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变成一只鸟，飞啊飞，飞啊飞！”
　　不知道是第几次，男生塔诺对妈妈说。
　　妈妈的心里还是一惊，一颤，又一冷。
　　冬天来到了。
　　妈妈让塔诺穿上内衣、保暖衣、毛衣、马甲、羽绒服，还有棉帽子、防风眼镜、耳套、连指手套、护膝、长袜子和雪地靴，甚至有改小的军大衣。
　　“这样好啊！即使塔诺变成一只鸟，也不会飞吧？”妈妈看着塔诺像一头胖熊迎着雪走进校门口，放心地想。
　　春天走后，夏天又来到了。
　　妈妈给塔诺戴上项圈，手和脚都戴上金的、银的和玉石的镯子。塔诺还换了新书包，她在上面缝了许多“叮当”响的饰片，又装进几本“大部头”。
　　妈妈还天天叮嘱塔诺多喝水：起床时喝，吃饭前喝，饭后带上一大瓶水到教室接着喝，放学回家首先要做的就是喝水，做作业要喝，做完了还要喝，因为是奖励……睡觉前要喝，连塔诺半夜小便后还要喝。
　　“喝多了水，塔诺就变重了。即使真是一只鸟，也不会飞走吧？”妈妈安心地入睡了。
　　妈妈叫塔诺去唱歌，只唱使人心情沉重的歌，还叫他学画画，只学可以涂得很厚很厚的油画。
　　还不够，还不够。
　　塔诺又去上体育特训班，滑冰、滑雪和滑翔，统统不学，只学举重。
　　妈妈还坚持给塔诺讲道理，道理越大，也就越有重量。有时候，塔诺想游玩，他们只去博物馆，参观石雕、青铜器和铁器，这里弥漫着“历史的厚重感”。
　　“啊，世界到处都是石头该有多好！马踏飞燕不也是一种石头吗（妈妈记错了，这其实是铜奔马）？塔诺纵然变，也要变成石头鸟！”妈妈憧憬地说。
　　然而，塔诺还是喜欢说：“我要变成一只鸟，飞啊飞，飞啊飞！”
　　他在唱忧伤的歌，可是音符在飞：他在画厚厚的油画，可是画布上“飞”着许多鸟：他去举重，还不到13岁，教练只好拿给他哑铃。举起哑铃时，他却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歌唱着飞翔……
　　塔诺还养成一个习惯：每次吃馒头，都要分成两半，又把其中的一半再分成两半，最后挑出最小的一个“一半”慢慢地吃掉。
　　后来这个习惯扩大到其它方面，例如在制作标本时，他会把一片完整的树叶分开，只取其中的一半，就连看故事书，他也只看章回短的、没结尾的、作者没写完的，那种被撕掉一半的书更受他的欢迎……
　　看到这些怪习惯，妈妈心惊肉跳地想：塔诺在跟我反着来，减去一半的重量，他还要计划变成鸟飞走啊！
　　怎么办？怎么办？
　　她就想办法，让塔诺另外吃掉一个完整的面包；她还悄悄捡回塔诺丢掉的一半树叶，仔细地拼接到残缺的标本上：她替塔诺去借有三个结尾的书，对作者没有写完的，她就让他续个结尾。对图书馆被撕坏的书，她就捐献新书，再亲自借回来，让塔诺看，还让他概括出很多个道理，当然是越大越好。
　　妈妈觉得一张大网终于编成了，塔诺身上也在不断加重、恐怕连变成鸟的心思都没有了吧！
　　然而这一天，她起床后发现——塔诺，和他的衣物书包都不见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不由埋怨自己昨夜睡得太沉。
　　她不肯问邻居和老师，更不愿报警。她无奈向塔诺的爸爸求助，他马上乘飞机回到家里。她哭哭啼啼地说塔诺变成小鸟飞走了，爸爸笑着说：“我不也是一只大鸟，飞出去又飞回来了吗？”
　　正在这时，塔诺真的“飞回来”了。
　　“爸爸妈妈，今天早上我自己穿衣服，自己上学，刚骑上自行车，还歪歪扭扭，骑了一会儿就飞了起来！”他惊喜地说。
　　“哦，天啊！”妈妈靠着爸爸，晕倒了。
　　等她醒来后，爸爸又乘飞机飞走了。塔诺很兴奋，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清楚，只是担心他们的房屋会不会带着塔诺一起飞走。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急忙去看塔诺，床上又是不见人影！
　　她哭啊找啊，终于在窗台上找到一只感觉“异常熟悉”的小鸟。
　　小鸟说：“妈妈，快帮我拔去几根多余的羽毛，它们说我太重了，飞不起来！”
　　她一下子痛哭起来，真的去帮小鸟拔羽毛。但是小鸟最后依旧没有飞起来，因为她偷偷拔掉了太多的羽毛。这只小鸟痛得浑身发抖，几乎光溜溜的，犹如即将被推到烧烤架上。
　　“亲爱的塔诺，请赶快变回来吧，你再也飞不动了！”
　　“可是，亲爱的妈妈，它们说只有当我重新长满羽毛，绕着大山飞一圈后，才能够再变成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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