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前,我到美国密苏里新闻学院做访问学者,当时10岁的女儿陈韵正也跟着去了。韵正在美国上了五年级(小学)和六年级(初中)。她出国前在国内小学读了4年多,回国后现在在福州上初一。经过一段时间对中美两国教育的比较,我感触最深的是,中国教育的特点是教学生学会考试,而美国教育是围绕着教学生学会生活来展开的。
　　我结合女儿的例子,说说美国的中小学是怎么上课的。学校上午教英语阅读、数学、科学、历史这些主科,下午学的是一些很有意思的副科。比如,学校里有专门供教学用的厨房,学生可以在老师的指导下烤面包、做煎饼,韵正还把她做的成果带回来给我们品尝过;学校有缝纫机,韵正做了一个小枕头,后来带回国作为纪念;学校有小车间,韵正和她的同学合作,用木板做了一台手推车……学校还有理财、职业规划以及如何带孩子之类的课程。
　　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和生活息息相关。例如,假设你是个很有钱的人,设计一个旅游规划,到你最想去的地方,住最好的宾馆,要求度假不少于3天。韵正设想自己到迈阿密度假,她上网查询了迈阿密好玩的地方和天气状况,下载了景点的图片,在网上订了来回机票和一个五星级宾馆,连每一餐吃什么都做了计划,然后把所有信息写在了一张海报上,贴在班级的墙上,这就是她的作业。还有贷款买车的作业,假定你的月收入是2 500美元,减去每月800元的基本生活费,剩下的1 700元用于自由开支,如果你要贷款买一辆价格少于5万元的汽车,应该如何计划?当然,老师会给同学们一个3年期或5年期的还贷款表作为参考。他们还在班级举行模拟餐厅活动,从设计招贴画开始,同学们按老师的要求从家里带些食品和餐具来到学校,然后轮流扮演餐厅服务员和顾客,学会讨价还价。美国学校还重视培养学生的职业规划意识,在六年级的时候,韵正就做过这方面的作业。在英文的职业规划网站上,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特长打勾,然后电脑会依次给出20个适合的职业。学生选择其中最喜欢的一个,这个网站会告诉学生该职业的年薪,5年内的供求情况等,学生把这些信息整合起来就是一份作业。老师还让学生把自己未来的职业印在名片上,韵正的头衔是“未来的剧作家”。据说,在高中阶段,有专门的老师辅导学生进行职业规划,并腾出一定的时间让学生去实际岗位跟班观察,然后写出学习报告来。
　　美国学校平时十分注重逃生演习。韵正当时就读的学校,每月一次演习,火灾、地震、龙卷风、坏人持枪入校等情景都模拟过。我想,要是中国学校也有这种演习,各种因灾害死亡的人数就能大大下降。因为成年人如果在学校阶段接受过这种练习,他自然就懂得如何紧急避险。
　　从美国的教育,我们看到了中国学校教育的欠缺。我在中小学阶段曾经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数理化成绩挺好,现在回过头来看,学了不少没用的东西,或者说是白白浪费了时间。比如说,在数学课学过的微积分、立体几何,在生活中基本用不上,最常用的还是小学水平的加减乘除;化学的元素周期表当年背得滚瓜烂熟,现在全忘了。如果说这些知识有用,一是在当年升学考试时发挥了作用,二是现在辅导女儿功课时用上了。以前不重视的历史、地理知识,现在倒是常常作为人际交往的谈资。所以,我建议降低基础教育的难度,让学生有更多的时间去拓宽知识面,尤其是人文方面的知识。数理化高深的内容,比如微积分、立体几何之类的,应该放在大学教育阶段,供相关专业的学生去学习。
　　值得一提的是,老师教给学生的知识,不见得都正确,有些还是过时的。有一回,我太太看到央视科教频道的节目中,国外科学家证明黑猩猩也能使用工具,这一发现推翻了我们教科书上长期以来关于人的定义。后来太太问女儿:“你们课本上怎么说的?”女儿脱口而出:“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懂得使用工具。”我担心一些老师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还在用一成不变的书本知识继续“误人子弟”。更令人担忧的是,有些老师自己不学习新知识,却给学生布置很多作业,使得学生很难有时间、空间去学习感兴趣的知识。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怎么可能超过老师呢?
　　当然,教育不仅是学校的事。我认为,中国的家庭教育同样存在问题。一提应试教育,大多数家长都反对;提起素质教育谁都赞成。但到底什么是素质教育?一些家长给自己的孩子报课外的音乐班、绘画班等,以为这样就是素质教育了。我一个亲戚的孩子,读六年级,成绩在班级数一数二,计算机竞赛还在省里拿过名次,被认为是个出类拔萃的学生。有一回,我到他们家,却看到奶奶还在给他喂饭。当然这可能是个特例,但许多孩子不会削苹果、洗碗、洗衣服、叠被子、缝纽扣却是不争的事实。一个学生连正常生活都不能自理,即便考试分数很高,琴弹得很好,能说这样的教育是成功的吗?现在那么多大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是不是也和我们这种培养模式有关呢?
　　听说有一对独生子女结婚后,俩人都不愿意洗碗,于是只好用“锤子、剪刀、布”的方式来决定谁洗。我听了以后哭笑不得。难道我们的孩子仅靠高分就能过好日子,就能对世界有所贡献?我真的不敢相信!
　　(摘编自《世界华人周刊》)
　　责任编辑 邓明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