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神经质了吧，动不动就吼那么大声，比谁嗓门大吗？”他这样说。
　　“他是不是有点不正常？课堂上动不动就一个人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这样说。
　　她，是和我搭班的英语毛老师；他，是我们共同的学生小凡。开学不到一个月，我就听到了他们相互的抱怨。身为班主任的我，忧心忡忡，英语老师的急性子众所周知，小凡同学的暴躁脾气在小学时就闻名，他们的相遇，有故事。
　　零分试卷
　　“你看看这个小凡！居然给我考了0分！你瞧瞧！”英语老师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啪”的一声，把一张画满了红杠杠、涂着大零圈的试卷扔到我桌上。
　　“碰上这样的学生，气死我了！我要把他妈妈请过来！”英语老师紧皱着眉头，连珠炮似的愤愤说道。
　　“和这样的学生生气，值得吗？”我笑着拿过试卷，“小学时，小凡和老师打架，她妈妈跑到学校，和老师大骂了一场，这样的妈妈，你指望她来有什么用呢？”
　　“那你说怎么办？”
　　“我还真觉得小凡是故意做错的，这40道选择题，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不容易。”
　　英语老师拿过卷子，眉头越皱越紧：“有道理啊，你说，他干嘛要这样做呢？”
　　“可能他有什么想法吧？”
　　“他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不行，我得找他好好谈谈！”英语老师气急败坏想往教室冲去。我赶紧拉住她：“这种孩子，你越注意他，他越得劲，先别管他。”
　　秋日的午后，我叫住了小凡：“听说，你给英语老师出了道难题，怎么样，毛老师有没有中你的招啊？”
　　小凡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没那么想，就是挺不服气的。她凭什么总是占用我们的时间？这张试卷，就是她跟活动课老师要了一堂课让我们考英语的。”
　　我笑着看小凡，故意对着教室大声说：“就是，这毛老师有些傻，她家女儿还等着她回去辅导作业呢，她可好，把女儿一个人扔在宿舍里，来给你们考试，就是傻！”
　　小凡红了脸，支吾着走开了。据说后来，小凡自己去和英语老师和解了，重新做了试卷。
　　我把小凡的话告诉了英语老师：“小孩子不懂，理解他们一下吧，我们小时候不也是这样？”英语老师怅怅然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他们好，哎，欲速则不达啊！”
　　“黄毛”风波
　　窗外的银杏叶在秋风中渐渐变黄，不知什么时候起，英语老师有了个外号：黄毛。听班长跟我报告，英语老师在教室里气得铁青了脸，然后猛跺着脚走了。而这外号的罪魁祸首，又是小凡。
　　我找到了小凡：“你给英语老师起的外号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含义？”
　　小凡低下了头：“英语老师染了黄头发，而且，她非常认真，经常对同学发火，生气的样子就像金毛狮王，火力十足。”
　　看来，这“黄毛”里，也不全是贬义。如何引导孩子正确看待老师的坏脾气，又该如何消减英语老师的失望和失落？我琢磨着。
　　语文课上，我指导学生进行人物练写，要写出人物特征。
　　“写英语老师怎么样？”
　　孩子们很兴奋，七嘴八舌道：“英语老师的特征太鲜明了！”一阵讨论之后，关于英语老师的一段段绝妙描写从孩子们嘴里蹦出来。声音响亮、节奏急促的高跟鞋声，疾风骤雨的高声批评，粗硬的黄色头发，生气时噘起的嘴……但我还是摇头：“没抓住。”
　　“老师，那英语老师的特征到底是什么？”
　　“你们只看到了她的表象，没看到她的心。”经我提醒，孩子们想起了那些不曾留意的细节：午休课不眠不休的作业批改，学生进步时的爽朗笑声，每天的单词过关，每周的错题归类试卷，周日的分层作业……不知怎的，教室里的空气竟悄悄有些凝重起来，小凡也若有所思。
　　课后，我把孩子们的作文给英语老师看，一开始，她还拼命摇头：“他们一定是写我的坏话，以前的学生大多这样。”我把作文本扔在她桌上，过两天，她不无感慨地叹道：“这帮孩子，还挺有心的。我对他们是不是太严厉了些？”
　　或许从来，不管是身为人师者，还是身为学生者，内心都有着一份美好的情感，却逐渐失去了自由表达情感的能力，而把种种关心和爱护局限于条条框框之中，铁面冷语之下，待得时光流转，春暖花开，这份爱才得以伸展、融合、绽放。
　　（作者单位：江苏启东市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