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唐宋婉约词中出现了近两千次“燕子”意象，这些意象与婉约词表现男欢女爱、抒发闺愁恋情的柔美特质相辅相成。词人或以燕绘春景，或因燕抒春愁，或借燕诉闺怨，或由燕寄相思。“燕子”意象的文化意蕴和独特情致最切合词的内容特征和审美追求，因而备受唐宋词人的青睐。
　　关键词：唐宋婉约词;燕子;意象
　　“燕子”这一意象在唐宋词中共出现了近两千次。唐宋词人们为何如此钟情于燕子呢？这与词的艺术风格和燕子的自然特征密不可分。
　　词作为特殊的诗体，是应筵宴侑酒、歌伎弹唱的需要而产生的，从一开始就承担了表现男欢女爱、抒发闺愁恋情的使命，常常以闺中女子为抒情主人公，情调柔媚哀怨，风格绮丽婉约，具有柔美感伤的女性化特征。为了便于表现女性细腻多情的形象，词人们常常青睐于闺阁事物和春花、秋月、流水、飞燕、小楼、细柳等柔美意象，以此营造幽美婉约的意境情调。燕子作为寄托女性情思的常见文学意象备受词人们关注，他们往往由燕子的某一特征、习性出发，通过联想、类比，或托物言志，或借景抒情，时而以燕为喻，时而因燕起兴，寄予了缱绻深婉的情愫。
　　1.以燕绘春景
　　作为一种候鸟，燕子春来秋往，往返依时。燕子到来，标志着春天的来临，因而它和春花、新柳等事物一起成了词人们描绘春光时的首选意象。晏殊的著名小令《破阵子·燕子来时新社》的上阕：“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燕子就与黄鹂、梨花、碧苔、柳絮等意象一道，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意境优美的春日图景，令人心旷神怡。
　　2.因燕抒春愁
　　春天是一年中最绚烂的时光，然而春天也是最容易引起闺中少女少妇春思幽愁的季节。正值花样年华的妇女，面对芳草繁花，触景生情，往往生出青春易老、红颜易衰、佳侣难觅、幸福渺茫的伤感，莺歌燕舞、花红柳绿的春色深处，正是最能拨动芳心、撩起春情之处。因而在表现春愁的词作中常见燕子的身影：“游丝欲堕还重上，春残日永人相望。花共燕争飞，青梅细雨枝。离愁终未解，忘了依前在。拟待不寻思，刚眠梦见伊。” （杜安世《菩萨蛮·游丝欲堕还重上》）暮春时节，独处深闺的少女内心产生了难以排遣的失落与惆怅，空虚寂寞的日子是那么漫长。 燕子与落花、青梅等意象一道起了隐喻象征的作用，烘托了人物的心境，含蓄曲折地表现了女主人公幽微深隐的情感，耐人寻味。
　　3.借燕诉闺怨
　　燕子是与人类关系最为亲密的鸟类之一。它们筑巢栖息于人家的檐下、梁上，窥视着主人的生活，即使是深闺大院也能自由出入，给困守闺阁的妇女带去几多欢喜与忧愁。苏东坡《贺新郎·夏景》刻画了一个困守深闺的女子形象： “乳燕飞华屋。悄无人、桐阴转午，晚凉新浴。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渐困倚、孤眠清熟。帘外谁来推绣户，枉教人、梦断瑶台曲。又却是，风敲竹。”华屋之下的绝代佳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悄”“凉”“孤”字突出了环境的凄凉冷寂，“弄团扇”的细节显示了佳人生活的空虚无聊和内心的躁动不安。她渴望有人推门而入，却总是失望。这整个一天，陪伴她的只有飞来的乳燕。正因为闺中生活如此窒闷单调，屋中主人之外有生命的物体——能自由出入绣帘的燕子就成了百无聊赖的女主人公关注的对象，她们把燕子当成了可以交流倾谈的伙伴，因此，常常主动地打开门窗帘幕，欢迎燕子的到来。
　　[5]由燕寄相思
　　燕子雌雄相配、双飞双宿、相依相偎、岁岁相随，这又让渴慕爱情和婚姻幸福的人们好生羡慕，也更激起他们对失落的爱情的幽怨。擅长于描写男女情爱的词人大量使用“双燕”这个意象（共用一百六十多次），借以表现人们对心上人的思恋，对长相厮守的爱情的渴求，同时也幽曲地表现对负心人的怨怼，如周紫芝《生查子》： “帘幕卷东风，燕子双双语，薄幸不归来，冷落春情绪。”这些成双成对的燕子，既是触发人们恋情春思的媒介物，又是爱情美满理想的寄托物，更是孤寂痛苦现实生活的对照物。像这样以燕喻人、以燕衬人的离情哀怨诗句，在唐宋婉约词中俯拾即是。
　　由上观之，燕子的物性特征与人类的生活情感发生了共振与碰撞，撩拨了多愁善感的词人们的缱绻情思，引发了他们的由此及彼的类比联想，因此成为他们得心应手的词中意象，而因燕起兴，借燕写人，寄意于象，以象尽意的委婉写法有利于营造幽微细狭的词境，使词的情意表达蕴藉幽曲，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