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我很丑,也不太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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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蜥

  几乎没有一种动物与人类的情感纠葛,比蜥蜴更复杂。
  这个在生物学上有超过6000个物种的亚目集群,分布在地球上除南极洲以外的所有大陆,既包括今天城市生活中很常见,甚至进入流行歌曲中啪啪行走漫步的壁虎,也包括体长3米、体重超过70公斤,拥有气吞山河之气势的科莫多巨蜥。但以今天的审美眼光来看,其家族虽然成员众多,“丑陋”却是无一例外,而且丑得各有千秋、丑得惊心动魄,让人只一眼就知道不是善茬。
  这种判断当然充满主观偏见—有的蜥蜴无毒无害,体型迷你,很值得人们为它赞美一句“我丑但是我很温柔”。但人类漫长野地生活经验积累而形成的第一直觉判断,也并非没有道理—那是来自祖先的警示。

狠角色


  身为蜥蜴家族的成员,或多或少都具备一些“家族性”的标志特征,比如冷血、剧毒、伪装等。仅是这些,从人类的视角看就已经足够另类。更何况,相比猛兽之间的力量对决,蜥蜴的求生技能有时甚至比科幻作家的想象力更为超前,比如来自角蜥的“死亡凝视”。
  角蜥主要分布在北美洲索诺兰沙漠,虽然在体型或速度上平平无奇,却拥有一种相当激进的逃生技能:在遇险的瞬间,大量吸气使身躯迅速膨大,同时限制血液离开头部以致血压暴增,眼周细小血管瞬间爆破,毒血直射天敌面部。

  这令人联想起漫画中的镭射眼,角蜥也因此被称为“迷你哥斯拉”。

  这令人联想起漫画中的镭射眼,角蜥也因此被称为“迷你哥斯拉”—尽管角蜥掌握这项技能的时候哥斯拉可能还没诞生。现实中,这股毒血不但气味古怪,而且可以远达角蜥自身身长的9倍,射程完胜强力消防水带,浇得土狼、山猫等天敌眼前一黑;等对方反应过来,角蜥早已逃之夭夭。科学家认为,正是这一特殊技能,使得角蜥得以在大型掠食者集中的险恶环境下存续百万年之久。
  当然,角蜥之所以练就这一特异功能,某种程度上或许也是由于自身体格的局限。对于真正的霸主科莫多巨蜥来说,攻击与防守都要简单得多。作为世界上现存最大的蜥蜴,有一说认为其栖息地印尼岛屿与世隔绝,岛上缺乏大型猛兽天敌,才让科莫多龙的进化之路一帆风顺,形成巨大的体格。
科莫多巨蜥
蛇怪蜥蜴
犰狳蜥

  科莫多龙的平均体重在70千克,但这一体格在猛兽界也不过尔尔,真正让科莫多龍称霸印尼群岛的,是其巨大无比的咬合力:60多颗长约2.5厘米的牙齿,呈内弯钩状,内侧有锯齿,扯开猎物皮肤,造成撕裂状伤口。紧接着,科莫多龙口腔唾液中的大量烈性细菌进入伤口,使猎物死于病菌感染。此外,在世界上的26种巨蜥中,只有科摩多巨蜥有毒牙,14毫克毒液就能使一头40千克的鹿在短时内丧失行动力。物理攻击与化学攻击结合,使其成为东印度尼西亚的顶级掠食者,真正的狠角色。
研究蜥蜴的世界级权威、美国生物学家W a l t e rA u f f e n b e r g(中)

  对于另一些攻击性不那么强的蜥蜴来说,遁逃技术同样别具一格。比如,浑身长满铠甲般硬鳞的南非犰狳蜥,每一截尾椎都分为前后两半,肌肉强烈收缩可使尾巴轻松断裂。不但如此,断尾还能在地上猛烈地蹦跶好一阵,仿佛那才是生命的主体,以迷惑敌人。
  而南美洲的蛇怪蜥蜴则能够实现传说中的“一苇渡江”。早期人类曾惊异于这种神仙技能而将之奉为“耶稣蜥蜴”。直到科学家以1/80速度的慢镜头回放时发现,怪蛇蜥蜴长满细鳞的脚底在水中搅动产生大量气泡,身轻如燕的它们正是踏着这些气泡在水上奔跑,“水上漂”的奥秘才得以揭晓。

神明还是恶魔?


  这些拥有早期人类无法理解的“奇巧淫技”的蜥蜴几乎无处不在,从海平面以上到海拔5000米处都有其活动的身影,其祖先可追溯到两亿年前。可以想见,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先人们与这样一群奇特又危险的猎食者共享同一片栖居地时,是何其恐惧与困惑,由此引发的遐想和敬畏,导致蜥蜴在人类各个文明中几乎都存在超自然的另一面。
  研究蜥蜴的世界级权威、美国生物学家Walter Auffenberg曾说:“在部落文化中,可能没有哪种生物能像蜥蜴那样分裂了,它们亦正亦邪,可被人利用也让人避之不及。”
  在以生物多样性著称的马达加斯加,仍然保留着这种古老的人类与蜥蜴的相处之道。岛上住民们禁忌森严,尤其是对变色龙,在经历从欣赏、容忍到恐惧等不同认知阶段后,杀戮、食用变色龙仍是被绝对禁止的。岛民们相信,这些色彩艳丽的大蜥蜴拥有强大法力,比如直视过变色龙双眼的女孩嫁不出去,被变色龙盯上的孕妇会难产;遇见变色龙的猎人应该放弃捕猎;因为猎物已经受到诅咒……   尽管与此相关的传说听起来荒谬可笑,但它有时却发挥着甚至优于法律的影响力—岛上司机就算会熟视无睹地撞向一只鸡或鸭,也会为了避开一条正在过马路的变色龙而急刹车。人们正是从这样的民俗故事中学习智慧与禁忌,了解祖先们如何与环境互动,也了解自身内心的惧怕与本能。一直要到很多年后,人们才会明白,这恐惧是“五指山”,压着人心底的欲望与魔鬼。
  随着传统文化信仰的式微,越来越多的禁忌被打破,在许多地区,人与蜥蜴回归到生态链上最原始的捕食关系。居住在澳洲沙漠地区的原住民,捕猎蜥蜴的历史长达数千年,甚至发展出很多专业技能,比如模仿老鹰的叫声可以让正准备从陷阱中逃脱的蜥蜴静止不动,由此很容易抛掷长矛将其射中。
  今天,在泰国、巴拉圭等第三世界国家贫穷的乡村地带,极少数人家里有冰箱可以保存食物,而蜥蜴可以一直豢养到想吃的时候随时宰杀,是一种常见的“丛林美食”。人们甚至还总结出花样繁多的烹调方法—没有神明或恶魔干扰,寻常得就像国人吃鸡。

从萌宠到害虫


  如果我们追问,现代文明与传统文明的根本性差异究竟在哪里,那么,或许可以把原住民巫师关于信仰问题的答复视作一种回应:“我们没有信仰。我们有恐惧。”
  这种恐惧,是因为接受了大自然中的暴力和不幸,接受了它们作为生活的一部分。
将珍奇动物作为宠物饲养的风潮悄然盛行

  但随着现代文明的进展,人类显然不甘继续处于恐惧之下。捕猎没有停留在满足维生需求的阶段。一方面,人们很快了解到蜥蜴皮的商业价值,正如今天奢侈品柜台中所呈现的那样;另一方面,将珍奇动物作为宠物饲养的风潮悄然盛行。真正的杀戮由此展开,这一次蜥蜴不是恶魔,却让人看见自身内心的恶魔。

  入侵物种已经成为全球生物多样性丧失的第二大驱力。

  在美国内华达州,商人们成百上千地进口从野外自然栖息地捕捉的蜥蜴。在那些原始丛林中,原住民的小孩捉到一只蜥蜴可以赚得1.25~1美元,随后商人再以每只20~30美元的价格卖给蜥蜴爱好者。诱人的价格差当然是驱动力之一,但将蜥蜴视作宠物界“高富帅”的人們,却根本不了解这项交易实际需要付出怎样高昂的代价。
  最常见的是,饲养者对成年蜥蜴的体量缺少认知。首先,最初还没有巴掌大、买来想当狗养的蜥蜴,几年后可以长得比金毛犬还大,让饲养代价变得不菲。其次,蜥蜴的寿命可长达20年,是宠物猫狗的两倍左右,但人类却很少如此长情。于此,能力有限或耐心耗尽的宠物主,通常会选择将蜥蜴“放生”—多米诺骨牌从这里开始倒塌。
  在土地面积仅有我国湖北省大的美国佛罗里达州,仅两栖爬行类就有超过130种外来物种把这里作为新家园。入侵物种会改变栖地、破坏食物链。比如,南美蜥会定期劫掠佛罗里达卵生动物的巢穴,其中就包括受威胁的哥法地鼠龟,但这种陆龟是当地生态链上的关键物种,它们挖的洞穴能为几百种其他动物提供栖息所。换句话说,南美蜥的到来,打破了北美大地千百年来的生态秩序。
  由蜥蜴入侵拉响的生态红色警报,还发生在波多黎各、大开曼群岛、斐济等地。这些岛屿千百年来由于被海洋环绕形成了相对独立的生态,如今却因为人类交易而面临威胁。研究表明,入侵物种已经成为全球生物多样性丧失的第二大驱力。某种意义上,人们对蜥蜴的了解甚至不及当初将之视作神明的祖先。
  不得不承认,在人类从野地走向文明的漫长历程中,随着对生物科学的深入研究,对蜥蜴的情感也逐渐褪去了爱恨。从豢养到放生,到终于尝试着去保护,一种存在于人类内部的约束机制正在启动。1976年,美国得州立法机构通过了保护的法令,以防止蜥蜴被滥捕、输出、贩卖。1990年起,阿根廷和巴拉圭政府制订了关于南美蜥的保育计划,将捕获量分别限制在100万只和35万只。
  问题是:法律真的能够替代恐惧,成为新的“五指山”,震慑过度开发和捕猎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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