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铸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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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年前,当了22年民办教师的父亲倒在了讲台上,她毅然接过了父亲手中的教鞭。
  16年后,执着奉献于教师事业的她多次获乡、县、市、省、全国表彰,2007年1月由全国妇联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经济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解放军报》、《科技日报》、《工人日报》、《中国妇女报》、《农民日报》、《法制日报》联合举办的第六届中国十大女杰评选活动在京揭晓,她和全国另外9位优秀女性一起,光荣地当选“中国十大女杰”。
   2002年6月,在湖北省选出的59位出席中共十六大代表中,她是惟一的乡村小学女教师,也是十堰市340万人民中惟一的中共十六大代表。
  2006年3月,她被评为全国“三·八红旗手”。
  她,就是湖北省郧西县湖北口回族乡桃园沟村小学教师胡安梅。
  
   国家级贫困县湖北省郧西县地处鄂西北大山深处,湖北口回族乡是郧西县最边远贫困的一个乡。桃园沟村又地处全乡最边缘,离乡政府25公里,离县城170公里,从乡里到这个村,要绕过陕西省茅坪镇。这里山大人稀,全村20平方公里仅有796人,海拔高达1700多米,气候寒冷,交通不便。村民们祖祖辈辈与读书无缘。1971年,乡政府为让适龄儿童就近入学,在这偏僻山沟开办了教学点,胡安梅的父亲胡德荣成了第一任民办教师。20多个春秋过去了,胡德荣耗尽心血,送走了一届又一届学生,给家人留下了一份为贫困学生垫付960元书杂费的账单。
  
   女继父业登上讲台
  
  1992年春夏之交,当了22年民办教师的胡德荣病倒了,食道癌恶魔般无情地吞噬着他那孱弱的身躯。最后,51岁的胡德荣倒在他钟爱一生的讲台上。
  这年夏天,18岁的胡安梅初中毕业了。这位勤学上进、品学兼优的姑娘本来可以继续升学,可父亲胡德荣走了,一家人没了支撑,母亲身体差,家里还欠下1000多元债务。她不得不放弃升学的愿望。
  初中毕业回家的第二天,母亲试探着说:“梅子,你爹走了后,全村就你读完了初中,孩子们盼着你教他们哩!”
  是与村里同龄人一道外出打工挣钱养家,还是教书?胡安梅还未拿定主意,山沟里的孩子们却自发前来拜师,围在她身边,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在央求:“我们将近半年没念书了,您来教我们,好吗?”
  面对孩子们求知若渴的目光,想起贫穷的乡亲,胡安梅一下子明白了为何父亲教书教得一生清贫,却依然痴心不改。父亲的追求和精神寄托令她深受感动,经过一番思考,她毅然放弃了外出打工挣钱的打算。当年9月1日,学校复课,23名学生端坐在教室里,沉寂数月的山村又传出朗朗读书声。
  初执教鞭,胡安梅把整个身心都扑在教学上。学校离家仅有一里多路,胡安梅却把被子搬到学校住下,除了星期天,吃的饭都是由妹妹从家里送到学校。第一学期结束,23名学生考了80分以上的占70%,还有3个90多分的。胡安梅心里乐开了花。
  山区民办教师的工资是微薄的,按规定村里每月补助40元,国家补助21元,算下来,胡安梅半年可领得366元工资。可一学期结束了,她没有在村里领过一分钱,国家补助的工资也早已为学生垫了书本费。胡安梅不仅没有收回父亲的欠款,自己手里又多了600元的学生欠帐。加上父亲生前为学生垫付的钱,一共是1500多元。这在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穷山沟里,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风雨兼程执教路
  
  1993年春天开学后,一个星期过去了,23名学生还未到齐,胡安梅心急如焚。 一天,正在上课的胡安梅突然发现窗外有一双大眼睛注视着黑板。她走出教室,一位小女孩一下扑到她面前:“老师,我能读书吗?”
  “能,能,现在就进来吧!”胡安梅紧紧搂住她,脱口说道。
  “可我爹不让我来,说女娃子读书没出息,还要花好多好多的钱,我们家穷!”
  “ 不要钱,不要钱!”胡安梅连声说。此时,胡安梅又一次明白了父亲痴心于教书的真正意义:他是不愿让桃园沟变成“文盲沟”,不愿看到桃园沟一代代受穷啊!
  


  晚上,胡安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要我在教书,宁可自己受苦,也绝不能让一个孩子失学!”小女孩那充满求知欲的目光,不时在脑海里闪现,“孩子们渴望读书,我一定要帮他们! ”
  第二天,胡安梅来到村支部书记范昌保家,了解到全村还有不少适龄儿童没上学。她动情地说:“自己再苦,也不能让孩子没书读!”从此,桃园沟村山山岭岭的每一条羊肠小道上都留下了胡安梅奔波的身影。
  1998年元月,胡安梅因教学业绩突出,被转为公办教师,每月工资由61元涨到255元。工资虽然涨了,但还是不够用,因为此时她又用工资固定资助了一名初一学生。这名学生叫肖永明,是胡安梅弟弟的同班同学。她常听弟弟说肖永明家庭特别困难,多次要辍学。胡安梅专程找到肖永明家里,送去了200元钱。就这样,胡安梅每半年资助肖永明200元钱,从初一一直到初中毕业。“自己弟弟上学都没有钱,还要资助别人。”许多人都笑胡安梅太“憨”,可胡安梅一笑:“多救助一名辍学学生,就少一个文盲。”
   在学校里,她一人带着多级复式班。刚开始那阵子,她没有教学经验,面对20多名学生,3个年级的课程,在课堂上常常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她便在实践中摸索规律,深钻教材,研究父亲留下的教案,逐渐掌握了多级复式教学的诀窍,动静结合,三部轮换。
  在教学中,胡安梅深感自己只有初中文化,知识面窄,光凭一股热情干工作是难以提高教学质量的。1995年6月,她托人贷款1000多元参加了华中师范大学小学教育专科班函授学习。她白天工作,晚上自学,凭着一股顽强的毅力,学完了专科全部课程,业务素质明显提高。平时连雪花膏一类的化妆品也没买过的胡安梅,为了学习宁愿去贷款,为的就是一个信念:要让山沟沟里的孩子有出息。她常说,乡亲们把孩子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我要让孩子们学好科学文化知识,成为有文化的新一代。
  洪水来的时候,胡安梅背着孩子们回家;学生头疼脑热,她专门买来日常药品……学生们叫她“老师妈妈”,乡亲们叫她“好闺女”。
  山里的孩子懂事早,看到老师日夜工作,眼睛陷下去了,非常心疼。他们红着眼圈找到胡安梅说:“胡老师,我们把你累瘦了。”胡安梅笑着说:“教好你们,是我最大的心愿,你们学好知识,老师再苦再累都值得。”
  2000年6月,乡教育站通知胡安梅去开会。走到半路,她背的包带子断了,包滚到河里。因为包里有一些重要表册,她不顾5个月的身孕,连滚带爬冲下山坡来到河边,可包已被冲走了。肚子痛得在地上睡了两个多小时。
  儿子在喜庆的气氛中来到人间,可还没满月,胡安梅就急着要回学校。胡安梅觉得带着孩子教书很不方便,请人又要花很多钱,于是把仅半岁大的儿子送到远在170公里之外的丈夫那里。年近六旬的公公婆婆看到孩子们实在忙不开,只好把家里的5头耕牛卖掉,又退掉3亩耕地,专职当起了“后勤部长”。
  山里交通不便,进出非常麻烦。一次,胡安梅从县里开完会向学校赶,坐车来到乡上时,已是下午两点多,倾盆大雨下个不停,一辆客车也没有。她急着要回学校,就租了一辆两轮摩托车,谁知司机车技太差,一路上摔倒了六七次。胡安梅脸摔破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后来又步行,回到学校已是晚上8点多,简单吃点饭开始备课,半夜里又开始发烧。第二天,她硬撑着上课,可下午刚上一节课,又接到乡教育站通知,要去乡里开会。3点多从学校出发,又是一辆车也没遇到,只好步行。感冒发烧没有休息好,她头重脚轻,加之头天被摔伤了,全身痛得厉害,走得非常吃力。25公里路,何时是尽头!她一路走,一路哭个不停,泪水和雨水交织,晚上10点多,才赶到乡教育站。而这时的她已是精疲力竭。
  
  “教育基金”造福一方
  
  1996年上半年,胡安梅继承父业、负债教书、关爱学生、贷款学习的事迹,经新闻媒体报道后,牵动了亿万人的心,在全国产生了巨大反响。
  1996年暑假,胡安梅收到了第一笔捐款:湖北省政协干部吴文荣寄来300元钱(吴文荣多次捐款共达2000余元)。她颇感意外和为难,这钱该怎么用?就她个人和家庭来说,实在是太需要钱了。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家里一直住着两间石板土屋,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弟弟患病也无钱医治。但她意识到,这些素不相识的好心人把节省的钱寄来,是出于对山区教育事业的关心和对自己工作的支持,如果把钱用在自己身上,那就失去意义了。应该把钱用在办学和学生身上!
  夜,已经很深了,胡安梅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说:“妈,您说这笔钱该咋用呢?”
  妈妈深思了一下,回答说:“你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孩子教好,你看着办吧。”
  对,用这笔钱来维修破烂不堪的教室。胡安梅有了主意。她用这笔钱买来石灰、钢筋、玻璃,给破烂的学校粉刷墙壁、翻盖房顶、修理桌椅。
  鼓励的信件、资助的汇款单犹如雪片,飞向桃园沟。那年冬,来自全国的捐款达3万多元,社会来信2500多封。
  原中共湖北省委的一位领导不仅从工资里拿出750元钱捐给胡安梅,还写信称赞胡安梅“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精神感人肺腑”;原广东省公安厅干部董爱华,千里迢迢来到桃园沟村看望胡安梅,当场捐款2万元;山西省万荣县民办教师李峰,拿着10元钱上街买盐,听到广播电台播放胡安梅的事迹,深受感动,当即把这10元钱寄给了胡安梅,他在信上说:“这是我妻子卖山楂挣的买盐钱,但你比我更需要它……”
  3万元捐款!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胡安梅反复惦量:是发给乡亲、捐给村里,还是退还捐款人?终于,胡安梅下定了决心:将钱存入银行,设立教育基金,资助更多的失学儿童。
  主意打定后,胡安梅行动了。1996年腊月二十一早上,她踏着没膝的大雪,向50多里外的乡教育站走去。“什么,你要用大家为你捐的钱设立教育基金?看看你们家里穷成什么样子了?你应该用这些钱改善一下家里的情况。”乡教育站站长说。
  是啊,自从父亲去世后,几个弟妹读书,家里日渐拮据,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母亲患有胃病和胆囊炎急待医治,家里还欠着堂姐和别人将近3000元钱,自己也没一件像样的衣服,每次出门穿的都是堂姐送的旧衣服,有时连买盐的一元钱也得向别人借才行。
  “不,我主意已定,这些钱我们家一分都不能用。”胡安梅斩钉截铁地说。
  最终,“胡安梅教育基金”得到了组织上的批准。自此,桃园沟小学学生的学杂费及购买学习用品的费用,全部由“胡安梅教育基金”的利息支付。
  今年6月25日,湖北省国土资源厅厅长韩永寄又给胡安梅寄来5000元汇款,并附言:“你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精神值得我永远学习!”十堰市工商局全体干部职工也捐款5000元。
  10年过去了,胡安梅共收到捐款8.4万元,全部存入“胡安梅教育基金”。她用基金利息资助特困生410多人,奖励和资助特困教师42人。“胡安梅教育基金”被乡亲们亲切地称为“爱心基金”。
  胡安梅知道,群众最迫切的需要就是驱除愚昧和贫困,桃园沟村水、电、路不通,几乎与世隔绝。1997年暑假的一天晚上,胡安梅经过深思熟虑来到村支部书记范昌保的家,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胡安梅说:“范书记,村上架电吧!”
  几天后,在桃园沟的山山岭岭里,到处都是胡安梅和老支书动员群众的身影。架电那天,胡安梅捐出5000元钱。合闸通电那天,桃园沟父老乡亲敲锣打鼓,在明亮的电灯下,一位70多岁的老婆婆颤巍巍地走到胡安梅面前:“安梅呀,你是桃园沟的恩人,乡亲们永远不会忘记你!”
  长时间在村里家访,胡安梅发现村里很少有人盖得起瓦房,可是家家户户的猪圈里都养着一头肥猪。“为什么猪不出栏卖些钱?”胡安梅感到奇怪。“养猪为过年,猪养得越肥乡亲们脸上越有光。”村干部这样解释。这引起了胡安梅的重视。她从乡上请来养猪专业户,给乡亲们介绍养猪致富的经验,利用到县城函授的机会买回了许多科学养猪的书籍,还出资1700元为特困户购猪种、建猪栏。1998年,胡安梅进城买了700多元钱的雪梨苗送到村民魏永平家:“大叔,你把这捆雪梨苗栽上,赔钱算我的。”老魏高兴得合不拢嘴。在胡安梅的资助下,桃园沟有20%的家庭养有商品猪羊,40%的农户种有果树。
  胡安梅到底救助了多少个贫困孩子?村民们说:我们说不全。
  胡安梅到底为贫困群众做了多少好事?干部们说:我们记不清。
  到现在,胡安梅穿着还是那么朴素,家里住房还是那么破旧。母亲和弟弟身患重病急需的医药费,她宁愿从银行贷款、向亲友借钱,也没有为私事动用过“基金”一分钱。有人问她亏不亏?她坚定地说:“不亏,面对那些失学的孩子,面对那些生活贫困的乡亲,我觉得自己的能力太小,做的事情还太少。”
  
  乡村教师当选中国十大女杰
  
  教书16年来,胡安梅陆续被授予郧西县“师德标兵”、十堰市“十佳教师”、“优秀共产党员”等10多个荣誉称号,荣获湖北省“五四”青年奖章、第二届“中国希望工程园丁奖”和全国“十杰教师”提名等多项奖励,她还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些年来,她有多次走出深山和丈夫团圆的机会,可她却一再放弃,仍旧过着“牛郎织女”般的生活。
   2002年,胡安梅当选为省党代会代表。同年6月,在湖北省选出的59位中共十六大代表中,她是惟一的乡村小学女教师,也是十堰市340万人民中惟一的中共十六大代表。
  当选为十六大代表,身为山村教师的胡安梅感到压力不小。2002年暑假,她参加了县委党校举办的女干部培训班后,又自费参加了武汉大学中文专业本科自学考试,并广泛收集党员、群众的意见,多方面提高自己的参政议政水平。她说:“我要教好书、做好人、参好政,绝不辜负党的教育和乡亲们的希望!”
  “有幸当选为十六大代表后,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知识太少,我要学到更多的知识奉献给山区的教育事业。”胡安梅对笔者说。为此,她申请到郧阳师专深造。经湖北省教育厅特批,郧阳师专录取她为2002级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专科生。当她抱回一叠崭新的教材时,脸上禁不住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我现在比我父亲幸福十倍、百倍,是党和政府给了我希望。”胡安梅说,“我要把毕生的精力奉献给山区的教育事业。”据郧阳师专副校长程龙志介绍:胡安梅在郧阳师专学习的几年时间里,从不以十六大代表自居,她虚心勤奋、团结同学、质朴无华。
  胡安梅的事迹震撼着全国和海内外亿万人的心灵。2006年3月,她被授予“全国三·八红旗手”,今年1月21日,由全国妇联等单位主办的、两年一届的“中国十大女杰”在北京揭晓,胡安梅与全国另外9位优秀女性一起光荣当选。
  现在的胡安梅,依然那样质朴无华,坚韧执着,勤勤恳恳地工作,兢兢业业地育人。
  巍巍大山作证,淳朴山民作证,她,用一颗晶莹的爱心,为山区孩子奉献着自己火红的青春!她,以其卓有成效的教育实践在大山深处铸造着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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