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父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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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代养育造成的代际关系矛盾看似很难处理——稍有不慎,两代人都会成为受害者。童书妈妈三川玲从自己的经历出发,告诉你如何从拉近关系开始,完美解决问题。
  道理是硬讲不通的
  在谈两代人教育观念如何融合之前,我想先聊一聊我们现在遇到的这一代老年人。
  每一个时代,每一个地域,每一种文化,都有代际冲突。但是,我们现在遇到的这一代老年人,具有更为特殊的时代背景。由于我们的历史教育,一贯以“遗忘”为能事,对很多重大的历史时期都讳莫如深,这让我们根本无法理解我们的父辈曾经经历过什么,受到过哪些影响。
  今天很多年轻人,对于诸如解放、革命、人民公社、饥荒、文革、上山下乡、右派……这些具有时代特征的词汇已经非常陌生,而这正是我们面前的老人家的过去。老人家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往往来自于这些故事。
  


  如果我们试着去和父辈沟通,听听他们的生活经历,或许就是两代人互相理解、两代人的观念互相融合的开始。
  我从不赞成硬性地和老人家“讲道理”——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是在互相理解的基础上,一步步地改变。
  为什么会“奶奶觉得冷”
  丸子奶奶也和大多数的爷爷奶奶一样,特别看重孩子的吃饭穿衣,唯恐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吃饭时,恨不得眼睛一直盯着小丸子的饭碗;穿衣时,恨不得永远多穿一件衣服。丸子上幼儿园之前,一直是奶奶带,记得有次回家我看见丸子穿得很多,一抱,居然连外衣都是湿漉漉的。孩子出了汗,老人家怕着凉不敢脱,反而又加衣服,现在汗把外面的衣服都打湿了。
  那个时候我眼泪都快掉下来,谁这么热还要遭这样的罪?这么捂,孩子不三天两头感冒才怪!晚上我控制不住跟奶奶吵了一架,甚至暗暗决定尽管上班再累也要亲自来带……
  但后来跟奶奶的一场深入交谈,让我们找到了从心灵深处去解决的方法。
  奶奶9岁的时候就没了亲娘,每天在家只能吃两顿,已经出嫁的大姐每天下午偷偷端半碗玉米糊糊给奶奶吃。后娘还不让进门,只能偷偷在离屋很远的地方吃……我听了奶奶的故事,眼泪模糊:“妈,你一定觉得没有吃没有穿的小孩多么可怜,希望自己家的小孩永远都吃饱穿暖是不是?”
  奶奶也流眼泪了,说我比儿子还懂她的心。有了互相的理解,问题就有解决的可能。
  我和奶奶都想孩子身体健康,目标一致,就可以开始讨论方法了。于是我们家制定了一个家庭菜谱,上面既有奶奶擅长做的饭菜也有我擅长做的,每次都互相协商做什么。吃饭时如果奶奶盯着丸子看,我们就盯着奶奶看:“妈,这个菜您尝下;妈,我给您挪过来;妈,您吃饱了吗,我再给您盛……”弄得奶奶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被别人盯着吃饭,真是不舒服啊!”
  老人更爱刷“存在感”
  中国老人很少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家”在他们眼中太重要了,重要到简直是生活中一切的核心。所以如果你剥夺了老人在家庭里的“奉献工作”,他们就没有了“存在感”,一旦没有了“存在感”,他们就会心里发慌,感觉很空虚,脾气自然不会好,冲突自然也就多了。
  老人家把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组织和事业,年老了就把照顾好子女的家庭、带好孙子孙女作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责任。如果你指责他们这部分做得不好,在他们看来,就是说他们把最重要的一件事给做砸了——可以见得他们的自尊受到了多么大的打击。
  老人要的是尊严,是存在感,是表现的机会!如果这点希望得到满足,他们其实不会计较是不是非要按他的规矩来。
  我们和丸子经常吃西式早餐,麦片、牛奶、香肠、蔬菜、水果,导致奶奶熬的一手好粥没有人喝,她显得异常失落,表示对西式早餐很看不惯。后来我们就請她帮我们烤面包,这可是奶奶的专长(只要是面食,奶奶一看就会)。结果老人不仅很得意地展示做面包的技艺,现在也尝试着和我们一起吃麦片牛奶了。当然,我们也会给奶奶做传统面食的机会。隔几天就告诉她,很想念她熬的粥、蒸的馒头,她自然乐得大显一番身手。
  用事实说服固执
  老人家通常很固执,对于自己几十年来得出的经验坚信不移。而且他们一旦说出“我难道会害我的孙子孙女吗?儿子就是这么带出来的,你不是也觉得不错嘛!”这样的话,一时还真难以反驳。
  最好也不要去反驳,用事实说话就行了。虽然也许会花点时间,但效果更彻底,而且避免了冲突。
  丸子奶奶小时候受过苦,所以一辈子非常要强,非常独立。当我们说起对孩子的要求时,奶奶就说“什么事情都要争第一,名字就起成‘第一’。”我和丸子爸爸问她:“咱家可是姓白,那不成了‘白第一’了吗?”奶奶一听,笑了。
  后来,丸子识字的经历让奶奶对我们的教育方式表示了认同。朋友送给了我们一大盒识字卡片,奶奶就很想让丸子早早学认字,而我和丸子爸爸反对使用识字卡片,让把卡片扔掉,只是每天带着她看图画书,讲故事。突然有一天,奶奶惊喜万分地向我们宣布:“丸子不是文盲了!”原来,奶奶背着我们拿识字卡片(她舍不得扔掉,偷偷藏起来了)考过丸子一次,结果小孙女竟然认识很多字。
  有了这样一次“不教认字,反而学会了认字”的经历,奶奶对我们的教育方式连称“不可思议”。从此以后,奶奶也基本认可了我们对分数不强调、对错误不直接纠正、对阅读重视等等教育方式了。
  幸福就是互相影响,互相尊重
  两代人的生活、教育观念所产生的问题,是不可能一蹴而就解决的。生活在一起有多久,矛盾就会有多久。如果我们不能就此决裂,那么就不要彼此怨恨。爱是融化一切的源头,每个人都尝试着因为爱而改变一些,结果就会大有不同。
  很多见过丸子奶奶的人都难以相信,这个一辈子都守着北方农村生活习惯和观念的老人,竟然会喜欢看侯麦、黑泽明、卓别林、小津安二郎、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前段时间看《被解放的姜戈》,平时晚上9点睡觉的奶奶,竟然一个人看到晚上11点。
  最近几年,我们一家人只要天气许可,都要出去长跑(丸子玩滑板车)。北京冷到零下6摄氏度,我们也穿戴整齐去跑步。奶奶很心疼地说:“天气那么冷,别去了……”可是,我们坚决地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小丸子大声地向奶奶宣布:“奶奶,比我还小的小朋友,还有一位坐轮椅的老奶奶,都在外面锻炼呢!”
  看着我们每次跑步回来面色红润,饭量大增,身体越来越健壮,精神越来越旺盛,奶奶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吃了晚饭后她会在屋里走一走,扭一扭,还一再向我们表示等天气暖和一点,也和我们一起去跑步。
  在一个家庭里,老年人和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彼此尊重、互相欣赏的前提下,生活在一起;两代人也都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态度,在目标一致的前提下,互相了解,互相学习,这不就是幸福的家庭生活吗?
  老人不合时宜匪夷所思的做法背后,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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