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点苍山顶越来越近，积雪的温润似乎都触手可及。空气滤尽尘世的嘈杂，纯得只剩下植物气息。抬升的峰脊牵引着我们猎奇的目光，直抵不远处那白色的崖壁，渴慕已久的白石寺终于近了，再近了！?
　　这是下午三点——从漾濞城出发，大约20公里的路我们用了一个多小时。在一名当地学生与她舅舅的引领下，十分钟后，显眼的白石崖壁就在我们头顶。那是一块巨大的石灰岩，表层灰白不均，崖壁上段，岩缝里挤出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清风徐来，枝叶摇曳下庙墙时隐时现。学生的舅舅是大学生村官，边走边说，这寺庙原来是建在崖壁之下的平地中，后来莫名失火后重建，在竖屋架那天，上梁时却找不到做好的中梁。最后在白崖之上找到，于是迁址在崖壁之上建了现在的“白石寺”。他还说，由于寺庙在点苍山西坡高处，山高路远，有心人才会来朝拜。平日一个村中老人在管理，早晚才在寺庙中。想着此刻庙门关闭，有些遗憾，但依然想到寺庙旁看看。
　　穿过最后一片杜鹃林时，管庙的老人赶了上来——是学生家长给她打了电话。树林开处，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院落端坐眼前。老人家打开门锁，我们一行五人鱼贯而入。
　　进得寺院，东面背靠苍山的是一字排开的三间平房。正中一间供奉着神仙，院中左右两边也是对称的平房，画着孔子等圣人的图像，一些蒲团，摆在他们脚下，不见香烟缭绕，但寺庙特有的气氛氤氲。轻轻地从院中走过，向西边高翘的小庙走去。小庙建在崖顶，背靠点苍山，面朝漾濞江。后墙倚着石崖，画着双凤朝阳的图画，旁边一些题字已不太清晰。顺着左面窄窄的小道，我转向小庙的正面。正面看，庙更加小巧，一道侧门紧闭，隔栅是没有雕花的木板，连漆都没有上，风吹雨打，古旧沧桑。门虚掩着没锁，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开了，看见岁月的风尘里，四五平方米小庙中塑着的玉皇大帝，浓墨重彩，庄严肃穆。一盘细细的檀香，升起袅袅的青烟，超越尘俗的空寂顿生。虔诚地跪拜之后，我转身出门。
　　小庙前矮墙边，孩子早忙开了——石崖半腰有一棵古老的野荔枝树，枝头挂满了火红的果实，恰好有几枝伸到墙边，他们正拉着枝杈摘果呢！我的学生这时跑来，给我一个熟透的野荔枝，说：“寺庙后面多着呢！”孩子听不得一句，放开手里拉着的枝杈，立即和她跑出去了。这野荔枝，花纹颜色与荔枝一模一样，软软的，看来熟透了。没有剥皮，直接送入口，一种苦凉清香，涩中带甘的味道涌上心头。用舌尖轻轻吮吸，舔尽果肉，吐出五六颗籽粒，一嘴的余韵悠长。
　　伫立矮墙边，耳畔山风飒飒。眼前是倚着石崖生长的几棵古树。一棵古松，上半部已枯死化成松香，半腰却发出粗壮的侧枝，盘虬卧龙的造型，诱发对渺远历史的遐思。山脚下，村庄静静地镶嵌山间，漾濞小城历历在目，一种会当凌绝顶的豪迈油然而生。看够了，转身面向点苍山，苍山层林尽染，庙后一棵不知名的树，满身红叶。出庙门，我去那满身红叶的树下，想捡拾一片岁月的书签，走近才看清，那不是红叶，而是一树的红果。那不知名的红果，小颗小颗连成一束，一束一束挂满树身。孩子早爬到高高的石头上，拉下一杈，疯狂地领取季节的馈赠。守庙人从包里拿出两个袋子，递给孩子，孩子摘得更快乐了。老人领着我查看了庙后树下的几个“出气洞”——据说是苍山呼吸的地方。那洞大的刚好能进人，小的宽不盈尺，都曲曲弯弯深不可测，似有微风从深处轻轻溢出，在传说之外，不知究竟通向何方。看够风洞，吃透野果，告别守庙人，在村官的带领下，我们沿小路从石崖边向下，去石崖半腰探查“石钟”。
　　“白石悬钟”为漾濞十大景点之一，今日，终于要一睹真容了。石崖半腰的一个平台上，我们见到了传说中的“石钟”——一块约两米长一抱粗倒挂的钟乳石。整个石崖向内收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这神奇。这钟乳石因形似古钟，挂吊处石壁向内凹陷，敲击形成回声，美其名曰“石钟”，故这里的行政村也叫“石钟村”。这样的钟乳石以前有几块，好奇游人的敲打，加上自然风雨的侵蚀，断裂掉落得只剩一块。不准孩子敲打，我们静静站立。钟乳石下，有一个可容身五六人的小平台，石壁被摩擦得十分光滑。还有火堆的残迹，大约是牧人避雨取暖烧过。细细查探，那些光滑的石壁之间，淡淡的墨迹依稀可辨，似有古人题过诗词，但往事依稀，我用手掌细细摩挲那光滑的石壁，前人的故事蛰伏在冰凉的石头下，荒芜在悠远的时光里。
　　沿小路回到石崖下的公路上，回首，白石寺已在苍山的高处。赞叹回味之余，我产生了一个疑问：这里为什么叫白石寺？庙里根本没有佛像。同行人都说不清。我想，不管白石寺经历了怎样的历史沧桑迁变，白石崖依旧巍然屹立，而崖上建的叫什么，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人们，心中有了那个信仰——崇尚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
　　■杨木华：男，漾濞一中初中部教师，云南省作协会员，大理州作协会员。2007年开始文学创作，至今在州级以上报刊杂志发表散文作品近百篇。
　　责任编辑 张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