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推出的“你幸福吗？”连续采访，带给被采访人和观众的感觉相当刺激，这种刺激是提问的突兀带来的。那些至今连区长、镇长都没见过的饭店服务员、打工仔、人力车夫，在难得的工间小憩和忙乱的活计操作中，突然面对央视这么一个强大的国家媒体，目瞪口呆中，早已在主持人变戏法般伸出的CCTV话筒前慌了手脚，大脑空白想必是一定的了。
　　更不幸的是，随后记者的唐突提问竟然还是一道单项选择题，是或者不。这些仍然多少生活在国家主义和集体主义伞盖下的普通民众，意识深处可能依然残存着“不能给国家和集体丢脸”的郁郁情结，他们还没有发现自我，即便发现了一点，可能也不敢表达，情急之下，便本能地脱口而出了。个人意识被国家控制后，哪怕一句“我姓曾”的黑色幽默，在自觉矫正后，也会不出所料地呈现规范性回答。这被央视一位长官称为“本能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可他恰恰忽略了。如果说“本能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这一说法能够成立，那也是有前提的。
　　遥想“文革”当年，很多人在说话前都要背诵一段毛泽东语录，久而久之，他们背诵语录时往往也是出于本能。相对而言，那也是一种真实。但我们不该为了真实而求真实，那会受到技术主义绑架，使我们掉进价值虚无主义的陷阱。真正的真实是包含价值判断的，至少是健康的真实。希特勒近乎本能地仇恨犹太人，下令集体屠戮。这也是本能带来的真实，但这不正是我们力求根本荡涤的吗？所谓健康的真实，应植根于安居乐业、善待他人、有荣辱感的心理情境中。而我们的一切努力正是诉求这样生活品质。这是来回答“你幸福吗”的提问，也许真实、健康。
　　世界的本源是自然，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自然的造化，所以我们觉得真实；社会的本源真实也是自然，在健康的体制环境下，每个人依靠自然禀赋，通过劳动得到他该得到的，这时他有关“你幸福吗”的回答，就是自然流露，而不是一個电视采访非此即彼的一元追问。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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