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语言散发出生命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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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言是有生命的。阅读,就是要让文本语言散发出生命的芳香!做到了这一点,阅读就有味道了。
  一个有效的做法是,变式阅读。即,作者这么说,我们不妨那么说,通过语言“变式”,比较发现作者用词用语的匠心。
  限于篇幅,我仅以《秋天的怀念》第一自然段阅读为例。
  为了方便阅读,我把它分解成了5个自然段。
  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暴怒无常。)
  看变式句,“变得”二字被我们有意说漏了。通过比较我们发现,原来,作者是想表达:以前,我不是这样的,比如小时候母亲带我去北海,在风中,我就追着地上滚动的杨树花,当作毛毛虫,撵上去,一脚,踩扁了!如今,我的双腿瘫痪,坐在了轮椅上,哪里都去不了了,我的脾气因此而“变得”暴怒无常——好的时候,母亲暗暗地喜;不好的时候,母亲急得无所适从。
  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望着天上的大雁,我会把玻璃砸碎;听着李谷一的歌声,我会把东西摔向墙壁。)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母亲就悄悄地出去,听着我的动静。)
  我的一“砸”一“摔”把母亲吓坏了,她知道,这时候安慰我只会让我变得更加激动,怕我走极端,她只得“悄悄”地、无奈地躲出去,希望我过一会儿能自己好起来。那么,我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砸”“摔”状况的呢?
  看第一个变式句中的第一分句“望着天上的大雁,我会把玻璃砸碎”。“望着望着”被我们说成了“望着”,“北归”被我们说漏了,“雁阵”被我们说成了“大雁”。“雁阵”是成群结队的,而我呢,我每天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能陪伴我的,就只有母亲。“北归”说明温暖的春天来了,而我的春天在哪里?我的人生只有秋天。“望着望着”说明作者不是一看到大雁就情绪激动的,而是先被北归的雁阵吸引了,慢慢地,大雁飞远了,作者便由自由翱翔的大雁想到了不能动弹的自己。于是,“望着望着”,我的情绪就来了。“面前”被我们说漏了。“面前的玻璃(窗)”,说明作者早就把轮椅停在了窗前,那时,我正对着它呆呆地仰望天空呢。结果,大雁来了。同样地,“李谷一”那一分句的变式“听着李谷一的歌声,我会把东西摔向墙壁”,“四周”被我们说漏了。摔向“四周”的墙壁,说明作者当时摔东西时,看都没看,抓到什么是什么,根本不知道摔到了哪里,根本不知道摔到了哪面墙壁上,完全是疯狂的、不管不顾的“乱来”。“望着”那一整句话是一个互文句,很美,这里不说。母亲呢,母亲面对我的“癫狂”做出了怎样的反应?看第二个变式句:“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躲”被我们说漏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我们说漏了,“偷偷”被我们说漏了。一个“躲”字,写出了母亲的害怕,害怕到了极点,可怜的母亲哦,你能躲到哪里去?你只能躲到儿子看不见的地方停下来,你不敢走远,你怕听不到屋里的动静,你怕儿子出事,你也不敢停在儿子的视线里,你怕他反感,你怕激怒了他,你只能“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当听不到屋里的动静时,母亲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悄悄地进来,眼边儿红红的,看着我。(当一切恢复平静,她又悄悄地进来。)“听说北海的花都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她总是这么说。(“北海的花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她说。)
  可怜的母亲啊,她不是听出了屋里的“平静”(看变式句),而是听出了屋里的“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她害怕呀,害怕儿子已经做出了傻事,她是应该跑进屋的,可她又寄希望于儿子没有出事,万一好好的,自己慌里慌张地跑进去,岂不激怒了儿子?(“理解一段文本,不是去发现包含在文本中的呆滞的意义,而是去揭示由该文本所指示的存在的各种可能性。”(保罗·利科尔著,李幼蒸译.《诠释学的任务》,见洪汉鼎主编,《理解与解释——诠释学经典文选》,东方出版社,2001年版,第424页)于是她只得悄悄地、蹑手蹑脚地、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生怕惊扰了儿子。然而躲在外面的时候,母亲是偷偷哭过的——“眼边儿红红的”。但是现在,她擦干眼泪进来了,没有哭,也不能哭,她就“看着我”,无助地“看着我”(变式句中没有),她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还是那句老话:“听说北海的花都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变式句中,“听说”没了,“都”没了,句号被我们“说”成了问号。为什么是“听说”?为什么是“都”?为什么不是问话?“听说”说明在这之前,母亲很可能站在门前小声询问过邻居或是从北海方向走来的路人:“不知道北海的花开没有?”她放不下儿子,就是站在外面透透风的片刻,她也还是想着儿子。“都”体现了母亲急切的心情:北海的花都开了,再不去,就蔫了、谢了——蔫了、谢了,儿子看了会怎么想;再不去,就可能去不了了,疼痛已经让她感觉到,陪伴儿子的时日不会太多了。所以,她“总是”这么说(“总是”,变式句中没有),一次又一次地“催”,一次又一次地“逼”。自然,母亲的话就不可能是商量语气的问话“我推着你去走走?”但也不可能是叹号“我推着你去走走!”因为母亲“催”我、“逼”我的语气不会太重,也不敢太重。
  母亲喜欢花,可自从我的腿瘫痪后,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删去原句)
  这是插在母子对话(“我推着你去走走。”“不,我不去!”)之间的一句话。如此连贯的对话,还需插叙?作者到底在想什么?有人说,这句话体现了母亲对儿子深深的爱,还说,母亲曾经是那样地热爱花、热爱生活。乍一听,都没有错。但问题来了:作者如果只是想表达这两个意思,那他可以把这句话撒到文章的任何一个地方,可他为什么偏偏要把它插在母子对话之间呢?上句是说,母亲“要”我去北海;下句是说,“我不去!”——母亲是那样地爱我,就连她喜爱的花都无心侍弄,而我呢,却回答她不去,不但不去,还……这分明是在自责,在懊悔,在用最美的语言咒骂自己!这是在回忆,在怀念,这是双腿瘫痪6年后的1981年、作者30岁的时候对母亲的怀念!这一年,《秋天的怀念》發表在广西的《南风报》上。
  “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喊着,“我可活什么劲儿!”(“不,我不去。我可活什么劲儿。”)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忍住哭声说:(母亲跑过来摁住我的手,哭喊着:)“咱娘儿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好好儿活……”
  请看第一个变式句。阅读时,我们不仅可以试着把长长的插入语有意说漏,还可以把两个叹号“说”成两个句号,然后与原文比较,看看作者到底在想什么。如果是句号,那变式句的语气就变“轻”了,我就变得有气无力、无精打采、慵懒、麻木、无所谓了(看变式句,仔细体会),那母亲反倒不担心我会不会“好好儿活”了。但是现在,原句中有一个“喊”字。是“喊”,不是“说”。——我当时的情绪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不去,一边狠命地“捶打”自己的双腿,越想越伤心,以至于绝望地“喊”出了:“我可活什么劲儿!”全然不顾母亲的感受,全然不知母亲会猝然间离世。如此强烈的情绪(那时),如此深深的自责(今天),这叹号,能变式成句号吗?再看第二个变式句——“母亲跑过来摁住我的手,哭喊着”。是“扑过来”不是“跑过来”,“跑过来”说明母亲隔着我还有一段距离,隔着一段距离怎么“扑”?“扑过来”说明母亲进屋后,就一直“挨着”我,或扶着轮椅蹲在我面前,或掇个凳子坐在我面前。是“抓住”不是“摁住”,母亲扑过来一只手抓住我的左手,同时另一只手抓住我的右手(“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是“两条”),心疼得“忍住哭声”,跟我说了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直至母亲去世,我也没能满足她的愿望——推着我,去北海看菊花(百花绽放在春天,唯菊花在秋风中静静燃放)。但我终于懂她了,我要好好活,在秋天,在人生的秋天,像秋菊一样烂漫地开着(在轮椅上创作),并和妹妹一起,好好活——
  “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儿活……”
  [作者通联:湖北阳新县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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