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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朱见深 明宪宗，明朝第八代皇帝。
万贵妃 本名万贞儿，明宪宗最宠爱的皇贵妃。
周太后 朱见深的生母。
吴皇后 朱见深最初的册封皇后，后因得罪万贵妃，被朱见深废后。
王贤妃 继吴皇后之后，成为正宫皇后。
纪淑妃 原宫中女官，后被宪宗招幸，并生下明朝第九代皇帝孝宗。
怀 恩 随侍宪宗的太监。
张 敏 宫中太监，孝宗的救命恩人。
汪 直 宫中太监，一时权力熏天，后被罢黜。
梁 芳 宫中太监，为万贵妃宠幸。
宣 儿 万贵妃身边的宫女。
商 辂 朝廷首辅，名相。
万 安 继商洛后担任朝廷首辅。
万 通 万贵妃的弟弟，锦衣卫指挥使。
李孜省 以方士术取悦明宪宗，一时权倾朝野。
阿 丑 小宦官，常扮优伶以演戏的方式针砭时弊。
其他大臣、太监、宫女等。
时代 明成化年间
地点 北京紫禁城
序
[字幕：明天顺八年（1464年）。紫禁城。
[乾清宫。幕启时，寝室内灯光昏暗，宪宗（17岁）侧卧在一张睡榻上，似有满腹心事。几道闪电过后，是一声惊雷，震耳欲聋.
[回忆画外音，男孩和女子的对话，男孩是五岁时宪宗，女子是当年宫女万贞儿。
幼宪宗 姐姐，我怕。
万贞儿 不怕，有姐姐在呢。
幼宪宗 姐姐，我怕有坏人来。
万贞儿 不怕，坏人敢来，姐姐把他打跑。
幼宪宗 姐姐，这天上的雷会不会打我呀。
万贞儿 不会，这天上的雷呀，是专门打坏人的。你这么乖，将来还要做皇上的，雷不会打你。
幼宪宗 什么是皇上呀？
万贞儿 皇上呀，就是最厉害最厉害的人，他说的话呀，别人都得听，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坏人看见他都怕。
幼宪宗 那——我要是做了皇上，姐姐你会不会离开我呀？
万贞儿 不会，姐姐会永远陪着你的。你呢，做皇上，姐姐呢，就做你的皇后，好不好？
幼宪宗 好！不过，什么是皇后呀？
万贞儿 皇后呀，就是皇上的老婆，她天天陪着皇上的。
幼宪宗 好，那姐姐就做我的皇后吧，我们天天在一起玩。
万贞儿 可是，如果有人不让我做皇后怎么办？
幼宪宗 那我就打他们，你不是说皇上是最厉害的人吗？
万贞儿 对了，你做了皇上，就是最厉害的人了。
[太监怀恩上，他把油灯拨亮，然后来到卧榻前。回忆结束。
怀 恩 （轻声地）陛下，太后来看您了。
[周太后在一个宫女的陪伴下上，宪宗连忙从卧榻上起来，上前迎接。
宪 宗 母后，你怎么来了？
周太后 （话里有话）这下了一天的雨，打了一天的雷，我再不来，只怕这天都快被你捅漏啦！
[又是一声惊雷，宪宗脸色变了。怀恩给周太后端来了椅子，周太后坐下。
宪 宗 （讪讪地）母后何出此言？
周太后 你继位不久，一言一行天下人都看在眼里，我问你，你打算册封谁做皇后？
宪 宗 （迟疑了片刻）我打算册封万妃做皇后。
周太后 万妃？就是你身边那位大你十七岁的宫女？
宪 宗 万妃不是宫女，是我的妃子。
[周太后扭头去看怀恩，怀恩转过身体故意不接这个茬。
周太后 册封皇后是天大的事情，你有没有跟各位大臣们商量过？我听说，对你这个想法，朝中无人附议赞同，而是反对声一片。
宪 宗 我是皇上，册封皇后是我自个儿的事情，又何必在意大臣们的意见。
周太后 呵呵，好一个我是皇上。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是皇上，你的一言一行，也得符合祖制和规矩，而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宪 宗 母后何出此言，万妃陪伴了我这么多年，难道我想封她做个皇后都不行吗？
周太后 你不要忘了，你父皇生前，已经帮你择配了皇后的人选，就是怕你继位后不懂事情，惹得天下人耻笑。
宪 宗 母后的意思是？
周太后 我当初为你初选了十二人，你父皇复选后得三人，其中那个吴姓姑娘年轻貌美，举止端庄，我看哪，她才是做皇后的最佳人选。
宪 宗 可是朕根本不喜欢她，朕想去跟慈懿皇太后讨个懿旨。
周太后 别忙乎了，慈懿皇太后跟我是一个意思。
[宪宗焦躁起来，来回踱步。周太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周太后 我看哪，你是鬼迷心窍了。那个万妃，出身贫贱，岁数比你要大那么多，比我都要大一岁，怎么可能让她来做皇后？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母仪天下？你就死了那颗心吧！除非啊，等我死了，她想坐皇后的位置，就让她从我这身体上踏过去，否则，就断了这念想。
[周太后带宫女离开。宪宗气急败坏，一脚把周太后刚坐过的椅子踹得很远。
宪 宗 怀恩，你说说看，朕是皇上，朕为什么不能按自己的心思来册封皇后？太后凭什么对朕的事情指手画脚的？难道她是看朕很软弱吗？
怀 恩 恕奴才说句实话，您是皇上，是天子，您当然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可是，太后是什么呀？太后是皇上他妈，没有皇上他妈哪来的皇上？所以呀，这原本是皇上的事儿，这太后出来一搅合，就成了他妈的事儿啦——
[宪宗怔住，又是一声惊雷，暗场。
第一幕
[紫禁城后花园。
[万妃带着侍女宣儿赏花，万妃显得闷闷不乐无精打采。 宣 儿 娘娘，你开心点吧，你看这花儿开得多好看哪，我们是出来赏花的，就别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儿啦。
万贵妃 （叹气）你让我怎么开心得起来呢？自从那个吴皇后掌管了后宫，仗着两宫皇太后宠她，处处给我脸色看，还拉拢其他人一起整我，我走到哪儿都有人给我脚底下使绊儿。你看那些宫女太监们多势利呀，就因为知道皇后和皇太后们不喜欢我，根本就不把我当回事儿，谁都敢诋毁我，骂我。
宣 儿 哎呀娘娘，你那是多心了，那些个宫女和太监都是下人，怎么敢骂你娘娘呢。再说了，只要陛下喜欢你，皇后和皇太后们就是再看你不顺眼，也拿你没辙呀。
万贵妃 是呀，陛下是对我好，好得都让人嫉妒，好得是有些过分了。可我也担心哪，陛下对我的好还能维持多久，我都三十多了，皇后才十六岁，总有一天，陛下的心会转到皇后身上去的。
宣 儿 娘娘，你想得太多啦，你这样要生病的。
万贵妃 嗯，我也不想这样，可最近老是脑子里七想八想的，乱得很。
宣 儿 所以我才拉你出来赏花嘛，多看看这花儿，心情就会好的。
[两个宫女叽叽喳喳地跑了过来，看到万妃，放肆地嘀咕起来。
宫女甲 哎，你看你看，这不是那个万妃嘛，真的好老哦，你瞧那模样，都可以做皇后娘娘的妈了。
宫女乙 陛下才十七岁，她也可以做陛下的妈了。
宫女甲 哎呦，你可不要乱说哦，当心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宫女乙 又不是我说的，我是听皇后娘娘这么说的。
[两个宫女笑了起来。宣儿气不过，上前说理。
宣 儿 哎，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侮辱我们家娘娘，还不快跪下请罪！
宫女乙 哟呵，这是谁呀，这么大气派，竟然要我们俩跪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
宣 儿 我管你们是谁，你们这两个下人，侮辱娘娘就是以下犯上，快给我跪下！
万贵妃 宣儿，算了，走吧，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宣 儿 可是娘娘，她们俩实在太过分了，你必须教训教训她们。
万贵妃 有这样的奴才就有这样的主子，我可不想多惹是非，走吧。
宫女乙 哼，听到没有？你们家主子叫你滚呢，还不给我夹起尾巴快滚！
[宣儿气不过，一巴掌打在宫女乙脸上，宫女乙一愣，随即大哭起来。万妃急忙把宣儿拉到一边。
[吴皇后和王贤妃上，看见宫女乙哭，忙上前询问。
吴皇后 怎么啦？大白天的就这么哭天叫地的。
宫女乙 （一指宣儿）回禀皇后娘娘，她打我。
宣 儿 是她先侮辱了我们家主子，我才教训了她。
吴皇后 哟，好大的口气，你们家主子是谁呀？
[万妃见皇后光临，脸色都变了，急忙上前行礼。
万贵妃 皇后娘娘万福，贤妃娘娘金安，贱妾拜见
两位娘娘。
[吴皇后一愣，随即认出了万妃，立刻板着脸。
[万妃把宣儿拉到身后，再次给吴皇后行礼。
万贵妃 这丫头少不更事，是贱妾教育无方，回去以后，贱妾一定严加管教，让她今后不再惹皇后娘娘您生气。
吴皇后 不用回去了，这丫头太猖狂了，竟敢打本宫的手下，本宫现在就帮你教教她规矩。来呀，给我掌嘴。
宣 儿 （求救）娘娘。
万贵妃 （稍作犹豫，下狠心）跪下吧。
[宣儿无奈跪下，吴皇后示意宫女乙，宫女乙上前狠狠地打了宣儿几巴掌，每打一巴掌，万妃的身体都抖动一下，显然痛心万分。
王贤妃 （轻声地）姐姐，这事儿到此为止吧。
吴皇后 你少管闲事，我问你，妹妹你贵为贤妃，陛下有没有上你那儿去过？
王贤妃 没有，一次都没有。
吴皇后 妹妹这么年青貌美，陛下却一次都不来宠幸，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贤妃 我想，那是因为陛下跟姐姐感情深厚，一时顾不上我们这些嫔妃了吧。
吴皇后 妹妹，你不知道，今儿个我实话告诉你，姐姐我虽然表面上做了皇后，可这皇后呀，是周瑜打黄盖——装样子的。每天呀，陛下只去这个万姓妃子那里，从不到我这里来。姐姐我这儿是天天盼着、等着，可陛下呀就好像把我给忘了，我是天天守着活寡呢。
王贤妃 怎么会这样，姐姐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又是皇后，陛下这么做，也太绝情了吧。
吴皇后 （恨恨地）这事不怪陛下，要怪这个姓万的。贱人，岁数都超太后了，不知道用的什么狐媚劲儿，把陛下迷惑成这样，真是老不要脸的。
[万妃闻听此言气得身体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王贤妃 可是我听说，这个万妃，在陛下只有两岁的时候，就陪着陛下了，陛下对她好，那也是应该的。
吴皇后 哼，做人要本份，这个贱人只不过是个宫女出身，仗着陛下对她好，居然还想做皇后。要不是两位太后贤德圣明，出面拦阻，恐怕她的阴谋就要得逞了。妹妹，你是先帝为陛下挑的人选，又年轻又漂亮，也只封了一个贤妃，陛下也不招幸你，你难道就不恨这个老妖精吗？
王贤妃 我不恨，陛下喜欢她，那是她的本事。
吴皇后 什么本事？依我看哪，她是给陛下下了药了。妹妹呀，你还真老实，一点脾气都没有。哼，她今天活该倒霉碰到了我，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她。她平时骄横惯了，居然唆使手下的宫女打我的人，我今儿个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高低贵贱，我要让她明白，这后宫里做主的到底是谁。
[吴皇后走近万妃，上下打量了一番。
万贵妃 不知皇后娘娘还有何事吩咐？
吴皇后 你教出来的好奴才，今儿个犯得是死罪，罪不可赦！你是自己来了结呢，还是让本宫来动手？
万贵妃 宣儿有罪，可罪不至死，还请娘娘饶她一命。 宣 儿 （哭泣）娘娘饶命啊——
吴皇后 闭嘴，来啊，给本宫取杖尺来，我要亲手打死这个贱人。
[灯光翻转，气氛变得阴森恐怖，宫女乙取来一根木杖，吴皇后握到了手里。
[万妃突然一反之前恭敬的态度，她挺直了腰杆。
万贵妃 慢！贱妾有两句话，想跟皇后娘娘您说一说。
吴皇后 快说！
万贵妃 贱妾想说的第一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吴皇后 嚯，真不错，那第二句呢？
万贵妃 第二句是，这打狗呀，您也得看看这狗的主人是谁。刚才这丫头是不对，打了您手底下的狗，该罚。可这丫头的主人是贱妾，贱妾的主人可是陛下。
吴皇后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这个过了气的贱人，竟敢用陛下的名头来威吓本宫，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你以为陛下对你好，宠你，天天跑去你那里，本宫就治不了你了么？你错了！本宫虽然笼络不了陛下，可本宫的背后，站着的可是两位皇太后，即便陛下，他也得敬我三分。你既然有这个魄力来顶撞本宫，那本宫今天就成全你，跪下！
[万妃跪倒，跟侍女宣儿并排跪。
王贤妃 （急切地）皇后娘娘，不要啊。
[吴皇后手里的木杖，重重地打在万妃背上。一下，两下，三下……
吴皇后 贱人，让你顶撞我，我打死你。
[吴皇后继续责打着万妃。
[万妃强忍着痛苦，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王贤妃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过来抱住吴皇后。
王贤妃 （急叫）皇后娘娘，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真的要出事了……
[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万妃俯卧在床上，宣儿帮她擦拭伤口。
[宪宗带着怀恩匆匆赶到，宣儿连忙跪地招呼。
宣 儿 奴婢叩见陛下。
[躺着的万妃想坐起来，宪宗急忙按住了她。
宪 宗 别动，躺着说话就好。
[宪宗察看万妃伤口，心疼不已。
宪 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 儿 回陛下话，今儿个我跟着娘娘在后花园游玩，碰上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故意找我们的茬，还把娘娘给打了。
万贵妃 宣儿，不许多嘴。
宣 儿 是。
宪 宗 （气愤）什么，真是皇后下的手？她为什么要打你？
万贵妃 陛下，是贱妾不好，惹皇后娘娘生气了，请陛下治贱妾的罪。贱妾岁数大了，宫里的规矩也不懂，还是让贱妾离开陛下吧。贱妾怕到时候万一再得罪了皇后娘娘，会给陛下添堵，有皇后娘娘在这里照顾陛下，贱妾就是离开，也会放心的。
宪 宗 （吃惊地）你要离开朕的身边？
万贵妃 （哭泣）贱妾也不想离开陛下，可是，可是——
宪 宗 皇后是不是说什么了？
万贵妃 陛下，你就答应吧，答应让贱妾离开你的身边吧。
[灯光变暗，只有一束光照着宪宗和万妃。
[宪宗呆呆地看着万妃，回忆起过去。
[画外音，幼年宪宗跟当年万贞儿的对话。
幼宪宗 姐姐，我害怕。
万贞儿 不怕，有姐姐在呢。
幼宪宗 姐姐，我怎么老是觉得有坏人要来抓我呢？
万贞儿 不怕，坏人要是敢来，有姐姐在呢，姐姐把他们都打跑。
幼宪宗 姐姐，你真厉害。
万贞儿 等你长大了，你更厉害，你要做皇上，所有坏人都看到你害怕的。
幼宪宗 唔，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要是有坏人来欺负姐姐，我就去打他。
万贞儿 好的，那姐姐就盼着这一天了。你现在说的话，到时候可不许忘记哦，姐姐可都记在心里头了。
幼宪宗 不会的，我说的话，我也都会记在心里面的，绝对不会忘记的。
[灯光恢复原样，宪宗缓过神来。
宪 宗 （对宣儿）告诉朕，皇后今天都说了些什么？
宣 儿 娘娘。
万贵妃 陛下，你就别问了。
宪 宗 （厉声对宣儿）你告诉朕实话！
宣 儿 皇后骂娘娘是贱人，说娘娘这么大岁数了，还整天勾引着陛下，所以她要打死娘娘，还说……
宪 宗 她还说什么？
宣 儿 皇后娘娘还说，她的背后，站着两宫皇太后，就是陛下您，见了面也得敬她三分。
[怀恩过去暗地里拉了一下宣儿，宣儿不响了。
[宪宗气得手发抖，半响，他总算平静下来。
宪 宗 怀恩。
怀 恩 奴才在。
宪 宗 替朕拟旨。吴皇后寻衅滋事、举动轻佻、礼度率略、德不称位，自即日起，废黜皇后之位，着另居别宫。
怀 恩 （大惊失色）陛下，这废后之举可是一件震撼朝野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奴才跪请陛下三思啊。
宪 宗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怀 恩 陛下，恕奴才多嘴，此事绝对非同小可，即便大臣们不言语，两位皇太后也是一定会出来说话的。
宪 宗 你是说，朕这事情，又会变成他妈的事情？
怀 恩 两个他妈的事情。
宪 宗 那就去他妈的！朕这次定下的事情，朕就一定要推行到底！
[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乾清宫，周太后坐在椅子上，边上站在一个小宫女。宪宗站在周太后的另一边。
周太后 （声色俱厉）其他的事情好说，皇后年幼无知，确实做事不当，该训斥你就训斥，该处罚的地方你就重重处罚，我都没意见。只是这废后一事，事关重大，我断然不能答应。
宪 宗 其他的事情，我都能听母后的教诲，唯独这一件事情，我决心已定，不能更改。 周太后 反对废后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慈懿皇太后，还有满朝的文武大臣，难道，你为了那个万妃，真的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
宪 宗 （拱手行礼）请母后原谅孩儿的不孝。
周太后 你是一定要让我不开心么？
宪 宗 孩儿向母后赔罪。
[周太后注视宪宗，见宪宗不退缩，只得长叹一声。
周太后 好吧，你是皇上，这次就遂了你的心愿吧。
宪 宗 多谢母后。
周太后 不过，此番争端皆由那个万妃引起，皇后既然要被废黜，这个万妃也断然不能再让她呆在后宫，省得她以后再滋生事端，你把那个万妃也一起赶出后宫去。
宪 宗 本件事情错在皇后，万妃毫无过失，何以让她来承担责任？我不同意。
周太后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宪 宗 我是皇上，这事得由我来定。
[周太后大怒，一拍身边的茶几，站了起来。
周太后 放肆，你竟敢屡次忤逆我的懿旨，哎呀你快把我气死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周太后气愤之极，怀恩急忙过来扶住她，安抚她坐下。
怀 恩 （轻声地）太后息怒，皇上是个重感情的人，那个万妃在皇上才两岁的时候就开始侍奉他，皇上的心里自然就舍不得。皇上还年轻，容易意气用事，这事我看还得从长计议。
周太后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万妃真得有那么好吗？我还真有些好奇，你去把她带进来，让我好好地看看她。
怀 恩 奴才遵旨。
[怀恩下，不一会带万妃上场。万妃见周太后，急忙跪倒行礼。
万贵妃 太后在上，贱妾万贞儿叩见太后。
周太后 噢哟你也太客气了，屈个膝就行了，怎么就跪地上了呢，起来吧。
万贵妃 谢太后。
[万妃起身，恭敬地侍立到一边。周太后上下打量起万妃来，让万妃很不自在。
周太后 不容易啊，陛下才两岁的时候，你就陪伴在他身边了吧，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十五年就过去了。陛下今年都十七了，你也……
万贵妃 贱妾今年三十四岁了。
周太后 （装模作样地）哎呦，比哀家都大一岁呀，那哀家不是得叫你一声姐姐了么？
万贵妃 贱妾不敢，太后拿贱妾说笑了。
周太后 哀家听说，自从后宫在传吴皇后要被废黜之后，谁见了你都恭顺有礼战战兢兢，这后宫真正管事的已经不是皇后，而是你万妃。
[宪宗在一边开始咳嗽。
周太后 陛下是不是着凉了？
宪 宗 孩儿身体尚好，母后不必担心。
万贵妃 回太后的话，真不知道是谁在太后的耳边乱嚼舌根，让贱妾好生惭愧。这后宫管事的当然是皇后，哪里轮得到贱妾呀。只是，皇后还有其他妹妹们大多生性宽厚仁慈，可能是看到贱妾的岁数大了，所以呀，对贱妾比较谦让。今儿个听太后这么一说，贱妾改天真得到皇后那里负荆请罪了。
周太后 （转头对宪宗）皇后的生性是否宽厚仁慈哀家不知道，可是那个王贤妃倒的确是个好性子，蕙心纨质，明德贤淑，长得也清秀。哀家呀，真盼望着她能早点为陛下怀上龙胎，可她的肚子，就是老不见动静。这事儿呀，哀家急也是没用，还得陛下多使点力气才是。
宪 宗 不是在谈吴后么，怎么突然调转枪头了。
周太后 刚才谈吴后，是吴皇后，现在谈无后，是说陛下你没有后代，两个都要谈。
宪 宗 （讪讪地）这种事情，就不劳母后费心了，我自有分寸。
周太后 不是哀家要来管陛下的宫闱之事，只是，陛下一天无后，哀家就一天无颜面对陛下的列祖列宗。
宪 宗 孩儿谨记母后的教诲。
周太后 这传宗接代呀就好比是种地，陛下是农夫，嫔妃们呢就是那一块块的地。有些地老了，贫瘠了，陛下就是流再多的汗，花再多的功夫，也结不出什么果实来。
[万妃在边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周太后 有些地呢，又新鲜又肥沃，她能长出很多很多的东西，可陛下你得去耕种呀，否则，再好的地，陛下不去播种，都会被你撂荒的。
宪 宗 （自言自语）朕的事，怎么又成了他妈的事了呢。
周太后 陛下在说什么？
宪 宗 （急忙掩饰）我是说，母后所言极是。
周太后 哀家听说，除了万妃，陛下很少去宠幸其他的嫔妃？
宪 宗 我最近忙，确实有些怠慢了。
周太后 万妃。
万贵妃 贱妾在。
周太后 陛下还年轻，贪玩，有时候不懂事，你跟了他这么多年，最了解他的秉性脾气。你要多提醒他，让他多去其他嫔妃那里走走，别让他老是呆在你的寝宫里。
万贵妃 贱妾不敢，贱妾哪敢自作主张强留陛下，这都是陛下自己要留下来的。
周太后 可是外面的人不会这么想，这做嫔妃的，谁不想陛下招幸自己？哀家也是个女人，心里头明白着呢，这每天独守空房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哇。时间长了，恐怕别人不怨陛下，都只会怨你。因为她们觉着，是你，硬拖着陛下不肯放手呀。
宪 宗 母后，这事儿怪不得万妃，全是我自个儿的主意。
[万妃走到周太后前跪下。
万 妃 贱妾有罪，罪该万死。从今儿个起，贱妾就劝陛下多去外面开荒种地，上山下乡。
[周太后盯着万妃半响，万妃一脸的诚恳。
周太后 起来吧。
万贵妃 谢太后。
[周太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周太后 有你的这句话，哀家今天还真算没有白来。你们歇着吧，哀家回宫了。
万贵妃 太后慢走，贱妾恭送太后。
[万妃送了周太后几步，突然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周太后 （诧异地）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万贵妃 回太后，贱妾虽然土地贫瘠疮痍老化，可仗着陛下耕耘得法，贱妾的肚子里，已经怀上了陛下的龙胎。
周、宪 （同声）什么，怀上了？
[周太后目瞪口呆，好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灯光渐暗，换场。画外音，宪宗欣喜的话语。
宪 宗 太好了，老天长眼了，朕只要守着爱妃就行了，不用上山下乡，也不用出去打工了。
[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灯光渐亮，乾清宫内，宪宗神采飞扬，万妃抱着一个男婴，一脸喜悦。
[宪宗的面前，跪着一排太监，领头的就是怀恩。
宪 宗 怀恩，给朕传旨，自即日起，册封万妃为皇贵妃！
怀 恩 奴才领旨。
宪 宗 朕还要派遣使者去祭祀各名山大川，以答谢上天和社稷之灵。
太监们 （齐声）陛下圣明。
[宪宗用手一指怀恩边上的太监。
宪 宗 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太监甲 （山东口音）回陛下，奴才俺是山东人。
宪 宗 好，山东有泰山，朕就命你去祭祀泰山。
太监甲 奴才领旨。
宪 宗 你，什么地方人？
太监乙 （四川话）奴才是嘞勾四川人。
宪 宗 四川好，朕就派你去祭祀嘞勾峨眉山。
太监乙 奴才领旨。
宪 宗 你呢？哪里人？
太监丙 （河南话）回陛下，奴才是河南人。
宪 宗 河南好啊，朕派你去祭祀嵩山。
太监丙 奴才领旨。
宪 宗 还有你，你是？
太监丁 （上海话）报告，偶是上海人。
宪 宗 （一愣，模仿上海话）上海人？上海有啥格山啊？
太监丁 上海有佘山跟铁壁山。
宪 宗 嗯，朕就派你去祭祀那个佘山跟铁壁山。
太监丁 有数。
[怀恩带着四个太监一起下场。
宪 宗 （疑惑）有数？啥格叫有数啊？
[万妃抱着孩子来到宪宗面前。
万贵妃 陛下你看，太子会笑了。
宪 宗 嗯，这皱眉头的样子真像爱妃。
万贵妃 这笑起来的样子真像陛下。
[两个人欣喜地端详着自己的孩子，甜蜜无比。
[一阵大风刮来，天昏地暗，气氛突然变得恐怖。一群黑衣人围着万贵妃群舞，从她的手中夺走了孩子。旁白： “天有不测风云，万贵妃所生的这个皇子，不到一年，突然夭折，这让万贵妃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万贵妃 （声嘶力竭）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给我儿子吧！苍天哪，他是无辜的，他还一岁都不到呀。有什么罪孽，那都是因为我，有什么灾难，通通都降临到我的身上吧，我的儿子是无辜的，他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还给我吧，还给我儿子啊……
宪 宗 爱妃，节哀，节哀呀。
万贵妃 （警觉地）陛下，你听，你听呀。
宪 宗 听什么？
[传来一阵狂笑声。
万贵妃 陛下没听到么？她们在笑，她们在笑啊。
宪 宗 谁在笑？我怎么没听到？
万贵妃 那些个恶人，她们害死了我儿子，她们还想来害我，我是不会屈服的，我要跟她们斗，不管她们的势力有多大，后台有多硬，我都不怕。我有陛下你在，我就谁都不怕，陛下，你会帮我吗？
宪 宗 帮，我当然帮你，谁要想害你，我就要谁的命！
万贵妃 她们有好多好多的人，都勾结在了一起，都想害死我，都想让我离开陛下。
宪 宗 你不用怕，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万贵妃 真的么？
宪 宗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
万贵妃 （欣慰）陛下，你真好。
宪 宗 爱妃，你休息吧，休息吧，你累了。
[万贵妃无力地瘫倒在宪宗的怀里，宪宗深情地抱着她，灯光渐暗，换场。
[万贵妃的寝宫，万贵妃躺在床上，蓦然醒来，发现宪宗正准备离开。
万贵妃 陛下，你这是要去哪儿？
[宪宗不回答，突然出现一个年轻的嫔妃过来搀扶宪宗。万贵妃大怒，起身一把扯住那个嫔妃。
万贵妃 贱人，你要把陛下带到哪儿去？
嫔 妃 当然是去我的寝宫。
万贵妃 大胆，哪里来的狐媚小贱人，竟然想来跟
我抢陛下，你有这个资格么，你凭什么？
嫔 妃 凭什么？就凭我给陛下生了个儿子。
[上来一个宫女，手里抱着一个婴儿，万贵妃大惊。
嫔 妃 你别看他现在小，将来他是要继承陛下皇位的，到时候，我就是太后了，我当然有这个资格跟你争陛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是也能像我一样，帮陛下生个儿子，我就把陛下还给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嫔妃说着，挽着宪宗的手就离开。万贵妃去拉宪宗的手，被宪宗挣脱开。
万贵妃 （哭倒在地）陛下，陛下，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呀陛下……
[灯光渐暗，只能听到万贵妃凄惨的哭叫声，等灯光渐亮的时候，看到万贵妃躺在床上，依旧在痛苦地叫喊着，宣儿紧忙上来安抚她。
宣 儿 娘娘，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呀。
万贵妃 宣儿，陛下走了，他被一个年轻的嫔妃带
走了。
宣 儿 哎呀娘娘，你又在胡说什么呀，你又做噩
梦了吧，快起来醒醒脑吧。
[宣儿把万贵妃扶了起来，慢慢搀扶她下了床，让她坐好，然后从一边拿来茶水给她倒上。
宣 儿 娘娘，您就午睡了这么一小会儿，怎么就又做噩梦了呢，来，喝点茶吧，喝了茶，就不要再去胡思乱想了。 [万贵妃点点头，她接过茶盅，慢慢地呡了一口，然后把茶盅放到桌上。
万贵妃 宣儿，我要问你一件事情。
宣 儿 娘娘请说。
万贵妃 你还记得，那个典守内藏的瑶人女子，姓
纪的么？
宣 儿 回禀娘娘，奴婢不记得了。
万贵妃 去年我听人说陛下招幸了她，她怀孕了，
让你去一探虚实，结果你回来说，她没有
怀孕，她得的是膨胀病，我就把她谪居到
安乐堂的那个，想起来了么？
宣 儿 （慌乱）哎是，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她怎么了？
万贵妃 怎么了？她生了！
宣 儿 生了？生什么了？
万贵妃 （恼怒地）她能生什么？当然是陛下的后代，她生了个儿子！
[宣儿吓得不敢动弹。
万贵妃 我想问你，这明明是怀孕的身子，你怎么就看成是膨胀病了？你是故意来欺骗我，你是想帮那个贱人。
[宣儿跪倒在万贵妃面前，万贵妃伸手就打了她两巴掌。
宣 儿 奴婢该死。
万贵妃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打过你。这两巴掌，不是我要打你，是想让你清醒清醒，是想让你回想一下，当初那个吴皇后是怎么欺负我们的。
宣 儿 娘娘，奴婢错了。
万贵妃 整个宫里，现在谁都知道你宣儿是我万贵妃的人，谁见了你不是点头哈腰拼着命想拍你的马屁？谁见了你不是绕着弯走路？不要说那些宫女太监，就是那些嫔妃，都恨不得叫你一声姐姐。为什么？她们是喜欢你吗？不，她们是害怕，知道为什么害怕吗？因为你是我的人，因为她们害怕我，因为她们知道，我的身后有陛下撑腰，我说的话，陛下都听。
[万贵妃说到激动处，站了起来。
万贵妃 现在后宫这么多人里头，我是一言九鼎，一切都是我说了算，连皇后都让着我，太后对我都无可奈何。我多神气啊，我有多威风啊，可是你知道吗？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每天这日子过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处都是鬼呀，到了夜晚，我都能整夜整夜地听到鬼叫声，我被那些个鬼围着，她们伸着红红的舌头，露着白森森的牙齿，眼睛里滴着血死盯着我，都想来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连一个逃的地方都没有，我是四面楚歌呀，所以我只好跟她们死斗，置之死地而后生。别看那些嫔妃们看到我恭恭敬敬的，开口闭口叫我姐姐，可私底下呀，都在盼着我生病，心里头呢都巴不得我早点去死。我知道，我明白，我心里头清楚得很，她们在背地里都在诅咒我，我看着她们的眼睛，就能一下子看到她们的心里。
[万贵妃说得激动，心潮起伏。
万贵妃 陛下年轻，贪玩，但是陛下心肠好。只要陛下开心，他做什么我都愿意。他喜欢那些年轻的嫔妃，我就让他喜欢，但是有一点，我决不允许那些个嫔妃在我之前怀上陛下的孩子。我害怕呀宣儿，我害怕陛下有了孩子之后，会移情别恋，会慢慢地疏远我。我害怕那些个怀上孩子的女人，将来有那么一天，会仗着自己的儿子来欺负我，我害怕再出现像吴皇后这样的女人，我要是被她们踩到脚下，你的命会更惨，所以我就不得不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宣儿，你能明白我的心么？
宣 儿 娘娘，我明白，我都明白。
[万贵妃稍稍平复下来，慢慢恢复了冷静。
万贵妃 （欣慰地）你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啊。
[万贵妃一阵晕眩，宣儿急忙站起来扶住她。
宣 儿 娘娘，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叫太医呀？
万贵妃 不用了，我能行。对了，那个张敏呢？他
来了么？
宣 儿 他早来了，一直在外面候着呢。
万贵妃 你去把他带进来吧。
[宣儿下，万贵妃坐回到椅子上。
[宣儿带着太监张敏匆匆进来，张敏跪倒行礼。
张 敏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万贵妃 起来吧。
张 敏 谢贵妃娘娘。不知娘娘叫奴才来有什么事
情？
万贵妃 我听说呀，安乐堂里有个姓纪的女人生下
了一个男婴，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留在
宫里丢人现眼的。你去处理一下，找个有
水的地方摁下去，别让我再看见了，明白
吗？
张 敏 奴才明白。
万贵妃 这事儿可得做踏实喽。
张 敏 娘娘请放心，奴才一定做得妥妥的。
[万贵妃凝视着张敏，张敏把头压得很低，半响，万贵妃点点头，站起身来。
万贵妃 我要去花园里走走，一个人就行了，你们
快去忙你们自个儿的事情吧。
张 敏 是。
宣 儿 是。
[万贵妃下，张敏和宣儿面面相觑。
张 敏 宣儿姐姐，这娘娘要我去扔的怕是陛下的
血脉吧？
宣 儿 是呀，这宫里戒备森严的，哪里来的野男
人呀。
张 敏 哎呀不好，那柏贤妃生的孩子，前几天刚被娘娘让人给弄死，这孩子要是也被弄没了，那陛下岂不是断后了。
宣 儿 贵妃娘娘交代的事情，你要是不做，是要掉脑袋的。
张 敏 可要是做，万一被陛下知道了，你让我怎么交待？
宣 儿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么？陛下心里清楚得很，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好像见着娘娘害怕似的，不敢出来管事，所以娘娘才会越来越狠。陛下要是能镇得住娘娘的话，柏贤妃的孩子能死得这么冤么。
张 敏 你是说，陛下是默认了娘娘的这些事情？
宣 儿 嘘，宫里的人都这么说。
张 敏 唉哟，这下麻烦大了。
宣 儿 不管怎么着，明天你得来给娘娘一个回话， 她是个急性子，脑子里呀整天盘算的都是
这个，你可千万别耽误咯。
张 敏 明白。
宣 儿 张敏，虽然咱们都是下人，别人说什么，
咱们做什么，可有些事情，这老天爷在上
面看着，该不该做，怎么做，咱们也得自
个儿拿主意啊。
张 敏 嗯，这事儿我还真得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
[张敏下，宣儿叹了口气，也下，灯渐暗。
第二幕
[字幕：明成化十一年（1475年）。紫禁城。
[乾清宫，宪宗处理政事之处。
[幕启时，宪宗（28岁）在欣赏着一件瓷器，怀恩侍立一边，后面跟着商辂。
宪 宗 听怀恩说，你急着要见朕，有何紧要事情？
商 辂 陛下好久没有上朝了，臣惦记着陛下的龙体安康，故特地求见。
宪 宗 哈哈，朕的身体好得很，无须担心。
商 辂 陛下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臣放心了。
宪 宗 至于朕不上早朝，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
事，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通过司礼监传递
上来，朕看奏折就可以了。
商 辂 臣明白。
宪 宗 还有什么事吗？
商 辂 昨夜京城的西北角有扫帚星掠过，此乃天
象示儆。臣有些话，一直堵在胸口，不知
道当讲不当讲？
宪 宗 但讲无妨。
商 辂 外廷大政，固所当先，宫中根本，尤为至急。
俗话说子出多母，现今陛下嫔嫱众多，却
无人能帮陛下生下一子，岂非咄咄怪事？
此事实在非同小可，恐怕已经惊动了上天
哪。
宪 宗 （苦笑）嫔妃们不能生子，难道是朕的错？
商 辂 陛下没错，可是如果陛下爱有所专，且专
宠者已过生育之期，则可能耽误陛下传宗
接代之大事。
宪 宗 你是说，朕不应该专宠万贵妃么？
商 辂 臣不敢。
[商辂跪倒在地。
商 辂 为了我大明千秋社稷，臣斗胆跪请陛下，
普降雨露，均分恩爱！
宪 宗 好一个普降雨露、均分恩爱，你这是要让
朕拼身体啊。
商 辂 臣罪该万死。
宪 宗 起来吧，这是朕的私事，朕自有主张。
商 辂 谢陛下。
[商辂从地上起来。
宪 宗 还有什么事吗？
商 辂 户部主事周轸屡次写奏折上书陛下，皆被
司礼监压着不报，特请臣传话给陛下。
宪 宗 怀恩。
怀 恩 奴才在。
宪 宗 你们司礼监有否扣压大臣们的奏折不报？
怀 恩 回禀陛下，全国各地每天发来的奏折成百
上千，如果陛下都要一一过目，根本就没
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奴才们都是挑选重
要的上报给陛下看，有些不重要的当然只
能暂时搁置一下了。
宪 宗 那周轸到底要说什么？
商 辂 请陛下远离神仙、佛老、外戚、女谒、声色、
货利、奇技、淫巧，这些东西很容易把陛
下引入歧途，而陛下周围的人也会竞相以此类东西来诱惑陛下，以谋取他们的私利。
宪 宗 哼，好一个大胆的户部主事，难道他就不怕朕砍了他的头？
商 辂 周轸为了大明社稷冒死上书陛下，如果被陛下砍头，也是得其所愿，他自然不会害怕。
宪 宗 周轸让朕远离神仙佛老，朕不过是重用了那些和尚番僧道士，有这么不好吗？
商 辂 臣以为，不管是和尚、番僧还是道士，都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寺庙道观里潜心修行，以求正道。如果这些人出来勾结官府招摇过市，用所谓佛经道义来蛊惑民众骗取钱财，更有甚者不惜危言耸听扰乱次序，借陛下信仰之力，以建庙宇之名逼徙民居，滥用国帑，锦衣玉食，侵扰政事，则恐将颠覆我大明社稷之根本，那是乱世之相啊。
宪 宗 （不悦）你，也是这么看待朕的？
商 辂 臣愿附议周轸，劝诫陛下远离小人，重用贤臣。
[宪宗面色难看，沉默不语。
商 辂 陛下，现今朝政浊乱，奸佞横行，臣身为内阁首辅，有不可推卸之责。只是，臣已垂垂老矣，望陛下……
怀 恩 （打断）商大人，陛下要歇息了，跪安吧。
[商辂无奈跪倒在地。
商 辂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商辂退下，张敏上，跪倒行礼。
张 敏 奴才给陛下请安。
宪 宗 起来吧。
张 敏 谢陛下。
[宪宗坐到椅子上，张敏手里拿了把梳子，开始给他梳头。
宪 宗 张敏，你给朕梳头有几年了？
张 敏 回陛下话，有三年了。
宪 宗 三年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
张 敏 可不是嘛，三年前奴才第一次给陛下您梳头的时候，奴才的手还直哆嗦呢。
宪 宗 嗯，现在可就数你这手把朕的头发梳理得最舒坦。
[张敏麻利地帮宪宗梳理起头发来。
张 敏 陛下，您头上都有白发了。
宪 宗 是吗，拿块镜子过来。
[怀恩取铜镜来，宪宗接过镜子，照着自己的脸，照着自己的头发。
宪 宗 （感叹）老了，朕老了，脸上都显皱纹了，
连白发都有了。
张 敏 陛下说哪儿的话呢，在奴才看来，陛下是 一点都不老，年轻得很呢。
宪 宗 你们都是拣朕喜欢听的说，可朕心里很明白，朕确实是老了。先帝生朕的时候，才二十岁，朕如今都快三十了，却连个儿子都没有，朕都没脸去见太后，更没有脸面去拜见列祖列宗。
张 敏 陛下虔心向佛，信仰深厚，老天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让陛下没有后代，陛下不必担忧。
宪 宗 你是说，老天有眼么？老天要真有眼的话，早就该让朕有后代了，可是你们看看，一个都没有。即便有了，最后也全都夭折，朕心里明白，这不怪老天的事，要怪，都只能怪朕自己。
张 敏 可是陛下……
[张敏刚想说什么，一边的怀恩拼命做着手势，不让他说，两个人眉来眼去像是交流着什么。
宪 宗 你们俩怎么回事？当朕不存在啊，在朕的面前明目张胆的就这么比比划划眉来眼去的，有什么事情不许隐瞒，现在就给朕说出来！
[张敏想了想，突然跪倒在地，朝宪宗磕了个头。
宪 宗 （诧异地）哎，你这是做什么？
张 敏 奴才有罪，罪该万死！
宪 宗 你有何罪？
张 敏 奴才犯了隐瞒陛下之罪，其实，陛下已经有皇子了，并非无后。
宪 宗 （大惊）什么？朕有后代了？皇子现在何处？
张 敏 奴才不敢说，奴才一说即会遭人忌恨，恐将死无葬身之地。奴才死了不要紧，皇子的性命也将危在旦夕。陛下，您可一定要保证皇子的安全啊。
宪 宗 怀恩，真有此事？
怀 恩 确有此事，皇子一直养在西内，今年已经六岁。怕他有危险，故一直不敢公之于众。
宪 宗 （欣喜不已）太好了，太好了，张敏，你速去西内，带皇子过来，朕要亲眼见一见，朕的后代，到底长得是什么样的。
张 敏 奴才遵旨。
[张敏匆匆下。
宪 宗 怀恩，给朕更衣，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啊。
怀 恩 可不是嘛，奴才都为陛下感到高兴呀。陛下，您这边请。
[怀恩带着宪宗下场，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是安乐堂内某一室。
[纪淑妃抱着一个穿红衣的小孩哭泣，小孩长发快垂到地上。张敏上。
张 敏 娘娘，到时候了，请娘娘跟皇子告别吧。
纪淑妃 （哭泣）儿啊，你这一去，娘就再看不到你了，娘也快没命了。你去了之后，如果看到一个穿黄袍留胡须的，那就是你父亲，你要叫他父皇，知道了么？
小 孩 知道了，娘，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纪淑妃 娘想去，娘想陪着你去，可是，娘不能去。你要乖，要听你父亲的话。
小 孩 我乖，我很乖的。
张 敏 娘娘，到时候了。
纪淑妃 来，让娘再好好地看你最后一眼，让娘再
最后抱你一抱。
[纪淑妃抱着小孩痛哭，张敏在一边抹眼泪一边催促。
张 敏 娘娘，陛下那边还等着呢。
[纪淑妃松开小孩，张敏拉着小孩的手就走，小孩三步一回头。
小 孩 娘……娘……
[纪淑妃哭倒在地，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乾清宫内，宪宗坐在龙椅上已经等着了，边上站着怀恩。
[张敏带着皇子上，皇子看见宪宗，径直向他走去，然后扑到宪宗的怀里。宪宗一把将皇子抱到腿上，左看右看，爱怜无比。
宪 宗 （激动）是朕的儿子，是朕的儿子，这眉目这脸型跟朕像极了。怀恩。
怀 恩 奴才在。
宪 宗 你速去内阁，给群臣百官们细述一下皇子
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们，社稷有托，
朕有后代了。（停顿片刻）命礼部给皇子
起个好名字，朕还要颁诏天下，立皇子为
太子。还有，纪氏养育太子六载，劳苦功高，
朕要册封她为淑妃。
怀 恩 奴才领旨。
[怀恩下，宪宗激动地把皇子搂在怀里，张敏在一边抹眼泪。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万贵妃寝宫。万贵妃气急败坏，宣儿侍立一边。
万贵妃 （激昂）什么？淑妃？那个贱人居然成了淑妃？都是串通好的，都在骗我，都在骗我呀。
宣 儿 我听司礼监的太监说，群臣听说陛下有后，
纷纷上表申贺，礼部给皇子取名叫“祐樘”，陛下已把他立为太子。
万贵妃 太子又怎么样？我生的儿子也曾经当过太
子，太子也有可能会死的。
[宣儿吓得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传来太监的喊声。
太 监 陛下驾到。
[宪宗上，万贵妃和宣儿都跪倒在地。
万贵妃 贱妾给陛下请安了。
宪 宗 起来吧。
[宣儿起身，看到万贵妃依旧跪着，然后又跪下。
宪 宗 （对宣儿）你先下去吧。
宣 儿 是。
[宣儿起身，悄悄下。
宪 宗 爱妃，我都叫你起身了，为何还跪着？
万贵妃 贱妾有罪。
宪 宗 爱妃何罪之有？
万贵妃 贱妾心胸狭隘满腹怨恨，有一口恶气盘桓
胸口许久不得出，身体日渐虚弱，长此以往，贱妾怕不能支持许久，恐要奔赴黄泉了。
宪 宗 （大惊）爱妃何出此言？有什么冤屈，要出什么恶气尽管跟我讲，我帮你做主就是了。
万贵妃 这件事情，恐怕陛下也帮不了贱妾。
宪 宗 （诧异）你到底想做什么？
万贵妃 （一字一句）贱妾想杀人。
宪 宗 你想杀谁？说出名字来，朕帮你杀！
万贵妃 贱妾想杀，贱妾想杀的人是——朱祐樘。 [宪宗大惊失色，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万贵妃 贱妾早说过了，这事儿陛下帮不了贱妾。
宪 宗 （颤抖）你难道真的想让我亲手杀了自己的
亲骨肉？
万贵妃 是的，他是贱妾的心病，杀了他，贱妾的
心病就好了，贱妾就舒坦了。
宪 宗 其他的事情我都能答应，唯独这件事情不
行，我办不到。你，你你，为什么一定要
跟太子过不去呢？
万贵妃 贱妾害怕。
宪 宗 你怕什么？
万贵妃 贱妾怕陛下，心里有了太子，会把贱妾忘记。
宪 宗 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太子是太子，你是你。
万贵妃 贱妾不相信。贱妾老了，人老珠黄色衰，
跟那些年轻的嫔妃们都竞争不过，现在又
来了个太子，贱妾活着是越来越无趣了。
宪 宗 在我心里，你比谁都重要，这你是知道的，
你在我心里的份量，都超过了我的母亲。
只要你开心，任何事情我都愿意为你去做，
可是，你要我去杀了自己的儿子，你叫我
如何下得了这个狠心。
万贵妃 那就杀了贱妾吧，贱妾跟太子之间，总得
死掉一个人才会太平，陛下要保太子，就
杀了贱妾，否则，太子性命难保。
宪 宗 杀了你？你是知道的，我宁愿杀了我自己，
也绝不会杀你的！
万贵妃 杀了贱妾吧，贱妾死了，就一了百了，这
后宫也就太平了。陛下今后再不会有为难
的事情，这日子会越来越滋润的。
宪 宗 你瞎说什么？你要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
意思，我也会死的。
万贵妃 我可以相信陛下的话么？
宪 宗 我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上天明鉴，我对
你是一片真心！
万贵妃 那就杀了太子，让贱妾看看，陛下对贱妾
的真心！
[宪宗如同挨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僵了。
万贵妃 （神色黯淡）贱妾和太子必须死一个，陛下
既然要保太子，那贱妾就只能选择一死了。
宪 宗 爱妃何苦如此相逼。
万贵妃 贱妾不是逼迫陛下，是自己做个了断，这
是贱妾的命呀。
[万贵妃突然从身上拿出一把短刀，就准备刺向自己的胸口。宪宗一看不妙，急忙上前抓住万贵妃的手，万贵妃用力挣脱开，把宪宗推开。又准备刺向自己，宪宗突然跪倒在地。
[舞台灯光突变，只有白光。
宪 宗 姐姐，我求你了。
[宪宗一言既出，万贵妃傻了。
[传来了宪宗五岁时跟万贞儿的对话，这是万贵妃的回忆。
幼宪宗 姐姐，我求你了。
万贞儿 你求姐姐什么呀？
幼宪宗 我害怕，我睡着了你也不要走。
万贞儿 姐姐不走。
幼宪宗 你要一直陪着我。
万贞儿 姐姐一直陪着你。
幼宪宗 你长大了也不许嫁人。
万贞儿 呵呵，这都是哪儿学来的？
幼宪宗 伙房里的人都说，你以后嫁了人，就会离
开我的。
万贞儿 你少听那些个下人乱说话，他们那是拿你
开玩笑。好，姐姐答应你，姐姐一辈子不
嫁人，永远陪着你。
幼宪宗 真的？
万贞儿 当然是真的，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你求
姐姐，姐姐是一定会答应的。
幼宪宗 姐姐，你不骗我？
万贞儿 姐姐要是敢骗你呀，让老天爷打雷把姐姐
劈死！
[舞台灯光变回彩色，万贵妃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上去就抱住宪宗。
万贵妃 哎呀陛下，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可以跪呢，
你是一国之君，你是天子你是陛下呀，快
起来快起来，你这样贱妾要得报应的，快
起来呀。
宪 宗 （哭泣）答应我，你不要加害太子。太子是我唯一的血脉，如果这点血脉也断绝了，你让我有何面目去祭祀在天上看着我的列祖列宗。
万贵妃 （哭泣）贱妾答应，贱妾什么都答应，贱妾绝不会去伤害太子，贱妾向天发誓，如果贱妾再生害太子之心，让我们万家所有的人都死绝死光！
宪 宗 姐姐。
万贵妃 陛下。
[宪宗跟万贵妃抱头痛哭，灯光渐暗，换场。
[永寿宫，纪淑妃住处。
[纪淑妃一身白衣装扮，手拿一件小儿衣裳，关照一名宫女。
纪淑妃 （悲切）你拿去东宫，交给太子，就说是本宫最后留给他的衣裳，看见这衣裳，就如同看见本宫。
宫 女 （慌张）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纪淑妃 不要多问了，快去吧，让太子多听陛下的话，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宫 女 奴婢遵命。
[宫女接过纪淑妃的衣裳，匆匆下。
[传来太监喊声。
太监声 贵妃娘娘驾到。
[万贵妃带着宣儿上，纪淑妃立刻行礼。
纪淑妃 贵妃娘娘万福，贱妾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万贵妃 嗯，平身吧。
纪淑妃 谢贵妃娘娘。
万贵妃 你就是那个纪淑妃？
纪淑妃 是。
万贵妃 你可真是强运势好人缘啊。陛下有那么多的嫔妃，可偏偏就看上了你，就这么招幸一回，你居然就怀上了。这就算了，本宫让这丫头来看看你是不是真怀上了，她回来居然跟本宫说，你不是怀孕，你只是得了膨胀病，硬是帮你隐瞒了，这也算了。你生了皇子，本宫让那个张敏把皇子处理掉，结果他不但没有处理，还帮你把皇子藏匿了起来，这一藏竟然就藏了六年。这六年里头，你身边的人都在帮你，谁都知道你身边有个孩子，这后宫里头大概只有本宫一个人不知道，你们都把本宫当成了傻瓜！ 纪淑妃 贱妾不敢。
万贵妃 不敢什么？你生了皇子，陛下已经立他为太子，将来你的儿子会做皇上，你就是皇太后，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本宫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纪淑妃 贵妃娘娘多虑了，贱妾哪敢有如此的非分之想。
万贵妃 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你为什么不想，你应该想，应该好好地想，将来，太子登基的那天，本宫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纪淑妃 贱妾不敢想。
万贵妃 本宫告诉你，太子登基的那天，本宫的下场会很惨很惨。所以，如果你是本宫，你会怎么做？
纪淑妃 （哭泣）贵妃娘娘，请饶太子一命吧，他还小，他什么都不懂，他以后会对你好的，请看在陛下的面上，饶了太子吧。
[纪淑妃哭着跪倒在地，万贵妃过去用手托起她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下。
万贵妃 啧啧，这么清秀可爱的一张脸，不要说陛下，就是本宫，也会打心底里疼你。你就放心吧，本宫不会对太子怎么样的，本宫已经答应了陛下，不会去谋害太子，你这做娘的尽可以放心。
纪淑妃 贱妾跪谢贵妃娘娘大恩大德。
万贵妃 就像你刚才说的，太子还小，他什么都不懂，
只要好好教育，让他知书达理，说不定太
子将来做了皇上，也不会把本宫怎么样。
纪淑妃 是是，太子一定会感恩贵妃娘娘的。
万贵妃 可是，本宫对你不放心哪。只要你在，太
子少不了要听你的教诲，万一你把对本宫
的不满全都教给了太子，太子不是容易变
心么。
纪淑妃 贱妾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
万贵妃 这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哇，本宫喜欢
的就是明事理的人。哎呦，你瞧瞧本宫的
眼神，怎么才发现你这一身白的呀，这又
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你是要……
纪淑妃 贱妾走得早点，也好让贵妃娘娘放心。
万贵妃 好好，你真是个明白人，本宫都开始喜欢
你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生了太子，本宫都
想把你留在身边，给本宫做伴儿。太子的
事情你就放一百个心，本宫会像对待自己
亲生的儿子一样对待他的，本宫向你保证。
纪淑妃 多谢贵妃娘娘。
万贵妃 起来吧。
纪淑妃 谢娘娘。
[纪淑妃起身，万贵妃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万贵妃 不是本宫要来逼你，本宫也是害怕呀。你
是知道的，这宫里宫外，很多人都把本宫
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很多人，很多人哪。
如果陛下没把你的儿子立为太子，本宫原
本还不需要逼你逼得这么急。
纪淑妃 娘娘，什么都别说了，贱妾的心里都明白的。
只要娘娘对太子好，贱妾在九泉之下，也
会祝福娘娘的。
万贵妃 （哽咽）好妹妹，本宫的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对不起你了。
[说完，万贵妃掉头就走，一边的宣儿急忙跟了上去。
纪淑妃 （独白）儿啊，娘先去了，娘没有本事，在阳间帮不了你，可是娘到了阴间，就会化作厉鬼，守护在你的身边，有谁要是敢来害你，娘是一定会为你拼命的。娘的一条命，如果能换来你将来的富贵荣华，那就值了。
[纪淑妃拿过一个凳子，站到凳子上，把上面的一个绳索套进了自己的脖子。旁白：“成化十一年六月，纪淑妃在见证了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之后，自缢而死。她的儿子朱祐樘，就是后来的孝宗皇帝，年号弘治。而救了孝宗一命的太监张敏和万贵妃的贴身侍女宣儿，也在纪淑妃死去之后，因恐惧而相继自杀。”
[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场景为紫禁城内某通道口，太监汪直（16岁）带领几个太监在巡逻。
汪 直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两天宫里到处都在
传那个妖狐现身，连陛下都有些害怕了，
你们可要各地方仔细看好了，万一有什么
东西惊到了陛下，小心你们自个儿的脑袋。
众太监 （同声）是。
[汪直四下观望，太监甲过来。
太监甲 大人，那有两个人过来了。
汪 直 拦住喽。
[太监韦舍带李子龙走过来，汪直带手下把他们围住。
汪 直 什么人？敢在此地走动？
韦 舍 汪大人，小人名叫韦舍，这位是京城闻名
的李子龙李大师，今儿个李大师兴致高，
想来宫里看看风水，小的就把他带进来了。
汪 直 韦舍，你胆子也忒大了，这是什么地方？
你连陌生人都敢随便往这儿带？
韦 舍 汪大人，这李大师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气
功大师，能隔空取物，能空手变蛇，还能
给人相面算命，包您财运亨通逢凶化吉。
李大师在京城可是个名人，京城的那些大
官名流们都以能结识李大师为荣，一般人
就是想见他都是见不到的。
汪 直 这么厉害？那我倒是要试上一试。你说他
能隔空取物？那好，你让他把我兜里的钱
包拿去试试？
李子龙 在下今儿个身体欠佳，功力只有往常的一
半都不到，取汪大人的钱包估计不成，我
取点别的东西让您看看。
[李子龙假模假样地用手在空中抓了几下，然后变出一块铜板。
汪 直 就一块铜板？行，你不是能空手变蛇么，
变条蛇出来我瞧瞧。
李子龙 在下今儿个身体欠佳，功力只有往常的一 半都不到，这蛇一时半会的出不来。
汪 直 行，身体不好是吧？算你狠！你既然说身体欠佳，我也不好勉强你，不是说你会相面算命嘛，你给我算算，我是从哪儿来的，将来能做到什么官位？
韦 舍 李大师，这对您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呀，快给汪大人算算吧。
[李子龙无奈，假模假样地端详了汪直半天，掐指心算，口中念念有词。
汪 直 说呀，先挑简单的说，我是哪儿的人？家
里兄弟姐妹有几个？
李子龙 汪大人当然是京城出身，家里有哥哥姐
姐……
汪 直 哎哎，我是老大。
李子龙 你父亲应该在别处还育有一儿一女。
汪 直 我老爸在外面有花头是吧？好，那我再问
你，我有妹妹么？
李子龙 你没有妹妹。
汪 直 可我有个妹妹呀。
李子龙 那不是你父亲生的，所以不算。
汪 直 我老妈在外面也有花头是吧？我靠，我他
妈算一命，还把我爸妈都算出轨了。我告
诉你，老子不是什么京城出身，老子是瑶民，
不是打球的，是少数民族瑶族你知道不？
你听我这口音就蒙我是本地人是吧，我他
妈信天信地，就是不信你们这帮所谓的大
师，整天个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现在竟敢
骗到老子头上来了，来呀，给我都绑起来。
[太监们一拥而上，把李子龙和韦舍按倒在地，灯光渐暗，换场。
[乾清宫内宪宗寝室，晚上。宪宗躺在床上，万贵妃一身戎装，手持宝剑护卫在一边。汪直上，跪地向宪宗报告。
汪 直 奴才叩见陛下。
宪 宗 都审清楚没有？
汪 直 都审清楚了，太监韦舍受妖人李子龙蛊惑，
私自带李子龙上了万岁山，查勘了全后宫
的布局。李子龙图谋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奴才已将他押入大牢，严加看守，请陛下
定夺。
宪 宗 交予刑部，斩首示众。
汪 直 奴才明白。
宪 宗 还有，此番妖人私闯大内，东厂的尚铭居
然不知，可见尚铭行事不力，不足以担当
重任。朕打算派你别设西厂，主持其事。
汪 直 奴才领旨。
[汪直下。
宪 宗 （忧虑地）先有妖狐现身京城，现在居然又
有妖人私闯大内，我还听说最近这段时间
各地天象示警地震迭生，是不是我的大限
将至啊。
万贵妃 陛下何出此言，贱妾比陛下年长这么多岁，尚且健康，陛下还年轻得很呢。
宪 宗 可是，我为什么老是感到恐惧呢，老是觉
得有人要来害我，要来向我索命，就像当
初我小时候那样。
万贵妃 陛下请放心，没人敢来害你，也没人能够
害到你，有贱妾在，没人能动陛下的一根
汗毛。贱妾手里的这把陛下赐给的尚方宝
剑，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宪 宗 （欣喜地）有爱妃在我身边，真胜过千军万马，听了你这番话，我心里舒坦多了。
万贵妃 睡吧，贱妾在这里守着呢。
宪 宗 你也睡吧，你都守了我十天了，你太累了。
万贵妃 贱妾不累，能守着陛下，是贱妾的福气，
贱妾的心里欢喜着呢。
宪 宗 我小时候也经常会怕鬼，每次你都是这样
守着我睡的。
万贵妃 （柔声地）贱妾现在还这样守着你，闭上眼睛睡吧，陛下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宪宗闭上眼睛睡觉，万贵妃抚摸着宪宗的身体，哼着小曲。
[灯光渐暗。
第三幕
[字幕：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
[紫禁城内。万贵妃寝宫。
[万贵妃（57岁）已尽显老态，头发都花白了，她坐在椅子上，太监梁芳在一边伺候着。
[万通和万安手里拿着礼物上，两人都跪地给万贵妃磕头。
万 安 臣万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万 通 臣万通给姐姐请安。
万贵妃 都起来吧。
安、通 （同声）谢娘娘。
万贵妃 今儿个又是带什么宝贝来了呀。
万 安 启禀娘娘，臣今天给娘娘带来的是一尊玉
雕，上面雕有仙鹤和蝙蝠，恭祝娘娘身体
健康，长命百岁。
万贵妃 今天又不是本宫的生日，有什么好长命百
岁的，呵呵。
万 安 在臣的心里，这每天都期盼着娘娘长命百
岁，这每天都像是娘娘的生日一样。
万贵妃 喔呵呵，还真难为了你这张巧嘴，这么会
哄人喜欢。拿过来吧，让本宫看看，到底
是什么样的好玩意儿。
[万安上前给万贵妃看玉雕，万贵妃连连点头。
万贵妃 好啊，好啊。
[太监梁芳在一边收下玉雕。
万 通 姐姐，弟弟今天给您带了一盆红珊瑚，这
可是从南洋带过来的宝贝，这么大的个儿，
据说得长个几百年。
[万通上前给万贵妃看红珊瑚，万贵妃连连点头。梁芳收下红珊瑚。
万贵妃 好，好啊。梁芳。
梁 芳 奴才在。
万贵妃 从内库各拿一千两银子赏给两位大人。
梁 芳 奴才明白。
安、通 （同声）谢娘娘。 万贵妃 万大人，最近朝中都有什么动静呀？
万 安 回禀娘娘，托各位先帝之洪福，如今陛下
圣明国泰民安，是难得的太平盛世，朝中
大臣都齐心协力辅佐陛下，并无大事。只是，
有些个言官吃饱了饭没事做，老喜欢说一
些风言风语，有攻击朝政之嫌。
万贵妃 哦，都是谁在那儿乱嚼舌头根子呀？
万 安 言官周兴和陆俊，一直在暗中诋毁下官，
攻击娘娘。
万贵妃 知道了，我让陛下择时罢免了他们。
万 安 谢娘娘。
万贵妃 弟弟，家里头都好吗？
万 通 都好，只要姐姐好，我们就好。
万贵妃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啊。
万 通 姐姐，我看中顺义边上的一块地，想请姐
姐跟陛下说说，让我在那块地上造几间房。
万贵妃 你家里那么大，难道还缺房子？
万 通 姐姐，不是有句俗语嘛，千间万间，总觉
得还缺一间。家里人口多，我也是没办法呀。
万贵妃 多大的一块地啊？
万 通 也不是特别大，大概有一千多亩吧。
万贵妃 这还不大呀，看中了就自己买么。
万 通 那块地归在皇庄里头，是陛下的地。
万贵妃 那好吧，我找时间跟陛下说一声，让他把
那块地给了你。
万 通 多谢姐姐。我自己在顺义已经有块地，如
果陛下能把那块地给我，我把那两块地当
中的农户再迁走，那我的地就能连一起，
成一大块儿了。
万贵妃 拆迁农户一定要小心，千万别激起民变，
给陛下添麻烦，这事儿你要跟万大人仔细
琢磨琢磨。
万 通 万大人，到时候免不了要请您多多帮忙。
万 安 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万字，万家的事，
就是我万安的事。
万 通 多谢万大人。
[一干人都笑了起来，灯渐暗，转场。
[灯光渐亮，乾清宫。
[李孜省在宪宗面前扶乩，他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竹匾，竹匾上有竹条架子，上面吊了支笔，竹匾里撒着面粉。李孜省嘴里念念有词，宪宗在对面看着他。
[半响，李孜省停止念咒，把竹匾给宪宗看。
宪 宗 乩仙怎么说？
李孜省 乩仙说，江西人赤心报国，此番各省的空缺，
理应由江西人来担当。
宪 宗 朕知道了，你拟一个名单上来，朕照准就是。
李孜省 臣领旨。
宪 宗 对了，最近你都在忙些什么？
李孜省 臣近期在家里刻苦修炼，无意间竟然和太
上老君心灵相通，得两新方子。一方是仙丹，
臣已经在丹炉里用猛火练成两颗，陛下服
下后可以长生不老。
宪 宗 好。
李孜省 还有一方是膏方，用上等的鹿茸、狗鞭、
牛肾、驴皮、山参、虫草、锁阳、韭菜籽
等十八味药材熬制三天三夜方成。陛下用
了这膏方，一夜御九女也不在话下。
宪 宗 真有这么厉害？
李孜省 臣在家里试过，确实不同凡响。
宪 宗 好，朕马上命御膳房照你的方子给朕熬药，朕要试一试是否有你说的效果。
[太监梁芳上，跪地向宪宗行礼。
梁 芳 奴才梁芳叩见陛下。
宪 宗 起来吧。
梁 芳 谢陛下。
李孜省 （识趣地）陛下，臣告退了。
宪 宗 也好，你暂且回避吧。
李孜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孜省行完礼之后，退出。
宪 宗 梁芳，找朕有事吗？
梁 芳 启禀陛下，娘娘小花园里的桃花开了，娘
娘请陛下有空的时候，过去喝茶赏花。
宪 宗 哦，今年这桃花可是开得有些早啊。
梁 芳 今年的春天来的早呀，您看奴才这么稍微
一走，衣服里头都出汗了。
宪 宗 朕知道了，回去转告娘娘，就说朕明天就
过去。
梁 芳 奴才领旨。
宪 宗 对了，明儿个你给朕从内库拿一千两银子
来，朕要赏赐李孜省。
[梁芳的表情很尴尬，有些张口结舌。
宪 宗 你怎么了，朕的话没听清楚吗？
[梁芳突然跪倒在地。
梁 芳 启禀陛下，内库的银子都已经用光了。
宪 宗 （大惊）什么？先帝给朕留下的金银有七窖之多，怎么可能就用光了呢？你们是怎么用的？怎么帮朕管的内库？
梁 芳 除了陛下和娘娘日常支取的开销之外，不是还建了显灵宫和诸多寺庙，为陛下祈求上天的眷顾和万年的福分么，所以那些个银两才花光的。
宪 宗 你不要以为朕听你这么一说，就会被你糊弄过去。你和韦兴二人假公济私偷窃朕的银子，朕的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梁 芳 （恐惧）奴才有罪！
宪 宗 按照祖制，像你这样贪赃枉法的奴才，就是杀一百次头都不嫌多，可朕念你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平日里服侍贵妃娘娘有功，朕就不跟你计较了。朕要是杀了你，只怕娘娘会伤心的，朕不想娘娘的心里难过，那样的话，朕的心里会更难过。但是你要记住，朕虽然放过了你，只怕以后有人会不放过你。
梁 芳 （哭泣）奴才该死，谢陛下隆恩。
宪 宗 滚吧。 梁 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芳仓惶下，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渐亮，万贵妃寝宫的小花园内，小鸟啁啾，桃花盛开，一片阳春气色。宪宗在万贵妃的陪同下，一边观赏着桃花，两个人一边说着话。
宪 宗 都说你这里的桃花开得最早，也开得最好，可见平日里你对它们一定是尽心尽力了。
万贵妃 陛下说得好，我呀，也没什么事，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就喜欢到这儿来侍弄一下花草，它们呢，也懂得报恩。每年这个时候，宫里头其他地方的桃花还是花骨朵的时候，我这里呀，已经是热闹得很了。
宪 宗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惭愧了，你是不是怪我，来这里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万贵妃 哈哈，陛下多虑了，贱妾可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还年轻，就像这桃花，正开得灿烂，就应该多玩，就应该到那些年轻的嫔妃那里去多转转，要是陪着我这样的老太婆，那该有多无聊呀。我听说，陛下昨天又添了个大胖小子？
宪 宗 是。
万贵妃 好呀，陛下的后代众多，社稷有托呀。
[太监梁芳上，指挥其他小太监搬来两把椅子和桌子，让宪宗和万贵妃坐下，送上茶水，然后下。
宪 宗 这梁芳，你使唤得还顺手吗？
万贵妃 梁芳好啊，又勤快又懂事，都不用多说。你看看，贱妾刚觉得有些累了，这椅子跟茶水就送了上来。除了那个死去的丫头宣儿，就数他贴心了。
宪 宗 宣儿真是可惜了。
万贵妃 那丫头实诚，那时候后宫里头在瞎传，说是贱妾逼死了纪淑妃，还要一个个地跟他们算账，她居然就相信了。也不过来问问贱妾，自个儿就了断了性命，贱妾哭她哭了三天三夜，（哽咽）这心里头难受哇。
宪 宗 你呀，别难受了，这事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万贵妃 陛下，这事儿没过去，陛下宽厚仁慈，心里头可能过了，可是，这事儿在很多人的心里头还这么压着，掖着，发酵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呀。
宪 宗 爆发？怎么个爆发？他们想干什么？
万贵妃 昨天，梁芳从陛下那里回来，哭丧着脸来向贱妾辞别，说要去寻死，要不是贱妾拦着他，恐怕他真就死了。
宪 宗 这个狗奴才，把我那么多银子都弄没了，
我都没杀他。我就骂了他几句，居然就要
寻死寻活的。
万贵妃 陛下，那些个银子贱妾确实花了不少，也
不能都去责怪梁芳。他要寻死，也不是害
怕陛下。
宪 宗 他不是怕我？那他怕谁？
万贵妃 他怕的是太子。
宪 宗 太子？太子秉性温厚仁慈，太子有什么可
怕的？
万贵妃 你不是对梁芳说，朕饶过你，将来恐怕别
人饶不过你，陛下所说的别人，不就是指
太子么？
宪 宗 我那只是随便一说。
万贵妃 贱妾知道陛下只是随便一说，可太子，绝对不会是像陛下随便一说的那么简单。
宪 宗 太子他怎么了？
万贵妃 陛下，太子的生母可是纪淑妃，虽然纪淑妃死去的时候，太子尚且年幼，可如今，太子已经是个大人。这后宫里头都在传，说是贱妾害了他母亲，那些个风言风语，恐怕早就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这太子的心里会怎么想？自己的母亲是被人谋害的，这天底下又有谁如果手里有了权力之后，会不想着报仇？
宪 宗 以我对太子的了解，他并不像是这样的人，我还嫌他的性格有些过于软弱，太没有男子气概了呢。
万贵妃 陛下，这俗语说的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也许陛下眼睛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太子在太后的教诲下，伪装出来的呢？
宪 宗 太后为什么要教唆太子这么做？
万贵妃 太后是怕贱妾害死太子呀，这纪淑妃一死，太后就急急忙忙地把太子带过去亲自抚养。在太子还小的时候，贱妾有一次叫太子过来玩，贱妾拿出了所有好吃的东西，可你猜太子怎么着？他连一口都不肯尝。贱妾原本还很好奇，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小孩子不愿意吃东西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太后教他这么做的，太后担心贱妾会在那些东西里面下毒。
宪 宗 竟有此事？这就是母后的不是了，我要去问问母后，为什么要如此教唆太子。
万贵妃 算了吧，贱妾已经不计较了。贱妾答应过陛下，绝不会去害太子，贱妾的心，只要陛下知道，就已经足够了。
宪 宗 你的那番话，时刻记在我的心里，一直温暖着我的心。
万贵妃 不知道太子的心，是不是跟陛下一样的温暖，能不能容得下我这个老婆子呀，梁芳担心的正是这个。
宪 宗 有我在，太子什么都做不了，你们不必担心。
万贵妃 陛下，贱妾说句扫兴的话，如果贱妾先于陛下死去，那就皆大欢喜。贱妾这辈子能遇见陛下，受到陛下如此多的关爱，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了。可是，如果在贱妾之前，陛下先有什么不测，那么贱妾的下场一定非常凄惨，到那个时候，没有了陛下这座靠山，贱妾就只能跟着梁芳一起自寻短见了。
[宪宗闻听此言，久久地沉默。万贵妃给他沏茶。
万贵妃 陛下，请喝茶。
[宪宗端起茶杯喝茶。
万贵妃 你看看，净说些没用的东西，还把陛下你给说烦了，贱妾真是老了，变得婆婆妈妈，变得啰嗦了。
宪 宗 在我的眼睛里，你是永远不会老的，我自
己的心里也好像永远停留在五岁那时候。
万贵妃 陛下五岁的时候，贱妾才二十二岁，我们
俩天天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不分开。
宪 宗 我这一辈子，就数那个时候是最幸福的，
这世界上好像只有我们俩，再也没有别人。我不用像现在这样要承担这么多的责任，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要看这么多的奏折。每天早上，当我的眼睛一睁开，就能看到你看着我，你的笑脸，你弯弯的眼睛。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你都给我讲故事，我听着听着，慢慢地就会睡着。 万贵妃 那时候你多小啊，整天追着贱妾叫姐姐，
姐姐，叫得贱妾心都快碎了。
宪 宗 那时候你真漂亮，我一分钟不见到你，我
这魂儿好像都会没了似的。
万贵妃 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人生哪，真
是说短不短，说长，也真不长呀。
宪 宗 是啊，那么多年过去了，还像是昨天发生
的事情一样，一切都历历在目。
[宪宗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宪 宗 你刚才说的话，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万贵妃 贱妾刚才说什么了？
宪 宗 你说太子的事情。
万贵妃 （扯开话题）这每年的桃花都开，这每年的桃花呀，贱妾总是看也看不够。
宪 宗 这每年的桃花都开，这每年的桃花呀，就
像是姐姐你的脸，我也是看也看不够啊。
万贵妃 陛下又拿贱妾来说笑了。
宪 宗 我说的可全是心里头的话。
[万贵妃有些羞涩，宪宗的神态安详，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渐亮，乾清宫，宪宗处理政事的房间。
[晚上，宪宗伏案看卷宗，怀恩在一边伺候着。
宪 宗 怀恩。
怀 恩 奴才在。
宪 宗 你这几天怎么给朕看这么多奏折？朕一件
件认真看了，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往
后拖几天不行吗？
怀 恩 陛下，虽然大部分的折子都不是什么紧要
的事情，可放在司礼监也压了不少时间，
有了陛下的御批，就可以发回那些上奏的
大臣们，省得他们心焦啊。
宪 宗 朕怎么觉得你是别有用心呢？
怀 恩 陛下多虑了，奴才不过尽力尽责而已。
[宪宗把手里的折子一扔。
宪 宗 这么多人，都是弹劾李孜省的，这个李孜
省真有他们说得那么坏？
怀 恩 李孜省是好是坏奴才不清楚，不过，折子
中所说的李孜省原本就是个贪腐之辈，其
厚结中官梁芳，以符箓得幸陛下之事，也
不算空穴来风。
宪 宗 你是在暗讽朕宠幸奸佞？
怀 恩 奴才不敢。
宪 宗 对了，朕让你草拟的废黜太子的诏书呢？
怀 恩 哎呀，哎呀，啊呀呀呀——陛下上次令奴
才草拟诏书，奴才是一刻都不敢忘，可刚
开了个头，钦天监的范青来找奴才说事，
说着说着，居然把诏书的事情全给忘了。
宪 宗 编得不错，朕都有点相信了。
[怀恩跪倒在地。
怀 恩 奴才请陛下治罪。
宪 宗 装得好，演得真像，起来吧。
怀 恩 谢陛下。
[怀恩马上站了起来。
宪 宗 忘了没关系，谁都有个忘事儿的时候。这
样吧，趁现在没忘，你立刻帮朕把诏书写
出来。
怀 恩 陛下，恕奴才多嘴。
[怀恩凑近宪宗，东看看，西瞧瞧，一脸神秘。
宪 宗 你干什么？
怀 恩 陛下，真要废太子啊？
宪 宗 啊？不可以吗？
怀 恩 不可以！
宪 宗 你说什么？
怀 恩 不可以！
宪 宗 再说一遍？
怀 恩 不可以！
[宪宗气得跑到边上取出一把宝剑，抽出剑，怀恩把脖子伸得很长，等着。宪宗提着剑，在怀恩的脖子边比划了几下，最终还是下不了手，长叹一声，把剑又放了回去。
宪 宗 （气呼呼地）朕是皇上，有废黜太子的权利，朕自己也被景泰帝废黜过，这都是有先例的。你倒给朕说说，凭什么朕就不可以废黜太子？
怀 恩 太子为人敦厚仁慈，行事细致谨慎，平素
一贯恭谦有礼品行端正，深得太后的喜爱
和大臣们的敬仰。太子又没有犯什么错误，
如果贸然废黜太子，只恐太后伤心群臣惊
忧，陛下这是自毁长城啊。
宪 宗 就这些？
怀 恩 陛下，立嫡立长的规矩是太祖定的，目的
就是要防止为了争夺皇位，兄弟阋墙骨肉
相残。现今，陛下有皇子十多人，各皇亲
国戚皆身居要职，与朝廷上下大臣们之间
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一旦太子被废，则
各皇子必起觊觎皇位之想，如此一来，整
个朝廷将充斥着勾心斗角倾轧对抗，这天
下要乱呀。
宪 宗 一派胡言，你真是一派胡言！这天下怎么
会乱呢？最多是几个大臣乱，大臣乱怕什
么？他们肚子里怀得那些个鬼胎你以为朕
不知道么？朕会重新立一个太子，朕要所
有的大臣们都来拥立新太子，有谁不听，
要跟朕捣乱，要动坏脑筋的，朕革他的职，
还不服，那朕就要他的命！
怀 恩 陛下圣明。
宪 宗 唔，你明白了就好，那就给朕写吧。
怀 恩 陛下要奴才写什么？
宪 宗 你就写，太子心胸狭隘性格懦弱，恐难当
重任，所以朕要废了他。
怀 恩 这纯粹是莫须有的罪名，奴才不能写。
宪 宗 你这狗奴才到底怎么回事儿？真以为朕不
敢杀你是吧？
怀 恩 陛下杀奴才是分分钟的事情，可即便陛下 要杀奴才，奴才也不敢写。不写，最多死
在陛下的手里，可要是写了，将来千千万
的人都会唾骂奴才。
宪 宗 有这么严重？
怀 恩 陛下，废黜太子事关社稷安危，已经惊动
上天。如今天象示儆，险情环生，泰山接
连发生大地震，这是对陛下您的警告啊。
宪 宗 什么什么？泰山？地震了？怎么可能？
[怀恩取出一封奏折递给宪宗。
怀 恩 这是山东巡抚发来的加急奏折，陛下请看。
[宪宗取过奏折连忙看了起来。
宪 宗 （惊讶）还真有此事，钦天监的范青怎么说？
怀 恩 钦天监的范青夜观天象，发现星辰换位，
北斗东移，故得出八字结论。
宪 宗 哪八个字？
怀 恩 泰山累震，应在东宫。
[宪宗震惊，手里的折子掉地。
怀 恩 （趁热打铁）陛下，天意不可违呀。
[宪宗点点头，半响，他上下打量起怀恩来，怀恩有点不自然。
怀 恩 陛下，你把奴才看得有些汗毛凛凛。
宪 宗 算起来，你跟着朕很久了，你的资格比汪直、梁芳都要老，你们三个当中，朕也是最看重你的。
怀 恩 谢陛下。
宪 宗 可是，你们三个当中，朕最不喜欢的也是你，
你知道为什么吗？
怀 恩 奴才不明白。
宪 宗 你老是跟朕拧着来，老是说些朕不爱听的
东西，从来都不知道顺着朕的脾气。
怀 恩 奴才罪该万死。
宪 宗 朕令汪直掌控西厂，汪直屡兴大狱、气焰
熏灼、擅作威福、贼虐善良，朕虽然最后
治了他的罪，可怎么看，都是汪直要比你
可爱！梁芳伙同韦兴共为奸利，把朕的内
库都折腾空了，朕都没杀他，你知道为什
么？在朕的面前，他们都顺着朕让着朕，
变着法儿的讨朕喜欢，从不敢像你这样让
朕生气。
怀 恩 奴才惭愧。
宪 宗 朕早就看不惯你了，你要是做出哪怕一丁
点的坏事，朕早就把你废了！朕实在是不
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在朕的面前晃来晃
去，不想看到你在朕要决策的时候，你过
来插嘴，还顶撞朕。可是朕，就是抓不住
你的把柄。没有把柄，朕就不能治你的罪，朕不想做一个不讲道理丧心病狂的暴君。
怀 恩 陛下，今儿个奴才顶撞陛下，属于犯上大罪，这可是个很大的把柄。
宪 宗 （一怔）你跟朕想到一块儿去了。
[宪宗来回走了好几步，似乎要下很大的决心。
宪 宗 怀恩，听旨。
[怀恩跪倒在地。
宪 宗 朕也舍不得你，可朕实在是不能让你再这
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越走越远的。
[宪宗稍稍平复了一下感情。
宪 宗 朕决定派你去凤阳，去给朕的老祖宗们看
守陵墓。
怀 恩 （情绪激动）陛下。
宪 宗 （叹息）去吧，你去吧，朕也累了，要歇息了。
怀 恩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渐亮，乾清宫。宪宗跟阿丑等几个小太监在谐戏。
宪 宗 阿丑，朕的心里不痛快，你来几个段子，
让朕开开心。
阿 丑 奴才领旨。
[阿丑把几个小太监叫一起，低声交代了几句，自己扮成一儒生，然后开始演戏。
阿 丑 （吟诗）争帝图王势已倾，六千兵散楚歌声。乌江不是无船渡，耻向东吴再起兵。
太监甲 哎哎，这位兄台，您这是干嘛去呀？
阿 丑 小生正要去赶考。
太监甲 别去啦，去了也白搭，我看您还是回去吧。
阿 丑 此话怎讲？
太监甲 就您肚子里这点墨水，还想去中个进士什
么的，就甭瞎费劲儿啦。谁都知道，明明
应该是八千兵散楚歌声，到您嘴里怎么就
少了二千呢？
阿 丑 就是六千兵散楚歌声。
太监甲 哎呦这没文化真是可怕，谁都知道是八千，不信你问陛下？
宪 宗 朕记得应该是八千。
阿 丑 原来确实是八千，可后来被保国公借去
二千兵丁盖房子，所以只剩六千啦。
太监甲 嘿，这保国公脑子好，用工匠要花钱，这
借兵可是免费啊。
阿 丑 当然，要不陛下怎么封他为保国公呢。
宪 宗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这二千兵真的被保
国公借去盖房子了？
阿 丑 千真万确。
宪 宗 好，哈哈哈哈，好好好，朕一会派人去查
实一下，你们继续演。
[阿丑马上把自己扮成一个大官，另外几个小太监伏地行礼。阿丑来回走动，摆出大官的官腔。
阿 丑 有个肥差官缺，亟需候补，有愿意补缺的
举手。
[几个小太监把手都举了起来。
阿 丑 （对太监甲）你叫什么名字？
太监甲 回禀大人，小人叫公论。
阿 丑 公论，公论如今无用，现在流行潜规则，
公论靠边，下去吧。（对太监乙）你叫什么
名字？
太监乙 回禀大人，小人叫公道。 阿 丑 公道，现今最行不通的就是公道，下去吧。
（对太监丙）你叫什么名字？
太监丙 回禀大人，小人名叫胡图。
阿 丑 糊涂好，糊涂才好，就你了，当今只有糊
涂才能做个好官哪。
[宪宗在一边咳嗽起来。
阿 丑 陛下，京城今儿个没雾霾呀，您怎么就咳
嗽了？
宪 宗 嘿嘿，你这是在讽刺朕啊。
阿 丑 奴才不敢。
宪 宗 没什么，朕觉得你讽刺得挺好，把朕给逗
乐了，朕不但不会怪罪你，还要赏赐你。
阿 丑 谢陛下。
[传来太监声。
太监声 太后驾到。
宪 宗 你们先下去吧。
[阿丑带着众小太监下，周太后上，后面跟一侍女。
[宪宗急忙上前行礼。
宪 宗 母后吉祥，最近身体可好？
太 后 好，托陛下的福，我的身体好着呢。
宪 宗 母后，请坐下说话。
[宪宗示意边上的一个小太监给周太后拿来一把椅子。
太 后 不了，我来就是为看陛下一眼，看到陛下
身体健康，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儿，先
走了。
宪 宗 母后，为何走这么急？
太 后 我呀，还要去东宫看望太子，听说他前几
天受惊了，精神欠佳，所以我要去看看他。
我这孙子可怜哪，从小就不知道有父亲，
六岁时又失去了母亲，没人疼没人爱，我
这个做奶奶的要是再不关心他，他的命就
真的太苦了。
[宪宗表情尴尬，周太后走了几步，挥手让随身的侍女先去，自己又回过头。
太 后 我听说，陛下要废黜太子，这不会是真的
吧？
宪 宗 母后，你不要听那个怀恩乱说，他那是一
派胡言，所以我把他贬去了凤阳。我怎么
会废黜太子，太子将来是要继承我皇位的。
太 后 好，陛下有这个心就好。我本来还以为，
陛下是听了那个万贵妃的挑唆，才想来废
黜太子的，因为太子的母亲纪淑妃，据说
是被万贵妃逼死的。
宪 宗 母后，道听途说，不足为信，那都是后宫
里的人瞎传的。
太 后 陛下，有一句话，我憋了很多很多年，一直想问，又一直不好意思问。
宪 宗 母后但问不妨。
太 后 陛下有这么多年轻的嫔妃不宠，为什么老宠着那个万贵妃？她可是比我都要大一岁呀。这女人老了之后啊，身材也臃肿了皮肤也松弛了，姿色会褪光的。我一直不明白，这个万贵妃到底有什么好的？
宪 宗 母后，我有病，我有心病。打小时候起，我就老觉得有人要来害我，老是感到恐惧。这要是发起病来，每次都会心跳加快身体颤抖，整夜整夜得睡不着觉。
太 后 这不能怪陛下，陛下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心里头一定有很大的阴影。我这做母亲的本应该陪在陛下的身边，可是，我当时得陪你父皇，所以没能来照顾陛下，现在想想心里都有愧。
宪 宗 我犯病的时候，比死都难受，只有万妃抚摸我安慰我，我的心才会慢慢平静下来。你是我的母亲，可在我的记忆里，我犯病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见过你，你也从来就没有抚摸过我安慰过我，哪怕连一次都没有。
[周太后表情黯然。
太 后 陛下是不是在心里还忌恨着我？
宪 宗 母后多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 后 （失落）我懂了，我终于懂了。陛下宠幸万
贵妃，根子原来在我身上。我走了，我要
去看望太子，我已经对不起了我的儿子，
我可不能再对不起我的孙子。
宪 宗 母后请走好。
[周太后下，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渐亮，万贵妃寝宫。万贵妃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双脚跪在地上虔心拜佛，梁芳拿着一个锦盒上场，跪地行礼。
梁 芳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万贵妃没理他，自顾嘴里念念有词，半响，才开口搭腔。
万贵妃 起来吧。
梁 芳 谢娘娘。
[梁芳起身，万贵妃也想起身，却一阵晕眩，梁芳急忙过去把她搀扶到椅子上坐好。
梁 芳 （关切地）我的老祖宗哎，您都这岁数了，
可不能每天都跪在地上咯，当心自个儿给
跪出病来。您要是想给陛下祈福，我去找
那些个和尚道士来做就好了嘛。
万贵妃 换谁做本宫都不放心，还是本宫自己来做
才是最好，那些个和尚道士什么的眼睛里
都只看见钱，有谁能像本宫这样真心为陛
下祈福呢。
梁 芳 这话倒是不假，这天底下也再找不出一个
人能像娘娘您这样真心对陛下的了。娘娘，
请您看这个。
[梁芳来到万贵妃面前，打开锦盒给她看。
万贵妃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梁 芳 启禀娘娘，这是千年高丽老山参，切成片
炖汤喝了，包您精神焕发，长生不老。
万贵妃 有这么邪乎吗？
梁 芳 绝对的，如今市面上您就是出再多的银子，
也搞不来形这么好、个儿这么大、年代这
么久的老山参了。这可不是钱的问题，没
处去找呀。这是辽东巡抚专门派人送来孝
敬奴才的，可奴才哪有享受这宝贝的命啊， 奴才有今天，都是托娘娘的洪福，所以奴
才特地拿来献给娘娘。
万贵妃 呵呵，难得你还有这份孝心哪。
梁 芳 娘娘要是能够长命百岁，奴才们也好跟着
沾光。
万贵妃 好好，那本宫就收下了。
梁 芳 要不要我现在就送去御膳房，让他们每天
给娘娘您炖了汤送来？
万贵妃 不不，这么好的东西应该拿去献给陛下，
你们这些个奴才能有今天这么威风，连堂
堂的巡抚都要拍你们的马屁，靠的不是本
宫，靠的是陛下。只有陛下长命百岁，本
宫活着才有意义，陛下要不在了，别说你
们这些人，就是本宫，也立刻会不值一文。
梁 芳 奴才明白，可是，奴才不敢拿去给陛下，
奴才怕陛下又跟奴才谈起钱的事情。
万贵妃 好吧，叫丫头给陛下送去。丫头，丫头。
[万贵妃起身叫喊，梁芳也帮着找。
万贵妃 哎，这一转眼的功夫，这死丫头跑哪儿去
了？
梁 芳 娘娘您别急，奴才出去找吧。
[梁芳下，万贵妃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梁芳带着小宫女上，小宫女看上去很害怕。
万贵妃 你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叫了你好几声
不应。
宫 女 （惶恐）我……我……
梁 芳 启禀娘娘，刚才我出去啊，看见这丫头跟
一小太监躲在角落里搂搂抱抱亲着嘴，可
高兴着呢。
万贵妃 （气极）你这骚货，贱货，连太监你都要去勾搭，把本宫的脸面都丢尽了，跪下。
[小宫女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万贵妃找来一根鸡毛掸，上去就打。
宫 女 娘娘饶命啊，奴婢下次再不敢了。
万贵妃 让你骚，让你贱，让你去勾搭太监，我打
死你……
[万贵妃用力打了几下之后，突然身体僵住了，然后摇晃起来，梁芳连忙扶住她，万贵妃的身体软绵绵地就瘫倒在了地上。
梁 芳 娘娘，你醒醒啊娘娘，娘娘。
宫 女 娘娘，你别这样，你睁开眼睛呀娘娘……
[万贵妃抓住梁芳，梁芳呜呜地哭了起来。
万贵妃 （喘着气）你去转告陛下，贱妾本想陪着陛
下白头偕老，看来是不行了，贱妾要先走
一步了，让陛下多多保重，多多保重啊……[万贵妃的手松开，倒在了梁芳怀里，梁芳和宫女都大哭起来。
旁 白 成化二十三年春，万贵妃在责打宫女时，
突发疾病去世，享年五十七岁。
[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渐亮，乾清宫正殿。宪宗表情悲切，高高坐在龙椅上，下面站满了万安、李孜省等大臣们。
宪 宗 今儿个只议一件事情，万贵妃薨逝，朕拟
赐谥号恭淑端慎荣靖皇贵妃，丧仪按皇后
规格操办，以示褒崇，各位大臣有何意见？
[大臣们面面相觑，半响，万安跨前一步。
万 安 陛下，万贵妃薨逝，臣等悲痛万分。只是关于丧仪的规格，臣窃以为不宜参照皇后，理由有二。其一，按照祖制，贵妃的排场规格理应低于皇后。其二，王皇后尚在，如果万贵妃的丧仪规格等同皇后，那将来皇后的丧仪又将如何来安排？
宪 宗 （不悦）你们都是这个意思吗？
[大臣们都不说话。
宪 宗 李孜省，你的意见呢？
李孜省 臣连衔同奏。
[听李孜省这么一说，其他大臣们都纷纷开口说附议万安。
宪 宗 （失望）这可真是人走茶凉啊，朕记得万贵妃活着的时候，你们看到她个个笑得比见到朕都欢，你们每个人都巴结她恭维她，唯恐得不到她的欢心，你们把万贵妃都当成是皇后。
万 安 陛下，我等绝无私心，纯粹是为太子将来着想啊。
[万安带头跪倒在地，大臣们也跟着跪倒，嘴里纷纷附和。
[宪宗从龙椅上站起，缓缓走了下来。
宪 宗 朕要把万贵妃的丧仪做成皇后的规格，当然是有朕的道理，朕来给你们好好说说万贵妃这个人。万贵妃的真名叫万贞儿，四岁就进了宫，在孝恭孙皇后的手底下做事，聪明伶俐负责认真，深得孝恭孙皇后的喜爱。所以当朕二岁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孝恭孙皇后把她派来照顾朕的日常起居。
[宪宗环顾了一下各位大臣，用手一指万安。
宪 宗 你说，朕二岁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万 安 上皇北上狩猎，受挫蒙尘，朝中大臣推举
郕王登基做了皇上。
宪 宗 不错，朕的父皇北上征战出师不利，被扣
在了塞外。朕的叔叔郕王做了皇上。到朕
长到五岁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万 安 陛下被景泰帝剥夺太子之位，废为沂王，
景泰帝立了自己的儿子朱见济做了太子。
宪 宗 朕被赶出了东宫，赶出了紫禁城。那时的朕，就像是一条丧家犬。朕见不到父皇，见不到母后，见不到任何人，每天陪在朕身边的只有一个万贞儿。打那时起，朕就有了心病，老是觉得有人要来害朕。到了晚上，如果外头刮风、下雨，如果外头有野猫子叫，有人走过，甚至连老鼠打架有窸窣的声响，朕都会想，是不是有人要来害朕？朕就会害怕，朕的身体就会发抖，朕的心都会揪起来。全靠万贞儿，她守在朕的边上，抚摸着朕，安慰着朕，一刻也不离开。朕睡上一会，睁开眼，万贞儿每次都笑着看着朕，朕就再睡一会儿觉，醒来一看，她还守着朕。她是朕的守护神，朕吃的饭菜，她都要先尝一口，生怕有人下毒，朕要是站在院子外头，她都会在袖子里揣着短刀，守在朕的边上，时刻准备护卫着朕。大冬天的，万贞儿用她的胸膛帮朕暖脚，到了夏日，她手里的扇子从来不离朕的身边。万贞儿对朕的好，就是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过来。朕当时就想，以后朕长大了，朕要是当了皇上，一定要报答她，一定要让她开心，让她极尽富贵荣华。 万 安 陛下宅心仁厚，吾等不如呀。
[大臣们嘴里纷纷附和。
宪 宗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朕真的做了皇上，做了天子，整个大明都是朕的。都说，朕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可是，朕想报答万贞儿，给她一个皇后的名分，却怎么都给不了。这满朝的文武喧哗吵闹不说，连两位太后都出来干涉，把上皇和祖制全部搬了出来，拼了命硬生生地不让朕这么做。朕可以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可朕不能忤逆太后做一个不忠不孝的皇上，所以朕只好含泪退却了，只好照着太后的懿旨让吴氏做了皇后。
[大臣们跪在地上听得入神。
宪 宗 结果呢，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跟朕素昧平生，就因为朕册封了她做皇后，居然就敢拿着杖尺，责打陪伴了朕十多年的万贞儿。（气愤）这真是叫不知天高地厚，她打在万贞儿的身上，是疼在朕的心里头，所以朕立刻就把她废掉了。
李孜省 废得好，废得好啊。
宪 宗 万贞儿给朕生了皇子，朕立刻把他立为太子，朕心里想，将来他继位登基，万贞儿就能名副其实地成为皇太后。可不曾想，此子命薄，不到一年就死了。朕痛苦万分，可万贞儿心里的伤痛，要比朕的痛苦还要痛上一百倍！
[大臣们纷纷点头附和。
宪 宗 再后来的事情其实你们也都知道，她不让朕跟其他嫔妃生子，即便生下来，她也会设法害死。这些朕都知道，可是朕不怪她，朕了解她内心的苦，朕也明白她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因为她爱朕，爱得太深了，总担心别的女人会把朕从她的身边夺走，所以她才会这么拼命。可是，最终你们看，她还是让太子活了下来，她明明知道，即便她杀了太子，朕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宪宗来回走动了一下，仰天长叹。
宪 宗 朕对不起纪淑妃，她给朕生了太子，朕却保不了她的性命。朕也对不起张敏，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帮朕保住了太子，朕也保不了他。换作别人，如果做出像万贞儿这样的事来，朕会杀了她，会诛连她九族。可是万贞儿不一样，朕永远不会处罚她，在朕的心里，她是特别的，无人可比的，她跟朕是异体同心，处罚她就是处罚朕自己。
[宪宗仰望上方，像是在想着什么，大臣
们大气不敢喘一声。
宪 宗 说起来，朕不是个好皇帝。朕信方术、信番僧，贪图玩耍，不理朝政。有言官直言朕宠幸奸佞，朝廷上下外戚横行，奸臣当道朝纲败坏，以至我大明江山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骂得好啊，骂得真好，这不仅仅是骂朕，也是在骂你们。今天在座的都是朕的重臣近侍，言官口中的奸佞不就是你们这些人吗？你们现在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们哪个没有做过贪污腐败的事情？如果现在把你们统统推出去砍头，朕可以说一句，你们没有一个是冤枉的。万安，李孜省，你们冤枉吗？
万、李 （同声）臣罪该万死。
宪 宗 其他人呢？有谁能现在站出来，跟朕说你
是清白的？没有，一个都没有！平日里一
个个道貌岸然，张口就是社稷闭口就是百
姓，朕看你们就从来没顾过百姓的死活。
听听外头是怎么评价你们的，泥塑六尚书，
纸糊三阁老，朕都替你们感到羞耻。你们
做着高官拿着厚禄，却变着法儿去跟老百
姓争财，你们哪户人家家里不是藏着几万
几十万的银两？谁敢说没有，朕就立刻抄
他的家，要是抄不出这么多银子来，朕给
他赔罪，朕赏赐他十万银子！
[大臣们都低下头，四周鸦雀无声。
万 安 陛下，求求你别再说了，臣等有罪啊。
宪 宗 为什么不说，今儿个是个好机会，都已经
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些话朕就干脆给你们
说透了。朕之所以容忍你们，刚才已经说了，
朕自己也不是个好皇帝，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根子是在朕的身上。你们这些人做的恶
事，朕都是知道的，但是你们很聪明，你
们讨好万贵妃，把万贵妃哄得高兴，所以
朕也就算了，只要是万贵妃高兴的事情，
朕都会跟着高兴。但是你们要记住，万贵
妃已经薨逝，她再也保不了你们了。今后，
如果有谁胆敢继续作恶，朕必将严惩，决
不宽恕！
李孜省 陛下的谆谆教诲，臣等必将时刻铭记在心。
万 安 臣等绝不辜负陛下的教诲。
[大臣们急忙随着附和，宪宗一改刚才激昂的态度，突然变得很虚弱了。
宪 宗 朕也说累了，就再问一句，朕拟将万贵妃
的丧仪规格提高到皇后的等级，反对的举
手！
群 臣 （异口同声）陛下圣明。
万 安 谁要是反对陛下的决定，臣等一千个不答
应。
李孜省 谁要是反对陛下的决定，臣等一万个不答
应。
宪 宗 好，很好，你们的觉悟真是提高得很快，
朕很高兴。
[宪宗走向上方自己的龙椅，途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万 安 陛下，身体保重啊。
[宪宗坐上龙椅，环顾四周。
宪 宗 前些天，万贵妃还邀请朕去她的小花园观
赏桃花，那里的桃花，长得比任何地方的
都要好。今儿个一大早，朕又去了那儿，
一个人在花园里呆了很久。朕想起了古人
的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
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
贵妃花园里的桃花依旧鲜艳绽放，只是贵
妃她——（极度伤感，声音颤抖）已经不
在了。
万 安 陛下，节哀顺变哪。 [宪宗如同虚脱一般，说话的声音也低了。
宪 宗 （叹息）从明儿个起，辍朝七天，朕要哀悼万贵妃。你们，都好自为之吧，退朝。
太 监 （大声）退朝。
群 臣 （异口同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宪 宗 （长叹）万氏长去了，我亦将去矣。
[宪宗瘫倒在龙椅，挥了挥手。
万 安 （哽咽）陛下，保重龙体啊。
李孜省 （大哭）陛下，陛下，保重啊。
[群臣哭作一团，大喊着让宪宗保重。
[灯光渐暗。旁白：“就在万贵妃逝去的四个月之后，明宪宗朱见深带着对万贵妃的无限眷恋，在极度的悲痛中驾崩，享年四十岁。万贵妃的突然离世，让朱见深对人世失去了留恋，他是带着微笑和期待踏上了归西之路。在彼岸，有他心爱的万贞儿在等着他，等着他的到来，等着和他相逢。在朱见深还只有五岁的时候，他和万贞儿就有了这样的约定，纵然离开人世，也要相守在一起。他们再次相聚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天堂，就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舞台转动变幻，如同仙境，如同在天堂。阳光灿烂，鲜花盛开。
[年轻的万贞儿上场，时光倒流。
[宪宗与年轻时的万贞儿重逢了。宪宗欣喜无比，万贞儿风情万种。二人翩翩起舞，像是在庆祝他们的重逢，像是在倾吐着彼此的心声，更像是在歌颂着他们间永恒的爱情。
[音乐响起，传来主题歌《生死不变》：
曼妙的轻纱梦飞的雪，这是命运注定的夜。
粉色的衣裳青色的柳，炫着我们两人的世界。
这一刻的等候，星辰辗转翩跹。
就在相聚的那天，时间早已经无限。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你我间不变的定约。
只为这一生的执手，碎骨焚身也是甘心情愿。
缤纷的落叶水中的月，那是两个世界的恋。
轻轻的碰触描红的唇，相约千年凄美的瞬间。
这一刻的激情，江河奔腾飞溅。
更有娇柔的笑靥，羞怯怯缱绻缠绵。
暮然回首，恍惚之间，命运中交会的曲线。
只为这永恒的绽放，天崩地裂也要一往无前。
这是爱的春天，这是爱的嚣喧。
轮回不灭的唱响，银河前世的情缘。
你侬我侬的真情，无法化开的深浅。
梦萦魂牵，生死不变。
[歌曲结束，宪宗和万贞儿紧紧拥抱，沉浸在了爱河当中，幸福甜蜜。
[幕缓缓闭上。
[剧终。
肖宁 湖南广播影视集团节目交易管理中心主任
代表电视剧：《武媚娘传奇》《花千骨》《锦绣缘华丽冒险》《伪装者》《活色生香》《神犬小七》《妻子的谎言》
影响力点评：2015年是湖南卫视在电视剧方面全面井喷的一年，购剧策略、平台的优势加上灵活的排播机制，令湖南卫视称霸卫视之首。
上榜理由：2015年，优质剧对平台的贡献价值凸显，湖南卫视凭借《武媚娘传奇》拉开竞争层次，遥遥领先。据悉，湖南卫视砸20亿打造了三大剧场。金鹰独播剧场一周播出11集电视剧，包括《武媚娘传奇》《特警力量》《锦绣缘·华丽冒险》《活色生香》《你是我爸爸》《妻子的谎言》《少年四大名捕》等；晚间10点档推出两大周播剧场，主打“创新互动”自制剧。周三周四钻石独播剧场主推“标杆话题”粉丝剧：《花千骨》《新神雕侠侣》《秦时明月》等人气高、强吸粉的古装精品周播栏目剧。结合多产业、多平台营销，巧用“周播剧场”输出不能放黄金档的“好剧”。三个晚间剧场，两个周播一个黄金档，都是独播模式的，从单一剧目上来看一定会产生良莠不齐，收益上也是有高有低，但整体来看，湖南卫视的模式还是成功且稳赚不赔的。在2016年的储备资源中，《麻雀》《武神赵子龙》《亲爱的翻译官》《咱们相爱吧》《神犬小七2》等大剧均已被芒果台收入囊中。
陶燕 浙江卫视总编室主任
代表电视剧：《武媚娘传奇》《克拉恋人》《北上广不相信眼泪》《多情江山》
影响力点评：年轻态，内容为王，宣传上以大剧与综艺相结合。
上榜理由：中国蓝剧场的定位是“蓝色梦想，青春励志”，因此与梦想、青春有关的都市题材剧也是选剧的重点。在平台越来越年轻化的趋势下，坚持内容为王，选择更符合年轻人口味的电视剧是浙江卫视购剧策略。中国蓝剧场年度平均收视0.826%，平均收视份额2.314%。 2015年，中国蓝剧场与湖南卫视金鹰独播剧场深度展开电视剧战略合作，实现电视编播手段的创新。成功试水《武媚娘传奇》1.5轮跟播，《克拉恋人》引爆暑期，《北上广没有眼泪》话题霸屏。浙江卫视今年打通了购宣（采购与宣传）机制，宣传人员在购剧阶段就介入看剧，渗透到整个购剧过程。2016年，浙江卫视的独播剧占比将达50%以上，浙江广电集团为此已经批了16亿元的购剧预算，采购标准是“大导演、大制作、大IP、大明星等硬实力构成的大剧”，另外与梦想、青春有关的都市题材剧也是选剧的重点。已购入的剧如《欢乐颂》《锦绣未央》《六扇门》《好先生》《猎场》《小别离》等大剧。
张为 江苏卫视电视剧采购负责人
代表电视剧：《何以笙箫默》《千金女贼》《加油吧实习生》《毕业歌》《女医明妃传》
影响力点评：2015年，江苏卫视继续秉承“大剧天下行”的战略思想，题材丰富，高位激烈竞争之下“百花齐放”，2015稳居卫视黄金档前二。
上榜理由：2015年，江苏幸福剧场平均收视为0.885%，收视份额为2.475%，排名第二。2015年是江苏卫视在高位竞争中“百花齐放”的一年，检验了电视“苏军”这一王牌之师的战斗力，不仅有多部斩获高收视、高网络影响力的剧目，并且引进大量优质好剧的同时，在定制剧方面苦下工夫。频道总监李响认为，江苏卫视购剧团队具备一种“洞察力”，能够准确把脉观众口味的变化。2015年，江苏卫视购买了部分独播剧，一方面适应政策带来的影响，一方面使频道的优势更明显。2016年，江苏卫视的购剧预算是45亿，并提出了“非大剧不播，非独剧不收，非热剧不入”策略，其中独播剧将占60%。目前已囤积储备20多部王牌剧目。类型题材涵盖经典续集、年代史诗、剧王精品、时尚情感、热力偶像等各个类型，包括《白鹿原》《好先生》《微微一笑很倾城》《胭脂》等，周播剧有《九州天空城》以及《如果蜗牛有爱情》。 任剑伟 东方卫视购剧负责人
代表电视剧：《平凡的世界》《何以笙箫默》《虎妈猫爸》《琅琊榜》《大好时光》《他来了，请闭眼》《芈月传》
影响力点评：依托机制的优化，“头部内容”的喷涌，加上精品化策略和坚持都市化导向使得2015年不仅收视数据屡创新高，同时也以精致的品相获得了不俗口碑。
上榜理由：2015，SMG影视剧采购金额并不低于2014年水平，在“都市气质，大剧品相，新鲜多元”定位基础上，打造有影响力的“中国都市剧第一剧场”。2015年，东方卫视的突飞猛进无疑是行业性事件，其进步来势汹涌，冲破了旧有的行业顶层格局，将卫视竞争带入“新三国杀时代”，其剧场定位强调新鲜多元，但剧目收视不稳定，本地占比超高。在助力东方卫视进步的几何式增长因素中，电视剧无疑是重要利器。2015年，东方卫视电视剧购播善始善终。从上半年的《平凡的世界》《何以笙箫默》《虎妈猫爸》，至下半年的《琅琊榜》《大好时光》《他来了，请闭眼》，再至年底《芈月传》将收视曲线推向峰值，大剧、好剧有序顺承，每个季度都不乏亮点。东方卫视选剧坚持都市化导向，从全年收视前五的剧目来看，都市类电视剧仍是东方卫视“招牌菜”。2016年，蓝剧场已购入《胭脂》《猎场》《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东宫》《女不强大天不容》等话题大剧。
谢学 山东卫视购片中心主任
代表电视剧：《大刀记》《老农民》《石敢当之雄峙天东》《错儿》《搭错车》
影响力点评：立足本土，定位清晰，具有鲜明特色的类型剧受到追捧，农村剧、苦情剧收视常占据卫视榜首。
上榜理由：2015年，山东卫视在电视剧收视上的表现尤为亮眼，其核心竞争力依旧是电视剧。面对2015“一剧两星”的新政，山东卫视把“自制强剧”和“定制大剧”视为杀手锏。山东卫视用 “鲁剧”定位频道，稳步提升平台高度。山东卫视天秤剧场平均收视0.805%，平均份额2.229%，省级卫视第六位。《老农民》《石敢当之雄峙天东》《俺娘田小草》《继父回家》四部剧破1%，仅次于芒果台。山东卫视购剧选剧很有章法，看起来并非特别大热的剧，但很符合平台的观众口味，花小钱办大事。2016年，山东卫视电视剧明年将减少抗战剧和草根剧的比例，突出年轻充满活力的都市时尚感。选剧标准一是注重黄金班底、一线明星的大制作，比如郑晓龙执导的《大清相国》、郭靖宇执导的《苏茉儿传奇》；二是偏向社会热点、青春励志、话题性强的电视剧，比如婚姻话题剧《守婚如玉》，黄磊、海清主演的现代家庭情感剧《小别离》等；三是选择高颜值、制作精良的网络小说改编剧，比如《幻城》。
张恒 北京卫视影视剧中心主任
代表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嘿，老头！》《下一站婚姻》《琅琊榜》《北上广不相信眼泪》《芈月传》
影响力点评：立足现实，兼顾其他类型品质大剧，在收视排名提升的同时，北京卫视选购播出的电视剧仍然是充满丰盈质感的。
上榜理由：2015年，北京卫视红星剧场以0.823%的成绩排第五。北京卫视红星剧场平均收视0.823%，平均份额2.31%，列省级卫视第五位；《芈月传》《老农民》两部剧破1%，收视和口碑并驾齐驱。无论是制作精良、荡气回肠的史诗巨制，还是关照当下生活、人情冷暖的现实主义作品，抑或是传奇剧、战争戏中的翘楚，均收入囊中并表现优异。“大戏看北京”这句口号一直是北京卫视所遵循的工作原则和制胜法宝。在未来，其购剧策略尤其欢迎注入时尚元素和偶像风格的当代现实题材作品，体现了北京卫视拥抱年轻观众的决心。已购入的电视剧如《小别离》《胜算》《小丈夫》《我的岳父会武术》《姐妹兄弟》《南京爱情》值得期待。
谭科见 深圳卫视剧中心主任
代表电视剧：《陆小凤与花满楼》《封神英雄》《何以笙箫默》《虎妈猫爸》《想明白了再结婚》《下一站婚姻》
影响力点评：购剧定位清晰，逐渐打造成为热门都市题材首选平台。
上榜理由：深圳卫视是热门都市题材剧首选平台，购买剧目类型定位在以都市情感和现代生活为主，其他热门题材和热点剧目适度拓展。2015年，深圳卫视的购剧金额和购剧体量是非常有竞争力的，目标是做卫视最好的都市品质剧场 ，重点人群定位在20～45岁都市人群。深圳卫视对于大剧和品质剧的选剧策略是剧本过硬、名导演、名演员、大牌制作公司、强大宣传能力。所购的剧目主要走温暖、励志、正能量的路子。2015年深圳卫视晚间黄金剧场整体预算增长30%（因“一剧两星”政策集数总量削减37%），非黄剧场额外增加8000万元的投入。2016年，深圳卫视仍将坚持品质剧、都市剧的大方向，《微微一笑很倾城》《致单身男女》《22条婚规第二部》《我爱男保姆》等时尚都市剧也将陆续播出。
张弛 天津卫视电视剧购销总监
代表电视剧：《大秧歌》《后海不是海》《长大》《英雄祭》
影响力点评：立足正能量大剧平台，扛起优质联播剧，跟播和二轮剧也是策略之一。
上榜理由：受“一剧两星”影响，相比2014年，天津卫视在购剧方面保守了很多。但因为天津卫视一直致力于打造“中国正能量大剧第一平台”，坚持正能量和大剧营销，因此2015年在电视剧方面还是基本延续了这个策略。基于天津卫视的情感定位，购播的影视剧有《虎妈猫爸》《大秧歌》《锋刃》《悔丁族》等一线大剧，并从电视媒体、自媒体、网络媒体、线下活动等四个方面进行全方位的大剧营销，均获得不错的收视成绩。这几年天津卫视的快乐生活剧场表现一直不错，剧的质量也不差，在避免本区域同质化厮杀上，天津卫视一直在进步。2016年，天津卫视囊括了《好先生》《太太万岁》《守婚如玉》《姐妹兄弟》、《百战天狼》等多部大剧好剧，斥资打造快乐生活剧场。
丁恒 优酷土豆（合一集团） 影视与新媒体版权中心总经理
代表电视剧：《特警力量》《锦绣缘.华丽冒险》《仙剑客栈》《天才J》 影响力点评：立足自制网生，发力超级IP大剧，兼顾韩剧和英剧版权。
上榜理由：经过七八年的版权内容方面的激烈竞争，视频行业格局逐步形成。数据研究中心数据显示，今年5月活跃用户数过亿的视频APP有3家，分别为爱奇艺、优酷土豆和腾讯视频。优酷土豆一直在自制剧和综艺上发力，2015年优土巨资购进《海德、哲基尔与我》 《龙八夷》 《看见味道的少女》等多部热播韩剧，成功拉拢了大批韩流粉丝会员。2015年优土出品了《名侦探狄仁杰》《仙剑客栈》《天才J》等多部不同风格的自制剧。2016年，优酷土豆拿下了《秦时明月》《仙剑5·云之凡》《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微微一笑很倾城》《咱们相爱吧》《锦绣缘·璀璨华年》《北京遇上西雅图》等多部“大IP电视剧”的网络版权，超级网剧有《寻秦记》《虎鹤》《我的狐仙老婆》《十宗罪》》《暗月六族》等。
韩志杰 腾讯视频版权合作部总经理
代表电视剧：《活色生香》《长大》《因为爱情有奇缘》《千金女贼》《班淑传奇》《少帅》
影响力点评：在高品质化、差异化的策略下，不断引入顶级精品内容，重点包括电影、版权剧、自制剧。
上榜理由：随着内容生态的逐渐完善，腾讯视频在版权内容商业模式上也逐渐向多元发展，而这无疑成为其内容战略能持续落地的坚实基础。2015年，腾讯视频提出“全覆盖、大剧齐发”策略，覆盖2015年大多数热播大剧。《花千骨》是2015年网络播放量最高的电视剧，《芈月传》的表现相当惊人。2016年，腾讯视频针对用户覆盖、题材热度、制作阵容等方面对版权布局进行全面升级，海量覆盖，聚焦精品。电视剧方面，以IP为核心，构建最强的流行热播剧阵营，包括《诛仙》《幻城》《一路繁花相送》《锦绣未央》《麻雀》《小别离》《寂寞空庭春欲晚》《翡翠恋人》等；重磅宣布牵手TVB，引进包括600多集当年新剧在内的2500多集港剧。独家携手HBO与华纳，持续锻造全网美剧第一平台。
张雨芯 爱奇艺影视与新媒体版权中心总经理
代表电视剧：《何以笙箫默》《嘿，老头！》《妻子的谎言》《盗墓笔记》《花千骨》《灵魂摆渡2》
影响力点评：30多部版权大剧，500集，足以帮助爱奇艺打赢版权战。
上榜理由：截至2015年年底，爱奇艺月付费用户达到1000 万，能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与其自制剧、自制综艺和对现象级综艺网络独播的战略方式分不开。版权剧中，《花千骨》点击量为15.8 亿次，《灵魂摆渡2》为11亿次， 成绩最亮眼的要属《盗墓笔记》了，这部剧以28 亿次的点击率成为网剧里的佼佼者，一举提升了爱奇艺的影响力，而爱奇艺的自制综艺《奇葩说》则彰显了平台的制作能力，在用户中取得了很好的口碑。2015 年，爱奇艺用更强的自制剧和自制综艺节目在视频网站的激烈厮杀中胜出，大规模地做原创，单位成本的投入已经大过传统电视剧的投入。2016年，爱奇艺仍将重心倾向于版权与自制内容，在内容上爱奇艺仍将投注较大精力，推出《幻城》《女医·明妃转》《特工皇妃》《武神赵子龙》《长恨歌》《那年青春我们正好》《爱情的开关》《云巅之上》等大剧。
殷妮 乐视版权资源合作事业部总经理
代表电视剧：《芈月传》《太子妃升职记》《妈妈像花一样》《美丽的秘密》
影响力点评：坚持走差异化的路子。多年来一直储备长视频版权，也已成为国内最大的“影视版权库”，2015年在自制和版权两大板块同时发力、双管齐下，其效明显。
上榜理由：2015年，乐视在版权剧上达到上星电视剧覆盖率80%的目标。其中，《芈月传》是乐视网2015年强档大剧的扛鼎之作，以目前乐视全平台近50亿的播放总量成为无可厚非的荧屏“剧王”。自制网剧《调皮王妃》《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拐个皇帝回现代》《太子妃升职记》等自制剧，皆取得了不俗的高点击量。其中《太子妃升职记》单日点击达2.29亿，创造了网剧单日点击新纪录。在自制剧方面，乐视更注重开发女性市场。2016年，乐视视频的剧目单非常漂亮：乐视视频出品的《翻译官》以及古装大剧《锦衣夜行》，自带话题的超级IP《回到明朝当王爷》《陆贞传奇之独孤天下》，都市剧《好先生》《猎场》《中国式关系》，超强IP粉丝剧《茧镇奇缘》《诛仙》《戮仙》也《玄门大师》《一粒红尘》等都赫然在列。
马可 搜狐视频版权采购高级总监
代表电视剧：《抓住彩虹的男人》《两生花》《少年四大名捕》《高品格单恋》《无心法师》
影响力点评：一直走高端版权路线，在吸引高端客户方面占据先机。
上榜理由：2015年，搜狐视频仍将在国产影视剧，海外影视剧（美剧、韩剧）、综艺以及动漫等领域进行最大覆盖和占有独家精品。在版权内容上，搜狐视频一直在高品质差异化的策略下，独家占有精品电视剧的版权。《虎妈猫爸》《二炮手》《武媚娘传奇》《抓住彩虹的男人》等大剧，粉丝大剧《少年四大名捕》《花千骨》《女医·明妃传》《偏偏喜欢你》点击不俗。自制、美剧版权仍然是搜狐视频的两块发展基石和生存根本。自制方面，“屌丝”系列，自制韩剧《高品格单恋》《无心法师》《他来了，请闭眼》等都获得了很可观的收益。另外，美剧为搜狐视频带来了不俗的点击率及相关收益。一方面，搜狐视频购买符合品牌调性的“头部内容”，另一方面，准确选择一些别具一格的非超级IP，将其培育成品牌内容。2016年，搜狐视频在版权内容上预计全年播出新剧最多达200部，购入《幻城》《秦时明月》《封神》《柠檬初上》《放弃我抓紧我》《我是杜拉拉》等电视剧。
朱见深 明宪宗，明朝第八代皇帝。
万贵妃 本名万贞儿，明宪宗最宠爱的皇贵妃。
周太后 朱见深的生母。
吴皇后 朱见深最初的册封皇后，后因得罪万贵妃，被朱见深废后。
王贤妃 继吴皇后之后，成为正宫皇后。
纪淑妃 原宫中女官，后被宪宗招幸，并生下明朝第九代皇帝孝宗。
怀 恩 随侍宪宗的太监。
张 敏 宫中太监，孝宗的救命恩人。
汪 直 宫中太监，一时权力熏天，后被罢黜。
梁 芳 宫中太监，为万贵妃宠幸。
宣 儿 万贵妃身边的宫女。
商 辂 朝廷首辅，名相。
万 安 继商洛后担任朝廷首辅。
万 通 万贵妃的弟弟，锦衣卫指挥使。
李孜省 以方士术取悦明宪宗，一时权倾朝野。
阿 丑 小宦官，常扮优伶以演戏的方式针砭时弊。
其他大臣、太监、宫女等。
时代 明成化年间
地点 北京紫禁城
序
[字幕：明天顺八年（1464年）。紫禁城。
[乾清宫。幕启时，寝室内灯光昏暗，宪宗（17岁）侧卧在一张睡榻上，似有满腹心事。几道闪电过后，是一声惊雷，震耳欲聋.
[回忆画外音，男孩和女子的对话，男孩是五岁时宪宗，女子是当年宫女万贞儿。
幼宪宗 姐姐，我怕。
万贞儿 不怕，有姐姐在呢。
幼宪宗 姐姐，我怕有坏人来。
万贞儿 不怕，坏人敢来，姐姐把他打跑。
幼宪宗 姐姐，这天上的雷会不会打我呀。
万贞儿 不会，这天上的雷呀，是专门打坏人的。你这么乖，将来还要做皇上的，雷不会打你。
幼宪宗 什么是皇上呀？
万贞儿 皇上呀，就是最厉害最厉害的人，他说的话呀，别人都得听，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坏人看见他都怕。
幼宪宗 那——我要是做了皇上，姐姐你会不会离开我呀？
万贞儿 不会，姐姐会永远陪着你的。你呢，做皇上，姐姐呢，就做你的皇后，好不好？
幼宪宗 好！不过，什么是皇后呀？
万贞儿 皇后呀，就是皇上的老婆，她天天陪着皇上的。
幼宪宗 好，那姐姐就做我的皇后吧，我们天天在一起玩。
万贞儿 可是，如果有人不让我做皇后怎么办？
幼宪宗 那我就打他们，你不是说皇上是最厉害的人吗？
万贞儿 对了，你做了皇上，就是最厉害的人了。
[太监怀恩上，他把油灯拨亮，然后来到卧榻前。回忆结束。
怀 恩 （轻声地）陛下，太后来看您了。
[周太后在一个宫女的陪伴下上，宪宗连忙从卧榻上起来，上前迎接。
宪 宗 母后，你怎么来了？
周太后 （话里有话）这下了一天的雨，打了一天的雷，我再不来，只怕这天都快被你捅漏啦！
[又是一声惊雷，宪宗脸色变了。怀恩给周太后端来了椅子，周太后坐下。
宪 宗 （讪讪地）母后何出此言？
周太后 你继位不久，一言一行天下人都看在眼里，我问你，你打算册封谁做皇后？
宪 宗 （迟疑了片刻）我打算册封万妃做皇后。
周太后 万妃？就是你身边那位大你十七岁的宫女？
宪 宗 万妃不是宫女，是我的妃子。
[周太后扭头去看怀恩，怀恩转过身体故意不接这个茬。
周太后 册封皇后是天大的事情，你有没有跟各位大臣们商量过？我听说，对你这个想法，朝中无人附议赞同，而是反对声一片。
宪 宗 我是皇上，册封皇后是我自个儿的事情，又何必在意大臣们的意见。
周太后 呵呵，好一个我是皇上。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是皇上，你的一言一行，也得符合祖制和规矩，而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宪 宗 母后何出此言，万妃陪伴了我这么多年，难道我想封她做个皇后都不行吗？
周太后 你不要忘了，你父皇生前，已经帮你择配了皇后的人选，就是怕你继位后不懂事情，惹得天下人耻笑。
宪 宗 母后的意思是？
周太后 我当初为你初选了十二人，你父皇复选后得三人，其中那个吴姓姑娘年轻貌美，举止端庄，我看哪，她才是做皇后的最佳人选。
宪 宗 可是朕根本不喜欢她，朕想去跟慈懿皇太后讨个懿旨。
周太后 别忙乎了，慈懿皇太后跟我是一个意思。
[宪宗焦躁起来，来回踱步。周太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周太后 我看哪，你是鬼迷心窍了。那个万妃，出身贫贱，岁数比你要大那么多，比我都要大一岁，怎么可能让她来做皇后？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母仪天下？你就死了那颗心吧！除非啊，等我死了，她想坐皇后的位置，就让她从我这身体上踏过去，否则，就断了这念想。
[周太后带宫女离开。宪宗气急败坏，一脚把周太后刚坐过的椅子踹得很远。
宪 宗 怀恩，你说说看，朕是皇上，朕为什么不能按自己的心思来册封皇后？太后凭什么对朕的事情指手画脚的？难道她是看朕很软弱吗？
怀 恩 恕奴才说句实话，您是皇上，是天子，您当然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可是，太后是什么呀？太后是皇上他妈，没有皇上他妈哪来的皇上？所以呀，这原本是皇上的事儿，这太后出来一搅合，就成了他妈的事儿啦——
[宪宗怔住，又是一声惊雷，暗场。
第一幕
[紫禁城后花园。
[万妃带着侍女宣儿赏花，万妃显得闷闷不乐无精打采。 宣 儿 娘娘，你开心点吧，你看这花儿开得多好看哪，我们是出来赏花的，就别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儿啦。
万贵妃 （叹气）你让我怎么开心得起来呢？自从那个吴皇后掌管了后宫，仗着两宫皇太后宠她，处处给我脸色看，还拉拢其他人一起整我，我走到哪儿都有人给我脚底下使绊儿。你看那些宫女太监们多势利呀，就因为知道皇后和皇太后们不喜欢我，根本就不把我当回事儿，谁都敢诋毁我，骂我。
宣 儿 哎呀娘娘，你那是多心了，那些个宫女和太监都是下人，怎么敢骂你娘娘呢。再说了，只要陛下喜欢你，皇后和皇太后们就是再看你不顺眼，也拿你没辙呀。
万贵妃 是呀，陛下是对我好，好得都让人嫉妒，好得是有些过分了。可我也担心哪，陛下对我的好还能维持多久，我都三十多了，皇后才十六岁，总有一天，陛下的心会转到皇后身上去的。
宣 儿 娘娘，你想得太多啦，你这样要生病的。
万贵妃 嗯，我也不想这样，可最近老是脑子里七想八想的，乱得很。
宣 儿 所以我才拉你出来赏花嘛，多看看这花儿，心情就会好的。
[两个宫女叽叽喳喳地跑了过来，看到万妃，放肆地嘀咕起来。
宫女甲 哎，你看你看，这不是那个万妃嘛，真的好老哦，你瞧那模样，都可以做皇后娘娘的妈了。
宫女乙 陛下才十七岁，她也可以做陛下的妈了。
宫女甲 哎呦，你可不要乱说哦，当心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宫女乙 又不是我说的，我是听皇后娘娘这么说的。
[两个宫女笑了起来。宣儿气不过，上前说理。
宣 儿 哎，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侮辱我们家娘娘，还不快跪下请罪！
宫女乙 哟呵，这是谁呀，这么大气派，竟然要我们俩跪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
宣 儿 我管你们是谁，你们这两个下人，侮辱娘娘就是以下犯上，快给我跪下！
万贵妃 宣儿，算了，走吧，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宣 儿 可是娘娘，她们俩实在太过分了，你必须教训教训她们。
万贵妃 有这样的奴才就有这样的主子，我可不想多惹是非，走吧。
宫女乙 哼，听到没有？你们家主子叫你滚呢，还不给我夹起尾巴快滚！
[宣儿气不过，一巴掌打在宫女乙脸上，宫女乙一愣，随即大哭起来。万妃急忙把宣儿拉到一边。
[吴皇后和王贤妃上，看见宫女乙哭，忙上前询问。
吴皇后 怎么啦？大白天的就这么哭天叫地的。
宫女乙 （一指宣儿）回禀皇后娘娘，她打我。
宣 儿 是她先侮辱了我们家主子，我才教训了她。
吴皇后 哟，好大的口气，你们家主子是谁呀？
[万妃见皇后光临，脸色都变了，急忙上前行礼。
万贵妃 皇后娘娘万福，贤妃娘娘金安，贱妾拜见
两位娘娘。
[吴皇后一愣，随即认出了万妃，立刻板着脸。
[万妃把宣儿拉到身后，再次给吴皇后行礼。
万贵妃 这丫头少不更事，是贱妾教育无方，回去以后，贱妾一定严加管教，让她今后不再惹皇后娘娘您生气。
吴皇后 不用回去了，这丫头太猖狂了，竟敢打本宫的手下，本宫现在就帮你教教她规矩。来呀，给我掌嘴。
宣 儿 （求救）娘娘。
万贵妃 （稍作犹豫，下狠心）跪下吧。
[宣儿无奈跪下，吴皇后示意宫女乙，宫女乙上前狠狠地打了宣儿几巴掌，每打一巴掌，万妃的身体都抖动一下，显然痛心万分。
王贤妃 （轻声地）姐姐，这事儿到此为止吧。
吴皇后 你少管闲事，我问你，妹妹你贵为贤妃，陛下有没有上你那儿去过？
王贤妃 没有，一次都没有。
吴皇后 妹妹这么年青貌美，陛下却一次都不来宠幸，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贤妃 我想，那是因为陛下跟姐姐感情深厚，一时顾不上我们这些嫔妃了吧。
吴皇后 妹妹，你不知道，今儿个我实话告诉你，姐姐我虽然表面上做了皇后，可这皇后呀，是周瑜打黄盖——装样子的。每天呀，陛下只去这个万姓妃子那里，从不到我这里来。姐姐我这儿是天天盼着、等着，可陛下呀就好像把我给忘了，我是天天守着活寡呢。
王贤妃 怎么会这样，姐姐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又是皇后，陛下这么做，也太绝情了吧。
吴皇后 （恨恨地）这事不怪陛下，要怪这个姓万的。贱人，岁数都超太后了，不知道用的什么狐媚劲儿，把陛下迷惑成这样，真是老不要脸的。
[万妃闻听此言气得身体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王贤妃 可是我听说，这个万妃，在陛下只有两岁的时候，就陪着陛下了，陛下对她好，那也是应该的。
吴皇后 哼，做人要本份，这个贱人只不过是个宫女出身，仗着陛下对她好，居然还想做皇后。要不是两位太后贤德圣明，出面拦阻，恐怕她的阴谋就要得逞了。妹妹，你是先帝为陛下挑的人选，又年轻又漂亮，也只封了一个贤妃，陛下也不招幸你，你难道就不恨这个老妖精吗？
王贤妃 我不恨，陛下喜欢她，那是她的本事。
吴皇后 什么本事？依我看哪，她是给陛下下了药了。妹妹呀，你还真老实，一点脾气都没有。哼，她今天活该倒霉碰到了我，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她。她平时骄横惯了，居然唆使手下的宫女打我的人，我今儿个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高低贵贱，我要让她明白，这后宫里做主的到底是谁。
[吴皇后走近万妃，上下打量了一番。
万贵妃 不知皇后娘娘还有何事吩咐？
吴皇后 你教出来的好奴才，今儿个犯得是死罪，罪不可赦！你是自己来了结呢，还是让本宫来动手？
万贵妃 宣儿有罪，可罪不至死，还请娘娘饶她一命。 宣 儿 （哭泣）娘娘饶命啊——
吴皇后 闭嘴，来啊，给本宫取杖尺来，我要亲手打死这个贱人。
[灯光翻转，气氛变得阴森恐怖，宫女乙取来一根木杖，吴皇后握到了手里。
[万妃突然一反之前恭敬的态度，她挺直了腰杆。
万贵妃 慢！贱妾有两句话，想跟皇后娘娘您说一说。
吴皇后 快说！
万贵妃 贱妾想说的第一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吴皇后 嚯，真不错，那第二句呢？
万贵妃 第二句是，这打狗呀，您也得看看这狗的主人是谁。刚才这丫头是不对，打了您手底下的狗，该罚。可这丫头的主人是贱妾，贱妾的主人可是陛下。
吴皇后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这个过了气的贱人，竟敢用陛下的名头来威吓本宫，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你以为陛下对你好，宠你，天天跑去你那里，本宫就治不了你了么？你错了！本宫虽然笼络不了陛下，可本宫的背后，站着的可是两位皇太后，即便陛下，他也得敬我三分。你既然有这个魄力来顶撞本宫，那本宫今天就成全你，跪下！
[万妃跪倒，跟侍女宣儿并排跪。
王贤妃 （急切地）皇后娘娘，不要啊。
[吴皇后手里的木杖，重重地打在万妃背上。一下，两下，三下……
吴皇后 贱人，让你顶撞我，我打死你。
[吴皇后继续责打着万妃。
[万妃强忍着痛苦，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王贤妃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过来抱住吴皇后。
王贤妃 （急叫）皇后娘娘，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真的要出事了……
[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万妃俯卧在床上，宣儿帮她擦拭伤口。
[宪宗带着怀恩匆匆赶到，宣儿连忙跪地招呼。
宣 儿 奴婢叩见陛下。
[躺着的万妃想坐起来，宪宗急忙按住了她。
宪 宗 别动，躺着说话就好。
[宪宗察看万妃伤口，心疼不已。
宪 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 儿 回陛下话，今儿个我跟着娘娘在后花园游玩，碰上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故意找我们的茬，还把娘娘给打了。
万贵妃 宣儿，不许多嘴。
宣 儿 是。
宪 宗 （气愤）什么，真是皇后下的手？她为什么要打你？
万贵妃 陛下，是贱妾不好，惹皇后娘娘生气了，请陛下治贱妾的罪。贱妾岁数大了，宫里的规矩也不懂，还是让贱妾离开陛下吧。贱妾怕到时候万一再得罪了皇后娘娘，会给陛下添堵，有皇后娘娘在这里照顾陛下，贱妾就是离开，也会放心的。
宪 宗 （吃惊地）你要离开朕的身边？
万贵妃 （哭泣）贱妾也不想离开陛下，可是，可是——
宪 宗 皇后是不是说什么了？
万贵妃 陛下，你就答应吧，答应让贱妾离开你的身边吧。
[灯光变暗，只有一束光照着宪宗和万妃。
[宪宗呆呆地看着万妃，回忆起过去。
[画外音，幼年宪宗跟当年万贞儿的对话。
幼宪宗 姐姐，我害怕。
万贞儿 不怕，有姐姐在呢。
幼宪宗 姐姐，我怎么老是觉得有坏人要来抓我呢？
万贞儿 不怕，坏人要是敢来，有姐姐在呢，姐姐把他们都打跑。
幼宪宗 姐姐，你真厉害。
万贞儿 等你长大了，你更厉害，你要做皇上，所有坏人都看到你害怕的。
幼宪宗 唔，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要是有坏人来欺负姐姐，我就去打他。
万贞儿 好的，那姐姐就盼着这一天了。你现在说的话，到时候可不许忘记哦，姐姐可都记在心里头了。
幼宪宗 不会的，我说的话，我也都会记在心里面的，绝对不会忘记的。
[灯光恢复原样，宪宗缓过神来。
宪 宗 （对宣儿）告诉朕，皇后今天都说了些什么？
宣 儿 娘娘。
万贵妃 陛下，你就别问了。
宪 宗 （厉声对宣儿）你告诉朕实话！
宣 儿 皇后骂娘娘是贱人，说娘娘这么大岁数了，还整天勾引着陛下，所以她要打死娘娘，还说……
宪 宗 她还说什么？
宣 儿 皇后娘娘还说，她的背后，站着两宫皇太后，就是陛下您，见了面也得敬她三分。
[怀恩过去暗地里拉了一下宣儿，宣儿不响了。
[宪宗气得手发抖，半响，他总算平静下来。
宪 宗 怀恩。
怀 恩 奴才在。
宪 宗 替朕拟旨。吴皇后寻衅滋事、举动轻佻、礼度率略、德不称位，自即日起，废黜皇后之位，着另居别宫。
怀 恩 （大惊失色）陛下，这废后之举可是一件震撼朝野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奴才跪请陛下三思啊。
宪 宗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怀 恩 陛下，恕奴才多嘴，此事绝对非同小可，即便大臣们不言语，两位皇太后也是一定会出来说话的。
宪 宗 你是说，朕这事情，又会变成他妈的事情？
怀 恩 两个他妈的事情。
宪 宗 那就去他妈的！朕这次定下的事情，朕就一定要推行到底！
[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乾清宫，周太后坐在椅子上，边上站在一个小宫女。宪宗站在周太后的另一边。
周太后 （声色俱厉）其他的事情好说，皇后年幼无知，确实做事不当，该训斥你就训斥，该处罚的地方你就重重处罚，我都没意见。只是这废后一事，事关重大，我断然不能答应。
宪 宗 其他的事情，我都能听母后的教诲，唯独这一件事情，我决心已定，不能更改。 周太后 反对废后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慈懿皇太后，还有满朝的文武大臣，难道，你为了那个万妃，真的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
宪 宗 （拱手行礼）请母后原谅孩儿的不孝。
周太后 你是一定要让我不开心么？
宪 宗 孩儿向母后赔罪。
[周太后注视宪宗，见宪宗不退缩，只得长叹一声。
周太后 好吧，你是皇上，这次就遂了你的心愿吧。
宪 宗 多谢母后。
周太后 不过，此番争端皆由那个万妃引起，皇后既然要被废黜，这个万妃也断然不能再让她呆在后宫，省得她以后再滋生事端，你把那个万妃也一起赶出后宫去。
宪 宗 本件事情错在皇后，万妃毫无过失，何以让她来承担责任？我不同意。
周太后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宪 宗 我是皇上，这事得由我来定。
[周太后大怒，一拍身边的茶几，站了起来。
周太后 放肆，你竟敢屡次忤逆我的懿旨，哎呀你快把我气死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周太后气愤之极，怀恩急忙过来扶住她，安抚她坐下。
怀 恩 （轻声地）太后息怒，皇上是个重感情的人，那个万妃在皇上才两岁的时候就开始侍奉他，皇上的心里自然就舍不得。皇上还年轻，容易意气用事，这事我看还得从长计议。
周太后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万妃真得有那么好吗？我还真有些好奇，你去把她带进来，让我好好地看看她。
怀 恩 奴才遵旨。
[怀恩下，不一会带万妃上场。万妃见周太后，急忙跪倒行礼。
万贵妃 太后在上，贱妾万贞儿叩见太后。
周太后 噢哟你也太客气了，屈个膝就行了，怎么就跪地上了呢，起来吧。
万贵妃 谢太后。
[万妃起身，恭敬地侍立到一边。周太后上下打量起万妃来，让万妃很不自在。
周太后 不容易啊，陛下才两岁的时候，你就陪伴在他身边了吧，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十五年就过去了。陛下今年都十七了，你也……
万贵妃 贱妾今年三十四岁了。
周太后 （装模作样地）哎呦，比哀家都大一岁呀，那哀家不是得叫你一声姐姐了么？
万贵妃 贱妾不敢，太后拿贱妾说笑了。
周太后 哀家听说，自从后宫在传吴皇后要被废黜之后，谁见了你都恭顺有礼战战兢兢，这后宫真正管事的已经不是皇后，而是你万妃。
[宪宗在一边开始咳嗽。
周太后 陛下是不是着凉了？
宪 宗 孩儿身体尚好，母后不必担心。
万贵妃 回太后的话，真不知道是谁在太后的耳边乱嚼舌根，让贱妾好生惭愧。这后宫管事的当然是皇后，哪里轮得到贱妾呀。只是，皇后还有其他妹妹们大多生性宽厚仁慈，可能是看到贱妾的岁数大了，所以呀，对贱妾比较谦让。今儿个听太后这么一说，贱妾改天真得到皇后那里负荆请罪了。
周太后 （转头对宪宗）皇后的生性是否宽厚仁慈哀家不知道，可是那个王贤妃倒的确是个好性子，蕙心纨质，明德贤淑，长得也清秀。哀家呀，真盼望着她能早点为陛下怀上龙胎，可她的肚子，就是老不见动静。这事儿呀，哀家急也是没用，还得陛下多使点力气才是。
宪 宗 不是在谈吴后么，怎么突然调转枪头了。
周太后 刚才谈吴后，是吴皇后，现在谈无后，是说陛下你没有后代，两个都要谈。
宪 宗 （讪讪地）这种事情，就不劳母后费心了，我自有分寸。
周太后 不是哀家要来管陛下的宫闱之事，只是，陛下一天无后，哀家就一天无颜面对陛下的列祖列宗。
宪 宗 孩儿谨记母后的教诲。
周太后 这传宗接代呀就好比是种地，陛下是农夫，嫔妃们呢就是那一块块的地。有些地老了，贫瘠了，陛下就是流再多的汗，花再多的功夫，也结不出什么果实来。
[万妃在边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周太后 有些地呢，又新鲜又肥沃，她能长出很多很多的东西，可陛下你得去耕种呀，否则，再好的地，陛下不去播种，都会被你撂荒的。
宪 宗 （自言自语）朕的事，怎么又成了他妈的事了呢。
周太后 陛下在说什么？
宪 宗 （急忙掩饰）我是说，母后所言极是。
周太后 哀家听说，除了万妃，陛下很少去宠幸其他的嫔妃？
宪 宗 我最近忙，确实有些怠慢了。
周太后 万妃。
万贵妃 贱妾在。
周太后 陛下还年轻，贪玩，有时候不懂事，你跟了他这么多年，最了解他的秉性脾气。你要多提醒他，让他多去其他嫔妃那里走走，别让他老是呆在你的寝宫里。
万贵妃 贱妾不敢，贱妾哪敢自作主张强留陛下，这都是陛下自己要留下来的。
周太后 可是外面的人不会这么想，这做嫔妃的，谁不想陛下招幸自己？哀家也是个女人，心里头明白着呢，这每天独守空房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哇。时间长了，恐怕别人不怨陛下，都只会怨你。因为她们觉着，是你，硬拖着陛下不肯放手呀。
宪 宗 母后，这事儿怪不得万妃，全是我自个儿的主意。
[万妃走到周太后前跪下。
万 妃 贱妾有罪，罪该万死。从今儿个起，贱妾就劝陛下多去外面开荒种地，上山下乡。
[周太后盯着万妃半响，万妃一脸的诚恳。
周太后 起来吧。
万贵妃 谢太后。
[周太后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周太后 有你的这句话，哀家今天还真算没有白来。你们歇着吧，哀家回宫了。
万贵妃 太后慢走，贱妾恭送太后。
[万妃送了周太后几步，突然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周太后 （诧异地）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万贵妃 回太后，贱妾虽然土地贫瘠疮痍老化，可仗着陛下耕耘得法，贱妾的肚子里，已经怀上了陛下的龙胎。
周、宪 （同声）什么，怀上了？
[周太后目瞪口呆，好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灯光渐暗，换场。画外音，宪宗欣喜的话语。
宪 宗 太好了，老天长眼了，朕只要守着爱妃就行了，不用上山下乡，也不用出去打工了。
[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灯光渐亮，乾清宫内，宪宗神采飞扬，万妃抱着一个男婴，一脸喜悦。
[宪宗的面前，跪着一排太监，领头的就是怀恩。
宪 宗 怀恩，给朕传旨，自即日起，册封万妃为皇贵妃！
怀 恩 奴才领旨。
宪 宗 朕还要派遣使者去祭祀各名山大川，以答谢上天和社稷之灵。
太监们 （齐声）陛下圣明。
[宪宗用手一指怀恩边上的太监。
宪 宗 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太监甲 （山东口音）回陛下，奴才俺是山东人。
宪 宗 好，山东有泰山，朕就命你去祭祀泰山。
太监甲 奴才领旨。
宪 宗 你，什么地方人？
太监乙 （四川话）奴才是嘞勾四川人。
宪 宗 四川好，朕就派你去祭祀嘞勾峨眉山。
太监乙 奴才领旨。
宪 宗 你呢？哪里人？
太监丙 （河南话）回陛下，奴才是河南人。
宪 宗 河南好啊，朕派你去祭祀嵩山。
太监丙 奴才领旨。
宪 宗 还有你，你是？
太监丁 （上海话）报告，偶是上海人。
宪 宗 （一愣，模仿上海话）上海人？上海有啥格山啊？
太监丁 上海有佘山跟铁壁山。
宪 宗 嗯，朕就派你去祭祀那个佘山跟铁壁山。
太监丁 有数。
[怀恩带着四个太监一起下场。
宪 宗 （疑惑）有数？啥格叫有数啊？
[万妃抱着孩子来到宪宗面前。
万贵妃 陛下你看，太子会笑了。
宪 宗 嗯，这皱眉头的样子真像爱妃。
万贵妃 这笑起来的样子真像陛下。
[两个人欣喜地端详着自己的孩子，甜蜜无比。
[一阵大风刮来，天昏地暗，气氛突然变得恐怖。一群黑衣人围着万贵妃群舞，从她的手中夺走了孩子。旁白： “天有不测风云，万贵妃所生的这个皇子，不到一年，突然夭折，这让万贵妃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万贵妃 （声嘶力竭）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给我儿子吧！苍天哪，他是无辜的，他还一岁都不到呀。有什么罪孽，那都是因为我，有什么灾难，通通都降临到我的身上吧，我的儿子是无辜的，他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还给我吧，还给我儿子啊……
宪 宗 爱妃，节哀，节哀呀。
万贵妃 （警觉地）陛下，你听，你听呀。
宪 宗 听什么？
[传来一阵狂笑声。
万贵妃 陛下没听到么？她们在笑，她们在笑啊。
宪 宗 谁在笑？我怎么没听到？
万贵妃 那些个恶人，她们害死了我儿子，她们还想来害我，我是不会屈服的，我要跟她们斗，不管她们的势力有多大，后台有多硬，我都不怕。我有陛下你在，我就谁都不怕，陛下，你会帮我吗？
宪 宗 帮，我当然帮你，谁要想害你，我就要谁的命！
万贵妃 她们有好多好多的人，都勾结在了一起，都想害死我，都想让我离开陛下。
宪 宗 你不用怕，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万贵妃 真的么？
宪 宗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
万贵妃 （欣慰）陛下，你真好。
宪 宗 爱妃，你休息吧，休息吧，你累了。
[万贵妃无力地瘫倒在宪宗的怀里，宪宗深情地抱着她，灯光渐暗，换场。
[万贵妃的寝宫，万贵妃躺在床上，蓦然醒来，发现宪宗正准备离开。
万贵妃 陛下，你这是要去哪儿？
[宪宗不回答，突然出现一个年轻的嫔妃过来搀扶宪宗。万贵妃大怒，起身一把扯住那个嫔妃。
万贵妃 贱人，你要把陛下带到哪儿去？
嫔 妃 当然是去我的寝宫。
万贵妃 大胆，哪里来的狐媚小贱人，竟然想来跟
我抢陛下，你有这个资格么，你凭什么？
嫔 妃 凭什么？就凭我给陛下生了个儿子。
[上来一个宫女，手里抱着一个婴儿，万贵妃大惊。
嫔 妃 你别看他现在小，将来他是要继承陛下皇位的，到时候，我就是太后了，我当然有这个资格跟你争陛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是也能像我一样，帮陛下生个儿子，我就把陛下还给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嫔妃说着，挽着宪宗的手就离开。万贵妃去拉宪宗的手，被宪宗挣脱开。
万贵妃 （哭倒在地）陛下，陛下，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呀陛下……
[灯光渐暗，只能听到万贵妃凄惨的哭叫声，等灯光渐亮的时候，看到万贵妃躺在床上，依旧在痛苦地叫喊着，宣儿紧忙上来安抚她。
宣 儿 娘娘，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呀。
万贵妃 宣儿，陛下走了，他被一个年轻的嫔妃带
走了。
宣 儿 哎呀娘娘，你又在胡说什么呀，你又做噩
梦了吧，快起来醒醒脑吧。
[宣儿把万贵妃扶了起来，慢慢搀扶她下了床，让她坐好，然后从一边拿来茶水给她倒上。
宣 儿 娘娘，您就午睡了这么一小会儿，怎么就又做噩梦了呢，来，喝点茶吧，喝了茶，就不要再去胡思乱想了。 [万贵妃点点头，她接过茶盅，慢慢地呡了一口，然后把茶盅放到桌上。
万贵妃 宣儿，我要问你一件事情。
宣 儿 娘娘请说。
万贵妃 你还记得，那个典守内藏的瑶人女子，姓
纪的么？
宣 儿 回禀娘娘，奴婢不记得了。
万贵妃 去年我听人说陛下招幸了她，她怀孕了，
让你去一探虚实，结果你回来说，她没有
怀孕，她得的是膨胀病，我就把她谪居到
安乐堂的那个，想起来了么？
宣 儿 （慌乱）哎是，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她怎么了？
万贵妃 怎么了？她生了！
宣 儿 生了？生什么了？
万贵妃 （恼怒地）她能生什么？当然是陛下的后代，她生了个儿子！
[宣儿吓得不敢动弹。
万贵妃 我想问你，这明明是怀孕的身子，你怎么就看成是膨胀病了？你是故意来欺骗我，你是想帮那个贱人。
[宣儿跪倒在万贵妃面前，万贵妃伸手就打了她两巴掌。
宣 儿 奴婢该死。
万贵妃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打过你。这两巴掌，不是我要打你，是想让你清醒清醒，是想让你回想一下，当初那个吴皇后是怎么欺负我们的。
宣 儿 娘娘，奴婢错了。
万贵妃 整个宫里，现在谁都知道你宣儿是我万贵妃的人，谁见了你不是点头哈腰拼着命想拍你的马屁？谁见了你不是绕着弯走路？不要说那些宫女太监，就是那些嫔妃，都恨不得叫你一声姐姐。为什么？她们是喜欢你吗？不，她们是害怕，知道为什么害怕吗？因为你是我的人，因为她们害怕我，因为她们知道，我的身后有陛下撑腰，我说的话，陛下都听。
[万贵妃说到激动处，站了起来。
万贵妃 现在后宫这么多人里头，我是一言九鼎，一切都是我说了算，连皇后都让着我，太后对我都无可奈何。我多神气啊，我有多威风啊，可是你知道吗？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每天这日子过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处都是鬼呀，到了夜晚，我都能整夜整夜地听到鬼叫声，我被那些个鬼围着，她们伸着红红的舌头，露着白森森的牙齿，眼睛里滴着血死盯着我，都想来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连一个逃的地方都没有，我是四面楚歌呀，所以我只好跟她们死斗，置之死地而后生。别看那些嫔妃们看到我恭恭敬敬的，开口闭口叫我姐姐，可私底下呀，都在盼着我生病，心里头呢都巴不得我早点去死。我知道，我明白，我心里头清楚得很，她们在背地里都在诅咒我，我看着她们的眼睛，就能一下子看到她们的心里。
[万贵妃说得激动，心潮起伏。
万贵妃 陛下年轻，贪玩，但是陛下心肠好。只要陛下开心，他做什么我都愿意。他喜欢那些年轻的嫔妃，我就让他喜欢，但是有一点，我决不允许那些个嫔妃在我之前怀上陛下的孩子。我害怕呀宣儿，我害怕陛下有了孩子之后，会移情别恋，会慢慢地疏远我。我害怕那些个怀上孩子的女人，将来有那么一天，会仗着自己的儿子来欺负我，我害怕再出现像吴皇后这样的女人，我要是被她们踩到脚下，你的命会更惨，所以我就不得不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宣儿，你能明白我的心么？
宣 儿 娘娘，我明白，我都明白。
[万贵妃稍稍平复下来，慢慢恢复了冷静。
万贵妃 （欣慰地）你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啊。
[万贵妃一阵晕眩，宣儿急忙站起来扶住她。
宣 儿 娘娘，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叫太医呀？
万贵妃 不用了，我能行。对了，那个张敏呢？他
来了么？
宣 儿 他早来了，一直在外面候着呢。
万贵妃 你去把他带进来吧。
[宣儿下，万贵妃坐回到椅子上。
[宣儿带着太监张敏匆匆进来，张敏跪倒行礼。
张 敏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万贵妃 起来吧。
张 敏 谢贵妃娘娘。不知娘娘叫奴才来有什么事
情？
万贵妃 我听说呀，安乐堂里有个姓纪的女人生下
了一个男婴，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留在
宫里丢人现眼的。你去处理一下，找个有
水的地方摁下去，别让我再看见了，明白
吗？
张 敏 奴才明白。
万贵妃 这事儿可得做踏实喽。
张 敏 娘娘请放心，奴才一定做得妥妥的。
[万贵妃凝视着张敏，张敏把头压得很低，半响，万贵妃点点头，站起身来。
万贵妃 我要去花园里走走，一个人就行了，你们
快去忙你们自个儿的事情吧。
张 敏 是。
宣 儿 是。
[万贵妃下，张敏和宣儿面面相觑。
张 敏 宣儿姐姐，这娘娘要我去扔的怕是陛下的
血脉吧？
宣 儿 是呀，这宫里戒备森严的，哪里来的野男
人呀。
张 敏 哎呀不好，那柏贤妃生的孩子，前几天刚被娘娘让人给弄死，这孩子要是也被弄没了，那陛下岂不是断后了。
宣 儿 贵妃娘娘交代的事情，你要是不做，是要掉脑袋的。
张 敏 可要是做，万一被陛下知道了，你让我怎么交待？
宣 儿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么？陛下心里清楚得很，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好像见着娘娘害怕似的，不敢出来管事，所以娘娘才会越来越狠。陛下要是能镇得住娘娘的话，柏贤妃的孩子能死得这么冤么。
张 敏 你是说，陛下是默认了娘娘的这些事情？
宣 儿 嘘，宫里的人都这么说。
张 敏 唉哟，这下麻烦大了。
宣 儿 不管怎么着，明天你得来给娘娘一个回话， 她是个急性子，脑子里呀整天盘算的都是
这个，你可千万别耽误咯。
张 敏 明白。
宣 儿 张敏，虽然咱们都是下人，别人说什么，
咱们做什么，可有些事情，这老天爷在上
面看着，该不该做，怎么做，咱们也得自
个儿拿主意啊。
张 敏 嗯，这事儿我还真得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
[张敏下，宣儿叹了口气，也下，灯渐暗。
第二幕
[字幕：明成化十一年（1475年）。紫禁城。
[乾清宫，宪宗处理政事之处。
[幕启时，宪宗（28岁）在欣赏着一件瓷器，怀恩侍立一边，后面跟着商辂。
宪 宗 听怀恩说，你急着要见朕，有何紧要事情？
商 辂 陛下好久没有上朝了，臣惦记着陛下的龙体安康，故特地求见。
宪 宗 哈哈，朕的身体好得很，无须担心。
商 辂 陛下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臣放心了。
宪 宗 至于朕不上早朝，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
事，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通过司礼监传递
上来，朕看奏折就可以了。
商 辂 臣明白。
宪 宗 还有什么事吗？
商 辂 昨夜京城的西北角有扫帚星掠过，此乃天
象示儆。臣有些话，一直堵在胸口，不知
道当讲不当讲？
宪 宗 但讲无妨。
商 辂 外廷大政，固所当先，宫中根本，尤为至急。
俗话说子出多母，现今陛下嫔嫱众多，却
无人能帮陛下生下一子，岂非咄咄怪事？
此事实在非同小可，恐怕已经惊动了上天
哪。
宪 宗 （苦笑）嫔妃们不能生子，难道是朕的错？
商 辂 陛下没错，可是如果陛下爱有所专，且专
宠者已过生育之期，则可能耽误陛下传宗
接代之大事。
宪 宗 你是说，朕不应该专宠万贵妃么？
商 辂 臣不敢。
[商辂跪倒在地。
商 辂 为了我大明千秋社稷，臣斗胆跪请陛下，
普降雨露，均分恩爱！
宪 宗 好一个普降雨露、均分恩爱，你这是要让
朕拼身体啊。
商 辂 臣罪该万死。
宪 宗 起来吧，这是朕的私事，朕自有主张。
商 辂 谢陛下。
[商辂从地上起来。
宪 宗 还有什么事吗？
商 辂 户部主事周轸屡次写奏折上书陛下，皆被
司礼监压着不报，特请臣传话给陛下。
宪 宗 怀恩。
怀 恩 奴才在。
宪 宗 你们司礼监有否扣压大臣们的奏折不报？
怀 恩 回禀陛下，全国各地每天发来的奏折成百
上千，如果陛下都要一一过目，根本就没
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奴才们都是挑选重
要的上报给陛下看，有些不重要的当然只
能暂时搁置一下了。
宪 宗 那周轸到底要说什么？
商 辂 请陛下远离神仙、佛老、外戚、女谒、声色、
货利、奇技、淫巧，这些东西很容易把陛
下引入歧途，而陛下周围的人也会竞相以此类东西来诱惑陛下，以谋取他们的私利。
宪 宗 哼，好一个大胆的户部主事，难道他就不怕朕砍了他的头？
商 辂 周轸为了大明社稷冒死上书陛下，如果被陛下砍头，也是得其所愿，他自然不会害怕。
宪 宗 周轸让朕远离神仙佛老，朕不过是重用了那些和尚番僧道士，有这么不好吗？
商 辂 臣以为，不管是和尚、番僧还是道士，都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寺庙道观里潜心修行，以求正道。如果这些人出来勾结官府招摇过市，用所谓佛经道义来蛊惑民众骗取钱财，更有甚者不惜危言耸听扰乱次序，借陛下信仰之力，以建庙宇之名逼徙民居，滥用国帑，锦衣玉食，侵扰政事，则恐将颠覆我大明社稷之根本，那是乱世之相啊。
宪 宗 （不悦）你，也是这么看待朕的？
商 辂 臣愿附议周轸，劝诫陛下远离小人，重用贤臣。
[宪宗面色难看，沉默不语。
商 辂 陛下，现今朝政浊乱，奸佞横行，臣身为内阁首辅，有不可推卸之责。只是，臣已垂垂老矣，望陛下……
怀 恩 （打断）商大人，陛下要歇息了，跪安吧。
[商辂无奈跪倒在地。
商 辂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商辂退下，张敏上，跪倒行礼。
张 敏 奴才给陛下请安。
宪 宗 起来吧。
张 敏 谢陛下。
[宪宗坐到椅子上，张敏手里拿了把梳子，开始给他梳头。
宪 宗 张敏，你给朕梳头有几年了？
张 敏 回陛下话，有三年了。
宪 宗 三年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
张 敏 可不是嘛，三年前奴才第一次给陛下您梳头的时候，奴才的手还直哆嗦呢。
宪 宗 嗯，现在可就数你这手把朕的头发梳理得最舒坦。
[张敏麻利地帮宪宗梳理起头发来。
张 敏 陛下，您头上都有白发了。
宪 宗 是吗，拿块镜子过来。
[怀恩取铜镜来，宪宗接过镜子，照着自己的脸，照着自己的头发。
宪 宗 （感叹）老了，朕老了，脸上都显皱纹了，
连白发都有了。
张 敏 陛下说哪儿的话呢，在奴才看来，陛下是 一点都不老，年轻得很呢。
宪 宗 你们都是拣朕喜欢听的说，可朕心里很明白，朕确实是老了。先帝生朕的时候，才二十岁，朕如今都快三十了，却连个儿子都没有，朕都没脸去见太后，更没有脸面去拜见列祖列宗。
张 敏 陛下虔心向佛，信仰深厚，老天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让陛下没有后代，陛下不必担忧。
宪 宗 你是说，老天有眼么？老天要真有眼的话，早就该让朕有后代了，可是你们看看，一个都没有。即便有了，最后也全都夭折，朕心里明白，这不怪老天的事，要怪，都只能怪朕自己。
张 敏 可是陛下……
[张敏刚想说什么，一边的怀恩拼命做着手势，不让他说，两个人眉来眼去像是交流着什么。
宪 宗 你们俩怎么回事？当朕不存在啊，在朕的面前明目张胆的就这么比比划划眉来眼去的，有什么事情不许隐瞒，现在就给朕说出来！
[张敏想了想，突然跪倒在地，朝宪宗磕了个头。
宪 宗 （诧异地）哎，你这是做什么？
张 敏 奴才有罪，罪该万死！
宪 宗 你有何罪？
张 敏 奴才犯了隐瞒陛下之罪，其实，陛下已经有皇子了，并非无后。
宪 宗 （大惊）什么？朕有后代了？皇子现在何处？
张 敏 奴才不敢说，奴才一说即会遭人忌恨，恐将死无葬身之地。奴才死了不要紧，皇子的性命也将危在旦夕。陛下，您可一定要保证皇子的安全啊。
宪 宗 怀恩，真有此事？
怀 恩 确有此事，皇子一直养在西内，今年已经六岁。怕他有危险，故一直不敢公之于众。
宪 宗 （欣喜不已）太好了，太好了，张敏，你速去西内，带皇子过来，朕要亲眼见一见，朕的后代，到底长得是什么样的。
张 敏 奴才遵旨。
[张敏匆匆下。
宪 宗 怀恩，给朕更衣，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啊。
怀 恩 可不是嘛，奴才都为陛下感到高兴呀。陛下，您这边请。
[怀恩带着宪宗下场，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是安乐堂内某一室。
[纪淑妃抱着一个穿红衣的小孩哭泣，小孩长发快垂到地上。张敏上。
张 敏 娘娘，到时候了，请娘娘跟皇子告别吧。
纪淑妃 （哭泣）儿啊，你这一去，娘就再看不到你了，娘也快没命了。你去了之后，如果看到一个穿黄袍留胡须的，那就是你父亲，你要叫他父皇，知道了么？
小 孩 知道了，娘，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纪淑妃 娘想去，娘想陪着你去，可是，娘不能去。你要乖，要听你父亲的话。
小 孩 我乖，我很乖的。
张 敏 娘娘，到时候了。
纪淑妃 来，让娘再好好地看你最后一眼，让娘再
最后抱你一抱。
[纪淑妃抱着小孩痛哭，张敏在一边抹眼泪一边催促。
张 敏 娘娘，陛下那边还等着呢。
[纪淑妃松开小孩，张敏拉着小孩的手就走，小孩三步一回头。
小 孩 娘……娘……
[纪淑妃哭倒在地，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乾清宫内，宪宗坐在龙椅上已经等着了，边上站着怀恩。
[张敏带着皇子上，皇子看见宪宗，径直向他走去，然后扑到宪宗的怀里。宪宗一把将皇子抱到腿上，左看右看，爱怜无比。
宪 宗 （激动）是朕的儿子，是朕的儿子，这眉目这脸型跟朕像极了。怀恩。
怀 恩 奴才在。
宪 宗 你速去内阁，给群臣百官们细述一下皇子
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们，社稷有托，
朕有后代了。（停顿片刻）命礼部给皇子
起个好名字，朕还要颁诏天下，立皇子为
太子。还有，纪氏养育太子六载，劳苦功高，
朕要册封她为淑妃。
怀 恩 奴才领旨。
[怀恩下，宪宗激动地把皇子搂在怀里，张敏在一边抹眼泪。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万贵妃寝宫。万贵妃气急败坏，宣儿侍立一边。
万贵妃 （激昂）什么？淑妃？那个贱人居然成了淑妃？都是串通好的，都在骗我，都在骗我呀。
宣 儿 我听司礼监的太监说，群臣听说陛下有后，
纷纷上表申贺，礼部给皇子取名叫“祐樘”，陛下已把他立为太子。
万贵妃 太子又怎么样？我生的儿子也曾经当过太
子，太子也有可能会死的。
[宣儿吓得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传来太监的喊声。
太 监 陛下驾到。
[宪宗上，万贵妃和宣儿都跪倒在地。
万贵妃 贱妾给陛下请安了。
宪 宗 起来吧。
[宣儿起身，看到万贵妃依旧跪着，然后又跪下。
宪 宗 （对宣儿）你先下去吧。
宣 儿 是。
[宣儿起身，悄悄下。
宪 宗 爱妃，我都叫你起身了，为何还跪着？
万贵妃 贱妾有罪。
宪 宗 爱妃何罪之有？
万贵妃 贱妾心胸狭隘满腹怨恨，有一口恶气盘桓
胸口许久不得出，身体日渐虚弱，长此以往，贱妾怕不能支持许久，恐要奔赴黄泉了。
宪 宗 （大惊）爱妃何出此言？有什么冤屈，要出什么恶气尽管跟我讲，我帮你做主就是了。
万贵妃 这件事情，恐怕陛下也帮不了贱妾。
宪 宗 （诧异）你到底想做什么？
万贵妃 （一字一句）贱妾想杀人。
宪 宗 你想杀谁？说出名字来，朕帮你杀！
万贵妃 贱妾想杀，贱妾想杀的人是——朱祐樘。 [宪宗大惊失色，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万贵妃 贱妾早说过了，这事儿陛下帮不了贱妾。
宪 宗 （颤抖）你难道真的想让我亲手杀了自己的
亲骨肉？
万贵妃 是的，他是贱妾的心病，杀了他，贱妾的
心病就好了，贱妾就舒坦了。
宪 宗 其他的事情我都能答应，唯独这件事情不
行，我办不到。你，你你，为什么一定要
跟太子过不去呢？
万贵妃 贱妾害怕。
宪 宗 你怕什么？
万贵妃 贱妾怕陛下，心里有了太子，会把贱妾忘记。
宪 宗 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太子是太子，你是你。
万贵妃 贱妾不相信。贱妾老了，人老珠黄色衰，
跟那些年轻的嫔妃们都竞争不过，现在又
来了个太子，贱妾活着是越来越无趣了。
宪 宗 在我心里，你比谁都重要，这你是知道的，
你在我心里的份量，都超过了我的母亲。
只要你开心，任何事情我都愿意为你去做，
可是，你要我去杀了自己的儿子，你叫我
如何下得了这个狠心。
万贵妃 那就杀了贱妾吧，贱妾跟太子之间，总得
死掉一个人才会太平，陛下要保太子，就
杀了贱妾，否则，太子性命难保。
宪 宗 杀了你？你是知道的，我宁愿杀了我自己，
也绝不会杀你的！
万贵妃 杀了贱妾吧，贱妾死了，就一了百了，这
后宫也就太平了。陛下今后再不会有为难
的事情，这日子会越来越滋润的。
宪 宗 你瞎说什么？你要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
意思，我也会死的。
万贵妃 我可以相信陛下的话么？
宪 宗 我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上天明鉴，我对
你是一片真心！
万贵妃 那就杀了太子，让贱妾看看，陛下对贱妾
的真心！
[宪宗如同挨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僵了。
万贵妃 （神色黯淡）贱妾和太子必须死一个，陛下
既然要保太子，那贱妾就只能选择一死了。
宪 宗 爱妃何苦如此相逼。
万贵妃 贱妾不是逼迫陛下，是自己做个了断，这
是贱妾的命呀。
[万贵妃突然从身上拿出一把短刀，就准备刺向自己的胸口。宪宗一看不妙，急忙上前抓住万贵妃的手，万贵妃用力挣脱开，把宪宗推开。又准备刺向自己，宪宗突然跪倒在地。
[舞台灯光突变，只有白光。
宪 宗 姐姐，我求你了。
[宪宗一言既出，万贵妃傻了。
[传来了宪宗五岁时跟万贞儿的对话，这是万贵妃的回忆。
幼宪宗 姐姐，我求你了。
万贞儿 你求姐姐什么呀？
幼宪宗 我害怕，我睡着了你也不要走。
万贞儿 姐姐不走。
幼宪宗 你要一直陪着我。
万贞儿 姐姐一直陪着你。
幼宪宗 你长大了也不许嫁人。
万贞儿 呵呵，这都是哪儿学来的？
幼宪宗 伙房里的人都说，你以后嫁了人，就会离
开我的。
万贞儿 你少听那些个下人乱说话，他们那是拿你
开玩笑。好，姐姐答应你，姐姐一辈子不
嫁人，永远陪着你。
幼宪宗 真的？
万贞儿 当然是真的，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你求
姐姐，姐姐是一定会答应的。
幼宪宗 姐姐，你不骗我？
万贞儿 姐姐要是敢骗你呀，让老天爷打雷把姐姐
劈死！
[舞台灯光变回彩色，万贵妃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上去就抱住宪宗。
万贵妃 哎呀陛下，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可以跪呢，
你是一国之君，你是天子你是陛下呀，快
起来快起来，你这样贱妾要得报应的，快
起来呀。
宪 宗 （哭泣）答应我，你不要加害太子。太子是我唯一的血脉，如果这点血脉也断绝了，你让我有何面目去祭祀在天上看着我的列祖列宗。
万贵妃 （哭泣）贱妾答应，贱妾什么都答应，贱妾绝不会去伤害太子，贱妾向天发誓，如果贱妾再生害太子之心，让我们万家所有的人都死绝死光！
宪 宗 姐姐。
万贵妃 陛下。
[宪宗跟万贵妃抱头痛哭，灯光渐暗，换场。
[永寿宫，纪淑妃住处。
[纪淑妃一身白衣装扮，手拿一件小儿衣裳，关照一名宫女。
纪淑妃 （悲切）你拿去东宫，交给太子，就说是本宫最后留给他的衣裳，看见这衣裳，就如同看见本宫。
宫 女 （慌张）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纪淑妃 不要多问了，快去吧，让太子多听陛下的话，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宫 女 奴婢遵命。
[宫女接过纪淑妃的衣裳，匆匆下。
[传来太监喊声。
太监声 贵妃娘娘驾到。
[万贵妃带着宣儿上，纪淑妃立刻行礼。
纪淑妃 贵妃娘娘万福，贱妾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万贵妃 嗯，平身吧。
纪淑妃 谢贵妃娘娘。
万贵妃 你就是那个纪淑妃？
纪淑妃 是。
万贵妃 你可真是强运势好人缘啊。陛下有那么多的嫔妃，可偏偏就看上了你，就这么招幸一回，你居然就怀上了。这就算了，本宫让这丫头来看看你是不是真怀上了，她回来居然跟本宫说，你不是怀孕，你只是得了膨胀病，硬是帮你隐瞒了，这也算了。你生了皇子，本宫让那个张敏把皇子处理掉，结果他不但没有处理，还帮你把皇子藏匿了起来，这一藏竟然就藏了六年。这六年里头，你身边的人都在帮你，谁都知道你身边有个孩子，这后宫里头大概只有本宫一个人不知道，你们都把本宫当成了傻瓜！ 纪淑妃 贱妾不敢。
万贵妃 不敢什么？你生了皇子，陛下已经立他为太子，将来你的儿子会做皇上，你就是皇太后，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本宫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纪淑妃 贵妃娘娘多虑了，贱妾哪敢有如此的非分之想。
万贵妃 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你为什么不想，你应该想，应该好好地想，将来，太子登基的那天，本宫的下场会是怎么样？
纪淑妃 贱妾不敢想。
万贵妃 本宫告诉你，太子登基的那天，本宫的下场会很惨很惨。所以，如果你是本宫，你会怎么做？
纪淑妃 （哭泣）贵妃娘娘，请饶太子一命吧，他还小，他什么都不懂，他以后会对你好的，请看在陛下的面上，饶了太子吧。
[纪淑妃哭着跪倒在地，万贵妃过去用手托起她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下。
万贵妃 啧啧，这么清秀可爱的一张脸，不要说陛下，就是本宫，也会打心底里疼你。你就放心吧，本宫不会对太子怎么样的，本宫已经答应了陛下，不会去谋害太子，你这做娘的尽可以放心。
纪淑妃 贱妾跪谢贵妃娘娘大恩大德。
万贵妃 就像你刚才说的，太子还小，他什么都不懂，
只要好好教育，让他知书达理，说不定太
子将来做了皇上，也不会把本宫怎么样。
纪淑妃 是是，太子一定会感恩贵妃娘娘的。
万贵妃 可是，本宫对你不放心哪。只要你在，太
子少不了要听你的教诲，万一你把对本宫
的不满全都教给了太子，太子不是容易变
心么。
纪淑妃 贱妾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
万贵妃 这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哇，本宫喜欢
的就是明事理的人。哎呦，你瞧瞧本宫的
眼神，怎么才发现你这一身白的呀，这又
是要干什么？难不成你是要……
纪淑妃 贱妾走得早点，也好让贵妃娘娘放心。
万贵妃 好好，你真是个明白人，本宫都开始喜欢
你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生了太子，本宫都
想把你留在身边，给本宫做伴儿。太子的
事情你就放一百个心，本宫会像对待自己
亲生的儿子一样对待他的，本宫向你保证。
纪淑妃 多谢贵妃娘娘。
万贵妃 起来吧。
纪淑妃 谢娘娘。
[纪淑妃起身，万贵妃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万贵妃 不是本宫要来逼你，本宫也是害怕呀。你
是知道的，这宫里宫外，很多人都把本宫
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很多人，很多人哪。
如果陛下没把你的儿子立为太子，本宫原
本还不需要逼你逼得这么急。
纪淑妃 娘娘，什么都别说了，贱妾的心里都明白的。
只要娘娘对太子好，贱妾在九泉之下，也
会祝福娘娘的。
万贵妃 （哽咽）好妹妹，本宫的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对不起你了。
[说完，万贵妃掉头就走，一边的宣儿急忙跟了上去。
纪淑妃 （独白）儿啊，娘先去了，娘没有本事，在阳间帮不了你，可是娘到了阴间，就会化作厉鬼，守护在你的身边，有谁要是敢来害你，娘是一定会为你拼命的。娘的一条命，如果能换来你将来的富贵荣华，那就值了。
[纪淑妃拿过一个凳子，站到凳子上，把上面的一个绳索套进了自己的脖子。旁白：“成化十一年六月，纪淑妃在见证了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太子之后，自缢而死。她的儿子朱祐樘，就是后来的孝宗皇帝，年号弘治。而救了孝宗一命的太监张敏和万贵妃的贴身侍女宣儿，也在纪淑妃死去之后，因恐惧而相继自杀。”
[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再亮时，场景为紫禁城内某通道口，太监汪直（16岁）带领几个太监在巡逻。
汪 直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两天宫里到处都在
传那个妖狐现身，连陛下都有些害怕了，
你们可要各地方仔细看好了，万一有什么
东西惊到了陛下，小心你们自个儿的脑袋。
众太监 （同声）是。
[汪直四下观望，太监甲过来。
太监甲 大人，那有两个人过来了。
汪 直 拦住喽。
[太监韦舍带李子龙走过来，汪直带手下把他们围住。
汪 直 什么人？敢在此地走动？
韦 舍 汪大人，小人名叫韦舍，这位是京城闻名
的李子龙李大师，今儿个李大师兴致高，
想来宫里看看风水，小的就把他带进来了。
汪 直 韦舍，你胆子也忒大了，这是什么地方？
你连陌生人都敢随便往这儿带？
韦 舍 汪大人，这李大师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气
功大师，能隔空取物，能空手变蛇，还能
给人相面算命，包您财运亨通逢凶化吉。
李大师在京城可是个名人，京城的那些大
官名流们都以能结识李大师为荣，一般人
就是想见他都是见不到的。
汪 直 这么厉害？那我倒是要试上一试。你说他
能隔空取物？那好，你让他把我兜里的钱
包拿去试试？
李子龙 在下今儿个身体欠佳，功力只有往常的一
半都不到，取汪大人的钱包估计不成，我
取点别的东西让您看看。
[李子龙假模假样地用手在空中抓了几下，然后变出一块铜板。
汪 直 就一块铜板？行，你不是能空手变蛇么，
变条蛇出来我瞧瞧。
李子龙 在下今儿个身体欠佳，功力只有往常的一 半都不到，这蛇一时半会的出不来。
汪 直 行，身体不好是吧？算你狠！你既然说身体欠佳，我也不好勉强你，不是说你会相面算命嘛，你给我算算，我是从哪儿来的，将来能做到什么官位？
韦 舍 李大师，这对您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呀，快给汪大人算算吧。
[李子龙无奈，假模假样地端详了汪直半天，掐指心算，口中念念有词。
汪 直 说呀，先挑简单的说，我是哪儿的人？家
里兄弟姐妹有几个？
李子龙 汪大人当然是京城出身，家里有哥哥姐
姐……
汪 直 哎哎，我是老大。
李子龙 你父亲应该在别处还育有一儿一女。
汪 直 我老爸在外面有花头是吧？好，那我再问
你，我有妹妹么？
李子龙 你没有妹妹。
汪 直 可我有个妹妹呀。
李子龙 那不是你父亲生的，所以不算。
汪 直 我老妈在外面也有花头是吧？我靠，我他
妈算一命，还把我爸妈都算出轨了。我告
诉你，老子不是什么京城出身，老子是瑶民，
不是打球的，是少数民族瑶族你知道不？
你听我这口音就蒙我是本地人是吧，我他
妈信天信地，就是不信你们这帮所谓的大
师，整天个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现在竟敢
骗到老子头上来了，来呀，给我都绑起来。
[太监们一拥而上，把李子龙和韦舍按倒在地，灯光渐暗，换场。
[乾清宫内宪宗寝室，晚上。宪宗躺在床上，万贵妃一身戎装，手持宝剑护卫在一边。汪直上，跪地向宪宗报告。
汪 直 奴才叩见陛下。
宪 宗 都审清楚没有？
汪 直 都审清楚了，太监韦舍受妖人李子龙蛊惑，
私自带李子龙上了万岁山，查勘了全后宫
的布局。李子龙图谋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奴才已将他押入大牢，严加看守，请陛下
定夺。
宪 宗 交予刑部，斩首示众。
汪 直 奴才明白。
宪 宗 还有，此番妖人私闯大内，东厂的尚铭居
然不知，可见尚铭行事不力，不足以担当
重任。朕打算派你别设西厂，主持其事。
汪 直 奴才领旨。
[汪直下。
宪 宗 （忧虑地）先有妖狐现身京城，现在居然又
有妖人私闯大内，我还听说最近这段时间
各地天象示警地震迭生，是不是我的大限
将至啊。
万贵妃 陛下何出此言，贱妾比陛下年长这么多岁，尚且健康，陛下还年轻得很呢。
宪 宗 可是，我为什么老是感到恐惧呢，老是觉
得有人要来害我，要来向我索命，就像当
初我小时候那样。
万贵妃 陛下请放心，没人敢来害你，也没人能够
害到你，有贱妾在，没人能动陛下的一根
汗毛。贱妾手里的这把陛下赐给的尚方宝
剑，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宪 宗 （欣喜地）有爱妃在我身边，真胜过千军万马，听了你这番话，我心里舒坦多了。
万贵妃 睡吧，贱妾在这里守着呢。
宪 宗 你也睡吧，你都守了我十天了，你太累了。
万贵妃 贱妾不累，能守着陛下，是贱妾的福气，
贱妾的心里欢喜着呢。
宪 宗 我小时候也经常会怕鬼，每次你都是这样
守着我睡的。
万贵妃 （柔声地）贱妾现在还这样守着你，闭上眼睛睡吧，陛下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宪宗闭上眼睛睡觉，万贵妃抚摸着宪宗的身体，哼着小曲。
[灯光渐暗。
第三幕
[字幕：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
[紫禁城内。万贵妃寝宫。
[万贵妃（57岁）已尽显老态，头发都花白了，她坐在椅子上，太监梁芳在一边伺候着。
[万通和万安手里拿着礼物上，两人都跪地给万贵妃磕头。
万 安 臣万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万 通 臣万通给姐姐请安。
万贵妃 都起来吧。
安、通 （同声）谢娘娘。
万贵妃 今儿个又是带什么宝贝来了呀。
万 安 启禀娘娘，臣今天给娘娘带来的是一尊玉
雕，上面雕有仙鹤和蝙蝠，恭祝娘娘身体
健康，长命百岁。
万贵妃 今天又不是本宫的生日，有什么好长命百
岁的，呵呵。
万 安 在臣的心里，这每天都期盼着娘娘长命百
岁，这每天都像是娘娘的生日一样。
万贵妃 喔呵呵，还真难为了你这张巧嘴，这么会
哄人喜欢。拿过来吧，让本宫看看，到底
是什么样的好玩意儿。
[万安上前给万贵妃看玉雕，万贵妃连连点头。
万贵妃 好啊，好啊。
[太监梁芳在一边收下玉雕。
万 通 姐姐，弟弟今天给您带了一盆红珊瑚，这
可是从南洋带过来的宝贝，这么大的个儿，
据说得长个几百年。
[万通上前给万贵妃看红珊瑚，万贵妃连连点头。梁芳收下红珊瑚。
万贵妃 好，好啊。梁芳。
梁 芳 奴才在。
万贵妃 从内库各拿一千两银子赏给两位大人。
梁 芳 奴才明白。
安、通 （同声）谢娘娘。 万贵妃 万大人，最近朝中都有什么动静呀？
万 安 回禀娘娘，托各位先帝之洪福，如今陛下
圣明国泰民安，是难得的太平盛世，朝中
大臣都齐心协力辅佐陛下，并无大事。只是，
有些个言官吃饱了饭没事做，老喜欢说一
些风言风语，有攻击朝政之嫌。
万贵妃 哦，都是谁在那儿乱嚼舌头根子呀？
万 安 言官周兴和陆俊，一直在暗中诋毁下官，
攻击娘娘。
万贵妃 知道了，我让陛下择时罢免了他们。
万 安 谢娘娘。
万贵妃 弟弟，家里头都好吗？
万 通 都好，只要姐姐好，我们就好。
万贵妃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啊。
万 通 姐姐，我看中顺义边上的一块地，想请姐
姐跟陛下说说，让我在那块地上造几间房。
万贵妃 你家里那么大，难道还缺房子？
万 通 姐姐，不是有句俗语嘛，千间万间，总觉
得还缺一间。家里人口多，我也是没办法呀。
万贵妃 多大的一块地啊？
万 通 也不是特别大，大概有一千多亩吧。
万贵妃 这还不大呀，看中了就自己买么。
万 通 那块地归在皇庄里头，是陛下的地。
万贵妃 那好吧，我找时间跟陛下说一声，让他把
那块地给了你。
万 通 多谢姐姐。我自己在顺义已经有块地，如
果陛下能把那块地给我，我把那两块地当
中的农户再迁走，那我的地就能连一起，
成一大块儿了。
万贵妃 拆迁农户一定要小心，千万别激起民变，
给陛下添麻烦，这事儿你要跟万大人仔细
琢磨琢磨。
万 通 万大人，到时候免不了要请您多多帮忙。
万 安 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万字，万家的事，
就是我万安的事。
万 通 多谢万大人。
[一干人都笑了起来，灯渐暗，转场。
[灯光渐亮，乾清宫。
[李孜省在宪宗面前扶乩，他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竹匾，竹匾上有竹条架子，上面吊了支笔，竹匾里撒着面粉。李孜省嘴里念念有词，宪宗在对面看着他。
[半响，李孜省停止念咒，把竹匾给宪宗看。
宪 宗 乩仙怎么说？
李孜省 乩仙说，江西人赤心报国，此番各省的空缺，
理应由江西人来担当。
宪 宗 朕知道了，你拟一个名单上来，朕照准就是。
李孜省 臣领旨。
宪 宗 对了，最近你都在忙些什么？
李孜省 臣近期在家里刻苦修炼，无意间竟然和太
上老君心灵相通，得两新方子。一方是仙丹，
臣已经在丹炉里用猛火练成两颗，陛下服
下后可以长生不老。
宪 宗 好。
李孜省 还有一方是膏方，用上等的鹿茸、狗鞭、
牛肾、驴皮、山参、虫草、锁阳、韭菜籽
等十八味药材熬制三天三夜方成。陛下用
了这膏方，一夜御九女也不在话下。
宪 宗 真有这么厉害？
李孜省 臣在家里试过，确实不同凡响。
宪 宗 好，朕马上命御膳房照你的方子给朕熬药，朕要试一试是否有你说的效果。
[太监梁芳上，跪地向宪宗行礼。
梁 芳 奴才梁芳叩见陛下。
宪 宗 起来吧。
梁 芳 谢陛下。
李孜省 （识趣地）陛下，臣告退了。
宪 宗 也好，你暂且回避吧。
李孜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孜省行完礼之后，退出。
宪 宗 梁芳，找朕有事吗？
梁 芳 启禀陛下，娘娘小花园里的桃花开了，娘
娘请陛下有空的时候，过去喝茶赏花。
宪 宗 哦，今年这桃花可是开得有些早啊。
梁 芳 今年的春天来的早呀，您看奴才这么稍微
一走，衣服里头都出汗了。
宪 宗 朕知道了，回去转告娘娘，就说朕明天就
过去。
梁 芳 奴才领旨。
宪 宗 对了，明儿个你给朕从内库拿一千两银子
来，朕要赏赐李孜省。
[梁芳的表情很尴尬，有些张口结舌。
宪 宗 你怎么了，朕的话没听清楚吗？
[梁芳突然跪倒在地。
梁 芳 启禀陛下，内库的银子都已经用光了。
宪 宗 （大惊）什么？先帝给朕留下的金银有七窖之多，怎么可能就用光了呢？你们是怎么用的？怎么帮朕管的内库？
梁 芳 除了陛下和娘娘日常支取的开销之外，不是还建了显灵宫和诸多寺庙，为陛下祈求上天的眷顾和万年的福分么，所以那些个银两才花光的。
宪 宗 你不要以为朕听你这么一说，就会被你糊弄过去。你和韦兴二人假公济私偷窃朕的银子，朕的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梁 芳 （恐惧）奴才有罪！
宪 宗 按照祖制，像你这样贪赃枉法的奴才，就是杀一百次头都不嫌多，可朕念你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平日里服侍贵妃娘娘有功，朕就不跟你计较了。朕要是杀了你，只怕娘娘会伤心的，朕不想娘娘的心里难过，那样的话，朕的心里会更难过。但是你要记住，朕虽然放过了你，只怕以后有人会不放过你。
梁 芳 （哭泣）奴才该死，谢陛下隆恩。
宪 宗 滚吧。 梁 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芳仓惶下，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渐亮，万贵妃寝宫的小花园内，小鸟啁啾，桃花盛开，一片阳春气色。宪宗在万贵妃的陪同下，一边观赏着桃花，两个人一边说着话。
宪 宗 都说你这里的桃花开得最早，也开得最好，可见平日里你对它们一定是尽心尽力了。
万贵妃 陛下说得好，我呀，也没什么事，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就喜欢到这儿来侍弄一下花草，它们呢，也懂得报恩。每年这个时候，宫里头其他地方的桃花还是花骨朵的时候，我这里呀，已经是热闹得很了。
宪 宗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惭愧了，你是不是怪我，来这里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万贵妃 哈哈，陛下多虑了，贱妾可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还年轻，就像这桃花，正开得灿烂，就应该多玩，就应该到那些年轻的嫔妃那里去多转转，要是陪着我这样的老太婆，那该有多无聊呀。我听说，陛下昨天又添了个大胖小子？
宪 宗 是。
万贵妃 好呀，陛下的后代众多，社稷有托呀。
[太监梁芳上，指挥其他小太监搬来两把椅子和桌子，让宪宗和万贵妃坐下，送上茶水，然后下。
宪 宗 这梁芳，你使唤得还顺手吗？
万贵妃 梁芳好啊，又勤快又懂事，都不用多说。你看看，贱妾刚觉得有些累了，这椅子跟茶水就送了上来。除了那个死去的丫头宣儿，就数他贴心了。
宪 宗 宣儿真是可惜了。
万贵妃 那丫头实诚，那时候后宫里头在瞎传，说是贱妾逼死了纪淑妃，还要一个个地跟他们算账，她居然就相信了。也不过来问问贱妾，自个儿就了断了性命，贱妾哭她哭了三天三夜，（哽咽）这心里头难受哇。
宪 宗 你呀，别难受了，这事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万贵妃 陛下，这事儿没过去，陛下宽厚仁慈，心里头可能过了，可是，这事儿在很多人的心里头还这么压着，掖着，发酵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呀。
宪 宗 爆发？怎么个爆发？他们想干什么？
万贵妃 昨天，梁芳从陛下那里回来，哭丧着脸来向贱妾辞别，说要去寻死，要不是贱妾拦着他，恐怕他真就死了。
宪 宗 这个狗奴才，把我那么多银子都弄没了，
我都没杀他。我就骂了他几句，居然就要
寻死寻活的。
万贵妃 陛下，那些个银子贱妾确实花了不少，也
不能都去责怪梁芳。他要寻死，也不是害
怕陛下。
宪 宗 他不是怕我？那他怕谁？
万贵妃 他怕的是太子。
宪 宗 太子？太子秉性温厚仁慈，太子有什么可
怕的？
万贵妃 你不是对梁芳说，朕饶过你，将来恐怕别
人饶不过你，陛下所说的别人，不就是指
太子么？
宪 宗 我那只是随便一说。
万贵妃 贱妾知道陛下只是随便一说，可太子，绝对不会是像陛下随便一说的那么简单。
宪 宗 太子他怎么了？
万贵妃 陛下，太子的生母可是纪淑妃，虽然纪淑妃死去的时候，太子尚且年幼，可如今，太子已经是个大人。这后宫里头都在传，说是贱妾害了他母亲，那些个风言风语，恐怕早就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这太子的心里会怎么想？自己的母亲是被人谋害的，这天底下又有谁如果手里有了权力之后，会不想着报仇？
宪 宗 以我对太子的了解，他并不像是这样的人，我还嫌他的性格有些过于软弱，太没有男子气概了呢。
万贵妃 陛下，这俗语说的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也许陛下眼睛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太子在太后的教诲下，伪装出来的呢？
宪 宗 太后为什么要教唆太子这么做？
万贵妃 太后是怕贱妾害死太子呀，这纪淑妃一死，太后就急急忙忙地把太子带过去亲自抚养。在太子还小的时候，贱妾有一次叫太子过来玩，贱妾拿出了所有好吃的东西，可你猜太子怎么着？他连一口都不肯尝。贱妾原本还很好奇，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小孩子不愿意吃东西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太后教他这么做的，太后担心贱妾会在那些东西里面下毒。
宪 宗 竟有此事？这就是母后的不是了，我要去问问母后，为什么要如此教唆太子。
万贵妃 算了吧，贱妾已经不计较了。贱妾答应过陛下，绝不会去害太子，贱妾的心，只要陛下知道，就已经足够了。
宪 宗 你的那番话，时刻记在我的心里，一直温暖着我的心。
万贵妃 不知道太子的心，是不是跟陛下一样的温暖，能不能容得下我这个老婆子呀，梁芳担心的正是这个。
宪 宗 有我在，太子什么都做不了，你们不必担心。
万贵妃 陛下，贱妾说句扫兴的话，如果贱妾先于陛下死去，那就皆大欢喜。贱妾这辈子能遇见陛下，受到陛下如此多的关爱，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了。可是，如果在贱妾之前，陛下先有什么不测，那么贱妾的下场一定非常凄惨，到那个时候，没有了陛下这座靠山，贱妾就只能跟着梁芳一起自寻短见了。
[宪宗闻听此言，久久地沉默。万贵妃给他沏茶。
万贵妃 陛下，请喝茶。
[宪宗端起茶杯喝茶。
万贵妃 你看看，净说些没用的东西，还把陛下你给说烦了，贱妾真是老了，变得婆婆妈妈，变得啰嗦了。
宪 宗 在我的眼睛里，你是永远不会老的，我自
己的心里也好像永远停留在五岁那时候。
万贵妃 陛下五岁的时候，贱妾才二十二岁，我们
俩天天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不分开。
宪 宗 我这一辈子，就数那个时候是最幸福的，
这世界上好像只有我们俩，再也没有别人。我不用像现在这样要承担这么多的责任，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要看这么多的奏折。每天早上，当我的眼睛一睁开，就能看到你看着我，你的笑脸，你弯弯的眼睛。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你都给我讲故事，我听着听着，慢慢地就会睡着。 万贵妃 那时候你多小啊，整天追着贱妾叫姐姐，
姐姐，叫得贱妾心都快碎了。
宪 宗 那时候你真漂亮，我一分钟不见到你，我
这魂儿好像都会没了似的。
万贵妃 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人生哪，真
是说短不短，说长，也真不长呀。
宪 宗 是啊，那么多年过去了，还像是昨天发生
的事情一样，一切都历历在目。
[宪宗把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宪 宗 你刚才说的话，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万贵妃 贱妾刚才说什么了？
宪 宗 你说太子的事情。
万贵妃 （扯开话题）这每年的桃花都开，这每年的桃花呀，贱妾总是看也看不够。
宪 宗 这每年的桃花都开，这每年的桃花呀，就
像是姐姐你的脸，我也是看也看不够啊。
万贵妃 陛下又拿贱妾来说笑了。
宪 宗 我说的可全是心里头的话。
[万贵妃有些羞涩，宪宗的神态安详，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渐亮，乾清宫，宪宗处理政事的房间。
[晚上，宪宗伏案看卷宗，怀恩在一边伺候着。
宪 宗 怀恩。
怀 恩 奴才在。
宪 宗 你这几天怎么给朕看这么多奏折？朕一件
件认真看了，都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往
后拖几天不行吗？
怀 恩 陛下，虽然大部分的折子都不是什么紧要
的事情，可放在司礼监也压了不少时间，
有了陛下的御批，就可以发回那些上奏的
大臣们，省得他们心焦啊。
宪 宗 朕怎么觉得你是别有用心呢？
怀 恩 陛下多虑了，奴才不过尽力尽责而已。
[宪宗把手里的折子一扔。
宪 宗 这么多人，都是弹劾李孜省的，这个李孜
省真有他们说得那么坏？
怀 恩 李孜省是好是坏奴才不清楚，不过，折子
中所说的李孜省原本就是个贪腐之辈，其
厚结中官梁芳，以符箓得幸陛下之事，也
不算空穴来风。
宪 宗 你是在暗讽朕宠幸奸佞？
怀 恩 奴才不敢。
宪 宗 对了，朕让你草拟的废黜太子的诏书呢？
怀 恩 哎呀，哎呀，啊呀呀呀——陛下上次令奴
才草拟诏书，奴才是一刻都不敢忘，可刚
开了个头，钦天监的范青来找奴才说事，
说着说着，居然把诏书的事情全给忘了。
宪 宗 编得不错，朕都有点相信了。
[怀恩跪倒在地。
怀 恩 奴才请陛下治罪。
宪 宗 装得好，演得真像，起来吧。
怀 恩 谢陛下。
[怀恩马上站了起来。
宪 宗 忘了没关系，谁都有个忘事儿的时候。这
样吧，趁现在没忘，你立刻帮朕把诏书写
出来。
怀 恩 陛下，恕奴才多嘴。
[怀恩凑近宪宗，东看看，西瞧瞧，一脸神秘。
宪 宗 你干什么？
怀 恩 陛下，真要废太子啊？
宪 宗 啊？不可以吗？
怀 恩 不可以！
宪 宗 你说什么？
怀 恩 不可以！
宪 宗 再说一遍？
怀 恩 不可以！
[宪宗气得跑到边上取出一把宝剑，抽出剑，怀恩把脖子伸得很长，等着。宪宗提着剑，在怀恩的脖子边比划了几下，最终还是下不了手，长叹一声，把剑又放了回去。
宪 宗 （气呼呼地）朕是皇上，有废黜太子的权利，朕自己也被景泰帝废黜过，这都是有先例的。你倒给朕说说，凭什么朕就不可以废黜太子？
怀 恩 太子为人敦厚仁慈，行事细致谨慎，平素
一贯恭谦有礼品行端正，深得太后的喜爱
和大臣们的敬仰。太子又没有犯什么错误，
如果贸然废黜太子，只恐太后伤心群臣惊
忧，陛下这是自毁长城啊。
宪 宗 就这些？
怀 恩 陛下，立嫡立长的规矩是太祖定的，目的
就是要防止为了争夺皇位，兄弟阋墙骨肉
相残。现今，陛下有皇子十多人，各皇亲
国戚皆身居要职，与朝廷上下大臣们之间
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一旦太子被废，则
各皇子必起觊觎皇位之想，如此一来，整
个朝廷将充斥着勾心斗角倾轧对抗，这天
下要乱呀。
宪 宗 一派胡言，你真是一派胡言！这天下怎么
会乱呢？最多是几个大臣乱，大臣乱怕什
么？他们肚子里怀得那些个鬼胎你以为朕
不知道么？朕会重新立一个太子，朕要所
有的大臣们都来拥立新太子，有谁不听，
要跟朕捣乱，要动坏脑筋的，朕革他的职，
还不服，那朕就要他的命！
怀 恩 陛下圣明。
宪 宗 唔，你明白了就好，那就给朕写吧。
怀 恩 陛下要奴才写什么？
宪 宗 你就写，太子心胸狭隘性格懦弱，恐难当
重任，所以朕要废了他。
怀 恩 这纯粹是莫须有的罪名，奴才不能写。
宪 宗 你这狗奴才到底怎么回事儿？真以为朕不
敢杀你是吧？
怀 恩 陛下杀奴才是分分钟的事情，可即便陛下 要杀奴才，奴才也不敢写。不写，最多死
在陛下的手里，可要是写了，将来千千万
的人都会唾骂奴才。
宪 宗 有这么严重？
怀 恩 陛下，废黜太子事关社稷安危，已经惊动
上天。如今天象示儆，险情环生，泰山接
连发生大地震，这是对陛下您的警告啊。
宪 宗 什么什么？泰山？地震了？怎么可能？
[怀恩取出一封奏折递给宪宗。
怀 恩 这是山东巡抚发来的加急奏折，陛下请看。
[宪宗取过奏折连忙看了起来。
宪 宗 （惊讶）还真有此事，钦天监的范青怎么说？
怀 恩 钦天监的范青夜观天象，发现星辰换位，
北斗东移，故得出八字结论。
宪 宗 哪八个字？
怀 恩 泰山累震，应在东宫。
[宪宗震惊，手里的折子掉地。
怀 恩 （趁热打铁）陛下，天意不可违呀。
[宪宗点点头，半响，他上下打量起怀恩来，怀恩有点不自然。
怀 恩 陛下，你把奴才看得有些汗毛凛凛。
宪 宗 算起来，你跟着朕很久了，你的资格比汪直、梁芳都要老，你们三个当中，朕也是最看重你的。
怀 恩 谢陛下。
宪 宗 可是，你们三个当中，朕最不喜欢的也是你，
你知道为什么吗？
怀 恩 奴才不明白。
宪 宗 你老是跟朕拧着来，老是说些朕不爱听的
东西，从来都不知道顺着朕的脾气。
怀 恩 奴才罪该万死。
宪 宗 朕令汪直掌控西厂，汪直屡兴大狱、气焰
熏灼、擅作威福、贼虐善良，朕虽然最后
治了他的罪，可怎么看，都是汪直要比你
可爱！梁芳伙同韦兴共为奸利，把朕的内
库都折腾空了，朕都没杀他，你知道为什
么？在朕的面前，他们都顺着朕让着朕，
变着法儿的讨朕喜欢，从不敢像你这样让
朕生气。
怀 恩 奴才惭愧。
宪 宗 朕早就看不惯你了，你要是做出哪怕一丁
点的坏事，朕早就把你废了！朕实在是不
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在朕的面前晃来晃
去，不想看到你在朕要决策的时候，你过
来插嘴，还顶撞朕。可是朕，就是抓不住
你的把柄。没有把柄，朕就不能治你的罪，朕不想做一个不讲道理丧心病狂的暴君。
怀 恩 陛下，今儿个奴才顶撞陛下，属于犯上大罪，这可是个很大的把柄。
宪 宗 （一怔）你跟朕想到一块儿去了。
[宪宗来回走了好几步，似乎要下很大的决心。
宪 宗 怀恩，听旨。
[怀恩跪倒在地。
宪 宗 朕也舍不得你，可朕实在是不能让你再这
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越走越远的。
[宪宗稍稍平复了一下感情。
宪 宗 朕决定派你去凤阳，去给朕的老祖宗们看
守陵墓。
怀 恩 （情绪激动）陛下。
宪 宗 （叹息）去吧，你去吧，朕也累了，要歇息了。
怀 恩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渐亮，乾清宫。宪宗跟阿丑等几个小太监在谐戏。
宪 宗 阿丑，朕的心里不痛快，你来几个段子，
让朕开开心。
阿 丑 奴才领旨。
[阿丑把几个小太监叫一起，低声交代了几句，自己扮成一儒生，然后开始演戏。
阿 丑 （吟诗）争帝图王势已倾，六千兵散楚歌声。乌江不是无船渡，耻向东吴再起兵。
太监甲 哎哎，这位兄台，您这是干嘛去呀？
阿 丑 小生正要去赶考。
太监甲 别去啦，去了也白搭，我看您还是回去吧。
阿 丑 此话怎讲？
太监甲 就您肚子里这点墨水，还想去中个进士什
么的，就甭瞎费劲儿啦。谁都知道，明明
应该是八千兵散楚歌声，到您嘴里怎么就
少了二千呢？
阿 丑 就是六千兵散楚歌声。
太监甲 哎呦这没文化真是可怕，谁都知道是八千，不信你问陛下？
宪 宗 朕记得应该是八千。
阿 丑 原来确实是八千，可后来被保国公借去
二千兵丁盖房子，所以只剩六千啦。
太监甲 嘿，这保国公脑子好，用工匠要花钱，这
借兵可是免费啊。
阿 丑 当然，要不陛下怎么封他为保国公呢。
宪 宗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这二千兵真的被保
国公借去盖房子了？
阿 丑 千真万确。
宪 宗 好，哈哈哈哈，好好好，朕一会派人去查
实一下，你们继续演。
[阿丑马上把自己扮成一个大官，另外几个小太监伏地行礼。阿丑来回走动，摆出大官的官腔。
阿 丑 有个肥差官缺，亟需候补，有愿意补缺的
举手。
[几个小太监把手都举了起来。
阿 丑 （对太监甲）你叫什么名字？
太监甲 回禀大人，小人叫公论。
阿 丑 公论，公论如今无用，现在流行潜规则，
公论靠边，下去吧。（对太监乙）你叫什么
名字？
太监乙 回禀大人，小人叫公道。 阿 丑 公道，现今最行不通的就是公道，下去吧。
（对太监丙）你叫什么名字？
太监丙 回禀大人，小人名叫胡图。
阿 丑 糊涂好，糊涂才好，就你了，当今只有糊
涂才能做个好官哪。
[宪宗在一边咳嗽起来。
阿 丑 陛下，京城今儿个没雾霾呀，您怎么就咳
嗽了？
宪 宗 嘿嘿，你这是在讽刺朕啊。
阿 丑 奴才不敢。
宪 宗 没什么，朕觉得你讽刺得挺好，把朕给逗
乐了，朕不但不会怪罪你，还要赏赐你。
阿 丑 谢陛下。
[传来太监声。
太监声 太后驾到。
宪 宗 你们先下去吧。
[阿丑带着众小太监下，周太后上，后面跟一侍女。
[宪宗急忙上前行礼。
宪 宗 母后吉祥，最近身体可好？
太 后 好，托陛下的福，我的身体好着呢。
宪 宗 母后，请坐下说话。
[宪宗示意边上的一个小太监给周太后拿来一把椅子。
太 后 不了，我来就是为看陛下一眼，看到陛下
身体健康，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儿，先
走了。
宪 宗 母后，为何走这么急？
太 后 我呀，还要去东宫看望太子，听说他前几
天受惊了，精神欠佳，所以我要去看看他。
我这孙子可怜哪，从小就不知道有父亲，
六岁时又失去了母亲，没人疼没人爱，我
这个做奶奶的要是再不关心他，他的命就
真的太苦了。
[宪宗表情尴尬，周太后走了几步，挥手让随身的侍女先去，自己又回过头。
太 后 我听说，陛下要废黜太子，这不会是真的
吧？
宪 宗 母后，你不要听那个怀恩乱说，他那是一
派胡言，所以我把他贬去了凤阳。我怎么
会废黜太子，太子将来是要继承我皇位的。
太 后 好，陛下有这个心就好。我本来还以为，
陛下是听了那个万贵妃的挑唆，才想来废
黜太子的，因为太子的母亲纪淑妃，据说
是被万贵妃逼死的。
宪 宗 母后，道听途说，不足为信，那都是后宫
里的人瞎传的。
太 后 陛下，有一句话，我憋了很多很多年，一直想问，又一直不好意思问。
宪 宗 母后但问不妨。
太 后 陛下有这么多年轻的嫔妃不宠，为什么老宠着那个万贵妃？她可是比我都要大一岁呀。这女人老了之后啊，身材也臃肿了皮肤也松弛了，姿色会褪光的。我一直不明白，这个万贵妃到底有什么好的？
宪 宗 母后，我有病，我有心病。打小时候起，我就老觉得有人要来害我，老是感到恐惧。这要是发起病来，每次都会心跳加快身体颤抖，整夜整夜得睡不着觉。
太 后 这不能怪陛下，陛下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心里头一定有很大的阴影。我这做母亲的本应该陪在陛下的身边，可是，我当时得陪你父皇，所以没能来照顾陛下，现在想想心里都有愧。
宪 宗 我犯病的时候，比死都难受，只有万妃抚摸我安慰我，我的心才会慢慢平静下来。你是我的母亲，可在我的记忆里，我犯病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见过你，你也从来就没有抚摸过我安慰过我，哪怕连一次都没有。
[周太后表情黯然。
太 后 陛下是不是在心里还忌恨着我？
宪 宗 母后多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 后 （失落）我懂了，我终于懂了。陛下宠幸万
贵妃，根子原来在我身上。我走了，我要
去看望太子，我已经对不起了我的儿子，
我可不能再对不起我的孙子。
宪 宗 母后请走好。
[周太后下，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渐亮，万贵妃寝宫。万贵妃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双脚跪在地上虔心拜佛，梁芳拿着一个锦盒上场，跪地行礼。
梁 芳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万贵妃没理他，自顾嘴里念念有词，半响，才开口搭腔。
万贵妃 起来吧。
梁 芳 谢娘娘。
[梁芳起身，万贵妃也想起身，却一阵晕眩，梁芳急忙过去把她搀扶到椅子上坐好。
梁 芳 （关切地）我的老祖宗哎，您都这岁数了，
可不能每天都跪在地上咯，当心自个儿给
跪出病来。您要是想给陛下祈福，我去找
那些个和尚道士来做就好了嘛。
万贵妃 换谁做本宫都不放心，还是本宫自己来做
才是最好，那些个和尚道士什么的眼睛里
都只看见钱，有谁能像本宫这样真心为陛
下祈福呢。
梁 芳 这话倒是不假，这天底下也再找不出一个
人能像娘娘您这样真心对陛下的了。娘娘，
请您看这个。
[梁芳来到万贵妃面前，打开锦盒给她看。
万贵妃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梁 芳 启禀娘娘，这是千年高丽老山参，切成片
炖汤喝了，包您精神焕发，长生不老。
万贵妃 有这么邪乎吗？
梁 芳 绝对的，如今市面上您就是出再多的银子，
也搞不来形这么好、个儿这么大、年代这
么久的老山参了。这可不是钱的问题，没
处去找呀。这是辽东巡抚专门派人送来孝
敬奴才的，可奴才哪有享受这宝贝的命啊， 奴才有今天，都是托娘娘的洪福，所以奴
才特地拿来献给娘娘。
万贵妃 呵呵，难得你还有这份孝心哪。
梁 芳 娘娘要是能够长命百岁，奴才们也好跟着
沾光。
万贵妃 好好，那本宫就收下了。
梁 芳 要不要我现在就送去御膳房，让他们每天
给娘娘您炖了汤送来？
万贵妃 不不，这么好的东西应该拿去献给陛下，
你们这些个奴才能有今天这么威风，连堂
堂的巡抚都要拍你们的马屁，靠的不是本
宫，靠的是陛下。只有陛下长命百岁，本
宫活着才有意义，陛下要不在了，别说你
们这些人，就是本宫，也立刻会不值一文。
梁 芳 奴才明白，可是，奴才不敢拿去给陛下，
奴才怕陛下又跟奴才谈起钱的事情。
万贵妃 好吧，叫丫头给陛下送去。丫头，丫头。
[万贵妃起身叫喊，梁芳也帮着找。
万贵妃 哎，这一转眼的功夫，这死丫头跑哪儿去
了？
梁 芳 娘娘您别急，奴才出去找吧。
[梁芳下，万贵妃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梁芳带着小宫女上，小宫女看上去很害怕。
万贵妃 你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叫了你好几声
不应。
宫 女 （惶恐）我……我……
梁 芳 启禀娘娘，刚才我出去啊，看见这丫头跟
一小太监躲在角落里搂搂抱抱亲着嘴，可
高兴着呢。
万贵妃 （气极）你这骚货，贱货，连太监你都要去勾搭，把本宫的脸面都丢尽了，跪下。
[小宫女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万贵妃找来一根鸡毛掸，上去就打。
宫 女 娘娘饶命啊，奴婢下次再不敢了。
万贵妃 让你骚，让你贱，让你去勾搭太监，我打
死你……
[万贵妃用力打了几下之后，突然身体僵住了，然后摇晃起来，梁芳连忙扶住她，万贵妃的身体软绵绵地就瘫倒在了地上。
梁 芳 娘娘，你醒醒啊娘娘，娘娘。
宫 女 娘娘，你别这样，你睁开眼睛呀娘娘……
[万贵妃抓住梁芳，梁芳呜呜地哭了起来。
万贵妃 （喘着气）你去转告陛下，贱妾本想陪着陛
下白头偕老，看来是不行了，贱妾要先走
一步了，让陛下多多保重，多多保重啊……[万贵妃的手松开，倒在了梁芳怀里，梁芳和宫女都大哭起来。
旁 白 成化二十三年春，万贵妃在责打宫女时，
突发疾病去世，享年五十七岁。
[灯光渐暗，换场。
[灯光渐亮，乾清宫正殿。宪宗表情悲切，高高坐在龙椅上，下面站满了万安、李孜省等大臣们。
宪 宗 今儿个只议一件事情，万贵妃薨逝，朕拟
赐谥号恭淑端慎荣靖皇贵妃，丧仪按皇后
规格操办，以示褒崇，各位大臣有何意见？
[大臣们面面相觑，半响，万安跨前一步。
万 安 陛下，万贵妃薨逝，臣等悲痛万分。只是关于丧仪的规格，臣窃以为不宜参照皇后，理由有二。其一，按照祖制，贵妃的排场规格理应低于皇后。其二，王皇后尚在，如果万贵妃的丧仪规格等同皇后，那将来皇后的丧仪又将如何来安排？
宪 宗 （不悦）你们都是这个意思吗？
[大臣们都不说话。
宪 宗 李孜省，你的意见呢？
李孜省 臣连衔同奏。
[听李孜省这么一说，其他大臣们都纷纷开口说附议万安。
宪 宗 （失望）这可真是人走茶凉啊，朕记得万贵妃活着的时候，你们看到她个个笑得比见到朕都欢，你们每个人都巴结她恭维她，唯恐得不到她的欢心，你们把万贵妃都当成是皇后。
万 安 陛下，我等绝无私心，纯粹是为太子将来着想啊。
[万安带头跪倒在地，大臣们也跟着跪倒，嘴里纷纷附和。
[宪宗从龙椅上站起，缓缓走了下来。
宪 宗 朕要把万贵妃的丧仪做成皇后的规格，当然是有朕的道理，朕来给你们好好说说万贵妃这个人。万贵妃的真名叫万贞儿，四岁就进了宫，在孝恭孙皇后的手底下做事，聪明伶俐负责认真，深得孝恭孙皇后的喜爱。所以当朕二岁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孝恭孙皇后把她派来照顾朕的日常起居。
[宪宗环顾了一下各位大臣，用手一指万安。
宪 宗 你说，朕二岁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万 安 上皇北上狩猎，受挫蒙尘，朝中大臣推举
郕王登基做了皇上。
宪 宗 不错，朕的父皇北上征战出师不利，被扣
在了塞外。朕的叔叔郕王做了皇上。到朕
长到五岁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万 安 陛下被景泰帝剥夺太子之位，废为沂王，
景泰帝立了自己的儿子朱见济做了太子。
宪 宗 朕被赶出了东宫，赶出了紫禁城。那时的朕，就像是一条丧家犬。朕见不到父皇，见不到母后，见不到任何人，每天陪在朕身边的只有一个万贞儿。打那时起，朕就有了心病，老是觉得有人要来害朕。到了晚上，如果外头刮风、下雨，如果外头有野猫子叫，有人走过，甚至连老鼠打架有窸窣的声响，朕都会想，是不是有人要来害朕？朕就会害怕，朕的身体就会发抖，朕的心都会揪起来。全靠万贞儿，她守在朕的边上，抚摸着朕，安慰着朕，一刻也不离开。朕睡上一会，睁开眼，万贞儿每次都笑着看着朕，朕就再睡一会儿觉，醒来一看，她还守着朕。她是朕的守护神，朕吃的饭菜，她都要先尝一口，生怕有人下毒，朕要是站在院子外头，她都会在袖子里揣着短刀，守在朕的边上，时刻准备护卫着朕。大冬天的，万贞儿用她的胸膛帮朕暖脚，到了夏日，她手里的扇子从来不离朕的身边。万贞儿对朕的好，就是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过来。朕当时就想，以后朕长大了，朕要是当了皇上，一定要报答她，一定要让她开心，让她极尽富贵荣华。 万 安 陛下宅心仁厚，吾等不如呀。
[大臣们嘴里纷纷附和。
宪 宗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朕真的做了皇上，做了天子，整个大明都是朕的。都说，朕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可是，朕想报答万贞儿，给她一个皇后的名分，却怎么都给不了。这满朝的文武喧哗吵闹不说，连两位太后都出来干涉，把上皇和祖制全部搬了出来，拼了命硬生生地不让朕这么做。朕可以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可朕不能忤逆太后做一个不忠不孝的皇上，所以朕只好含泪退却了，只好照着太后的懿旨让吴氏做了皇后。
[大臣们跪在地上听得入神。
宪 宗 结果呢，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跟朕素昧平生，就因为朕册封了她做皇后，居然就敢拿着杖尺，责打陪伴了朕十多年的万贞儿。（气愤）这真是叫不知天高地厚，她打在万贞儿的身上，是疼在朕的心里头，所以朕立刻就把她废掉了。
李孜省 废得好，废得好啊。
宪 宗 万贞儿给朕生了皇子，朕立刻把他立为太子，朕心里想，将来他继位登基，万贞儿就能名副其实地成为皇太后。可不曾想，此子命薄，不到一年就死了。朕痛苦万分，可万贞儿心里的伤痛，要比朕的痛苦还要痛上一百倍！
[大臣们纷纷点头附和。
宪 宗 再后来的事情其实你们也都知道，她不让朕跟其他嫔妃生子，即便生下来，她也会设法害死。这些朕都知道，可是朕不怪她，朕了解她内心的苦，朕也明白她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因为她爱朕，爱得太深了，总担心别的女人会把朕从她的身边夺走，所以她才会这么拼命。可是，最终你们看，她还是让太子活了下来，她明明知道，即便她杀了太子，朕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宪宗来回走动了一下，仰天长叹。
宪 宗 朕对不起纪淑妃，她给朕生了太子，朕却保不了她的性命。朕也对不起张敏，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帮朕保住了太子，朕也保不了他。换作别人，如果做出像万贞儿这样的事来，朕会杀了她，会诛连她九族。可是万贞儿不一样，朕永远不会处罚她，在朕的心里，她是特别的，无人可比的，她跟朕是异体同心，处罚她就是处罚朕自己。
[宪宗仰望上方，像是在想着什么，大臣
们大气不敢喘一声。
宪 宗 说起来，朕不是个好皇帝。朕信方术、信番僧，贪图玩耍，不理朝政。有言官直言朕宠幸奸佞，朝廷上下外戚横行，奸臣当道朝纲败坏，以至我大明江山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骂得好啊，骂得真好，这不仅仅是骂朕，也是在骂你们。今天在座的都是朕的重臣近侍，言官口中的奸佞不就是你们这些人吗？你们现在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们哪个没有做过贪污腐败的事情？如果现在把你们统统推出去砍头，朕可以说一句，你们没有一个是冤枉的。万安，李孜省，你们冤枉吗？
万、李 （同声）臣罪该万死。
宪 宗 其他人呢？有谁能现在站出来，跟朕说你
是清白的？没有，一个都没有！平日里一
个个道貌岸然，张口就是社稷闭口就是百
姓，朕看你们就从来没顾过百姓的死活。
听听外头是怎么评价你们的，泥塑六尚书，
纸糊三阁老，朕都替你们感到羞耻。你们
做着高官拿着厚禄，却变着法儿去跟老百
姓争财，你们哪户人家家里不是藏着几万
几十万的银两？谁敢说没有，朕就立刻抄
他的家，要是抄不出这么多银子来，朕给
他赔罪，朕赏赐他十万银子！
[大臣们都低下头，四周鸦雀无声。
万 安 陛下，求求你别再说了，臣等有罪啊。
宪 宗 为什么不说，今儿个是个好机会，都已经
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些话朕就干脆给你们
说透了。朕之所以容忍你们，刚才已经说了，
朕自己也不是个好皇帝，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根子是在朕的身上。你们这些人做的恶
事，朕都是知道的，但是你们很聪明，你
们讨好万贵妃，把万贵妃哄得高兴，所以
朕也就算了，只要是万贵妃高兴的事情，
朕都会跟着高兴。但是你们要记住，万贵
妃已经薨逝，她再也保不了你们了。今后，
如果有谁胆敢继续作恶，朕必将严惩，决
不宽恕！
李孜省 陛下的谆谆教诲，臣等必将时刻铭记在心。
万 安 臣等绝不辜负陛下的教诲。
[大臣们急忙随着附和，宪宗一改刚才激昂的态度，突然变得很虚弱了。
宪 宗 朕也说累了，就再问一句，朕拟将万贵妃
的丧仪规格提高到皇后的等级，反对的举
手！
群 臣 （异口同声）陛下圣明。
万 安 谁要是反对陛下的决定，臣等一千个不答
应。
李孜省 谁要是反对陛下的决定，臣等一万个不答
应。
宪 宗 好，很好，你们的觉悟真是提高得很快，
朕很高兴。
[宪宗走向上方自己的龙椅，途中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万 安 陛下，身体保重啊。
[宪宗坐上龙椅，环顾四周。
宪 宗 前些天，万贵妃还邀请朕去她的小花园观
赏桃花，那里的桃花，长得比任何地方的
都要好。今儿个一大早，朕又去了那儿，
一个人在花园里呆了很久。朕想起了古人
的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
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
贵妃花园里的桃花依旧鲜艳绽放，只是贵
妃她——（极度伤感，声音颤抖）已经不
在了。
万 安 陛下，节哀顺变哪。 [宪宗如同虚脱一般，说话的声音也低了。
宪 宗 （叹息）从明儿个起，辍朝七天，朕要哀悼万贵妃。你们，都好自为之吧，退朝。
太 监 （大声）退朝。
群 臣 （异口同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宪 宗 （长叹）万氏长去了，我亦将去矣。
[宪宗瘫倒在龙椅，挥了挥手。
万 安 （哽咽）陛下，保重龙体啊。
李孜省 （大哭）陛下，陛下，保重啊。
[群臣哭作一团，大喊着让宪宗保重。
[灯光渐暗。旁白：“就在万贵妃逝去的四个月之后，明宪宗朱见深带着对万贵妃的无限眷恋，在极度的悲痛中驾崩，享年四十岁。万贵妃的突然离世，让朱见深对人世失去了留恋，他是带着微笑和期待踏上了归西之路。在彼岸，有他心爱的万贞儿在等着他，等着他的到来，等着和他相逢。在朱见深还只有五岁的时候，他和万贞儿就有了这样的约定，纵然离开人世，也要相守在一起。他们再次相聚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天堂，就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舞台转动变幻，如同仙境，如同在天堂。阳光灿烂，鲜花盛开。
[年轻的万贞儿上场，时光倒流。
[宪宗与年轻时的万贞儿重逢了。宪宗欣喜无比，万贞儿风情万种。二人翩翩起舞，像是在庆祝他们的重逢，像是在倾吐着彼此的心声，更像是在歌颂着他们间永恒的爱情。
[音乐响起，传来主题歌《生死不变》：
曼妙的轻纱梦飞的雪，这是命运注定的夜。
粉色的衣裳青色的柳，炫着我们两人的世界。
这一刻的等候，星辰辗转翩跹。
就在相聚的那天，时间早已经无限。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你我间不变的定约。
只为这一生的执手，碎骨焚身也是甘心情愿。
缤纷的落叶水中的月，那是两个世界的恋。
轻轻的碰触描红的唇，相约千年凄美的瞬间。
这一刻的激情，江河奔腾飞溅。
更有娇柔的笑靥，羞怯怯缱绻缠绵。
暮然回首，恍惚之间，命运中交会的曲线。
只为这永恒的绽放，天崩地裂也要一往无前。
这是爱的春天，这是爱的嚣喧。
轮回不灭的唱响，银河前世的情缘。
你侬我侬的真情，无法化开的深浅。
梦萦魂牵，生死不变。
[歌曲结束，宪宗和万贞儿紧紧拥抱，沉浸在了爱河当中，幸福甜蜜。
[幕缓缓闭上。
[剧终。
肖宁 湖南广播影视集团节目交易管理中心主任
代表电视剧：《武媚娘传奇》《花千骨》《锦绣缘华丽冒险》《伪装者》《活色生香》《神犬小七》《妻子的谎言》
影响力点评：2015年是湖南卫视在电视剧方面全面井喷的一年，购剧策略、平台的优势加上灵活的排播机制，令湖南卫视称霸卫视之首。
上榜理由：2015年，优质剧对平台的贡献价值凸显，湖南卫视凭借《武媚娘传奇》拉开竞争层次，遥遥领先。据悉，湖南卫视砸20亿打造了三大剧场。金鹰独播剧场一周播出11集电视剧，包括《武媚娘传奇》《特警力量》《锦绣缘·华丽冒险》《活色生香》《你是我爸爸》《妻子的谎言》《少年四大名捕》等；晚间10点档推出两大周播剧场，主打“创新互动”自制剧。周三周四钻石独播剧场主推“标杆话题”粉丝剧：《花千骨》《新神雕侠侣》《秦时明月》等人气高、强吸粉的古装精品周播栏目剧。结合多产业、多平台营销，巧用“周播剧场”输出不能放黄金档的“好剧”。三个晚间剧场，两个周播一个黄金档，都是独播模式的，从单一剧目上来看一定会产生良莠不齐，收益上也是有高有低，但整体来看，湖南卫视的模式还是成功且稳赚不赔的。在2016年的储备资源中，《麻雀》《武神赵子龙》《亲爱的翻译官》《咱们相爱吧》《神犬小七2》等大剧均已被芒果台收入囊中。
陶燕 浙江卫视总编室主任
代表电视剧：《武媚娘传奇》《克拉恋人》《北上广不相信眼泪》《多情江山》
影响力点评：年轻态，内容为王，宣传上以大剧与综艺相结合。
上榜理由：中国蓝剧场的定位是“蓝色梦想，青春励志”，因此与梦想、青春有关的都市题材剧也是选剧的重点。在平台越来越年轻化的趋势下，坚持内容为王，选择更符合年轻人口味的电视剧是浙江卫视购剧策略。中国蓝剧场年度平均收视0.826%，平均收视份额2.314%。 2015年，中国蓝剧场与湖南卫视金鹰独播剧场深度展开电视剧战略合作，实现电视编播手段的创新。成功试水《武媚娘传奇》1.5轮跟播，《克拉恋人》引爆暑期，《北上广没有眼泪》话题霸屏。浙江卫视今年打通了购宣（采购与宣传）机制，宣传人员在购剧阶段就介入看剧，渗透到整个购剧过程。2016年，浙江卫视的独播剧占比将达50%以上，浙江广电集团为此已经批了16亿元的购剧预算，采购标准是“大导演、大制作、大IP、大明星等硬实力构成的大剧”，另外与梦想、青春有关的都市题材剧也是选剧的重点。已购入的剧如《欢乐颂》《锦绣未央》《六扇门》《好先生》《猎场》《小别离》等大剧。
张为 江苏卫视电视剧采购负责人
代表电视剧：《何以笙箫默》《千金女贼》《加油吧实习生》《毕业歌》《女医明妃传》
影响力点评：2015年，江苏卫视继续秉承“大剧天下行”的战略思想，题材丰富，高位激烈竞争之下“百花齐放”，2015稳居卫视黄金档前二。
上榜理由：2015年，江苏幸福剧场平均收视为0.885%，收视份额为2.475%，排名第二。2015年是江苏卫视在高位竞争中“百花齐放”的一年，检验了电视“苏军”这一王牌之师的战斗力，不仅有多部斩获高收视、高网络影响力的剧目，并且引进大量优质好剧的同时，在定制剧方面苦下工夫。频道总监李响认为，江苏卫视购剧团队具备一种“洞察力”，能够准确把脉观众口味的变化。2015年，江苏卫视购买了部分独播剧，一方面适应政策带来的影响，一方面使频道的优势更明显。2016年，江苏卫视的购剧预算是45亿，并提出了“非大剧不播，非独剧不收，非热剧不入”策略，其中独播剧将占60%。目前已囤积储备20多部王牌剧目。类型题材涵盖经典续集、年代史诗、剧王精品、时尚情感、热力偶像等各个类型，包括《白鹿原》《好先生》《微微一笑很倾城》《胭脂》等，周播剧有《九州天空城》以及《如果蜗牛有爱情》。 任剑伟 东方卫视购剧负责人
代表电视剧：《平凡的世界》《何以笙箫默》《虎妈猫爸》《琅琊榜》《大好时光》《他来了，请闭眼》《芈月传》
影响力点评：依托机制的优化，“头部内容”的喷涌，加上精品化策略和坚持都市化导向使得2015年不仅收视数据屡创新高，同时也以精致的品相获得了不俗口碑。
上榜理由：2015，SMG影视剧采购金额并不低于2014年水平，在“都市气质，大剧品相，新鲜多元”定位基础上，打造有影响力的“中国都市剧第一剧场”。2015年，东方卫视的突飞猛进无疑是行业性事件，其进步来势汹涌，冲破了旧有的行业顶层格局，将卫视竞争带入“新三国杀时代”，其剧场定位强调新鲜多元，但剧目收视不稳定，本地占比超高。在助力东方卫视进步的几何式增长因素中，电视剧无疑是重要利器。2015年，东方卫视电视剧购播善始善终。从上半年的《平凡的世界》《何以笙箫默》《虎妈猫爸》，至下半年的《琅琊榜》《大好时光》《他来了，请闭眼》，再至年底《芈月传》将收视曲线推向峰值，大剧、好剧有序顺承，每个季度都不乏亮点。东方卫视选剧坚持都市化导向，从全年收视前五的剧目来看，都市类电视剧仍是东方卫视“招牌菜”。2016年，蓝剧场已购入《胭脂》《猎场》《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东宫》《女不强大天不容》等话题大剧。
谢学 山东卫视购片中心主任
代表电视剧：《大刀记》《老农民》《石敢当之雄峙天东》《错儿》《搭错车》
影响力点评：立足本土，定位清晰，具有鲜明特色的类型剧受到追捧，农村剧、苦情剧收视常占据卫视榜首。
上榜理由：2015年，山东卫视在电视剧收视上的表现尤为亮眼，其核心竞争力依旧是电视剧。面对2015“一剧两星”的新政，山东卫视把“自制强剧”和“定制大剧”视为杀手锏。山东卫视用 “鲁剧”定位频道，稳步提升平台高度。山东卫视天秤剧场平均收视0.805%，平均份额2.229%，省级卫视第六位。《老农民》《石敢当之雄峙天东》《俺娘田小草》《继父回家》四部剧破1%，仅次于芒果台。山东卫视购剧选剧很有章法，看起来并非特别大热的剧，但很符合平台的观众口味，花小钱办大事。2016年，山东卫视电视剧明年将减少抗战剧和草根剧的比例，突出年轻充满活力的都市时尚感。选剧标准一是注重黄金班底、一线明星的大制作，比如郑晓龙执导的《大清相国》、郭靖宇执导的《苏茉儿传奇》；二是偏向社会热点、青春励志、话题性强的电视剧，比如婚姻话题剧《守婚如玉》，黄磊、海清主演的现代家庭情感剧《小别离》等；三是选择高颜值、制作精良的网络小说改编剧，比如《幻城》。
张恒 北京卫视影视剧中心主任
代表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嘿，老头！》《下一站婚姻》《琅琊榜》《北上广不相信眼泪》《芈月传》
影响力点评：立足现实，兼顾其他类型品质大剧，在收视排名提升的同时，北京卫视选购播出的电视剧仍然是充满丰盈质感的。
上榜理由：2015年，北京卫视红星剧场以0.823%的成绩排第五。北京卫视红星剧场平均收视0.823%，平均份额2.31%，列省级卫视第五位；《芈月传》《老农民》两部剧破1%，收视和口碑并驾齐驱。无论是制作精良、荡气回肠的史诗巨制，还是关照当下生活、人情冷暖的现实主义作品，抑或是传奇剧、战争戏中的翘楚，均收入囊中并表现优异。“大戏看北京”这句口号一直是北京卫视所遵循的工作原则和制胜法宝。在未来，其购剧策略尤其欢迎注入时尚元素和偶像风格的当代现实题材作品，体现了北京卫视拥抱年轻观众的决心。已购入的电视剧如《小别离》《胜算》《小丈夫》《我的岳父会武术》《姐妹兄弟》《南京爱情》值得期待。
谭科见 深圳卫视剧中心主任
代表电视剧：《陆小凤与花满楼》《封神英雄》《何以笙箫默》《虎妈猫爸》《想明白了再结婚》《下一站婚姻》
影响力点评：购剧定位清晰，逐渐打造成为热门都市题材首选平台。
上榜理由：深圳卫视是热门都市题材剧首选平台，购买剧目类型定位在以都市情感和现代生活为主，其他热门题材和热点剧目适度拓展。2015年，深圳卫视的购剧金额和购剧体量是非常有竞争力的，目标是做卫视最好的都市品质剧场 ，重点人群定位在20～45岁都市人群。深圳卫视对于大剧和品质剧的选剧策略是剧本过硬、名导演、名演员、大牌制作公司、强大宣传能力。所购的剧目主要走温暖、励志、正能量的路子。2015年深圳卫视晚间黄金剧场整体预算增长30%（因“一剧两星”政策集数总量削减37%），非黄剧场额外增加8000万元的投入。2016年，深圳卫视仍将坚持品质剧、都市剧的大方向，《微微一笑很倾城》《致单身男女》《22条婚规第二部》《我爱男保姆》等时尚都市剧也将陆续播出。
张弛 天津卫视电视剧购销总监
代表电视剧：《大秧歌》《后海不是海》《长大》《英雄祭》
影响力点评：立足正能量大剧平台，扛起优质联播剧，跟播和二轮剧也是策略之一。
上榜理由：受“一剧两星”影响，相比2014年，天津卫视在购剧方面保守了很多。但因为天津卫视一直致力于打造“中国正能量大剧第一平台”，坚持正能量和大剧营销，因此2015年在电视剧方面还是基本延续了这个策略。基于天津卫视的情感定位，购播的影视剧有《虎妈猫爸》《大秧歌》《锋刃》《悔丁族》等一线大剧，并从电视媒体、自媒体、网络媒体、线下活动等四个方面进行全方位的大剧营销，均获得不错的收视成绩。这几年天津卫视的快乐生活剧场表现一直不错，剧的质量也不差，在避免本区域同质化厮杀上，天津卫视一直在进步。2016年，天津卫视囊括了《好先生》《太太万岁》《守婚如玉》《姐妹兄弟》、《百战天狼》等多部大剧好剧，斥资打造快乐生活剧场。
丁恒 优酷土豆（合一集团） 影视与新媒体版权中心总经理
代表电视剧：《特警力量》《锦绣缘.华丽冒险》《仙剑客栈》《天才J》 影响力点评：立足自制网生，发力超级IP大剧，兼顾韩剧和英剧版权。
上榜理由：经过七八年的版权内容方面的激烈竞争，视频行业格局逐步形成。数据研究中心数据显示，今年5月活跃用户数过亿的视频APP有3家，分别为爱奇艺、优酷土豆和腾讯视频。优酷土豆一直在自制剧和综艺上发力，2015年优土巨资购进《海德、哲基尔与我》 《龙八夷》 《看见味道的少女》等多部热播韩剧，成功拉拢了大批韩流粉丝会员。2015年优土出品了《名侦探狄仁杰》《仙剑客栈》《天才J》等多部不同风格的自制剧。2016年，优酷土豆拿下了《秦时明月》《仙剑5·云之凡》《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微微一笑很倾城》《咱们相爱吧》《锦绣缘·璀璨华年》《北京遇上西雅图》等多部“大IP电视剧”的网络版权，超级网剧有《寻秦记》《虎鹤》《我的狐仙老婆》《十宗罪》》《暗月六族》等。
韩志杰 腾讯视频版权合作部总经理
代表电视剧：《活色生香》《长大》《因为爱情有奇缘》《千金女贼》《班淑传奇》《少帅》
影响力点评：在高品质化、差异化的策略下，不断引入顶级精品内容，重点包括电影、版权剧、自制剧。
上榜理由：随着内容生态的逐渐完善，腾讯视频在版权内容商业模式上也逐渐向多元发展，而这无疑成为其内容战略能持续落地的坚实基础。2015年，腾讯视频提出“全覆盖、大剧齐发”策略，覆盖2015年大多数热播大剧。《花千骨》是2015年网络播放量最高的电视剧，《芈月传》的表现相当惊人。2016年，腾讯视频针对用户覆盖、题材热度、制作阵容等方面对版权布局进行全面升级，海量覆盖，聚焦精品。电视剧方面，以IP为核心，构建最强的流行热播剧阵营，包括《诛仙》《幻城》《一路繁花相送》《锦绣未央》《麻雀》《小别离》《寂寞空庭春欲晚》《翡翠恋人》等；重磅宣布牵手TVB，引进包括600多集当年新剧在内的2500多集港剧。独家携手HBO与华纳，持续锻造全网美剧第一平台。
张雨芯 爱奇艺影视与新媒体版权中心总经理
代表电视剧：《何以笙箫默》《嘿，老头！》《妻子的谎言》《盗墓笔记》《花千骨》《灵魂摆渡2》
影响力点评：30多部版权大剧，500集，足以帮助爱奇艺打赢版权战。
上榜理由：截至2015年年底，爱奇艺月付费用户达到1000 万，能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与其自制剧、自制综艺和对现象级综艺网络独播的战略方式分不开。版权剧中，《花千骨》点击量为15.8 亿次，《灵魂摆渡2》为11亿次， 成绩最亮眼的要属《盗墓笔记》了，这部剧以28 亿次的点击率成为网剧里的佼佼者，一举提升了爱奇艺的影响力，而爱奇艺的自制综艺《奇葩说》则彰显了平台的制作能力，在用户中取得了很好的口碑。2015 年，爱奇艺用更强的自制剧和自制综艺节目在视频网站的激烈厮杀中胜出，大规模地做原创，单位成本的投入已经大过传统电视剧的投入。2016年，爱奇艺仍将重心倾向于版权与自制内容，在内容上爱奇艺仍将投注较大精力，推出《幻城》《女医·明妃转》《特工皇妃》《武神赵子龙》《长恨歌》《那年青春我们正好》《爱情的开关》《云巅之上》等大剧。
殷妮 乐视版权资源合作事业部总经理
代表电视剧：《芈月传》《太子妃升职记》《妈妈像花一样》《美丽的秘密》
影响力点评：坚持走差异化的路子。多年来一直储备长视频版权，也已成为国内最大的“影视版权库”，2015年在自制和版权两大板块同时发力、双管齐下，其效明显。
上榜理由：2015年，乐视在版权剧上达到上星电视剧覆盖率80%的目标。其中，《芈月传》是乐视网2015年强档大剧的扛鼎之作，以目前乐视全平台近50亿的播放总量成为无可厚非的荧屏“剧王”。自制网剧《调皮王妃》《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拐个皇帝回现代》《太子妃升职记》等自制剧，皆取得了不俗的高点击量。其中《太子妃升职记》单日点击达2.29亿，创造了网剧单日点击新纪录。在自制剧方面，乐视更注重开发女性市场。2016年，乐视视频的剧目单非常漂亮：乐视视频出品的《翻译官》以及古装大剧《锦衣夜行》，自带话题的超级IP《回到明朝当王爷》《陆贞传奇之独孤天下》，都市剧《好先生》《猎场》《中国式关系》，超强IP粉丝剧《茧镇奇缘》《诛仙》《戮仙》也《玄门大师》《一粒红尘》等都赫然在列。
马可 搜狐视频版权采购高级总监
代表电视剧：《抓住彩虹的男人》《两生花》《少年四大名捕》《高品格单恋》《无心法师》
影响力点评：一直走高端版权路线，在吸引高端客户方面占据先机。
上榜理由：2015年，搜狐视频仍将在国产影视剧，海外影视剧（美剧、韩剧）、综艺以及动漫等领域进行最大覆盖和占有独家精品。在版权内容上，搜狐视频一直在高品质差异化的策略下，独家占有精品电视剧的版权。《虎妈猫爸》《二炮手》《武媚娘传奇》《抓住彩虹的男人》等大剧，粉丝大剧《少年四大名捕》《花千骨》《女医·明妃传》《偏偏喜欢你》点击不俗。自制、美剧版权仍然是搜狐视频的两块发展基石和生存根本。自制方面，“屌丝”系列，自制韩剧《高品格单恋》《无心法师》《他来了，请闭眼》等都获得了很可观的收益。另外，美剧为搜狐视频带来了不俗的点击率及相关收益。一方面，搜狐视频购买符合品牌调性的“头部内容”，另一方面，准确选择一些别具一格的非超级IP，将其培育成品牌内容。2016年，搜狐视频在版权内容上预计全年播出新剧最多达200部，购入《幻城》《秦时明月》《封神》《柠檬初上》《放弃我抓紧我》《我是杜拉拉》等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