年轻的村民，他仅是守护他赖以生存的耕地。然而，刺杀他的尖刀是那么凶残，使他没有来得及再看一眼自己的亲人，就撒手而去。
与李冬冬一同被刺倒的还有同村的李卫南，他也被刺三刀，经抢救4天后才脱离危险。
“如果政府能及早纠正‘以租代征’这样的违法做法，就不会有血案的发生。”村民薛银礼对《瞭望东方周刊》说。
在血案发生地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在邳州，有一种追求：一时不为民一日不宁，一日不为民三天不安。”
光天化日下的血案
1月7日，江苏邳州是个阴天。
下班回家的李卫南发现自家大门紧锁，整个村子里空荡荡的，他只好拐到奶奶家吃午饭，他得知村里的人都去阻止征地了。
对于那块200多亩田地的征用，村民们的抗争有两三年了，那是河湾村村民所剩不多的田地。
饭后，李卫南赶到高速路口，那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宽敞的下道公路南端连着收费站，北端通向邳州市区。距收费站不到50米的地方有一条向东的乡间土路，这条土路是进入那块田地的必经之路。
双方正僵持在这条土路的路口。
公路上停着几十辆车，一伙“打手”在掘土机前叫嚣，二三十名年迈的村民坐在地上，用身体挡住掘土机的去路，村民身后不远处是刚抽出绿苗的麦地。
“打手”们不时地拖拉村民，被拖走的村民再跑回去，如此已经僵持了一个上午。
李卫南看见母亲也在现场，就一直护在母亲身边。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打手”们陆续乘车离去，李卫南原以为事情就此平息，孰料一场灾难正降临在他头上。
吃过饭后回来的“打手”们气焰高涨，叫嚷着“打死一个也就30万”。
李卫南的母亲精神不大好，受到刺激大哭大叫，引来一个“打手”的辱骂，李卫南与之争执。
一旁的村民张英(化名)上前劝阻但无济于事，她看到那个“打手”向路边的车里一挥手，喊了一声“都下来”，十几个人手拿着砍刀和匕首等凶器冲下来。
李卫南见状踩着灌木绿化带往南跑，跑不到十几米被截住按倒在花坛上，他觉得右腰一热，被捅了一刀，就爬起来扭头往回跑。跑到路口又觉得背一热，又被捅了一刀，他回头喊，“我看见了你捅我了。”后面追打的人停下来，李卫南看见一个穿蓝上衣、黄头发的瘦子往车上蹿。
李卫南实际上被捅了三刀，他捂着伤口沿着公路往北跑，迎面碰上闻讯赶来的父亲李振雨，李振雨叫弟弟开车过来将李卫南送往医院。
这时李振雨听到有人喊“李冬冬被捅倒了”。
李振雨跑过去一看，在距离收费站不远的地方，李冬冬躺在一片血泊里，肠子都流出来了，他不禁失声痛哭。
转眼间，“打手”已四处奔散。
李振雨说，村民不断报警，警察总共到现场三次，最后一次离开现场十几分钟，流血事件发生了。
政府车队见死不救
其时天色将暗，村民李杰(化名)站在路上拦截车辆送李冬冬去医院。
李杰看见一辆丰田考斯特中巴车从高速上下来，他认出来是邳州市政府的贵宾专用车，他呼喊车辆停下来，但丰田中巴车稍作停顿后绕过躺倒的李冬冬调头回去了，后面一辆径直冲过拦截的村民扬长而去。
愤怒的村民拦阻了政府车队。
“我看到有三辆政府的车，有一辆冲过去了，有两辆从路中间的栏杆缺口又绕回头上了高速，其中一辆过了收费站后转了一个圈才离去。”李杰说，被刺倒的李冬冬就躺在路中间栏杆的缺口附近，绕回去的两辆政府专车也都看见了，但都没有停车救人。
一段村民拍摄的现场视频显示，有村民尾追两辆丰田中巴车呼喊的镜头。
“市领导带领全县100多名干部从苏南考察回来，总共有10辆中巴车，他坐在第一辆车里，他的车见死不救才让现场事态进一步恶化，村民砸了其中一辆车的玻璃，被砸的车连夜去修好了玻璃，司机姓焦。”一位知情人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
知情人士解释，冲过去的是第二辆中巴车，因为市领导所坐的第一辆车突然调头后，紧跟后面的第二辆中巴车来不及调头，只好硬冲过去，第三辆车调头跟着拐回去了，后面的车没过收费站就都调头又上高速了。
“高速路口的摄像头应该将所发生的一切都拍了下来，如果没有事发当时的录像镜头，说明已被做过手脚。”该知情人士说。
在邳州市政府网上刊载的“政府要闻”里，一则新闻表明“自元月5日，……等四套班子领导和各镇各部门负责同志到苏南进行为期三天的参观考察”。
邳州市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领导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市领导坐在车牌为苏CT0018号车，当时正好路过，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儿。”
知情人还进一步披露，指挥政府车队撤离现场的是邳州市委办主任。
“那是胡说的，苏南我根本没有去。”邳州市委办主任宋鹏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
其他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邳州市干部也坦承：“车队当时正好路过，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村民们说，政府公车见死不救太让人失望，如果政府领导能下车及时处置，事态应该会得到很好的控制。当晚李冬冬身中三刀，经送往医院抢救无效死亡。李卫南身中三刀，左右肺叶刺穿，经送医院抢救4天后脱离危险。
村民们说李冬冬和李卫南是好朋友，看到李卫南母亲被辱骂也上前劝阻，结果惨遭毒手。
尸体被抢后的抗议
1月8日凌晨，在邳州市中铁二局二处医院太平间，李冬冬的尸体被抢走。
“他们把太平间的房门砸一个大洞，往里面扔那种烟雾弹，眼睛被刺激得直流泪睁不开。”村民陈芳(化名)说，有人撞开门抢李冬冬的尸体，她被拖着往外扔，裤腿都磨破了。
“有妇女抓着不松手，她手上的皮都被硬撕掉一块，太让人寒心了。”李振雨说。
村民得知邳州市动用了防暴警察，而且从徐州调来了武警。
事后，邳州市委宣传部新闻科长丁庆飞向媒体证实，邳州市确实动用了防暴警察抢尸体，但那是为了破案需要，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尸体。
李冬冬尸体被抢的消息传到村里，村民陆续赶到市区聚集在一起，举着花圈、拉着白布条幅向市政府抗议。
视频资料显示，村民们高呼着口号穿过闹市区，抗议的矛头直指邳州市领导和运河镇党委书记娄从瑞。
“如果市领导严格要求，镇领导他敢胡来吗?如果镇领导严格要求，村干 部他敢胡来吗?如果都严格要求，依法办事，就不会有血案的发生。”村民薛银礼说。
“我们只是表达我们的不满，希望市政府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村民薛银礼说。到了下午，聚集的村民自动解散回家。
第二天，河湾村的部分村民聚集到高速路口，被旱有准备的政府工作人员挡回。
村民抗议的照片随之出现在互联网上，引起网友一片哗然。
当天，邳州市公安局通报“1·7”事件称，在邳州海天石化有限公司南侧，发生一起多人参与的斗殴事件。
通报称，张村孙孝君等人受邳州海天石化有限公司委托，于当晚5时许在公司南侧河湾村区域内进行勘探，与河湾村部分村民发生争执引发斗殴，致村民李冬冬、李卫南受伤。李冬冬因伤势过重，经抢救无效死亡；李卫南经抢救脱险。
通报没有提到那块土地被“以租代征”。
血案带来的惊怵弥漫在河湾村，面对本刊记者的采访，受害者家属及村民均神色慌张，借故推脱。村民们说事发后村里突然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气氛很紧张。
李冬冬的父亲李绍松告诉本刊记者，“来采访的记者有二三十拨儿，但发报道的很少，镇政府的人说记者都被摆平了。”村民李杰(化名)说，他看见邳州市委宣传部的人带着派出所的人到医院调监控录像。追查采访的记者，还看见几个市委的干部推推搡搡，将前去采访的记者撵出医院。
与事相关的单位均表示，接受采访必须经由市委宣传部联系。
对此，邳州市委宣传部的一位官员表示：“我们不搞信息封锁。”但是对本刊记者的采访要求该官员却以各种借口搪塞。
截至1月19日晚，来自江苏省公安厅的消息称包括孙孝军、陈爱中、路祥超等8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在内的72人已抓获归案。
祸起“以租代征”
河湾村部分村民手里有一份土地“补偿协议”，协议的内容堪称奇观。
作为甲方的村委会租用乙方村民的耕地，作为担保方的镇政府用财政拨款来支付租金。协议载明2007年至2008年每亩租金是800元，2009年起每亩租金皆按11300元支付。
村民们称镇政府通过这种变相的手段从村民手里强占耕地。正是采用这种手段，河湾村的耕地不断被占用，原有的3000多亩耕地如今剩下不足500亩。
村民自行绘制的《田地被占明细表》显示，河湾村的大部分田地盖上了厂房。
“厂房其实是假的，八九成厂子早已关闭，围墙里野草长得一人高。”村民薛银礼说，村四周数家企业几乎全是摆设，大量土地抛荒。
位于高速路口的那块200多亩的田地是河湾村仅存的良田，但关于这块土地的争夺战在两年前已经打响。
村民们介绍，经过两年多的“威逼利诱”，河湾村的部分村民与村委会签订了土地“补偿协议”，但仍有大部分村民拒绝签字。
“政府一次性把土地卖给海天石化是2000多万元，光每年的利息支付我们每年的土地租金都用不完。”村民李杰说，“希望按照国家土地征用补偿标准一次性支付补偿款。”
村民担心的是，“企业一旦倒闭，租金就拿不到了。”
“如果是国家建设用地，我们无话可说，他们违法征地还不让老百姓说话。”村民薛银礼说，关于政府“以租代征”占用土地的做法，他们连续两年来不停地向各级政府部门反映，但均没有得到积极回应。
两年间摩擦不断。
2009年秋天，田地的排水沟被填上，整个稻田里积水难泄，引发村民强烈反弹。
“我们在田地里插上抗议的标语，因为在高速路边上影响不小，引来镇党委书记娄从瑞与村民对话。”薛银礼说，娄从瑞表态只要有一户不同意就绝不征用田地，他劝村民将抗议标语拔掉。
村民们听从了劝说将标语拔掉，谁料想，两个月不到血案发生。
一位知情人士提供的版本是，1月3日晚上8点半，在邳州富兴源宾馆第六会议室，有领导要求拿下那块地，娄从瑞当场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一定完成任务”。
对于如此说法，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邳州市几位领导均表示当晚是开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至于对话细节则“记不起来了”。
“我现在不好说什么了。”娄从瑞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1月19日晚，娄从瑞被免去运河镇党委书记职务，同时被免职的还有运河镇党委副书记汤孝华和副镇长娄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