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故乡》“埋碗碟”悬案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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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故乡》中在草灰里埋碗碟的到底是谁?历来众说纷纭。笔者在简单梳理前人观点的基础上,提出了新看法:学生们认为是水生或者水生和宏儿埋的;我认为是闰土埋的。并且,笔者认为谁是嫌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鲁迅通过“埋碗碟”悬案批判了无论是哪组嫌犯身上都存在的痼疾——奴性。鲁迅的这一批判甚至对今天的中国人依然具有警示意义。
  关键词:《故乡》;“埋碗碟”悬案;奴性
  中圖分类号:G642.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324(2017)44-0237-02
  鲁迅的《故乡》是一篇常读常新的小说。所以,我们的《文学经典选读》课便选择了用翻转课堂的方法来重读此经典。每个班级关注的焦点不太一样(三个平行班开课),2015级汉语言文学三班学生聚焦的问题是:草灰里的碗碟到底是谁埋的?
  严家炎先生在《区域视角与鲁迅研究——从〈故乡〉的歧解谈起》中经过细致的推论,最终提出了是杨二嫂所为;董炳月先生在《文本与文学史——鲁迅〈鲁迅〈故乡〉阅读史〉译后记》中认为鲁迅的嫌疑最大。而濑籩啓子在《日本中学国语课本里的〈故乡〉》里引用了丁秋娜2007—2008年的一个跨国调查,如下表。
  上表数据显示:在中国学生的判断中,杨二嫂的嫌疑最大;在日本学生的判断中,闰土的嫌疑最大。而根据严家炎先生的论文,认为是闰土埋了碗碟的不仅在日本学生中所占比重较大,在欧美也是如此。严先生说这“也许就体现出了人们各自的区域视角上的不同”。
  一、我们的新发现
  (一)学生课堂探究的结论:水生或者水生和宏儿
  课上学生们各抒己见,有立有驳。其中,李芮淇同学提出了一个较新的观点:是水生或者宏儿和水生埋了碗碟。课下,他将自己的观点结合同学们课上讨论的情况,形成了一篇小文:《到底是谁?》首先他以细致深入的分析否定了中外学者的主流观点——闰土或者杨二嫂是嫌犯;接着,他又对课上同学们提出的观点——“母亲”或者“我”是嫌犯这两个观点做了有理有据的批驳,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文章节录如下。
  那么到底是谁埋下的碗碟呢?
  我们重新梳理文章,能够看出,埋碗碟的这个人一定要知道灰堆是闰土准备拉走的。而且埋碗碟的人,分不清贵贱,只是觉得日常能用得到就是好的。最重要的“嫌犯”一定要有充足的作案时间,最好被人看到了还不会引起注意。那么文章中有这样一个人物么?有!而且不止一个!闰土不是一个人来的,“迅哥”家里也不仅仅是母亲和“迅哥”两人!没错,嫌疑最大的是水生和宏儿!
  首先,小说中有这样的叙述:这是“水生……这是第五个孩子……第六个孩子也会帮忙了……”可以推断出水生也能帮助家里干活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是毕竟是一个孩子,对他来说能用上的东西就是有价值的东西。碗碟是每天必须用的,所以他就动了埋碗碟的念头。或许是水生单独作案,或许会有宏儿协同。总之,俩孩子摆弄几个碗碟,是不会引起大人们的注意的。
  其次,还有一种可能性——这仅仅是孩子之间的游戏。从文中能够看出,两个孩子虽然已经明事,而小孩子之间的游戏往往是成年人所不能理解的,他们埋起这十几个碗碟可能仅仅是因为“过家家”的需要,之后忘记物归原处罢了。并且,两个孩子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大人谈话的时候两个孩子一直都在一起玩,而且闰土是在下午挑好的东西,第二天早上才走,这大段的空闲足以让两个孩子埋这十几个碗碟。——李芮淇《到底是谁?》
  (二)我认为:文本的怀疑锚头指向闰土
  细读原文并结合学生们的分析,我认为,原文中怀疑的锚头还是指向闰土的。有两点为证:其一,母亲的确说过,凡是不必搬走的东西,尽可以送闰土,可以听任闰土自己选择。可是,说这话的时候,闰土并不在场。是母亲让闰土自己到厨房炒饭吃去了。所以,董炳月先生在《文本与文学史——鲁迅<鲁迅<故乡>阅读史>译后记》中如是说:“闰土完全可能在不知道自己可以挑东西的情况下趁炒饭之机藏碗碟。”王观泉(上海人)先生说过,“乡下人搬家对付碗盘盏碟之类,大都埋在糠皮、木屑、草灰里,既免了仔细包装之累,又不怕震碎”。可见,埋碗碟于草灰中是江浙一带的搬家习俗,而闰土当然是谙熟于此。其二,“我”的态度也表明了立场。在母亲讲完“埋碗碟”事件之后,“……使我非常气闷;那西瓜地里银项圈的小英雄的影像,……现在却忽的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我竟与闰土隔绝到这个地步了”这里“我的气闷”“悲哀”“隔绝”,不仅仅指向了中年闰土的一声“老爷”以及种种木讷,更指向了“埋碗碟”这件事。大概在“我”的意识里,已经认定了闰土是最大的嫌犯吧?
  二、“悬案”背后的真相:奴性批判
  1.假定笔者的观点——原文中怀疑的瞄头指向闰土——是成立的,那么,作者为什么要把他心中的少年“小英雄”写成一个嫌犯?这样的描写与前文中所塑造的老实本分的闰土形象不是冲突吗?而后一点恰恰是一直以来很多鲁迅研究者坚信闰土不会“埋碗碟”的主要证据之一。我倒认为,既便鲁迅在文中暗示了埋碗碟的就是闰土,也并不会削弱这个形象。相反,会更加丰满之。
  众所周知,鲁迅持久地以批判国民性为己任。鲁迅写过一篇《揩油》,里面对“奴性”做了形象的阐释:“‘揩油’,是说明着奴才的品行全部的。这不是取回扣钱或‘取佣钱’,这是一种秘密,但也不是偷窃,因为在原则上,所取的实在微乎其微。因此也不能说是‘分肥’,至多是可以谓之‘舞弊’罢。然而这又是光明正大的‘舞弊’,因为所取的是富商、洋商的东西,而且所取又不过一点点,恰如从油水汪洋的处所,揩了一下,于人无损,于揩者却有益的。”
  然后,文中以电车的卖票人为例,描述了“揩油”的一般情形。卖电车票的人,他们也只是在不损害别人利益的前提下占了小小的一点便宜,并且“是还有他的道德的”。闰土的埋十几个碗碟的行为与之是很像的:无损于“我”家的利益,也并不影响闰土老实忠厚的本性。可能在鲁迅的观念里,上述二者的行为不是道德的问题,它只是老中国儿女身上的一种痼疾:奴性。对此,鲁迅是痛心的,也是无奈的。
  2.假定学生的观点——是水生或水生和宏儿——是成立的,那批判的又是谁的奴性?
  第一,如果嫌犯是水生或水生和宏儿,那闰土就是被冤枉的。鲁迅所批判的奴性之一就是“无主见的盲从”。回归原文,在母亲认为闰土是嫌犯的证据中,有一条是这样的:“议论之后(笔者加),便定说是闰土埋着的”谁在议论?自然是左邻右舍围观的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场议论似乎左右了母亲的判断;还有“我”,并不曾做任何调查,只凭母亲的片面之辞便将觉得从内心和闰土有了隔绝,这何尝不是盲从的结果?鲁迅曾批评中国知识分子“许多中国人似并不悟自己之为奴”。而“我”便是其中之一。
  第二,如果嫌犯是水生,那这种奴性批判不免有点沉重。对于孩子的关注与思考,也是鲁迅创作的命题之一。《孤独者》中,孩子们对魏连殳由最初的不尊重到最后的以装狗叫或者磕响头讨好,足以证明中国百姓的奴性根深蒂固,已经成为老中国儿女身上的一种集体无意识。如果真的是水生所为,那只能说明水生也是这种集体无意识的受害者。在那种贪图小利的环境下长大,必然会被“奴性”所浸染且不自知。正如在鲁迅在《狂人日记》中所说:“救救孩子……”何其振聋发聩!
  综上所述,鲁迅《故乡》中的“埋碗碟”悬案,无论嫌犯是闰土还是水生和宏儿,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哪一组人物所为,都显现了鲁迅对于老中国儿女身上的痼疾——奴性的深层次批判。甚至,这种批判对于今天的中国人依然具有警示意义。
  参考文献:
  [1]董炳月.文本与文学史——鲁迅《鲁迅〈故乡〉阅读史》[M].广东:新世纪出版社,2008.
  [2]王观泉.为闰土平反[J].鲁迅研究月刊,2003,(9):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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