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动宾复合词属性考察及其词汇化程度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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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本文以《现代汉语词典》中所有动宾复合词为分析对象。首先在数据库中从“儿化、轻声、词性、结构、是否是离合词、能否带宾语、《辞源》中是否已有、义项数”等八个方面对所有动宾复合词的属性进行了逐词分析。然后,从“语音、语义、结构、语法”四大层面对这些属性进行了量化统计和性质判断。在对比分析的基础上,笔者得出结论:现代汉语中不同动宾复合词的词汇化程度是不同的,整体来看,现代汉语中动宾复合词的词汇化程度比较低。同时从历时角度提出了动宾短语词汇化为动宾复合词六阶段的设想。
  关键词:语料库 汉语 动宾复合词 属性 词汇化
  动宾复合词是现代汉语词汇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双音节动宾复合词①占主体。本文的研究以双音节动宾复合词为对象,多音节动宾复合词暂不涉及。
  “词汇化”是指比词大的句法单位随时间推移,逐渐凝结为结构不可自由分离、意义具有整体性的词汇单位的过程和现象。本文所说的词汇化特指动宾短语凝结为动宾复合词的过程和现象②。
  现代汉语平面的动宾复合词从历史来源看,很大一部分由动宾短语衍化而来。在共时平面上表现为:或改变词性,如“将军、著名”;或变为及物动词,如“得罪,注意”;或结构凝固,不可扩展,如“阅兵、称谢”;或结构可以有限扩展,意义具有整体性,如“逼宫、拆台”等等。动宾式双音节复合词在共时层面呈多样性,这种多样性是词汇历时演变在共时平面上的表现,应该从历时角度寻找原因。
  动宾短语发展为动宾复合词是古汉语的以单音节词汇为主发展到现代汉语的以双音节词汇为主的具体表现。动宾类词汇化发展的不同阶段在现代汉语词汇中均有表现,通过分析现代汉语动宾类词语的特征,可以推测动宾短语发展到动宾复合词的发展历程和不同阶段。
  一、研究对象和方法
  本文以双音节动宾复合词为研究对象,多音节动宾复合词暂不涉及。具体选材范围设定为《现代汉语词典》(下文简称《现汉》)中的双音节动宾复合词。首先,我们对《现汉》中双音节动宾复合词进行了穷尽性的统计。选取标准是:动素和宾素间有“支配和关涉”关系。共收集到动宾复合词6826个。将这些词放入Access数据库中,然后对这6826个动宾复合词的属性从多方面、多维度进行分析。分析角度有8个:是否轻声;词性;是否离合词;义项数量;《辞源》中是否已经存在;能否带宾语;内部结构;是否儿化。根据对每类属性的统计结果,探求动宾复合词各种属性的数量和比例。在此基础上,总结不同性质双音节动宾复合词在共时层面上的分布规律,在对量化特征进行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探讨不同类型双音节动宾复合词的性质。
  我们注意到,现代汉语异形词作为两个词条都收入了《现汉》,但实际上只有一种解释。异形词尽管词形不同,但实际上是同一个词,我们的语料库中只收入一个。在操作中,我们根据《现汉》对两个词形释义地点③的倾向性,只取其正形。具体做法是,取有义项解释的词形为正形,未做具体解释的为异形。如:“诿过:推卸过错。”“委过:见‘诿过’”;“诿罪:推卸罪名。也作‘委罪’”“委罪:同诿罪。”语料库收集动宾复合词时,只取“诿过,诿罪”,不取“委过,委罪”。
  另外,动宾复合词有的有儿化现象。儿化的词,有的在表意上与非儿化没有区别,只是习惯。有的则有使宾素名词化的作用,如:打鸣儿、打晃儿、打奔儿、傍黑儿、拔尖儿、加塞儿、捡漏儿、打杂儿、抓空儿、绕弯儿、撒欢儿、没准儿等。儿化部分并不自成音节,我们按照双音节动宾复合词标准收词时,也收入了这些儿化的动宾复合词。
  二、动宾式复合词共时层面的分析
  通过对语料库中6826个动宾复合词属性的逐一分析并对各项属性进行统计,可以初步得到这样一些数据:动宾复合词总量6828个;其中轻声词57个,占0.83%;《现汉》与《辞源》共有词1712个,占25.08%;离合词3383个,占49.56%。
  从包含的词类看:动词5749个,占84.22%,加上包含动词的兼类词共6192个,占90.71%;名词179个,占2.62%;形容词335个,占4.90%;副词79个,占1.10%;兼类词484个,占7.10%;其他词4个,占0.06%。
  下面我们从语音、语义、结构、语法四个方面对动宾复合词进行分析。
  (一)语音层面的分析
  动宾复合词语音层面的研究,主要研究了轻声词。《现汉》6826个动宾复合词中,标出轻声音节的,共有57个,占动宾复合词总量的0.83%,所占比例很小。我们对轻声词在语法上进行了如下分类:
  n(名词):枕头、裹脚、紧身儿、点心、散水、管家、干事、垫脚、说口、兜肚、开山、滴水、扳指儿、扳手、拉手、笼嘴、笼头、下场、顶针、下水、裹腿、说法、插关儿、陪客、包头、盖火、扶手、盖头、走水、抬肩、把手、执事、搭腰、把势、填房、起火(36个,占轻声词的63.16%)
  a(形容词):憋屈、安生、丧气、梯己、透亮、矫情(6个,占轻声词的10.53%)
  v(动词):忙活、抱怨、记恨、翘棱、挖苦、号丧、醋心、得罪、张罗、知道、锢露、避讳(12个,占轻声词的21.05%)
  nv(动宾):出息(1个,占1.75% )
  av(形宾):小心、恶心(1个,3.51%)
  通过分析这57个轻声词的词性,我们发现:
  1.轻声词中非动词比重明显偏高,达75.44%。其中名词比例最高,占轻声词总数的五分之三强,而动词仅仅占五分之一略强。与此形成对照的是,整个语料库中,名词仅仅占2.62%,而动词却高达90%。二者相比,轻声词语法功能为名词的比例明显偏高。为什么轻声词中的名词比例明显偏高?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2.从语义上看,无论是动词还是非动词,这些轻声词的词义和语素义的联系都非常间接。或产生引申义,如“开山、笼头”;或产生比喻义,如“透亮、走水”;或轻声语素的语义变得模糊甚至缺失,如“得罪、知道”。
  3.轻声动词中85.71%的能够带宾语(只有“醋心、翘楞”不能带宾语)。而整个语料库中,能够带宾语的动词性动宾复合词仅仅占到10%左右。这种比例的反差说明:动宾复合词中的轻声动词具有很高的及物性。   为什么轻声动词的及物性高?冯胜利(1996)对韵律词的研究似乎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他认为,韵律词是从韵律角度定义的最小的能够独立运用的语言单位。韵律词的基本形态是双音步。单音步和三音步韵律词的存在是有条件的,属于少数。双音步韵律词比单音步和超音步韵律词有优先实现权。复合词是在韵律词的基础上实现的。冯胜利认为,“由轻声词构成的双音词”不是“一个十足双音步”,而是“残音步”,作者特意解释“带轻声的双音词有时甚至只相当一个单音词的长度”,并说,“一个残音步再加上一个单音词重新构成一个音步不足为奇。”但这种新音步的性质作者没有说。我们有理由这样认为:双音步是韵律词的常态,比三音步和单音步更具有实现为韵律词的可能性。残音步因为不是十足的双音步,其音节较短,很容易再加上一个单音词构成标准的双音步形式。事实上,通过对轻声动词的考察,我们发现,动宾复合词中绝大多数的轻声动词可以加的宾语是单音节宾语。如“锢漏锅、得罪人”。这种轻声动词加单音节宾语构成的单位接近于双音步。而非轻声动宾复合词为及物动词的,更倾向于加双音节宾语,如“登陆欧洲、出身贫农”。
  动宾复合词为何有轻音现象?这是长期使用,意义中心向左偏移,部分语素语义模糊甚至脱落在语音上的表现。如江蓝生(2000)所言:“当一个成分在结构中变得越来越不重要时,它就会不断虚化,发展到极端变为一个零形式,从结构中消失。它的语音形式也相应地越来越弱化、含糊化,以至逐渐消失。由此可以看出,音变不是在语音层面孤立地发生的,它跟语义层面和语法层面密切相关。”(江蓝生,2000:164)
  (二)语义层面的分析
  中国传统的语言学研究一直非常注重意义,从意义入手去研究词汇在中国有很久的历史。尽管很多现代语言学家主张研究语言脱离意义而强调形式,但是现实一再证明,脱离意义的语言研究前途黯淡。近来,语言研究正在向意义回归。
  1.现代汉语动宾复合词宾语素语义分析
  动素和宾素之间的语义关系,总体上可以分为支配式和关涉式两种,其中关涉式又可分为原因、时间、结果等类。我们将两大类合并起来,综合分析宾素和动素之间的语义关系。宾素的语义类型主要有:受事、结果、施事、时间、方位处所、原因、方式、目的。
  (1)受事:宾素是动作行为的支配对象。如:
  扶箕 安家 昂首 扒车 爱国 拔营 搬兵 办事 包车 抱愧 备课 砭骨 参军 超员 处事 传檄 打的 打千 当政 读书 拂意 富民 干政 革命 果腹 合璧 纪事 迁都
  这类动宾复合词动素和宾素之间有明显的“支配和被支配”关系,是典型的“动宾式复合词”,数量最大。不同研究者对这部分动宾复合词的身份能都认同。
  (2)结果:表示动作行为所导致或影响的结果。如:
  成型 穿孔 刺字 勾乙 化脓 划一 劝降 造孽
  (3)施事:宾素是动作行为的发出者。如:
  败军 班师 瞠目 赤膊 串秧儿 存身 错车 动心 反身 飞身 甘心 拱手 过电 恨人 坏事 活血 乐意 偏心 齐心 锐意 爽目 喜人
  这类动宾复合词的宾素在意念上可以放在动素之前。
  (4)时间:宾素表示动作行为发生的时间。如:
  熬夜 拜年 辞行 点卯 歇夏
  (5)方位处所:宾素表示动作行为发生的地点或方位。如:
  败阵 拜堂 逼宫 处世 存栏 存世 蹈海 到场 到底 到家 堕马 居家 描红 平西 跑外 怯阵 扫榻 下海 卧床 卧轨 晕车
  (6)原因:宾素表示动素动作发生的原因。如:
  拜寿 绑票 奔命(奉命奔走义) 悼亡 吊丧 躲债 救荒 跑反 披风 起义 逃荒 卧病
  (7)依凭、方式:宾素表示动素发生的方式、凭借的工具。如:
  拌嘴 编年 冲喜 错金 倒班 顶嘴 斗牌 隔壁 过磅 摸黑儿 拼命 祝酒
  (8)目的:宾素表示动素所要达到的目的。如:
  保安 保健 保洁 催眠 催奶 赶集 赶考
  2.对动宾复合词所含义项数目的测查
  从动宾复合词所含义项数来看,只有一个义项的占80.68%,两个义项的占16.77%。两个以下义项的动宾复合词占总量的97%以上,拥有三个义项及以上的动宾复合词仅占不到3%。所以,动宾复合词以单义和双义为主,大部分是一个义项。经过统计,全部动宾复合词的平均义项数是1.23个。
  据朱志平(2005)对3251个常用双音节词义项数测查,结果显示,常用词单义项的比例为58.4%,有两个义项的占30.1%。全部常用双音节复合词的平均义项数为1.57个。
  下面分别列表对比两种情况下义项的分布。
  表1:动宾复合词义项分布表
  义项数 1 2 3 4 5 6
  动宾复合词数 5506 1146 149 18 6 1
  百分比 80.66% 16.79% 2.18% 0.26% 0.09% 0.02%
  表2:常用双音节词义项分布表
  义项数 1 2 3 4 5 6
  常用双音词 1900 977 279 58 29 8
  百分比 58.4% 30.1% 8.6% 1.8% 0.9% 0.2%
  从两个表的对比可以看出,单义项词在全部动宾复合词中所占比例比常用双音词大。从平均义项数的比较来看,动宾复合词的平均义项数是1.23个,常用词的平均义项数是1.57个。动宾复合词的平均义项数较少。
  对比发现,全部动宾复合词中,一个义项的比例明显高于常用词单义项的比例,双义项比例则明显低于常用词。三个及以上义项的比例也都低于常用词。可见,动宾复合词的义项更多地集中于单义项上。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
  为什么动宾复合词的平均义项数比常用词要少,单义项词所占比重更高?其原因有:(1)历史上,由于动宾构词法处于发展阶段,动宾复合词主要由动宾短语词汇化而成,成词速度缓慢。成词以后,在使用过程中,不像偏正复合词那样使用广泛。低使用频率使大部分动宾复合词很少经历复杂的语境,其孳生新义的机会大大减少,最终导致其义项数量较少。(2)近现代以来,动宾复合词因为社会的需要和动宾式构词法的成熟而大量产生,但由于使用历史的短暂,多数动宾复合词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经历复杂的语境,从而孳生不同的义项,这也是动宾式复合词数量虽多,但平均义项主要以单义项为主的原因。实际上,多义词的义项都是长时间积累的结果。大量动宾复合词产生得晚,自然义项就少。另外,经过对《辞源》与《现汉》共有的动宾复合词义项的统计,产生较早的复合词的平均义项数确实高于《现汉》中全部动宾复合词的平均义项数。可见,经历更长时间的词语更容易有多个义项。   据苏新春对1983版《现汉》的统计,现代汉语词语的义项中,只有一个义项的词有42817条,高达76%。全部词条平均下来每词的义项为1.27个。推翻了历来人们认为现代汉语词语绝大多数都是多义词的观点(苏新春,2002:20)。我们的统计结果和苏新春教授的统计结果不谋而合。
  3.动宾复合词义项数和构词语素义项数的抽查统计和对比
  在所建语料库中,采用等距抽样法抽查一定数量的动宾复合词,考察词的义项数和构词语素的义项数。
  一般来说,单音词(或语素)有更多的义项,语素和语素按一定规则结合起来,经过义项的相互选择和限制,所构成的词的义项数会大大减少,而且组成语言单位的字符串越长,构词语素间相互的限制就越多,组成的语言单位的义项数就越少。但到底少到什么程度,以往的研究没有数量的具体说明,我们这里用抽查的方式对此加以检验。
  用等距抽样法抽出68个复合词,又通过翻查《现汉》,查出构成这些复合词的136个语素(此处实际上是136个字)的义项数,经统计发现:构成复合词的语素的平均义项数是5.80个。这些语素构成的双音词的平均义项数为1.37个。单字的义项数是双音词义项数的4.33倍。看来,语素组合以后,由于义项的相互选择和制约,词的义项数确实大大减少了。
  (三)结构层面的分析
  结构层面的分析分两个方面进行:一是各类语法功能的语素的结合情况,二是离合词数量和属性的统计分析。
  1.动宾复合词中语素的语法功能及其结合规律分析
  在对全部动宾复合词构成语素的语法功能逐个分析的基础上,我们对不同语法功能语素的结合与分布情况进行了统计:
  a+n:97个,占1.42%;
  n+n:4个,占0.06%;
  v+a:494个,占7.24%;
  v+n:5491个,占80.44%;
  v+v:696个,占10.21%;
  v+代:11个,占0.16%;
  v+量:23个,占0.34%;
  v+数:10个,占0.15%。
  通过以上数据,我们可以看到不同语法功能的语素结合为词的情况有以下几个特点:(1)动宾复合词构成语素间的结构关系类型多样,共有8种类型:a+n;n+n;v+a;v+n;v+v;v+代;v+量;v+数。(2)不同语法功能的语素结合成词的能力差异很大:“v+n”型的居第一位,达5491个,占总数的80.44%。“v+v”和“v+a”两种类型的分别居第二、第三位。“v+a”占总数的7.24%;“v+v”占总数的10.21%。其他5种类型的结构,种类虽多,但所占比例很小,一共才占全部动宾复合词的1.41%。(3)动宾复合词中,动素为动词性语素的占绝大多数,达6725个,占全部动宾复合词的98.52%。宾素为名词性语素的达5595个,占全部动宾复合词的81.97%。动宾复合词主要是由动词性动素和名词性宾素构成的。
  下面我们对占绝对优势的“v+n”类动宾复合词的外部功能做一番考查。根据语料库统计,结构为“v+n”的复合词共有5491个。从这些词的外部功能看,动词4615个,占84.05%。名词146个,占2.66%。形容词254个,占4.63%,副词50个,占0.91%。另外,还有16种兼类词435个,占7.92%,兼类词中动名兼类的占多数,达265个。
  以上数据说明,“v+n”结构的动宾复合词其语法功能主要是动词,非动词性功能的名词、形容词、副词等所占比例都不高④。
  从以上统计分析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动宾复合词的结构类型主要是“v+n”型,整体词性以动词为主。
  2.对离合词数量和属性的统计分析
  (1)离合词的数量
  结构的凝固性是复合词区别于短语的重要特点之一,但动宾复合词中的离合词结构却比较松散,在使用中具有可合可离的特点。《现汉》中收动宾离合词3383个,占动宾复合词总数的49.56%⑤。另据施枝茂(1999)研究,离合词以动宾式为主,《现汉》(修订版)中全部离合词的95.14%是动宾式离合词。所以动宾式离合词是汉语词语里的重要现象。
  (2)离合词语法功能的统计
  3383个离合词中,按词性分类,计有动词3131个,占离合词总数的92.61%;形容词51个,占离合词总数的1.51%;副词3个,占0.09%;兼类词198个,占5.88%。所以,离合词的语法功能主要体现在动词上。但离合词里有形容词、副词和兼类词等非动词形态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
  动宾复合词中的动词性离合词可分为两类:
  a.评奖 启碇 铺床 练手 练功 起床 起意 赖婚 留洋 漏电 进贡 归队
  b.亮相 敛钱 起草 迁都 列席 起名儿 劳驾 留心 留意 缺席 落户 尽忠
  a类不能带宾语,能充当谓语。绝大多数动词性动宾复合词属于此类。b类属于及物动词,既能离合,又能带宾语。b类能带宾语的离合动词约占离合词总数的6%~8%。所以,离合性动宾复合词中的及物动词不占主要地位,绝大部分是不及物动词。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b类动词性离合词中间既能插入成分,又能带宾语,但其分离性和带宾语两种情况不能同现。作为分离形式出现时,不能带宾语,能带宾语时就不能采用分离的形式。如“留心”:“留点儿心”“留心时事”。不能说:“*留点儿心时事”。这些既有可分离形式又可带宾语的动宾复合词要比单纯的离合词所具有的词的特征更多一些。
  (四)语法层面的分析
  语法层面的分析分为词性分析和构词语素的语法功能分析两大部分。
  1.动宾复合词的词性分析
  全部6826个动宾复合词中,语法功能完全是动词的有5749个,占84.22%;名词179个,占2.62%;形容词335个,占4.90%;副词75个,占1.10%;兼类词484个,占7.10%;另有代词和连词各两个。其中动词加上包含动词词性的兼类词,共有6192个,占90.71%。词性具体分布情况见表3。   表3:动宾复合词的词性分布情况表
  动词 名词 形容词 副词 兼类词 代词 连词
  词条数 5479 179 335 75 484 2 2
  百分比 84.22% 2.62% 4.90% 1.10% 7.10% 0.03% 0.03%
  通过以上数据统计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动宾复合词的词性种类很多,共计有:动词、名词、形容词、副词、连词、代词等六大类,还有兼类词。
  (2)不同词性的动宾复合词在绝对数量和所占比例差别很大。其中:动词5749个,占84.22%;加上含有动词的兼类词,共有6192个,占总数的90.71%。动词在动宾复合词中占有绝对优势。动宾复合词基本上是动词性的。
  2.动宾复合词构词语素的语法功能统计分析
  全部动宾复合词的构词语素中,动素位置上具有动词性功能的语素达6724个,占98.51%。形容词性功能的95个,名词性功能的4个。动素位置上非动词性功能的语素仅占1.49%。宾素位置上具有名词性功能的语素有5585个,占81.83%。动词性语素696个,占10.21%;形容词性语素495个,占7.25%。其他还有代词、数词、量词,分别有11、11、23个。其中“v+n”式动宾复合词5491个,占全部动宾复合词的80.44%。
  通过以上统计数据可以得到以下结论:前一语素位置上共有三类语素,包括:动词性语素、形容词性语素和名词性语素,语素类别不多。其中,动词性语素占有绝对优势,其他两类语素,所占比例很低。后一语素位置上语素类别较多,包括名、动、形、代、数、量六大类,名词性语素占有绝对优势⑥。其中动素加名素构成的动宾复合词占到80.44%。动宾复合词基本是动素加名素构成的。
  称“动宾复合词”而不是“名宾复合词”或“形宾复合词”确有道理。动素位置上动词性成分的绝对优势可以为“动宾复合词”这一名称的合法性提供一个依据。
  3.动宾复合词带宾语情况统计分析及与普通动词的比较
  上面的统计告诉我们,动宾复合词中动词占绝大多数,达6192个,占总数的90.71%。这些动词根据能否带宾语分为两种情况:
  a.安神 爱国 拔节儿 比武 举目 进步 合十 蒙事 恋家 折腰 征兵 摄政 洗尘
  b.跟踪 献身 问鼎 定都 借鉴 插手 任命 见证 享誉 致函 备份 裁军 投身
  a类动词不能带宾语,是不及物动词;b类动词可以带宾语,是及物动词。从数量上看,不及物动词达5537个,占动词总数的 89.4%。及物动词657个,占动词总数的10.6%。动宾复合词中的及物动词所占比例较低。
  和普通动词相比,动宾复合词中的动词有自己独特的个性。表现在:
  第一,普通动词的突出特点是能带宾语,而动宾复合词中的动词与此相反,绝大多数不能带宾语。第二,动宾非离合词不能重叠,多数离合词不能以“ABAB”方式重叠,但能以“AAB”“A了AB”“A一AB”或“A不AB”方式重叠。而相当部分普通动词能以“ABAB”方式重叠。离合动词与普通动词有很大不同。
  综合上述两点得出的结论是:动宾复合词整体上较多地保留了动宾短语的功能特点。
  4.部分动宾复合词在词性上存在动名兼类的现象
  《现汉》收录的动宾复合词有许多动名兼类现象。如“裂缝、留言、录音、分界、封口、发面、耕地、得分、盗版、赛马、刹车、汇款、藏书、挂钩、订货、赔款、对策、收尾、标价、建议、提要、构想、提议、出身、追肥”等。动名兼类的双音节动宾复合词共有221个。
  这些动名兼类的动宾复合词,词性不同,其意义、结构和功能也往往不同。如“裂缝:lièfèng(~儿)1.(-//-)动,裂成狭长的缝;2.名,裂开的缝。”“裂口lièkǒu(~儿)1.(―//―)动,裂成口儿;2.名,裂开的口。”当这些词表现为动词功能时,是动宾结构,且多为离合词,表现为名词功能时,其结构多表现为偏正式。两个义项尽管结构不同,但意义上有内在联系,所以《现汉》将不同词性的两个义项归入一个词条。
  同一个词由于释义不同而结构发生变化,这是一种奇特的兼类现象。这种兼类现象不同于“领班、伴游、驼背、襄礼”等,这些词虽然也是动名兼类,但内部结构相同,属于词义整体引申产生两个义项。这些兼类现象也不同于“会友、补液、剪纸”等词,这些词表示不同意义时,至少有一个语素义不同。如“会友”表示“同一个组织的成员”时,“会”指“某些团体”;表示“结交朋友”时,“会”义为由“见面、会见”引申出的“结交”义。两个“会”的语素义不同。再如“补液”表示“把生理盐水等输入患者静脉,以补充体液的不足”时,“液”是“体液”;表示“有滋补作用的饮料”时,“液”是“饮料”之意。
  上述“裂缝、留言、录音”等二百多个词,两个义项既没有整体引申关系,构词语素在两个义项中的释义又完全相同。仅仅是结构不同,就产生了不同的义项。这种现象值得注意。
  本章从语音、语义、结构、语法四大层面对《现汉》中的双音节动宾复合词进行了详尽分析,通过分析和对比可以看出:现代汉语中的动宾复合词词化程度多样性存在,但整体来看,大量动宾复合词程度不同地保留着动宾短语的特征,动宾复合词整体上词汇化程度还比较低。
  三、基于语料库的动宾复合词词汇化等级分析
  (一)“原型”理论和词汇化理论是划分词汇化等级的依据
  原型理论不认同传统经典的范畴化理论所认为的范畴间有明确界限、同一范畴内各成员属性相同,地位平等的观点。它提出,范畴内各成员是不平等的,有些好的、清楚的样本可以作为原型,是这个范畴的典型代表,其他成员基于与典型样本属性上的某些相似性而归入该范畴,后者属于范畴中的非典型成员,同一范畴成员在资格上有等级差异。不同范畴间不是泾渭分明的,而是有个连续的标度,范畴的边界是模糊的、不固定的,从A范畴到相邻的B范畴过渡部分的成员A范畴的属性逐渐减少,B范畴的属性逐渐增多。   实际上,动宾短语和动宾复合词都是原型范畴。从动宾短语到动宾复合词是一个渐变的过程,二者构成一个连续统,两个范畴的边界并不明显。在动宾复合词范畴中,有些成员已彻底词化,成为典型的词,是复合词中的“原型”。大量的形式则还处于变化过程中,既带有词的特征,也带有短语的某些特征。不同位置的成员所带词和短语的特征多少不同,有些已经具有很多词的性质,只残存少量短语性质,这是比较典型的词,有些成员则保留了较多短语特征,只有部分词的特征,这是不典型的动宾复合词。总之,复合词内部各词的地位是不平等的,具有词汇化程度的差异。
  既然我们承认动宾复合词主要是由动宾短语经过词汇化而来,因为“每个词都有自己的历史”,在词汇化过程中不同的动宾短语词化不是齐头并进的,在《现汉》已收的部分动宾复合词身上必然带有或多或少的动宾短语的痕迹,它们还处在由短语向词的转变过程中,尚未完全词化。这种词汇化的不平衡性表现为现代汉语层面词汇化等级不同的动宾复合词。也就是说,动宾复合词词化程度上的差异,可以认为是各个动宾短语词汇化程度不同的结果在共时平面上的投影。还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具体动宾复合词词化程度和其存在的历史长短没有必然的联系。因为,“每个词都有自己的历史”。
  (二)动宾复合词词汇化等级的设想
  理论上,我们可以设想动宾短语到动宾复合词有一系列演变的语言实体。
  动宾复合词在共时系统中的表现与其在历时发展中的变化有关。下面我们从历时角度分析总体上动宾复合词可能经历的演变阶段。(当然不是每个具体词的演变都经历了这些阶段。)
  1.动词和宾词⑦自由搭配,没有限制。这是自由短语阶段。
  2.动词和宾词搭配反复出现,组合习惯化,但二者的组合不具有强制性。如跑步、穿衣等。我们称之为固定短语阶段⑧。
  3.动词和宾词经常搭配,搭配相对固定,词的特征增多,形成结构松散的动词性复合词。其结构还有一定松散性、中间可插入一些成分⑨,表现为动词性离合词⑩。
  4.动词和宾词结构变得紧密,动词和宾词降格为动素和宾素。中间不能插入其他成分,动宾已经凝固为一个整体,表现为动词性非离合词和不及物动词。词义基本是字面意义之和。因为中间不能随意插入其他成分,比动词性离合词词汇化程度要高一些。
  5.动素和宾素意义进一步凝结、融合,结构更加紧密。短语特征彻底消失,复合词词性增强,词汇化程度进一步提高。词的整体意义不等于字面意义的简单相加,整体意义和字面意义的联系间接化,词义往往是语素义之和的引申或比喻。整体意义出现抽象引申、专指化或比喻义。词性还为动词的,变为及物动词。外在表现为可带宾语,或词性变为动词以外的词性。这类复合词词汇化程度进一步提高,是典型的动宾复合词。
  6.典型的动宾复合词在使用过程中部分语素的意义磨损或脱落,发生语法化倾向。表现为轻声化或词义等于其中一个语素的意义。
  据研究,现代汉语普通话短语的重音模式一般是前轻后重,如果复合词的重音模式前重后轻,与短语的重音模式不同,其词化程度就大大提高了。据殷作炎(1982)统计,动宾式复合词里中重式占90%以上,而重轻式占3%。我们统计的轻声词占0.08%。两个统计数据都说明:动宾复合词中,宾素轻读的现象是极少数。赵元任(1979)认为,念重轻式的动宾复合词“其整个词语是动-宾以外的东西(赵元任,1979:29)”,说明重轻式动宾复合词语义上不是构成语素的简单相加,其词化程度是很高的。有人称“扶手、盖头”等轻声的动宾复合词是“准单纯词”(徐世荣,1993:247)。
  把轻声划为词汇化程度最高等级的另一个原因是,轻声词带有更多的词的特征。大部分轻声词发生转类的同时,意义都有引申,词义和语素义的联系十分间接,与作为动词性结构时的用法不同,如“笼头、裹腿”已经完全没有动作义了,转而表示与动作相关的事物。动词性轻声词,表示短语特征的离合性全部消失,绝大多数能带宾语,整体性增强。有的轻声词部分语素意义弱化,如“得罪”中“罪”不表示“罪过”而表示程度轻得多的“过失”义。有的轻声语素意义完全脱落,词义等于一个语素的意义。如“号丧”等于“号”即“哭”,“丧”的意义基本脱落了。再如“张罗”中“罗”的“落网义”也已完全脱落了。
  上面是动宾短语词汇化为动宾复合词时,在历时发展过程中的依次出现的几个阶段,随着演化的推进,其词化程度逐渐提高。我们可以将上面六个阶段看作六个词汇化程度不同的等级。如果用1、2、3、4、5、6分别表示上述六个等级的话,我们可以得到一个词化程度的等级序列,可以形式化地表示为“1<2<3<4<5<6”(“<”读作“词化程度低于”)一个动宾复合词具备了这个序列中更靠右边的特征,它的词汇化程度就更高。
  在实际操作中,因为词典不可能收完全自由的短语,也基本不会收刚刚现出固定搭配苗头的固定短语,所以,在《现汉》范围内,我们只能收集到已经可以判定为动宾复合词的单位。我们把这些复合词按照词汇化程度由低到高分为四个等级,分别为:初级复合词、二级复合词、三级复合词、四级复合词,相当于词汇化六阶段中的后四个阶段。
  下面举例性列出几组从古汉语流传到现代的动宾复合词:
  A初级复合词:(单纯动词性离合词,不带宾)扶鸾 尽力 奉命 容身 服役 退职 措辞 打场 忘本 敬礼 到手 结伴 阅兵 正名 传教 失火 得胜 计数 引路 守法 握手 建国 立功 变法 理发 降旗 念经 出丑 开业 开口 感恩 安神 磕头 拜年
  B二级复合词:(vi)扫榻 择吉 航海 招贤 展翅 托孤 结社 在职 屯田 拊掌 托名 枉法
  C三级复合词:(vt)染指 关心 润色 祝福 任命 效忠 定鼎 寄情 充军 借鉴 责备 取法;词义引申或产生比喻义:借光 张目 倒戈 解手 断弦 顶缸(比喻代人承担责任) 出阁 出家 爬灰 出山 缩手(比喻不敢再做下去) 滥觞   非动词性词,非轻声:a:任性 在行 合格 中肯 惬意 传神 知足 无量 灰心 可体 悦耳;n:造物(指神力) 主席 披肩 知客 督军 司仪 屏风 探花 盖头 承尘 压卷(被评为第一);ad:尽情 竭力 居间 应声 信手 肆意
  D四级复合词:产生轻声的词v:得罪 号丧 小心 避讳 醋心(胃里发酸);n:下场 兜肚 点心
  董秀芳(2002)认为,动宾复合词语义上的特点是:动素具有较弱的动词性,宾素具有非具体性,动素和宾素之间具有低影响度的特点(董秀芳,2002:181~196)。经过分析上面的例词,我们发现:不同词化程度的复合词,其语义的具体情况是不同的。A、B两级很多复合词中动素的动作性还是比较强的,如A级中“扶鸾、阅兵、正名、引路、握手、变法、念经、磕头”等中的“扶、阅、正、引、握、变、念、磕”;B级中“扫榻、招贤、拊掌、展翅 托孤”等中的动素“扫、招、拊、展、托”动作性都是比较强的。C、D两级词汇化程度较高的复合词,其中动素中动作性较弱或动作性虽较强,但整体意义发生引申或比喻,未用动词性强的原义。实际上,C、D两级复合词都已经是典型的动宾复合词。因此,只能得出“典型动宾式复合词中动素的动词性较弱”的结论。宾素也有类似的情况:A、B两级复合词很多宾素具体性并不低,如“扶鸾、容身、打场、到手、阅兵、失火、引路、握手、理发、降旗;扫榻、航海、展翅、拊掌”等中的宾素“鸾、身、场、手、兵、火、路、发、旗、榻、海、翅、掌”等的具体性还是很高的。从动素对宾素的影响度看,上面这些例子中,动素和宾素的影响度也还是很高的。C、D两级宾素则基本符合董秀芳归纳的情况。
  所以,董秀芳在语义上归纳出的“动素动词性较弱,宾素的非具体性以及二者之间的低影响度”的特点,在典型动宾复合词上是基本符合情况的。但在词汇化程度较低的A、B两级动宾复合词中则不适用。
  下面我们将动宾短语向动宾复合词转化的过程简化为一个表:
  表4:动宾短语向动宾复合词的转化过程
  特征 标志 例词
  第一步:自由短语 1.语音上的停顿不受限制;
  2.结构上可自由离合、随意插入,组成成分能受修饰语修饰;
  3.语法功能为动词性,动词动作性强;
  4.语义等于组成成分之和。 买菜 想她
  爬树 叫人
  第二步:固定短语 1.两个词长时间连用,具有相互选择的习惯性,但不具必然性;
  2.中间可自由插入成分;
  3.动词性功能,意义无融合。 跑步 走路 穿衣 写字
  第三步:初级复合词 1.重音在前;
  2.语素搭配固定化,中间可插入成分,但有限制;
  3.动词;词义基本等于语素义之和。 Vi
  有“//” 尽力 阅兵
  建国 感恩
  第四步:二级复合词 1.语素搭配固定化,中间不可插入;
  2.动词;词义基本等于语素义之和。 Vi
  非“//” 择吉 招贤
  展翅 屯田
  第五步:三级复合词 1.功能上为非动词性或及物动词;
  2.语义融合,常有引申义、比喻义,词义不等于语素义之和。 词性为:n、a、ad或vt;
  释义中常有“指”“比喻”等 司仪 尽情
  笼头 围脖
  第六步;四级复合词 1.语音上出现轻声;
  2.语义进一步融合,部分语素义衰弱或脱落。 轻声 得罪 小心点心
  几点说明:
  1.在上表中,我们将自由短语到复合词的发展历程划为六个阶段,纯粹是为了说明在从短语到词这个“连续统”中,存在着不同的状态。随着词化程度的提高,短语的特征逐渐减少,词的特征逐渐增多(例如,离合性是短语特征,但是跨越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纯粹为动词,中间可有限插入;第三个阶段,可以带宾语和改变词性为形容词,但其复合词特性明显增多)。实际上,如果需要,我们还可以将这种演化层次划分得更多,因为,一个连续统在理论上可以划分出无限多的阶段。
  2.对整个演变过程来说,六个阶段从古到今呈线性排列,具体到某一阶段和某些词,不同词化程度的动宾复合词是可以在某一个共时层面上共存的。如现代汉语中,就有一些不同词化度的复合词并存的现象。例如“安心1:存心,居心”是动词性离合词,为初级复合词;“安心2:心情安定”是形容词,是三级复合词。再如“打眼1:钻孔。”是离合动词,为初级复合词。“打眼2:买东西没看出毛病,上了当”是离合动词,有引申义,是三级复合词。“打眼3:惹人注意”为形容词,是三级复合词。
  3.这个连续的发展阶段是我们根据大多数动宾复合词的情况,从理论上推演出来的,表示动宾短语向动宾复合词的整体演化情况。个别词的某一阶段可能经历上千年,如“尝新”,有些可能几十年就成为典型复合词。另外,在实际的词汇化过程中并不是每个词都经历了这些过程。因为“每个词都有自己的历史”。
  4.表中“复合词”指“双音节动宾复合词”。
  根据词汇化理论对现代汉语动宾复合词词汇化等级的划分,和对其各种属性的数据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动宾复合词的词汇化水平不高。主要表现在:一是动词比例大,而动词性是动宾短语的明显特征。另外,复合词的基本功能在于指称,而不是叙述。表指称的词的词性应该表现为非动词性。根据我们的统计结果,而非动词性动宾复合词数量很少,可以说明动宾复合词词汇化程度不高。二是离合词数量多;离合词是短语向词转化的中间过渡状态,带有短语的特征,也带有复合词的特征,动宾复合词中离合词数量多,说明动宾复合词的整体词汇化水平还不高。三是孳生的义项总数量和每个词平均义项数量少,通过对各个历史时代典籍词汇情况的统计,历代动宾复合词比例都不高,动宾复合词在现代汉语共时层面使用频率偏低的情况,造成义项数量低于平均水平。低使用频率与低词汇化水平互为表里。
  注 释:   ①“动宾式”也有人称为“支配式”,事实上二者之别并不仅仅是
  名称的问题。不同名词包含着对动素和宾素关系的不同认识。对两个术语的差异后文有论述。
  ②也有人把词汇化划为语法化的二级类,如江蓝生(2000)。我们
  主张词汇化和语法化并立。
  ③释义地点的倾向性是指,《现汉》只在正形词出现的地方对词义
  作出解释,认为是异形词的,其释义提示读者参看对正形的解释。
  ④王政红(1997)认为,动宾复合词中“v+n”结构能够大量形成
  动词和名词,根据我们的统计,“v+n”结构中产生的名词数量并不多。
  ⑤经分析发现,大多数离合词尽管结构上可以扩展,但多数形成了
  整体意或专指意,故《现汉》收入了大量动宾复合词,而“鸡蛋、茶碗”之类的语法词尽管结构比离合词紧密但未形成整体意义,所以《现汉》未收。《现汉》收词的选择性说明在词的判定上意义因素大于语法因素。
  ⑥有些宾素本来语法功能是非名词性的,但儿化后变为名素。如:
  拔尖儿、傍亮儿、包圆儿、打奔儿、遛弯儿、没准儿、抹黑儿、绕远儿、撒欢儿、晕高儿、抓空儿(形素变名素);带刺儿、逗笑儿、估堆儿、加塞儿、捡漏儿、使绊儿、有盼儿、招笑儿(动素变名素)等。
  ⑦在这个演化的动宾结构中,我们称前一个构件为动词或动素,后
  一个构件为宾词或宾素。
  ⑧理论上自由短语到复合词中间有固定短语阶段,但由于具有隐蔽
  性,历时的词汇化过程中不容易直接观察到。
  ⑨近一半的动宾复合词可以扩展,有语义方面的原因,也有搭配方
  面的原因。由于时间和篇幅原因,本文未加以讨论。
  ⑩金锡谟(1984)认为:双音节中的合成词,构成的主要途径,粗
  略地说,是由两个单音词直接组合而成;或由一定的语句简缩而成,因而需要一个定型化和稳定的过程,离合词即这一过程的反映。刘叔新也持类似意见:“离合词是词的组合体向词转化而未能成熟的明显表现。(刘叔新,1993:31)但是,也有人对此持否定态度,如沈怀兴以“尝新”早已存在两千年还是离合词为例,发出置疑:“一个词的组合体被社会广泛使用两千多年了,为什么其结构至今尚未凝固,还仅是个未成熟的‘离合词’?”(沈怀兴,2002:58)沈否认离合词是短语向词过渡的中间状态。我们认为:离合词是短语词汇化为复合词的中间状态,是就词汇发展的整体状况而言的,具体短语词汇化的进程不是齐头并进的,中间有时间长短的差异,每个词都有各自的历史。我们不能以某些短语词汇化过程中某一阶段较长否认整体上动宾短语向动宾复合词发展的历史。
  董秀芳(2002)第196页:“一个动宾式短语,当其内部句法结
  构很清晰的时候,一般是不能再在其后加上另一个宾语的,因为其宾语位置已经被占据。但当黏合发生以后句法结构变为词汇结构并逐步凝固,其后就可以带宾语了。……从不能带宾语到能带宾语是词汇化程度提高的一个明显表现。”第195页:“当动宾动词的词化程度比较高、结合比较紧密时,人们就可以忽略其内部词法结构而把它作为及物动词来使用。”
  刘大为(1998)指出,动宾动词的词化程度越高,带宾语的可能
  性就越大。
  我们统计的重轻式占全部动宾复合词的0.08%,低于殷作炎的统
  计,可能是统计渠道的差异造成的。轻声词肯定是典型的重轻式或中轻式,但不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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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进学 河北石家庄 军械工程学院基础部 05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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