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性散文教学的策略选择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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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学者认为,散文并非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文体概念,只是在文学实践中约定俗成而运用的文类概念。这里谈的散文,主要是指在文类演变中“被剩余”的文体,首先它是现代散文;其次它剔除了“诗歌、小说、戏剧”等“纯文学”作品;“通讯、特写、报告文学、传记、演讲辞”等“非文学性”的“实用文章”亦不在其列;它还圈出了“回忆录、序言、杂文、散文诗”等文体特征较清晰的亚文类,最后剩下的那些“文学性”较为显著的“杂文学”作品,王荣生先生统称之为“文学性散文”。[1]而正是这种“边缘、杂交”的文体,因其自由、灵活、丰富、抒情等特征,成为语文教学中第一文体。
  “文学性散文”,较之实用类文体,它是文学作品;较之纯文学作品,它又是“杂文学”作品。正因为如此,文学性散文具有“两栖性”,即有文章的特性,更有文学的特性。
  散文教学属于阅读教学,阅读教学一般有三条路线:(1)为学生提供理解感受文本所需的各种知识;(2)通过各种方法和手段,幫助学生增进对文本的理解与感受能力;(3)指导学生形成阅读所需的阅读能力。[2]结合文学性散文的“两栖性”特征以及阅读教学的策略路径,教师在指导学生阅读鉴赏现当代“文学性的散文”时,在教学策略的选择上,有以下几个关键点:
  第一,着眼于文学性散文的文类特征,依据文本体式确立合适的教学内容。
  文学性散文属于散文文体,如果不按照散文体式来解读这类作品,势必会导致教学内容的失误。《春酒》收录在部编教材八年级下第一单元,本单元的主题词是“民风民俗”,阅读策略是“了解民俗,尊重民间文化,学会多种表达方式的综合运用”,从教学内容的确立看,单元目标中关于“民俗”的关键词不容忽视。但若将教学内容定义为“对春酒中民俗文化的研习”,探究春酒的酿制,分析八宝酒的成分,考究喝会酒历史意义,显然是对文学性散文的误读误解。琦君的《春酒》确实向我们展现了瓯越地域的民俗民风,我们可以通过琦君的文章了解江南的风土人情。但教学这篇文章,决不能仅仅停留在对民风民俗的了解,而是要从散文的文类特征出发,思考民风民俗后面的文化意蕴。民俗文化中蕴藉的自然之美、社会之美、精神之美,才是我们确立教学内容的思考点和落脚点,也是散文教学的重点。民风民俗是承载着作者故土情感的意象,是琦君乡土叙事的基础,但琦君的描述绝不仅仅停留在展现自然风物层面,那显然是缺乏深度的,琦君对于“构成社会关系链条的人情与习俗的书写,展现的是当时社会、经济与文化的内涵”。[3]
  品饮春酒是琦君童年时代的温情往事,是心中最恒久的记忆,是琦君故土情感表达的汇聚点。春酒以外,作者还特意记述了浙东地区的一项特别风俗——喝会酒:“凡是村子里有人急需钱用,要起个会,凑齐十二个人,正月里,会首总要请那十一位喝春酒表示酬谢。”显然,这里记叙的喝会酒的活动带有社会学的意义,是农村底层民众在漫长的苦难史中确立的互助体系,被人为地赋予了更丰富的社会政治内容。“席散时,会首给每个人分一条印花手帕”,充满了民间朴素的报恩意识。[4]
  文学性散文的着眼点是作者独特的情感认知,“没有哪一种文体像散文这样最直率、最不加掩饰地体现着作者的喜怒哀乐。他的生命意义的定向、生命意义的追问、生命意义的创造”。[5]因此,琦君笔下的文化习俗只是载体,实质是作者对故土文化的思考,是对文化根脉的追根溯源,是对精神家园的追寻。
  作为课文的“教材”,任何一篇文章其“文本价值”是“丰富”和“多样”,但着眼于散文的文类特征,关注文本的核心教学价值,才能合理取舍,确定最适宜的教学内容。
  第二,着眼于文学性散文的精准语言,体会精准语言中表达的作者日常生活中丰富、细腻、独特的人生经验和感悟。
  作者独特的人生经验,存活于他笔下的言语中,通过体味精准的语言表达,我们才能更好把握作者在文中抒写的独特经验与感受。如果说小说的着力点更多在谋篇布局上,那么散文语言的着力点在句子的推敲,词语的锤炼中。文学性散文教学,切忌浮光掠影,必须细读文字,仔细领会作者言语表现的功力,领会语言文字背后蕴含的深意,在体会、寻味中感受语言的美,感受作者的胸襟、情怀和气度。《春酒》中最后那句:“一句话提醒了我,究竟不是道地家乡味啊。可是叫我到哪儿去找真正的家醅呢?”是文中卒彰显志的主旨句,文章表达了对童年、母亲、故乡的怀念之情,但三者之间,何为主何为次,何为表何为里,琦君在《春酒》中最想表达的情感是什么,不同的阅读者可能有不同的解读。“家醅”这个词是解读的关键。“家醅”是什么?就是“家酒”,但它显然不同于“家乡”的酒,它是“我”母亲自己酿造的“八宝酒”,是在台湾用美国葡萄无法酿制的。文章最后通过“家醅”一词,让“家乡”又回到了“家醅”上,只有母亲才能酿造“家醅”,“家醅”的味道源于母亲,母亲没了,“家醅”喝不到了,家也只是一个飘渺的记忆。通过对关键词的体味,我们发现“喝春酒、酿八宝酒、喝会酒”的背后,是作者对童年、对故乡深深的情怀,但琦君声声呼唤,心心念念的更是自己那挚爱的母亲。
  《春酒》的语言看似平淡无奇,但恰恰是这些最简单的字、最普通的词,组合出了最有“味”的句子,最有“文采”的表达,值得我们细细品味。《春酒》中的“我”是——叙事审美者、女儿、母亲多个角色的胶着体,文中多采用动态化的叙事语,从孩童的视角,展现一种自然朴实之美,又积极符合人物的身份与性格特征。如“‘补气、健脾、明目的哟!’母亲总是得意地说”一句。从语序上看,这是一个典型的倒装句,目的肯定是强调。从简洁的角度看“的哟”一词应该省去,从“佳词丽句”的角度看,太过口语化、俚语式的表达,是语言“低幼化”的表现。但是,琦君在这些文字中恰恰表达了她浓浓深情,从叙事场景看,这是一句自然天成的妙句。“的哟”二字生动传神,抓住了母亲说话的语调,再现母亲的音容笑貌,我们从中仿佛能感受到琦君母亲的自得神情与仁爱之心。“的哟”二字,还使下文的“得意”有着落,引人入胜,它还不仅写出了身临其境的在场感,更突出了母亲的话语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虽时隔数十年,但母亲的语调与容貌都活现于“我”的脑海中,母亲是“我”生命中最长情的思念。   所以说,文学性散文的教学,体会作者个性化的言语表达很重要,语文教师要善于发现语言知识背后的东西,品出语言的“味”,语约意丰或浓墨重彩的背后都是作家丰富而细腻的情感世界。
  第三,着眼于文学性散文阅读教学的基本路径,尊重学生的个体阅读体验,重视阅读方法的提升。
  “路径”是指达到目的地的道路,或通过一定诀窍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文学性散文阅读教学的路径其实就是建立起学生与“文本”的连结点,打通链接的通道。学生通过对“這一篇”文章的学习,目的是理解感受作者情感,提升自己的阅历,提高自己的审美与文化鉴赏能力。
  但是并非每一篇文章学生都能够理解和欣赏。这一方面源于学生生活经验和百科知识的不足,或者因为时代或距离的隔膜。这就需要我们“唤醒、补充学生的知识和经验”。《春酒》虽然文字浅显但却意蕴深长,所写内容虽是一些过年的往事,但无论是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还是地域方位来看,与学生的生活距离还是比较遥远。文中作者要表达的情,学生也很难有真正的“共鸣”。因此,要让学生真正理解和投入到学习中,补充介绍琦君的身世与经历,了解琦君在华人文坛的地位,通过阅读琦君其他乡土文化散文,如《红纱灯》《粽子里的乡愁》《母亲》《茶边琐语》等,在知人论世的基础上更好理解作品。同时对于“春酒”“会酒”等民俗文化知识的介绍与补充,也有助于学生更好的理解文章。
  教师通过补充、唤醒等方式引导帮助学生学习,但更应珍视和鼓励学生个体的阅读体验,千万不能以教师的分析来代替学生的阅读实践。文学性散文阅读教学,着眼于散文阅读要领。要有“独特意识,鉴赏意识”,指导学生形成新的阅读方法,从“学”的角度组织教学。如《春酒》的阅读,可以通过“问题引导”的结构层层推进:一、引出情境。通过多媒体或资料补充,让学生了解琦君生平经历,特别通过默读课文,理解文中的“春酒”到底是什么,“分清哪一个是滋味,哪一种是情怀?”让学生进入一种情景中,激发他们思考的兴趣。二、引出细节。“家醅”到底是家乡的味道还是母亲的味道?通过对文中细节以及语言描写的细细品味,体味春酒中浓浓的情,绵绵的爱。“我,母亲,长工”等形象在细节刻画中活灵活现,品细节、析人物、最后达到对作者独特情感的理解。三、引出技法。琦君是如何将这个抽象的“道地家乡味”生动形象呈现出来的呢?这个问题引入对“借物抒情”“细节动作刻画”“儿童化视角”等表现方式的分析学习,也是对学生学习方法的指导。
  总之,文学性散文阅读教学,必须牢牢抓住散文的特征,引导学生潜心体会作者独特情感;披文入情,抓住作品中最有价值的语言加以咀嚼,重视对语言文字的品味;培养学生审美能力,提高其鉴赏水平,引导学生循着“感受——理解——鉴赏”三个层面拾级而上,让学生在学习中掌握阅读散文鉴赏的策略,提高阅读鉴赏散文的能力。
  参考文献:
  [1]王荣生.阅读教学设计要诀.2017,P166-167.
  [2]王荣生.阅读教学设计要诀.2017,P98.
  [3]李光耀,房萍.论琦君乡土叙事的两个维度.
  [4]李光耀,房萍.论琦君乡土叙事的两个维度.
  [5]李晓虹.中国当代散文审美建构.海天出版社1997年,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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