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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上岛咖啡厅里，对面的女人有点局促不安，她叫李菲儿。
我抿了一口卡布奇诺，从口袋掏出那张身份证，递给她。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然后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怕我会狮子大开口。
我囫囵灌下那杯咖啡后，跟她说，作为报酬，这杯咖啡你结账吧。
虽然我只在影楼做个小工，没什么钱，但还没缺德到要拿身份证去勒索一个弱女子。
再说，那张身份证只是我无意中在凌雅的遗物里找到的，我没空去思量为什么，只想找一点事情去做。
凌雅是我妻子，一个月前车祸去世了，而我们结婚，也才只有半年。她风情美丽，而且从不埋怨我挣钱少，这样的女人很难得。
所以说祸不单行，我失去心爱的女人之后，连工作都没了，不是每个老板都能体恤到爱情对一个男人的影响，他不知道我每晚喝酒都要喝到头痛欲裂，才能倒在床上睡着。所以在我迟到的第三天，他递给我一个信封说，明天不用来了。
然而信封里只有几张可怜的大钞，其实最令我痛苦的是，没有了工作，凌雅会像梦魇一样每时每刻萦绕着我，害我连生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我一直都认为，是李菲儿搭救了我，对于她几近天使般地降临，我更多的是膜拜和感激，谈不上爱不爱。
B
她打电话给我的那晚，我正在买啤酒，用身上仅剩的几十块。电话那头的她，声音小得像蚊子飞过，我不耐烦地吼她几句后就醉倒在了商店门口。
本来她可以不理我，但是她不屈不挠又打了十几次，直到商店老板耐不住出来帮我接下电话为止。然后她把我拖回了家，从头到尾把我打理了一遍。
第二天，我醒在她床上，什么也没穿。她小心翼翼进来，手里拿着我的衣服，隐约飘来一阵干净的味道，我单刀直入地问，我们昨晚做爱了？
她摇了摇头，我看着她的脸从苍白升腾成桃红，心底有一抹说不清的舒心。
我不过是帮她找回了身份证，她就竟然将我当神一样地供奉。给我买衬衣，让我在她的快餐店里打工，甚至连接下来的几个月房租都给我交了。她肯定是看上我了，所以我更加尽情地挥霍着她对我的好。
我在李菲儿面前满口都是凌雅，说我有多么爱她，没有她甚至一秒钟也活不下去，完了还没等我哭，她早就在一旁呜咽得像个泪人。
我跟李菲儿没上过床，但是她喜欢用娇羞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欲言又止，她很想，我知道。但是我一想到第二天回快餐店要被那个猥琐的男人指点，我就没了兴致。
李菲儿说那男人是她叔叔，虽然说话口没遮拦，但其实心地不坏。我听着抿了下嘴，为了防止她没完没了唠叨下去，我转移话题说，其实你挺漂亮的，怎么会没有男人呢？
说罢她直视我的眼睛，结结巴巴说，你，你愿意把信还给我了吗？无论她怎么结巴，还是无法掩饰眼底的喜悦。
这回轮到我迷糊了，皱眉看着她。
C
我面露难色，她以为我不愿，然后她找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照片里的她站在一个公园门前，头发全扎起来，笑着，很灿烂，旁边有一个正在走近她的男人，远看过去，跟我有点相像，而且，他身上的衬衣我有件一模一样的。
那天是李菲儿第二次直视我，眉眼有些豁出去的感觉，她指着照片里面的男人对我说，就是这个人，趁我拍照的时候把手袋抢走了。
我明白了，原来李菲儿以为我就是抢她手袋的男人，但她没想过我竟然会把身份证还给她。那天她本来打算报警，所以显得很惶恐，但是她看我潦倒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十恶不赦的抢劫犯。
然后她从我口中得知凌雅意外去世的事，所以我的悲惨沧桑成了我出去抢劫的完美苦衷。听到这些，我真想笑出来，无奈嘴角怎么也无力牵起。
她说，手袋里除了钱和身份证，还有一封她男人越洋寄回来的信，她想，我能把身份证还给她，那封信应该还在我手上。
当她的一脸哀求倒映在我的眼帘时，我怒了，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原来她为我做这么这么多，都是为了一封破信。
接着，理智似乎跟着她远去，让我真正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抢劫犯。
D
是的，我掠夺了她的尊严，她的贞操。
我跑回家找出凌雅留给我的盒子，拿了一个信封来到她面前，要她和我做爱才把信给她。她一脸哀伤，把胸前的纽扣逐个打开，当她脱得光溜溜站在我面前时，我扑上去狠狠地吻住她，甚至咬破了她的唇。
我推开她，拾起地上的信封撕成好几块才愤愤离开。
我不忍心要了她的身体，因为，那只会让我变得更加悲哀。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是那个男人对她来说太重要了。而我，在她心目中，充其量只是一个悲惨的抢劫犯。
照片里那个抢她手袋的男人，我认识他，而且很相熟，他是凌雅的弟弟。
我无意中听过许多关于他的事，他是专门收购身份证的中间商，很多人身份证丢失或者被强盗流失到垃圾场，他就去低价收购然后高价卖给犯罪团伙。凌雅对这个弟弟很疼爱，但也很头疼。
我早知道他的职业不正当，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去抢劫。显然，他身上那件衣服跟我一样，都是凌雅买的。
我恨李菲儿这般看待我，更恨她骗走凌雅留给我的一切。
当我第二天出门时，出租屋的门缝塞进了一封信，是我在李菲儿面前亲手撕碎的那封。然后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被愚弄感，而且是来自两个女人。
E
那封信是凌雅写给我的，她骗了我。
其实她骗过四次婚，还跟人家生下了孩子。上一个对象，是一个在中国经商的法国男人。她拿了人家一百万然后逃之夭夭。辗转来到这个城市，随后认识了我。
法国男人很有势力，他花了不少钱要把凌雅人肉出来。难怪凌雅说从来不喜欢照相，原来她从来就没想过要为任何一个男人逗留。
可惜她爱上了我，几个月前，她做好饭菜到影楼找我，被同事劝服跟我拍了一个合照。她爱我，所以她顺着我的意，然而，那张照片却成为我失去她的罪魁祸首。
同事把相片上传到网上，害她被法国男人找了出来，他恐吓她，让她把钱全部交出来，不然就找人干掉我们。她反复强调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她下一个无辜的目标而已。
其实她可以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我去逃难，但是她做不到，她宁愿胆战心惊地生活在我身边，也不愿拿着钱逍遥快活地离开。
她似乎早就知道法国男人不会放过她，所以干脆把钱藏好。她问弟弟拿了李菲儿的身份证，到银行开了一个账户，把一百万转了过去。
她甚至写下了交代一切的遗书，想着某天她离开了，我还可以用这些钱好好生活下去。果然不久后，凌雅被一辆大型货车撞死在马路上，司机被判了20年，那是法国男人耍的把戏吧。
F
其实那天我把信封撕碎时，里面掉出了一张银行卡，但是愤怒和嫉妒容不得我停下脚步，所以我没想太多，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在信在我手里，那钱呢？
我赶到快餐店里，揪着她叔叔的衣领质问，李菲儿呢？她敢扔下铺子带着我的钱跑了？
男人听了我的话面目更加猥琐，他打掉我的手，抬起满是胡渣的下巴傲视着我说，什么她的？这店是我的，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傻子。
是的，我真是一个傻子，连续被两个女人骗了。
在回出租屋的路上，一辆面包车飞驰到我身边急刹，然后从上面跳下来一群拿着铁棒的混混，他们围着我，棒子像暴雨般落到我的身上，往死里打。
我没有反抗，意识逐渐模糊，那时我满脑子都是李菲儿，想她把烂摊子留给了我，想她拿着一百万有多么快乐。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突然停了下来，一个软软的身体包围着我，那么丁点儿大的女人对着一群男人吼叫，歇斯底里地吼，不信就快打电话问你们老板，我真的把钱还给他了。
一个电话之后，那帮人又跳上面包车，像一阵风似的跑掉了。如果不是全身疼痛，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黑漆漆的人群围观我们两个，我全身都痛极了，抱着那个软软的身体不愿放开。
她再一次把我拖走，像我烂醉的那晚。不过她比那时更加温柔了，她凑近我嘤咛了一句，疼不疼？我痛得龇牙咧嘴骂道，废话。
她笑了，口腔里飘摇出一丝甜甜的香气，像极了我们初次见面时，上岛咖啡厅里的那杯卡布奇诺……
（责任编辑：橘子洲nh0408@sina.com）
上岛咖啡厅里，对面的女人有点局促不安，她叫李菲儿。
我抿了一口卡布奇诺，从口袋掏出那张身份证，递给她。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然后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怕我会狮子大开口。
我囫囵灌下那杯咖啡后，跟她说，作为报酬，这杯咖啡你结账吧。
虽然我只在影楼做个小工，没什么钱，但还没缺德到要拿身份证去勒索一个弱女子。
再说，那张身份证只是我无意中在凌雅的遗物里找到的，我没空去思量为什么，只想找一点事情去做。
凌雅是我妻子，一个月前车祸去世了，而我们结婚，也才只有半年。她风情美丽，而且从不埋怨我挣钱少，这样的女人很难得。
所以说祸不单行，我失去心爱的女人之后，连工作都没了，不是每个老板都能体恤到爱情对一个男人的影响，他不知道我每晚喝酒都要喝到头痛欲裂，才能倒在床上睡着。所以在我迟到的第三天，他递给我一个信封说，明天不用来了。
然而信封里只有几张可怜的大钞，其实最令我痛苦的是，没有了工作，凌雅会像梦魇一样每时每刻萦绕着我，害我连生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我一直都认为，是李菲儿搭救了我，对于她几近天使般地降临，我更多的是膜拜和感激，谈不上爱不爱。
B
她打电话给我的那晚，我正在买啤酒，用身上仅剩的几十块。电话那头的她，声音小得像蚊子飞过，我不耐烦地吼她几句后就醉倒在了商店门口。
本来她可以不理我，但是她不屈不挠又打了十几次，直到商店老板耐不住出来帮我接下电话为止。然后她把我拖回了家，从头到尾把我打理了一遍。
第二天，我醒在她床上，什么也没穿。她小心翼翼进来，手里拿着我的衣服，隐约飘来一阵干净的味道，我单刀直入地问，我们昨晚做爱了？
她摇了摇头，我看着她的脸从苍白升腾成桃红，心底有一抹说不清的舒心。
我不过是帮她找回了身份证，她就竟然将我当神一样地供奉。给我买衬衣，让我在她的快餐店里打工，甚至连接下来的几个月房租都给我交了。她肯定是看上我了，所以我更加尽情地挥霍着她对我的好。
我在李菲儿面前满口都是凌雅，说我有多么爱她，没有她甚至一秒钟也活不下去，完了还没等我哭，她早就在一旁呜咽得像个泪人。
我跟李菲儿没上过床，但是她喜欢用娇羞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欲言又止，她很想，我知道。但是我一想到第二天回快餐店要被那个猥琐的男人指点，我就没了兴致。
李菲儿说那男人是她叔叔，虽然说话口没遮拦，但其实心地不坏。我听着抿了下嘴，为了防止她没完没了唠叨下去，我转移话题说，其实你挺漂亮的，怎么会没有男人呢？
说罢她直视我的眼睛，结结巴巴说，你，你愿意把信还给我了吗？无论她怎么结巴，还是无法掩饰眼底的喜悦。
这回轮到我迷糊了，皱眉看着她。
C
我面露难色，她以为我不愿，然后她找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照片里的她站在一个公园门前，头发全扎起来，笑着，很灿烂，旁边有一个正在走近她的男人，远看过去，跟我有点相像，而且，他身上的衬衣我有件一模一样的。
那天是李菲儿第二次直视我，眉眼有些豁出去的感觉，她指着照片里面的男人对我说，就是这个人，趁我拍照的时候把手袋抢走了。
我明白了，原来李菲儿以为我就是抢她手袋的男人，但她没想过我竟然会把身份证还给她。那天她本来打算报警，所以显得很惶恐，但是她看我潦倒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十恶不赦的抢劫犯。
然后她从我口中得知凌雅意外去世的事，所以我的悲惨沧桑成了我出去抢劫的完美苦衷。听到这些，我真想笑出来，无奈嘴角怎么也无力牵起。
她说，手袋里除了钱和身份证，还有一封她男人越洋寄回来的信，她想，我能把身份证还给她，那封信应该还在我手上。
当她的一脸哀求倒映在我的眼帘时，我怒了，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原来她为我做这么这么多，都是为了一封破信。
接着，理智似乎跟着她远去，让我真正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抢劫犯。
D
是的，我掠夺了她的尊严，她的贞操。
我跑回家找出凌雅留给我的盒子，拿了一个信封来到她面前，要她和我做爱才把信给她。她一脸哀伤，把胸前的纽扣逐个打开，当她脱得光溜溜站在我面前时，我扑上去狠狠地吻住她，甚至咬破了她的唇。
我推开她，拾起地上的信封撕成好几块才愤愤离开。
我不忍心要了她的身体，因为，那只会让我变得更加悲哀。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是那个男人对她来说太重要了。而我，在她心目中，充其量只是一个悲惨的抢劫犯。
照片里那个抢她手袋的男人，我认识他，而且很相熟，他是凌雅的弟弟。
我无意中听过许多关于他的事，他是专门收购身份证的中间商，很多人身份证丢失或者被强盗流失到垃圾场，他就去低价收购然后高价卖给犯罪团伙。凌雅对这个弟弟很疼爱，但也很头疼。
我早知道他的职业不正当，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去抢劫。显然，他身上那件衣服跟我一样，都是凌雅买的。
我恨李菲儿这般看待我，更恨她骗走凌雅留给我的一切。
当我第二天出门时，出租屋的门缝塞进了一封信，是我在李菲儿面前亲手撕碎的那封。然后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被愚弄感，而且是来自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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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是凌雅写给我的，她骗了我。
其实她骗过四次婚，还跟人家生下了孩子。上一个对象，是一个在中国经商的法国男人。她拿了人家一百万然后逃之夭夭。辗转来到这个城市，随后认识了我。
法国男人很有势力，他花了不少钱要把凌雅人肉出来。难怪凌雅说从来不喜欢照相，原来她从来就没想过要为任何一个男人逗留。
可惜她爱上了我，几个月前，她做好饭菜到影楼找我，被同事劝服跟我拍了一个合照。她爱我，所以她顺着我的意，然而，那张照片却成为我失去她的罪魁祸首。
同事把相片上传到网上，害她被法国男人找了出来，他恐吓她，让她把钱全部交出来，不然就找人干掉我们。她反复强调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她下一个无辜的目标而已。
其实她可以离开这个城市，离开我去逃难，但是她做不到，她宁愿胆战心惊地生活在我身边，也不愿拿着钱逍遥快活地离开。
她似乎早就知道法国男人不会放过她，所以干脆把钱藏好。她问弟弟拿了李菲儿的身份证，到银行开了一个账户，把一百万转了过去。
她甚至写下了交代一切的遗书，想着某天她离开了，我还可以用这些钱好好生活下去。果然不久后，凌雅被一辆大型货车撞死在马路上，司机被判了20年，那是法国男人耍的把戏吧。
F
其实那天我把信封撕碎时，里面掉出了一张银行卡，但是愤怒和嫉妒容不得我停下脚步，所以我没想太多，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在信在我手里，那钱呢？
我赶到快餐店里，揪着她叔叔的衣领质问，李菲儿呢？她敢扔下铺子带着我的钱跑了？
男人听了我的话面目更加猥琐，他打掉我的手，抬起满是胡渣的下巴傲视着我说，什么她的？这店是我的，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傻子。
是的，我真是一个傻子，连续被两个女人骗了。
在回出租屋的路上，一辆面包车飞驰到我身边急刹，然后从上面跳下来一群拿着铁棒的混混，他们围着我，棒子像暴雨般落到我的身上，往死里打。
我没有反抗，意识逐渐模糊，那时我满脑子都是李菲儿，想她把烂摊子留给了我，想她拿着一百万有多么快乐。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突然停了下来，一个软软的身体包围着我，那么丁点儿大的女人对着一群男人吼叫，歇斯底里地吼，不信就快打电话问你们老板，我真的把钱还给他了。
一个电话之后，那帮人又跳上面包车，像一阵风似的跑掉了。如果不是全身疼痛，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黑漆漆的人群围观我们两个，我全身都痛极了，抱着那个软软的身体不愿放开。
她再一次把我拖走，像我烂醉的那晚。不过她比那时更加温柔了，她凑近我嘤咛了一句，疼不疼？我痛得龇牙咧嘴骂道，废话。
她笑了，口腔里飘摇出一丝甜甜的香气，像极了我们初次见面时，上岛咖啡厅里的那杯卡布奇诺……
（责任编辑：橘子洲nh0408@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