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的学校接二连三地发生一些让人痛心的事。10月23日，北京市初中生小颜（化名）放学回家后即跳楼，当场死亡。事发后，班主任马老师向家长解释，当天上午，小颜和班上一名男同学小军（化名）在课间玩耍，抬着另一名男同学下楼梯，两个人下楼梯时，没能抬得动，被抬着的男同学掉了下来，滚下楼梯受了伤。马老师得知此事后，将小颜和小军叫至办公室，让他们给受伤学生的家长及老师赔礼道歉。据校方提供的监控录像推定，小颜放学前曾在学校被老师罚站3个小时。10月30日，四川省10岁小学生从自家住宅楼上坠落身亡。经警方初步勘查，疑为跳楼自杀。据调查，事情的起因是，该生在朗读比赛时和几个同学说话，后来被老师逼着选择写千字检查或是罚站一小时，孩子最终选择跳楼，并在语文课本上写下：“老师我做不到，跳楼时我有几次都缩回来了。”
　　“老师我做不到”，多么让人心碎的一句话！这是一个10岁男孩的留言，是遗言，也是控诉。看到这些，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作为一名从教近30年的教育工作者，面对这些血的教训，我想对同行们说：在施教的过程中，我们有没有让学生感受到爱？如果没有，即便出发点是好的，我们的教育行为也不会带来预期的效果。
　　前苏联著名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在乌克兰巴甫雷什乡村中学任校长时，曾发生这样一件事：校园的花房里开出了一朵硕大的玫瑰花，全校师生都非常惊讶，每天都有许多同学来看花。一天早晨，苏霍姆林斯基在校园里散步，看到幼儿园一个4岁的女孩在花房里摘下了那朵玫瑰花，拿在手中，从容地往外走。苏霍姆林斯基很想知道这个小女孩为什么要摘花，他弯下腰，亲切地问：“孩子，你摘这朵花是送给谁的？能告诉我吗？”小女孩害羞地说：“奶奶病得很重，我告诉她学校里有这样一朵大玫瑰花，奶奶有点不信，我现在摘下来送给她看，看过我就把花送回来。”听了孩子天真的回答，苏霍姆林斯基的心颤动了，他牵着小女孩，在花房里又摘下了两朵大玫瑰花，对孩子说：“这一朵是奖给你的，你是一个懂得爱的孩子；这一朵是送给妈妈的，感谢她养育了你这样好的孩子。”
　　我第一次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激动得差点流泪，当我声情并茂地讲给我的妻子听时，她也被感动了，她说：“能碰上这样的老师，是孩子一辈子的运气。”在感动于大师人格魅力的同时，我不仅自问：在施教的过程中，我们让学生感受到了什么？这实质上也是对教育本质的追问——什么是教育？对此，20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曾作出意味深长的诠释：“把所学的东西都忘了，剩下的就是教育。”对此，我们也可以这样去理解这句话：当你把学校教给你的所有东西都忘掉之后，剩下来的就是教育。而我们恰恰是运用剩下的东西去思考，去战胜困难，去创造属于我们的幸福。知识忘记了，能力沉淀下来；灌输的忘记了，熏陶的沉淀下来。剩下的东西越多说明教育越有效果，什么也没剩下的教育就是无效的教育。
　　曾有这样一个调查：有专家从某地区的所有学校中随机抽100名教师，问：“你爱你的学生吗？”百分之百的教师回答：“爱！”专家再向这100名教师所教的学生进行调查：“你们的老师爱你吗？”回答“爱”的学生仅占11%。不知道大家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想法，学生时代应该是人的一生中忧虑最少、负担最轻、思想最纯洁的时期；学生时代，也应该是天真无邪、五彩缤纷、快乐美好的金色时期。但如果我们去问我们的学生：“你觉得你的学生生活快乐吗？你喜欢学习吗？”得到的回答会是什么呢？也许是异口同声的“不快乐”“很讨厌”。当教育带给人的是“不快乐”“很讨厌”的感觉时，我们的教育到底给了学生什么？如果多年努力苦读仅是为了考取一所好的高中或大学，我们的教育是不是失去了应有的美丽？如果是这样，那么，当我们的学生把所学的东西都忘光时，剩下的恐怕只是一片空白。就像北京师范大学肖川教授在其著作《教育的理想与智慧》中提到的，一位已上大学的女生回顾自己的读书生涯，觉得12年的寒窗苦读换来的除了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似乎什么都没有——没有朋友，没有刻骨铭心的体验，没有美好的回忆，没有对生活的热情，没有稳定而深刻的兴趣与爱好。如果教育沦落至此，真是悲哀啊！
　　我真的希望所有的学生在把所学的东西都忘了之后，还剩下很多很多，尤其是教师对学生的爱。
　　（责编 杨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