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碾碎成泥:“小肾”女儿偏要搏一回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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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年前,18岁的李双池在高考前突患尿毒症,在她抑郁、绝望之际,妈妈王丽霞施展出了母爱的“魔力”。终于,李双池勇敢地接受并面对残酷的现实,化身“果酱女孩”,披荆斩棘大步向前走……
  花季少女惨遭厄运,“魔法”妈妈披荆斩棘
  2015年3月的一个凌晨。屋外,风雨交加;屋内,一脸憔悴的李双池焦急地在阳台窗边张望,来回踱步中,绝望的泪水充满了她的双眼。忽然,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割向自己的手腕……
  1994年,李双池出生于辽宁省丹东市。她5岁时,父母因感情不和离婚。随后,妈妈王丽霞下岗,来到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打工,李双池不得不先后跟随爸爸和姥姥生活。上高一时,爸爸因病去世,妈妈将她接到了呼和浩特。自此,母女俩相依为命。
  2012年底,王丽霞用全部积蓄贷款买了一套60平方米的小房子,每月背负两千元房贷。两个月后,李双池时常感到乏力、嗜睡,视力也快速下降,因高考在即,王丽霞打算等假期再带女儿去医院检查。
  谁知,一个月后的一天上午,李双池突然看不清东西!王丽霞急忙将女儿送往医院,却被告知:李双池患了尿毒症,双肾衰竭!王丽霞差点摔倒,她一把拽住医生,焦急地说:“医生,我女儿才18岁,怎么可能双肾衰竭?是不是搞错了?”医生无奈叹息……
  王丽霞坚信医生误诊,执意带着女儿赶往北京友谊医院,结果却如出一辙。王丽霞浑身颤抖,哭着求当班护士向女儿隐瞒病情。护士心软了,告诉李双池,说她是压力过大导致的身体不适,单纯的李双池信以为真。庆幸的是,治疗了几天后,李双池病情好转,视力也渐渐恢复了。
  一天,王丽霞出去买东西,恰好医生有材料需要李双池签字,当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尿毒症连在一起时,李双池顿时双腿发软……
  目睹女儿绝望的表情,王丽霞肝肠寸断。她握着女儿的手,掷地有声地说:“别怕,闺女,医生说了,只要换肾,你就没事了,妈割一个肾给你就是!”李双池却不答应:“不行!爸爸没了,你要是再拿命拼,我宁愿不活了!”王丽霞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怕再说下去更刺激女儿,只好暂时答应不捐肾。
  出院时,医生说换肾是李双池活下去的希望,建议她们尽快准备50万元手术费。王丽霞连连点头,心中却无限悲苦。回家后,李双池无法再上学,只能按照医生的嘱咐,每周在呼和浩特人民医院做3次透析,一个月仅透析费就要3000多元。
  算完这笔账,李双池急了:“妈,透析太费钱了,咱家哪受得了?”“你一个小孩子,只管安心养身体,钱的问题我自有办法。”王丽霞撂下一句话就转身去忙,留下李双池在原地嘟囔:“难道你有魔法吗?”
  很快,李双池就见识到妈妈的“魔法”:白天在超市上班,下班后做保洁员,晚上帮人做烧烤,每天工作到凌晨两三点才回家,这让李双池着急又自责。
  然而,病魔并不因此而善待她。因高血压、心慌等严重并发症,李双池经常头晕,而且还晕倒过好几次。王丽霞害怕不已,她找到医生,请求将女儿吃的国产药全部换成进口药,导致每个月仅药费就要5000多元。钱不够,她就刷信用卡,之后再用工资一点点还……
  见妈妈的负担越来越重,李双池更内疚,她不愿与人说话,觉得自己是妈妈的累赘,整天想着自杀。终于,在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她拿起了水果刀,也就出现了本文开始的一幕。当冰冷的刀尖紧紧抵住她的手腕时,李双池不由轻声呼唤:“妈妈……”
  就是这声“妈妈”让她瞬间清醒!“妈妈已经为我付出了一切,而我却什么也没为她做过,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向命运认输,这样死去太可耻!”
  命运以痛吻我,我将苦难碾碎成泥
  李双池告诉妈妈自己内心的挣扎,王丽霞痛彻心扉,含泪告诉女儿:“闺女,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只要活着,什么都是可以改变的。”李双池重重点头。
  为帮女儿走出消极的阴影,王丽霞有空就陪她出去走走。一天上街,李双池低着头,不敢看路人。王丽霞鼓励她:“咱不管病得多厉害,出门必须抬起头。你看不见太阳,怎么能变阳光呢?”妈妈的话不无道理,李双池抬起头,在阳光下露出了笑脸。
  一次,王丽霞陪李双池去透析。见王丽霞皮肤白皙,大眼睛,病友及其家屬都夸她漂亮。李双池骄傲地看着妈妈,调皮地说:“你不止会魔法,还这么漂亮,那我以后就叫你‘王漂亮’。”“你这丫头,还给妈妈取外号。”王丽霞嗔怪着白了女儿一眼,笑了。在妈妈的鼓励和陪伴下,李双池一天天开朗起来。
  一次,王丽霞的朋友给李双池送来了好几箱草莓,而孩子的身体不允许多吃水果。担心草莓放坏了,王丽霞提醒女儿:“我们可以做点草莓果酱啊,自己吃不完,还能卖钱。”李双池乐了:“这可是上好的生财之道,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在王丽霞的帮助下,李双池把草莓洗净切块,加上白糖和柠檬汁,捣碎后放在锅里搅拌,果酱终于制成。母女俩买来小巧精致的玻璃瓶,洗净装好,由李双池在朋友圈试推广。然而,一连几天,买的人却寥寥无几。李双池有些泄气,王丽霞笑着给女儿打气:“别灰心啊,王漂亮有魔法,她女儿肯定也得到她的真传了啊,只是还没到时间而已。”妈妈的乐观感染了李双池,打算增加果酱的品种。
  李双池根据顾客的建议,做了百香果酱、蓝莓果酱、西红柿果酱等。为了吸引更多顾客,她还纯手工制作了辣椒酱、桃干和腌黄瓜。
  2015年6月的一天,李双池在透析时,得知有个两岁的白血病男孩无钱治病,立马将身上仅有的一百多元钱托护士捐给了小男孩,之后又在朋友圈为他募捐了1300元。护士很感动,传开了这件事,这让更多人知道李双池的病情,得知她在卖果酱,大家纷纷来购买,她被大家亲切地称为“果酱女孩”。
  生意好转后,为了多挣点钱,李双池除了一周透析3次,其余时间都在做果酱,每天忙到凌晨。2016年春节前,李双池因体力不支再次入院。医生说,如果她半年内再不做移植手术,可能会错失最后的机会,催她们尽快筹齐50万。虽说自己卖果酱挣了十几万,可离50万相差甚远,上哪儿去筹钱?怕妈妈担心,李双池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很绝望。   一夜无眠后,李双池躲在卫生间哭泣。王丽霞无意中发现后,心碎欲裂。女儿的生命高于一切,她不敢再等了,她听从了“吃友”的提议,让女儿通过募捐筹款。
  最终,得益于卖果酱积攒的好人缘,爱心满满的客户们发给李双池的微信红包就高达10万元,同学及朋友们通过轻松筹帮她筹到14万元,呼和浩特当地一个公益组织帮她筹到6万元,有的“吃友”甚至直接把钱送到了医院,令她们无比感动。
  凑齐手术费的那一刻,王丽霞喜极而泣,要求给女儿捐肾。李双池舍不得妈妈冒险。最终,她们约定3个月内若找不到肾源,李双池就得同意妈妈捐肾。
  2016年3月,李双池在妈妈的陪同下,来到位于辽宁省沈阳市的中国医科大学附一医院配型。一个多月后,医院打电话通知王丽霞:找到了与李双池匹配的肾源!就在母女俩激动之际,医生却说,肾源来自一个因车祸去世的两岁女孩,大小只有4厘米。因李双池当时的体重只有88斤,应该可以接受捐肾,但医生从未做过如此高风险的移植手术,希望她们慎重考虑。母女俩的心再一次同时坠入深渊!
  最艰难的移植者:母女俩要搏一回大的
  在这个重要关头,王丽霞再次提出捐肾救女。李双池却选择相信医生,把握住这次机会。于是,母女俩赶到沈阳,在医院附近租了套小房子。手术前,医生告诉她们,因供体太小,为防止一颗肾承担不了李双池的肾功能需要,医院决定将两颗肾都给她。
  2016年5月11日,李双池被推进手术室。因女孩的一颗肾脏遭车祸撞坏,医生只好为李双池移植了一颗肾。为减小对李双池身体的伤害,医生没有摘除她的肾,而是将这颗小小的肾置于她腹腔内、肚脐下方的位置,将其血管小心翼翼地缝合到她的血管上。
  6小时后,手术成功了,昏迷中的李双池被送进隔离病房。一连几天,李双池因药物作用血压超高,头晕窒息。王丽霞心急如焚,跟女儿视频,可李双池连举手机的力气都没有。王丽霞哭着求医生帮女儿减轻痛苦,医生表示药物不能停,只能让孩子忍着。
  几天后,李双池开始发烧到40°C,无法入睡,只能分秒忍受病痛的折磨。医生称李双池是“最艰难的移植者”,给她做了多项检查,均无异常。因找不到原因,李双池只能留在隔离室。
  手术后第30天时,李双池收到妈妈送来的一份盒饭。医生不让自己吃外面的饭菜,妈妈怎么买外卖?就在她胡思乱想时,护士告诉她,王丽霞失声了。
  母女俩的状况,让李双池的主治医生也颇为动容,他破例让王丽霞到隔离室看看女儿。当妈妈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防护服,出现在隔离室时,李双池泣不成声,王丽霞也泪流不止。
  平复心情后,母女俩用手机打字交流。此时,李双池才知道,因太担心她,妈妈着急上火说不出话,浑身难受,连做饭都撑不住了,不得已才给她买了盒饭。泪水模糊了李双池的双眼,她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王漂亮,你可是未经美颜的老仙女,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就变丑了!”王丽霞笑中带泪,回复女儿:“臭丫头,还说我,八级美颜都遮不住你的肿眼泡。”李双池撒娇地回复道:“嫌我丑吧,哈哈,想扔也扔不掉了……”一条条信息中,母女俩的心更近了。
  亲情的力量无比伟大,这次见面后,母女俩都感觉好多了,为让她好受点儿,医生推荐她服用一种特效退烧自费药,一盒一粒,只能吃一天,却要500元钱。吃下小药丸后,李双池的体温终于降至38°C。11天后,在隔离病房待了51天的李双池终于出院了。
  一个月后,李双池去复查时,医生难以置信地说:“难道是神仙显灵了?”原来,李双池出院时血压高压为220,复查时竟然不到120。医生笑着告诉她:“在我多年从医经历中,肾移植患者术后的血压不继续升高就很不错了,从没见过降低的,你运气真好,一定要好好活着。”李双池欣喜不已,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妈妈,母女俩都笑出了泪花。
  一天晚上,母女俩一起看电视时,李双池无意中摸到自己的小腹后,惊呼道:“王漂亮,我的小肾脏变大了!”王丽霞赶紧凑到女儿身边,掀开薄薄的睡裙,看到了女儿肚脐下面有明显凸起,“它真的长大了,我能摸到它。”李双池喃喃说道。“你赢啦!”王丽霞热泪盈眶,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2017年初,术后半年复查时,医生欣喜地称,李双池移植的肾已长到了成人肾大小,完全能胜任她所有的肾功能。李双池倍受鼓舞,决定做公益,回报这个充满爱的社会。此时,因顾客们都很牵挂她这个“果酱女孩”,在保证身体的前提下,她开始做果酱,用赚来的钱长期资助一名自闭症儿童和一名残疾叔叔,有空就到当地福利机构做义工。
  2018年底,辽宁省红十字会辗转找到李双池,建议她写一封信问候捐肾小女孩的父母。李双池含着热泪写下了一封充满感恩的信。不久,通过当地红十字会,她收到了女孩媽妈的回信,当看到对方称呼自己为“我的孩子们时”,李双池感动得失声痛哭……
  心怀感恩的李双池决定将来捐献自己的遗体。然而,签订捐献遗体协议必须直系亲属签字,李双池不得已告诉了妈妈。王丽霞坚决反对,可李双池不改初衷。最终,在女儿的劝说下,王丽霞在那份捐献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因经常做公益,2019年7月,李双池成为呼和浩特红十字会志愿者,还因此结识了在呼和浩特市一家银行工作的男友,两人已确定了恋爱关系。
  2019年10月,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果酱女孩”李双池说,她的今天离不开妈妈的鼓励和付出。未来,她希望自己有能力把49岁的王漂亮宠成公主,给她找个伴,让这个会魔法的女人拥有更多快乐。
  编辑/涂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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