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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无涯
  在武汉东湖读《水调歌头·游泳》
  门口的香樟,把天气预报拧了一拧,
  晾在武昌鱼鲤科鲂属的目录中午睡。
  川味雪茄的细猫步,
  挂在树梢报时,猜测梅花的婚姻。
  未出门便老式的汽车。
  玻璃在对面复印信笺上生疏的笔迹。
  一只叫作楚天舒的龟,被高速路的巢,
  养殖到蛇年。
  伏案的火柴一点点吞噬时间。
  睡衣把补丁安置在会议室的座位上。
  用解密的姿势仰泳,
  秋风打在文件红头的背上,
  一捧撒入东湖的字,潜水而逃。
  大江已东去。
  口吃的洒水车,把水调在歌头上。
  截断巫山云雨的半床书,被解说员
  一句句翻开,直到逝者如斯夫。
  在东湖。梅花一瓣瓣凋落的黑白档案,
  化作墨汁。樟树晚年眼神老光,
  字写得大。
  在承德木兰围场
  狼毒花的水引领风撕碎的沙。
  雪从清史的酒坊早醒,
  黄金给钉在石壁上的草原偷换概念。
  喝酒的鹰,一错再错,
  康熙把早熟的雨,驯成牛羊,
  给玻璃暖胃,
  给军训的汉字,刷漆,醒酒。
  阳光切开的歌谣,在呼麦的河中
  蛰伏,骑着酒马的歌手,
  用合上的书名,凭吊风的小。
  人工林的手术刀翻捡风的心跳,
  和熊遗在书中的胆魄。
  蘑菇擦拭手术台说话时露出的血迹。
  晒化的女人用风刮走草原的子宫。
  袋装的雷声,在牛角上贩卖
  诚实。葵花朝着的方向,
  是风力发电机说谎的证据。
  狼毒花的水引领风撕碎的沙,
  喝过酒的书,一搭脉便醉倒了。
  在泸州高速公路入口处
  钢铁们不停发酵,匠在水朝泸州流的痒处
  疾走。
  与高粱合璧的卡车,
  被外语线条的夕阳描到方志的喘息中。
  匠把醉过的钢铁,钉在水和高粱的汇合处,
  在混凝土的清晨指引布谷鸟
  朝着曲折的天空惊动。
  口音里■人的外套,披在醉了的玻璃上,
  匠在隔壁的水中,
  给聆听高粱私语的鱼,
  做手工,焊接出路。
  醉过的沥青,越走越远,直到跌进底色,
  直到匠,把泸州擦亮,
  像水里的光明,和欢喜。
  在七曲山大庙遇雨
  想要成为星宿的人,掉下来,
  成了雨滴。
  在梓潼,拖拉机的白发与天空隔壁,
  古柏的古字空洞,
  我把雨滴码成古字的邻居,天旱时,
  请他们从纸里出来走走。
  种下的书用雨滴的耳朵穿墙,
  柏,把一个朝代写得没落,
  再把人心偏一点,与古字不重。
  乌鸦边抽烟,边清洁人们说话的路线,
  把柏油路卷成轴,
  汽车喇叭声的农药,给历史除病害,
  壮胆。
  雨落得越多,淋得柏的身子越沉,
  越是够不着星宿。
  在成都杜甫草堂读《绝句》
  黄鹂把草书的烟圈抹在手机的暧昧上。
  翠柳被坛子泡醒的菜灌成酒肉和假寐。
  白鹭的喷嚏在电波上发育和化妆。
  青天把汽车压迫成羽毛插在樹上。
  窗被空气炼黑的字一次次穿透。
  在连环画背面说谎的千秋雪啊。
  门一遍遍跑过水和溺亡的土话。
  风蔑视的纸悉数叠成万里船了。
  在成都黄忠路
  黄忠墓、黄忠祠位于成都西门,因修路,毁于1965年。墓本有异议。祠再建未尝不可。
  ——题记
  车载的三国,像街上拖着的大刀,
  把游客逼进街名线装的破损处。
  黄汉升的句号,被装载机碾压开来,
  楼盘高于烽火,
  单车的匕首,在羊肉汤中,
  寻不见敌手。年迈的兵器,
  聚集在蜀汉路出城的红灯中。
  汽车的苦肉计在街上离间月光,
  贩卖投降的豆腐。
  铅笔中的旧人用乌鸦做假,
  坝坝茶,
  给三国的失效期照明。
  川剧被暗箭中伤,演义的扮相,
  正在回锅。
  高于蜀的雀在腔调边上饮水,
  唱本中的国土被红灯瓦解,弦一松,
  汽车的箭纷纷逃亡。
  庶出的公交车,给黄汉升带孝,
  在地图上哭完油,
  回到黄忠的名字上过夜,秋风一紧,
  像是守陵的暗哨。
  在成都九眼桥
  车辆搅局。粮食在报纸中洗澡,
  白鹭的胰子被荧光挂在暗地。
  雾在结婚证的颜色上开出花来,
  一群鳝鱼从桥孔送亲,
  一群鳝鱼从桥孔迎亲,
  被钢印出嫁的水,用肥硕的棉衣,
  隐蔽汽车的虱子。
  鲤鱼的护照涂满各类金属的关文,
  一人一关,尿素在民谣伪装的假肢上,
  茁壮。
  狐狸的视频一眼一眼地逼真,   庙宇在水上漂,
  水的筋道,被菜譜中的油腻一箭射中。
  酒吧们睁开眼来,
  妹儿成都在啤水的河上一晃,一晃,
  直到日子花完。
  在绵阳桃花岛国际酒店读《乡村生活图景》
  虚构的盐把地中海的胎记印在左边,
  书中走散的情人,用盐渍的桃花,
  给风景梳头,治胃痛。
  一条江用红酒打的结,
  在桃色中称岛,是走路的镜子。
  以色列陶瓷把灯光揉成暗语,
  水洗过的字,无色地靠着荷叶的乳房。
  女巫在玻璃中写意,
  归拢读出声来的柳,给她们制作桃花。
  进出的出租车隐藏在名词中,
  像是暧昧的鱼饵。
  桃花塑料的扣子正在和牙齿,
  谈论陷入天气的可信度。
  男性的鱼避开书架,
  和钢筋们的老年斑。
  荷叶妆的燕子把咒语放在亭子中,
  桃花无路可走,
  被我钉在鱼读过书的那片水波上。
  在成都文殊院喝坝坝茶
  放生池被塑料的风,刮在半空,
  落不到经文饮水时漂过的实处。
  满廊的字,在茶的去处留白,
  遗一只画眉,
  像是活着的悲悯。出租车,
  沿着钟声光滑的睡眠给寺院掺水。
  用手机放生的鱼,
  让池里的机器兑成钞票,站在,
  鼓声的树旁。一震,茶水凋零,
  万物重新命名。
  银杏的结局被扑克牌暗算,
  素食从早课的水中谋划茶碗的构思。
  水的义工给我写下的菩提二字浇水。
  蚂蚁驮着母亲说过的话,一遍遍,
  在落叶上用月色筑堤。
  茶碗的鳃已闭,
  我还在梵音的吸烟处。
  在无锡惠山古镇遇见泥人阿福
  传说的树长成白发,粉墙的年龄被勾檐
  返老还童。口音不正的杨梅,一开腔,
  雨滴的眉心,让香樟贴上了手工的行踪。
  隔壁说话的梅园,像是龙套,被砖
  砌成了角儿,密封在春天的玻璃里。
  一句从墙中挤出来的天色,
  衣着整洁,是童年处用纸模仿扮相。
  把纸船划成蓑衣,在巷子磨旧的
  声音里避雨。
  阿福的手让我成为一株抓住时间的玉米,
  吞噬过路的水。
  黑夜一节节地垫高,直到香樟怀孕,
  汽车用酣睡安康。
  挂在巷口的声音,晾干后,
  缝成雨衣,披在江南潮湿的手艺上。
  泥捏的桅杆在古镇的低处张灯,铺板们
  的书一页页地朝前走,直到游人们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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