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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许多读了刘心武《红楼梦》28回续书的人很失望,一是认为故事结局与曹雪芹、高鹗本大相径庭,许多人物死得离谱;二是大观园中女性行事风格宛如今人,好像亦尚未有认真分析其“艺术”的学术文字。
不过,我倒认为刘续“红楼”把大观园女子写得像当今女性才是对的,如果刘心武真能把他笔下女子生存状态、命运结局写得与曹雪芹构想一样,那才奇怪哩,因为至今为止,人类尚不具备穿越历史之能力。所以,不论刘心武如何研究透《红楼梦》,他也不可能达到与前80回接轨而超越高鹗续书的水平。
刘心武,以及在此之前的许多红楼续书都难以获得读者的承认,最关键的问题,是所有续作者都不可能彻底解读曹雪芹在80回后究竟如何写贾府及金陵十二钗的结局,他们所依据仅是第五回贾宝玉在太虚幻境看到的那些册子。册子预言可靠吗?未必。如秦可卿,册子上画她在高楼上“悬梁自尽”,又判她生平“情既相逢必主淫”、“造衅开端实在宁”,对贾府风气变坏应负首要责任,但前80回中有关秦氏的描写,除房中摆设中出格以外,并没有关于“淫”的内容,她的死是病死。这种情况在文学创作中是经常会发生的,即作者原先设定一个构想,写着写着觉得按情节、人物性格不能那么发展,于是就改变了原先构思。曹雪芹后半辈子一直在修改这部书却是事实,不断地增删,把太虚幻境册子里设定的一些人物命运改变了。所以,包括高鹗在内的所有续作者,都是不可能写出符合曹雪芹“本意”的文字,因为这“本意”在曹雪芹的不断“增删”中在改变着。
“红楼”难续的另一原因,是外人难以体验的曹氏的写作心境,故很难驾驭其创作思路走向。曹氏写《红楼梦》目的是什么?“休闲”、“打发”无聊来日、还是露才?是谴责皇家对功臣薄待、以元勋后代堕落警世、控诉真挚爱情的不自由、赞美同性恋、封建社会必然崩溃?都有。但后世续者,却大都只着眼于其中一、二点,如宝黛之恋、金陵十二钗结局等,这就体会不到曹雪芹的复杂心境,解读就简单化了。前80回《红楼梦》是未定稿,个中不乏矛盾,如书中讲贾府所在地之“都中”,第2回称是金陵,第6回说是长安,而其描写则明显指北京,作者自己都未补完漏洞,续作者如何把握?
刘心武花7年续写28回书,在当今长篇创作周期中已属不短,但与曹氏相比,仍是制作快餐,人家雪芹为“红楼”可是奉献了一辈子的。此种耐住寂寞之心境,如何不出精品?反观今天作家,作品墨迹未干,便急送出版社,嗣后大炒特炒,如此心境,怎堪出大作力作?目前中国每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已达几千部,优者凤毛麟角,主要就缺雪芹式的创作心境,看来,有必要提倡一下这“曹式心境”,让作家耐住寂寞,积10年20年之功而不急于发表,佳作方可期待。
(作者为作家、剧评家)
不过,我倒认为刘续“红楼”把大观园女子写得像当今女性才是对的,如果刘心武真能把他笔下女子生存状态、命运结局写得与曹雪芹构想一样,那才奇怪哩,因为至今为止,人类尚不具备穿越历史之能力。所以,不论刘心武如何研究透《红楼梦》,他也不可能达到与前80回接轨而超越高鹗续书的水平。
刘心武,以及在此之前的许多红楼续书都难以获得读者的承认,最关键的问题,是所有续作者都不可能彻底解读曹雪芹在80回后究竟如何写贾府及金陵十二钗的结局,他们所依据仅是第五回贾宝玉在太虚幻境看到的那些册子。册子预言可靠吗?未必。如秦可卿,册子上画她在高楼上“悬梁自尽”,又判她生平“情既相逢必主淫”、“造衅开端实在宁”,对贾府风气变坏应负首要责任,但前80回中有关秦氏的描写,除房中摆设中出格以外,并没有关于“淫”的内容,她的死是病死。这种情况在文学创作中是经常会发生的,即作者原先设定一个构想,写着写着觉得按情节、人物性格不能那么发展,于是就改变了原先构思。曹雪芹后半辈子一直在修改这部书却是事实,不断地增删,把太虚幻境册子里设定的一些人物命运改变了。所以,包括高鹗在内的所有续作者,都是不可能写出符合曹雪芹“本意”的文字,因为这“本意”在曹雪芹的不断“增删”中在改变着。
“红楼”难续的另一原因,是外人难以体验的曹氏的写作心境,故很难驾驭其创作思路走向。曹氏写《红楼梦》目的是什么?“休闲”、“打发”无聊来日、还是露才?是谴责皇家对功臣薄待、以元勋后代堕落警世、控诉真挚爱情的不自由、赞美同性恋、封建社会必然崩溃?都有。但后世续者,却大都只着眼于其中一、二点,如宝黛之恋、金陵十二钗结局等,这就体会不到曹雪芹的复杂心境,解读就简单化了。前80回《红楼梦》是未定稿,个中不乏矛盾,如书中讲贾府所在地之“都中”,第2回称是金陵,第6回说是长安,而其描写则明显指北京,作者自己都未补完漏洞,续作者如何把握?
刘心武花7年续写28回书,在当今长篇创作周期中已属不短,但与曹氏相比,仍是制作快餐,人家雪芹为“红楼”可是奉献了一辈子的。此种耐住寂寞之心境,如何不出精品?反观今天作家,作品墨迹未干,便急送出版社,嗣后大炒特炒,如此心境,怎堪出大作力作?目前中国每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已达几千部,优者凤毛麟角,主要就缺雪芹式的创作心境,看来,有必要提倡一下这“曹式心境”,让作家耐住寂寞,积10年20年之功而不急于发表,佳作方可期待。
(作者为作家、剧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