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那不勒斯湾，在距离庞贝古城和维苏成火山仅几千米的地方，是全球最惊人的水下考古遗址之一。这就是早已陨落的罗马古城巴亚。公元1～3世纪，巴亚城是罗马帝国最独一无二的地方。

权贵纵情梦想之地

　　罗马古城（以下简称罗马城）是古代世界最大城市之一。在这个繁忙的大都市里，皇帝和政治家们控制着历史上最大的帝国之一。罗马城也是巨大财富的集中地：城里那些著名的丰碑式建筑——圆形大斗兽场、大讲坛和万神殿，是这一点的最佳体现。在这里，统治阶层运用阴谋诡计爬到最高层。虽然这一切看来都逃不过参议院的目光，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有个地方无所不能，那就是巴亚城，一个可能让权贵们放下身心、纵情梦想的地方。
　　巴亚城位于罗马城以南900千米，虽然它处在维苏威火山的阴影中，但它的海上景色壮丽无比。今天很少有人了解巴亚城，事实上，这座古城是罗马帝国很少被探索过、但又特别耐人寻味的地方之一。罗马帝国的一些最有名的人——恺撒、西塞罗（古罗马政治家、雄辩家、著作家）、马克·安东尼（恺撒麾下的一位将军，他为了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与自己的妻子断绝关系，他与克娄巴特拉后来均被屋大维杀死）和骄奢淫逸的尼禄皇帝等人，都在巴亚城拥有自己的别墅。
　　巴亚城是罗马权贵寻欢作乐之地。古罗马历史学家对这里有诸多记述。据一位古历史学家记载，他沿着巴亚城的港口漫步，看见喝得醉醺醺的人们走路摇摇晃晃，看见船上的聚会热热闹闹，听见音乐声吵吵嚷嚷。还有传说称，老大爷到了巴亚城会返老还童，小男孩到了这里则会变成女孩。

　　事实上，令人匪夷所思的巴亚城是权贵们抛却公务后的私下逍遥、放纵之地。
　　在巴亚城遗址的地面上，宫殿废墟无言地讲述着这里辉煌的过去。但水下巴亚城废墟更多——大半个当初的巴亚城现在都被埋在海底，这片废墟的面积相当于3个庞贝城。在海底的巴亚城废墟，考古学家辨认出了道路网、几千米长的砖墙、华丽的大理石地面和精美的镶嵌画等等。赶在无情的海水彻底摧毁古代废墟之前，考古学家正在加紧调查、保护水下废墟。他们将创制海底巴亚城的立体地图。

辨认一座皇帝别墅

　　被淹没的巴亚城面积估计达177万平方米，可能需要三代考古學家才能全部调查完。目前的调查最让考古学家吃惊的是，他们没有辨认出任何公共建筑，例如讲坛、庙宇或市场，而是只发现了一幢又一幢巨大的豪华别墅。在其中一幢别墅的一个房间里，他们发现了几座保存得很好的大理石雕像。这幢别墅的主人无疑拥有巨大财富，但他是谁？这个房间是用来干什么的？
　　为了保护这些雕像不被海水损坏，潜水队把它们打捞出海面。考古学家在那不勒斯湾发掘古文物已有十余年，掘出的古物中包括一座非常精致的雕像，它刻画的是迪奥尼索司（希腊神话中的酒神）与他的黑豹玩耍的场面。这座雕像的古希腊色彩很浓厚。而在自己家中展示古希腊风格的作品，正是罗马权贵们争相干的事。这种对希腊艺术的着迷始于公元前2世纪，即罗马征服希腊的时期。被希腊艺术震撼的罗马将军们，纷纷劫掠希腊雕像带回罗马。罗马雕塑家则为权贵们仿制这些艺术品。
　　运用采集自海底废墟的证据，考古学家复制出这个有多座雕像的房间在两千多年前的样子。他们现在相信，这个房间其实是一个人工洞室，用于献祭居于山林水泽的仙女，但这个房间还是一个举行宴会的地方。不过，美食竟然不是放在餐桌上，而是漂浮在水面上，真是别出心裁。这当然是极度权贵才干得出来的事。但这样的别墅究竟属于谁？
　　这个人工洞室中的一座雕塑提供了线索。这座雕塑刻画的是克劳迪亚斯皇帝的母亲小安东尼娅，她是第一位罗马皇帝奥古斯都的侄女。克劳迪亚斯在他的外甥卡利古拉皇帝被谋杀后登上皇位，但克劳迪亚斯又被他的第四个妻子阿格里皮娜毒死，阿格里皮娜之子尼禄（公元37年～公元68年）继位。这座雕塑的发现证明，这个人工洞室所在的别墅是一座皇家宅邸，其主人正是克劳迪亚斯皇帝。

别墅奢靡令人咂舌

　　这样的海滨别墅到底有多豪华？海岸上的鲍西里庞遗址未被海水淹没，让我们得以一窥这类海滨别墅当初的奢靡。这类别墅都不是单一的一幢别墅，而都是一大建筑群，就像是自成体系的一座小城，其中既有能容纳至少1400人的大剧场，又有规模不小的音乐厅兼读诗堂。但除了人工洞室和雕像之外，超级权贵当初还拿什么来装饰它们在巴亚城的海滨别墅呢？
　　在距离巴亚城仅几千米的波西塔诺，一项惊人的新发现揭示了古罗马权贵的奢华生活。在地面下20米深度，考古学家发掘出了一座罗马海滨大别墅的餐厅，其四面墙上都有精美的壁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些壁画的颜料使用是那么铺张。古罗马时期的颜料很昂贵，相对便宜的是白、红、黄色颜料，而这座海滨别墅采用的壁画颜料几乎都是最贵的蓝色和绿色颜料。这些壁画刻画的是在海岸上看到的景象——海面、群山。不光是壁画材料昂贵，灰泥做的奇异人像、动物像和神像修饰壁画等都令人叹为观止。例如，这间餐厅的壁画上，有灰泥刻画的海魔、海豚、小天使和珀加索斯（传说中生有双翼的神马，被其足蹄踩过的地方有泉水涌出，诗人饮之可获灵感）等。
　　在这样的海滨别墅，极度权贵们从肮脏杂乱的罗马城逃离，同时也逃离了恐怖的权力争斗。来到巴亚城这样的“世外桃源”，权贵们就可以在海边放松身心，恣意梦想。在废墟中，考古学家发现了不计成本装饰别墅的其他惊人证据。例如有一盏大油灯，把灯芯放进去点燃，才能看见灯上有美杜莎（古希腊神话中三位蛇发女怪之一）和两匹马的头像。这盏油灯与一般油灯相比大得离奇，但要照亮大别墅就得要大油灯。大油灯的奇妙之处还在于，点亮后的大油灯显得晶莹剔透，仿如珍珠质地。大油灯的色彩装饰和变化也很精妙。总而言之，大油灯的品质极高。大油灯的灯座是铜制的，要把沉重的大油灯和灯座用链条挂到屋顶上，其难度可想而知。另外，阅读用的灯和厨具也都是用最好的铜制作的。至于大别墅中家具和其他器物的奢华，自然也不在话下。
　　
　　

池塘养鱼独具匠心

　　回到巴亚城。潜水调查发现了又一个奢华的证据——一个看似为普通大水箱的器物，它看上去没什么用，但实际上是养鱼用的小池塘。巴亚城中大大小小的鱼塘全都位于海滨大别墅，鱼塘区域边长都至少100米，区域中有多个鱼塘。鱼塘中通常装海水，但考古学家发现，有多条淡水水道与鱼塘相连。这证明古罗马人独具匠心，为一个棘手问题找到了解决办法。别墅里的养鱼人当初一定会发现，如果天气热，海水会蒸发，盐度升高会导致池塘中的鱼死亡。于是，他们把淡水引入池塘，降低池塘水盐度，为海鱼提供最佳繁殖条件。这样一来，大别墅主人就能一直欣赏或者吃到自家养殖的海鱼。
　　但并非所有海鲜都能在池塘里养殖。在今天的那不勒斯湾，渔民们从渔场打捞贝类。甲壳类动物的养殖业可追溯到古罗马时期。虽然今天养殖的不再是淡菜，而是牡蛎，但养殖技术两千多年来都没怎么变过。罗马人都知道，好牡蛎必须尽量新鲜，所以打捞起来的牡蛎要尽快送到消费者手中。据史料记载，巴亚城的牡蛎被悬挂（考古学家推测当初巴亚人用的是绳子）在波浪起伏的海水中。而今天，人们用的是浮子。
　　一本古罗马菜谱书中的记载，暗示了权贵们当初烹调自家养殖的海鲜的方法，比如有一道菜的做法是：将牡蛎、淡菜、海胆和多种蔬菜混合，再加入鱼酱（用发酵的鱼和盐调制而成），那可真是一道美味。当然，只有最高权贵才消费得起这样的大菜。为证明自己的财富，权贵们有时候一次就要消耗100只牡蛎。

奢靡背后隐藏危机

　　但如此奢靡也隐藏危机。有一个罗马皇帝对享乐的追求超过其他任何罗马皇帝，他就是尼禄。此人是个暴君，据考证还是个精神变态者。巴亚城是他遁世之地，因为在这里他能沉溺在酒色和暴虐的狂想中。为了在巴亚城的欢宴，尼禄恣意挥霍。据古罗马历史学家记载，尼禄的盛宴不仅在海边举行，甚至还在沿着岸边航行的船上举行。无论在岸边还是船上，尼禄变着法子纵情酒色，变态至极。他还邀请巴亚城的权贵们与他同乐，甚至不惜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丑态。
　　尼禄对巴亚城的厚爱，让他开始觊觎他人（甚至包括他的家人）在这里的大别墅。例如，他迫不及待想霸占自己的婶婶多米琪雅的别墅及鱼塘。当时，多米琪雅一病不起。她把尼禄叫到自己床边，抚摸着尼禄的胡须说：“当你刮掉胡子时，你就成年了。把你刮掉的胡子送到我这儿，我就会死得很幸福。”尼禄对多米琪雅说：“好的，我这就去把胡子刮了。”次日晨，多米琪雅病故，尼禄随即霸占了她在巴亚城的大别墅。有传言说，当时其实是尼禄谋杀了多米琪雅。这种传言的真伪现在已经很難考证，但尼禄因多米琪雅之死受益巨大是不言而喻的。至此，他就有了两大别墅：一座是他婶婶的，另一座则是他从克劳迪亚斯那里继承来的皇家大别墅。 　　巴亚城是尼禄最喜欢的游乐场。在这里，他一边统治整个帝国，一边荒淫作乐。他荒淫无度，直到一场灾难性事件在公元4世纪摧毁了巴亚城，该城的一大半逐渐沉没于海面下。巴亚城的陨落，是因为它正好处在地球上地震活动最活跃的地方之一。巴亚城被24座火山环绕，其中包括索尔法塔拉火山和毁灭了庞贝古城的维苏威火山。

火山造就温泉浴室

　　在大约4万年前形成的索尔法塔拉火山，今天依然活跃。喷气孔火光熊熊，岩石上覆盖着黄色沉降物——硫黄，它是由来自地球内部的硫黄气体沉降来的。岩浆房可能位于地面下大约4千米，它发出的热量让地面滚烫。公元4世纪，这个岩浆房中的岩浆和气体全部喷出地面，导致上方地面下沉大约20米。巴亚城的一大半由此被海水淹没。此后至今，地下岩浆房逐渐又被岩浆和气体填充，引起地面上升，海底的巴亚城废墟因此被抬升得距离海面更近。

　　在当地渔港，至今能看到火山大爆发和地震的证据。例如，海岸上有一些很古老的阶梯。但顺着阶梯往下走，会看见一些较新的阶梯替代了原来位置上的古老阶梯。这些位置实际上是过去的海岸线，人们在这些位置上添加石砖，其实是为了稳定被海浪侵蚀的海岸线。科学家判断这些阶梯石砖标志着30年前的海岸线，而今地面已抬高近2米。换句话说，由于火山作用，发生在公元4世纪的地面下沉正在被逆转。
　　大自然的力量，恰恰是让巴亚充满魅力的一大因素。由于地热活动，巴亚城附近到处可见天然热泉。古罗马工程师充分利用这些火山温泉，把温泉水引入巴亚城里的浴室等设施。科学家发现了连接地热喷口和热坑（古罗马浴室的火坑供暖系统）的通道。这些通道和浴室本身的建造都很精妙，从而让地热蒸汽能够在整个浴室中循环。温泉浴室当初在巴亚城里到处可见，但它们如今已成废墟。不过，从经过还原的尼禄温泉，我们能够体验2000年前的巴亚城温泉。进入这座温泉，你首先来到的是一个常温房间，然后进入温水浴间，接着进入高温浴间，最后进入干蒸或湿蒸浴间。事实上，天然蒸汽进入浴室时的温度高达85～C。
　　“墨丘利庙”是巴亚城当初的一座温泉浴室，在它金碧辉煌的圆顶下面是洗完桑拿后的休息间。这座浴室如今已成废墟，但不难想见当初它的大理石墙面，它的熙熙攘攘和吵吵闹闹。这座浴室证明了巴亚城在整个罗马帝国的重要性。事实上，在罗马城最具盛名的万神殿建造之前，墨丘利庙的混凝土圆顶规模在整个帝国排第一。可以说，巴亚城就是罗马权贵的游乐场，他们在这里变着法子享乐，他们把很多精力放在了实验用新方法玩得更尽兴方面。就像万神殿那样，墨丘利庙的圆顶上也有个圆孔，其目的是透光到浴室里，造成水波荡漾、光影交错的视觉刺激，可以想象得出这在当时是多么壮观的景象。

修建水渠引进淡水

　　然而，就算巴亚城有取之不尽的硫黄温泉，这里的净水也可能稀缺。不仅饮用、做饭和洗衣洗澡需要净水，而且象征巴亚财富的多座大喷泉也需要净水。为了保证连续不断的新鲜净水供应，罗马人建造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设施：位于巴亚城、有16根巨型石柱的君子兰水池。公元1世纪，这座水池是罗马帝国最大的水池，其水容量估计达1.26万立方米。通过奥古斯都水渠（罗马帝国时期最长的高架人工水渠之一），人们把150千米外大山里的新鲜水引进君子兰水池。水池底部铺着由压碎的瓷器构成的防水层。正是君子兰水池为巴亚城的别墅群提供了净水。 　　正因为君子兰水池和奥古斯都水渠如此重要，所以尼禄在派人管理这些设施方面可谓费尽心机。考古学家发现了献给这个管理者的铭文。这个人的职位无疑很重要，毕竟他掌管着包括巴亚城在内的那不勒斯湾所有城镇的淡水供应。按理说，尼禄会指派一位高级大臣执掌这个职位。但根据铭文信息，考古学家知道尼禄把这个职位派给了一个地位很低的人——塞雷里斯。此人并不是一个罗马人，而是巴拉丁部落的人。实际上，他是一个来自异乡、后来获得自由的奴隶的儿子。尼禄把一个至关重要的职位交给罗马帝国高层圈子外的人，究竟是为什么？事实上，当时参议院对尼禄的反对越来越强烈。既然如此，把这个重要职位交给一个无法相信的人是不行的。是把它交给一个贵族，还是交给一个获得自由的奴隶的后代？这并不重要。只要你相信他，就把这个职位交给他。这，看来就是尼禄把这个要职交给塞雷里斯的原因。

严重依赖部丢利

　　在巴亚城，尼禄提拔了一批自己信得过的人担任要职，为自己巩固政权。但是在距离罗马城900千米外的巴亚城，尼禄真能控制整个罗马帝国吗？考古学家在海底发掘到的证据表明，巴亚城其实并非是什么世外桃源。考古学家发现了一条铺着鹅卵石的罗马道路——赫库兰尼路的残迹。经过复原后发现，这条道路从巴亚城郊外的一条水坝一直延伸到部丢利镇。今天的部丢利镇是一个平静的渔村，但在2000年前，这里是罗马的主要商业港。罗马港本身不能停泊大型运输船，所以部丢利的天然港对把物资输入罗马城来说很重要。
　　罗马严重依赖粮食进口，每年要进口大约25万吨粮食，其中1/3来自埃及，经过地中海来到罗马，其余2/3来自非洲北部。这些粮食都经过部丢利港进入罗马。但从这里进入罗马的不仅有粮食，还有各种其他物资，例如：来自印度的香料——胡椒，经过红海进入埃及，最终进入罗马;来自中国的物资经过丝绸之路进入叙利亚，再经过地中海来到罗马。由此可见部丢利港的重要性。这个重要性的另一个体现是，位于部丢利镇、能容纳超过3000人的福雷维安圆形剧场（斗兽场）是罗马帝国第3大圆形剧场。在那些等级较低的斗兽场，能看到的是一些猎熊、猎狼或者再加一点猎鹿表演。而在福雷维安圆形剧场，你能看到狮子、长颈鹿甚至河马，角斗表演规模更壮观。这类角斗由有钱的参议员赞助给公众看，目的是争选票。别以为大斗兽场只有地面铺着沙子，实际上，斗兽场地面下是庞大的后勤保障设施，这里有很多装着动物的笼子，它们被滑轮、杠杆系统升上斗兽场地面。走进这些地下设施，你不难想见当初角斗士在这里准备亮相（而且很可能是最后一场生死决斗）时的紧张，以及野兽的怒吼。走进斗兽场，你不难想见当初这里的狂躁、喧嚣和血腥。
　　罗马帝国的成功，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的是部丢利。正是为了把这座天然港与巴亚城和罗马连接起来，尼禄才决定建造一条长达250千米的人工渠——尼禄渠。它是古代世界最大规模的工程项目之一，它的目的是在罗马与巴亚城的尼禄别墅之间架起运输通道。这条水渠的建造需要很多人力，尼禄因此下令整个帝国的罪犯都必须投身尼禄渠的建造。古罗马史学家当时都谴责尼禄的这个计划非常荒谬，因为它违背自然，也很难建造。

权力争夺充满血腥

　　虽然尼禄渠的修建是开了头的，但它并未完成。尼禄的狂妄自大在罗马的统治阶层引发恐慌。为了躲避参议员的反对，尼禄把越来越多时间花在巴亚城。他经常选择与一位朋友待在一起，此人据说拥有巴亚城中最好的别墅。这个人就是比索。他是一个很有钱的贵族。与尼禄一样，他也对艺术很有激情。由于志趣相投，他和尼禄的私交甚好，尼禄经常来比索的巴亚别墅做客。这是一座宏大的建筑群，尼禄在此很自在、很舒服，甚至不用保镖保护。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朋友其实有着险恶企图。比索想在自己的别墅里杀死尼禄，霸占帝国。虽然罗马古籍描述了这场谋杀，却未载明谋杀发生于比索别墅的哪個地方。考古学家欲对此一探究竟。
　　由于巴亚城的很多别墅被海水淹没，还有很多别墅如今已荡然无存，因此这看来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考古学家的确发现了一条决定性的线索——发现于一座大别墅庭院里的一截铅制水管，它的上面铭刻着比索家族的名字。显然，这座大别墅就是比索的别墅。这座别墅的花园很大。别墅里有多个鱼塘、两间地热浴室，甚至还有防波堤。也就是说，比索别墅当初位于海岸边。尽管比索在这座大别墅庄园里策划了对尼禄的暗杀阴谋，但在最后一刻他却改变了想法。在经过一番思考后他认为，如果尼禄被杀死在这座别墅中，尼禄肮脏的血就会玷污这么神圣的空间。因此，暗杀地点必须另作选择。
　　这一延误却要了比索的命。当尼禄得知比索的阴谋后，命令比索自杀。这可不是尼禄第一次对其亲朋好友下毒手。在这之前6年，他清除了另一个对手——他自己的母亲阿格里皮娜。阿格里皮娜是个残暴而又野心勃勃的女人，她通过谋杀把自己的儿子尼禄推上皇位。得手后，她又不想退居幕后。在尼禄执政几个月后，新的硬币就流通了，上面刻的是同等大小的尼禄像和阿格里皮娜像，他们互相对视。而在阿格里皮娜心目中，儿子尼禄没资格与她平起平坐，因为没有她就不可能有尼禄皇帝。 　　执政5年后，尼禄再也忍受不了母亲的干政，他决定除掉这个心头大患。虽然毒杀是家族惯用的谋杀方式，但尼禄认为必须让她死得像是事故。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在巴亚城杀死母亲的妙计。他邀请母亲来巴亚城参加一场盛宴。宴会结束后，尼禄拥抱了母亲，并护送她到巴亚港口，送她登船离开。船到海上，却开始解体，阿格里皮娜拼命让自己不下沉。幸好一艘船经过，把她救了起来。她获救后回到了自己在巴亚城的别墅。正在等待母亲死讯的尼禄，发现母亲竟然还活着，于是很驚慌：如果帝国人知道他暗杀自己的母亲，会发生什么？尼禄立即命令士兵去阿格里皮娜的别墅干掉她。他们闯进她的卧室，把她击倒在地。当他们要将她置于死地时，她解开衣裳说：“你们要杀我，就打我的肚子！”她指着自己的肚子，言下之意是：尼禄就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量你们不敢杀我！孰料，一个士兵真的猛打她，直到她死去。

　　直到母亲死了，尼禄才来到她的尸体面前，对她又是赞扬又是责骂。他说：“我从不知道，原来我有一位如此漂亮的母亲。”最终，尼禄在巴亚城的残暴而又堕落的生活方式害了他。公元68年，在尼禄执政13年后，罗马参议院对他不再耐烦，宣布他为公敌。尼禄逃亡，并于公元68年6月9日自杀身亡。

　　把种种考古线索串接在一起，我们终于知道了巴亚城当初是多么宏伟壮观，却又是多么奢靡堕落。第一次，现代人得以想象这座沉没之城，复原它在两千多年前的样子。这是一座享乐之城，这里有地热温泉，有繁育海鲜的池塘，有鲜艳美丽的花园，有规模宏大的别墅。别墅内，装饰着水景、雕塑和壁画。这就是尼禄的沉没之城。对尼禄来说，巴亚城象征着他在罗马想得到的一切，巴亚城绝不仅仅是他的第二个家园。他想把自己在巴亚城享受的快乐在罗马完整复制。但他错了——他的荒淫无耻和残酷无情最终害了他。从这个意义上说，巴亚城成为一座沉没之城也许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