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拿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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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力正在煎鸡蛋,门铃响了。“谁呢?”劳力自言自语道。劳力两个月前搬了新家,从县城的南面搬到了北面。安置好后,他把手机连同家里的座机都换了号。他在摆脱一些东西,近乎逃脱。与过去的疏离,使他一下子清净了下来。老婆打太极拳去了,还没到回的时间,通常,在他做好早餐后,自己先吃过,坐下来,练书法時,老婆才会穿着宽大的太极服回来。她的那一份在电饼铛和电饭锅里温着。再说了,老婆带着钥匙,她回来自己会开门进来的。
  “莫非……”他想,老婆还没有丢失过钥匙这种现象。
  “谁呀?”劳力在问话,依然是自己问自己,甚至说是心里在嘀咕。“这么早。”劳力说。
  劳力关了电开关,趴到厨房的窗口,向外面瞅了瞅。从那儿并看不到楼门里的动静。或许按门铃的人等着没人应门,会退出楼门,那样他就会看见是谁。但没有。院子里只有一个穿黄衫的环卫工在清理垃圾桶。
  门铃又响了,连续不断,很急迫。
  他走出厨房,穿过餐厅,到了屋门前。他握住门把手,犹疑着,问谁,没人应。门铃却坚持不懈地响着。
  “谁?”他说。他感觉身体里有一种东西渗了出来,最明显的是额头,是汗,或是别的什么。他弓起右手食指刮了刮眉毛。握着门把手的左手抖了抖,向下一压,开了门。“谁呀?”他说。
  那个人从外面的门把手上,一下拉大了门,挤了进来,仿佛,他慢了就进不来。“劳力,”那人说。脸上挂着一种像笑的东西,但堆满了占领似的冷漠和庆幸。
  “白雄?”劳力说,“你?”劳力讶异地说,身体里蔓过近似虚弱的惊慌。
  “搬家了,也不吱一声。”白雄说。
  “才搬过来。”劳力说,声音消沉。他低了头,看到手上有一点油渍,走到茶几前,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细看,又擦了擦。“你咋?”劳力说,抵消着什么。“白雄,”劳力说,“白雄,你咋还?”
  “放心,”白雄说,“你老婆没在吧?”白雄说,“放心,我轻易不会的。”他没等劳力让坐,劳力似乎是忘了,也许就没有那个意思;也没指望劳力让坐,他掂了掂掖下夹着的一个纸包,落座在了近旁的沙发上。
  劳力嗫嚅着,低头撕碎着纸巾,有几片落在了地上。他拉过一个黄色的小凳,坐下来,又佝腰很慢地拾起了地上的纸屑,连同手里的,扔进了垃圾篓里,又站了起来。“我得做早饭。”劳力说,“她就回来了。”劳力又说。
  “放心,”白雄说。他仰头扫视了一圈屋里的陈设。
  “咳咳,放心,”白雄说,“我不会耽误你很多的。”他说,“你知道的,但你老婆不知道。放心,我不会的,就几句话。就看你了。”他推了推茶几上零乱的东西,把怀里的纸包放了上去。
  “可是,”劳力说。
  “很简单,”白雄说,“你总得有所表示。”白雄说。
  “我给了。”劳力说,“我给你了。”劳力说,加重了语气,几近蛮横。
  “那咋行?”白雄说。
  “还咋?。”劳力说。
  “又换了新房,了不起呀!”白雄说。白雄换了话题,但增加了份量。
  “这是,”劳力说,“这是旧楼房卖了买的。”劳力说,嗓音里有种干燥的东西。
  “我不管,”白雄说。“你得有所表示。”
  “我给了,一次一次的。”劳力说。
  “九牛一毛。”白雄嗤了一声。
  “那是自然灾害。”劳力说。
  “不不不,”白雄说,摆了摆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总有我的功劳。那部份。”劳力说,“我需要,我是说,我的那部份。”白雄说,推了推茶几上的纸包,又在上面磕了磕指头。
  “我给了。”劳力说。
  “那咋行。”白雄说。白雄伸出双手上的八个指头,在劳力的面前晃了晃,又晃了晃。他收回手,用右手捋着左手的小拇指头。“一点点。”他说。
  门上的锁孔里,有钥匙在响动。劳力腾地站了起来。“她回来了。”劳力说。
  穿着太极服、背着太极剑的老婆侧身拔着钥匙,走了进来,惯常地说:“我回来了。”看到屋里有别人,她愣了一下。
  “来了。”她说,脸上一下没了表情。
  白雄仰了仰身子,算是回音。
  “饭还没好,”劳力说,“我弄去。”
  “你们说话,”老婆说,声音里有种不满,但不太明显。“我做去。”老婆说。
  老婆挂好了太极剑,从卧室里换了衣服出来。她看了看茶几,她看到了茶几上的纸包,皱了皱眉头。“你们说,”她说,去了厨房。劳力前跟了几步,又回了身。
  “你得有所表示。”白雄说,声音压得很低。
  “再咋表示?”劳力说,声音也是低低的,搓了搓额头,又刮了刮眉毛。
  接下来两个人谁都不说了。
  劳力坐回了小凳,又站起。
  “我给你倒茶,”他说。
  厨房里传来几下故意的响声。外面有人喊,“收头发,收旧手机。”
  “这么早。”劳力说。指意是外面,还是白雄?
  白雄梗了梗脖子。
  老婆把早饭端上了餐桌。“过来一起吃饭。”她说,“劳力,你们——”
  “算了,”白雄说。动了动身子,没有去餐桌的迹象。“你们吃吧,你,劳力,”他说,“我一会就走。”
  劳力起了身,从餐桌上端过来他的那份。桌子上其实只有两份。他把一碗粥和一碟烤肉、烤鸡蛋放在了茶几上白雄的面前。
  “吃饭,”他说。
  “你呢?”白雄说。但他已接过了劳力手中的筷子,没有推让,甚至有些理所当然地夸张。几下,就吃完了碟子里的东西,才又端起了粥碗。“记得吗?”他说。
  劳力向上扩了扩眼睑,想听后话。但白雄停住了,狠狠喝了一口粥。
  “你也吃呀。”老婆说,带有责备。
  劳力去厨房端出一碗粥。   白雄放下粥碗,从纸盒里猛猛地抽出几张巾纸,甩了几下,折了两折。他擦了擦嘴,喷喷地擤着鼻子。
  “记得吗?”他突然声音很大地说,“三年前的那次透水事故。是的,是自然灾害,天一连下了七天七夜暴雨。可是,那是人为的,对吧?”他说,看着劳力。
  劳力很漠然。
  劳力老婆在另一旁嘀咕:“怎么每次都一个话。”
  白雄笑了笑,没有被撼动。
  “对吧,劳力。”他继续说,“是一个水泵工在一个雨夜里挖开了风巷边的拦洪坝。对吧。”劳力说,“至于他为什么要挖拦洪坝,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过都是猜测,因为人已经死了。”
  “还提那,瘆得慌。”她又嘀咕了一句。
  白雄摇了摇手,接上说:“当时并不知道原因,以为是洪水把拦洪坝冲垮的。不过,那个水泵工失踪了总是实事。那个水泵工正在谈恋爱也是实事。”他做了个诡异的脸相,声音低成了游丝,像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一股凉气,“虽然,你和那个水泵工的女朋友有染是传言,但那个水泵工喝酒后找你闹事总是实事吧。”他说,攥了攥手,仿佛给自己加了些力度,嘿嘿地笑了笑,而后声音又大了起来。“你是承包人,你有钱,对吧?”
  她在一旁哼了哼,窸窣着,收拾碗筷,有走开的意向。
  劳力啧了一声,声音很低,也很含混。
  白雄看着劳力软塌的表情。“不过,透水那么大的事,全力以赴都在排水上,谁还管那事。也没有谁意识那么远。”白雄说。
  她并没去厨房,在餐桌上磕了磕筷子又坐下了。弄出了很响的动静。
  白雄停了下来,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说:“抽了一个月,才把水抽完,对吧?”没等劳力回答,他接上说,“水抽干后,你带上一帮水泵工和安检员检查巷道,准备恢复生产时,在井下,是东大巷与风巷的联接处,对吧?在那儿发现了那个水泵工的尸体,对吧?”白雄说,“那个水泵工叫什么?”他拍着脑后,像是突然想起,得意地弹了个响指,“叫简舍。对吧?”又说,“简舍家里闹得凶,你出了好多钱,是吧?”
  “是啊,”劳力说,“可是,你……”劳力还想说更多的,但还是停住了,看了看老婆。
  “当然,当然,”白雄说。“那次花掉的人力、物力也不少,光新水泵就用烂了三十台,每台一万的话,你想想。”白雄说。“对吧,”他说,“问题是,”他转变了腔调,似乎有了郑重其事的来头,“问题是,这是自然灾害,对吧。自然灾害,矿上就得认。你是承包人,你明白。至于认的力度,那得根据损失的情况核算。我正好是矿上的核算员,这个差事就派给我了,对吧。”
  “对吧,”白雄深刻了语意,“对吧!!!”他说。
  劳力不置可否。
  白雄端起碗,用筷子扒拉着,几下就喝完了剩下的粥。他举起碗向劳力老婆那边示意。劳力要收拾,他按了按劳力的手背。“让嫂子收拾,我和你说话。”他说。
  她走了过来,码好碗筷,去了厨房。
  他瞅了瞅厨房,压低声音说:“怎么核算的,你比我还清楚。由得你说了算,对吧?”
  劳力没点头,也没摇头,眼里空茫地望着白雄。
  “问题是,”白雄说,声音依然很低,“你得有所表示。”
  “我给了。”劳力说。“我给你了。”劳力说。
  白雄又伸出双手的八根指头,在劳力面前摆了摆。“九牛一毛。”他说。
  “给了死者家属。”劳力说,“还不够。”
  “我不管。”白雄说。“我才不管。”白雄说。
  劳力老婆从厨房走了出来。白雄吭了一声。
  “我得上个卫生间。”他说。他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劳力,“你说呢?”他说。
  劳力把他引到了卫生间门口。
  出来后,白雄说:“我一会就回。”但并没有走的意思,又坐回了沙发。
  白雄挪了挪纸包,在茶几四处瞅着。
  劳力知道他找什么。他每次吃过都要抽烟。“我给你找去。”劳力说,“我又不抽烟。”
  “不用了,”白雄说,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他抽出一根,在桌子上磕磕,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很惬意。
  “我媳妇要去兰州。”他说,声音拖得很长。“到兰州开理发店去。”
  “咋?”劳力说。
  “下岗了。”白雄说。“他妈的,两人都下岗了。”他说。
  “兰州?”劳力说,有点无话找话。
  “嗯,兰州。”白雄说,“那里挣得多。”白雄说,“有人引荐。”
  劳力刚要奉迎句什么,嘴唇动了动,但转念,又算了。
  “问题是,”白雄说,“资金不够。那边开个门面得很多钱。问题是。”白雄说。
  “一起去吗?”劳力想到了别处。
  “我不,”白雄说,“我不去。”
  “哦,”劳力说。
  “我得了结这边的一些事情。”白雄说。
  劳力又哦了一声,想到了另一处。
  白雄正了正身子,在茶几上找烟灰缸。没有找到,他抽出了一张巾纸,铺展在茶几上,抖了抖身子,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猛地在巾纸上拧灭了烟头。接着,又点了一支烟。“这个,”他说,他在努力着什么。“如果我的身体是一个炸药包。”他说,他把烟头吸的红红的,像是一根点燃了的导火索。
  他看到劳力张了张眼,脸绷得很紧。
  “嘭,”他双手一张,做了个爆炸的动作。他抚了抚纸包,“哈哈”大笑起来,又摇了摇头。
  劳力拽了拽一直坐在餐桌边的老婆,示意到卧室里去。
  关了卧室门。他让老婆拿一千块钱。
  “干啥?”老婆问。
  “给他。”他说。
  “咋又给?”老婆说。
  “欠他的。”他说。“最后一次,差不多清了。”他说。
  “上次你就说还清了?”老婆说,不情愿地在衣柜里摸索出一个小皮包。
  “你借了他多少,怎么没个完了。”她说,从包里数出一千,捂给了劳力。劳力刚要拉门,她拉住了劳力。她立起眉毛,疑惑地问:“他究竟拿的啥?”她说,“我是说,那个纸包。”她说,“怎么每次都拿着那个纸包。”声音嘀咕,但满含愤怒。
  劳力摇着头,又另一个意味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白雄已站起身,在门口等着。他接过钱,往兜里一揣,并没说一句话,开了门。
  劳力跟了出去。出了楼门,劳力说,“这是最后一次。”
  “九牛一毛。”白雄说。“你得有所表示。”白雄说。
  “我都退休了。”劳力说。
  “事情总没退休。”白雄说,嘴唇一颤一颤的。
  劳力回到屋里,扔一件包袱似地,把自己“咚”地撂在了沙发上。
  老婆眯着眼看他,像是要个什么交待。
  他不說话,只是动了动身子,仿佛那个包袱很沉重。
  “搬家吧。”他突然说。
  “咋?”老婆不认识他似的问,“刚搬了,又搬?”前走了一步,“为他?”她说。
  “不为什么,”他说,“反正得搬。”
  “搬哪?”老婆说,“哪儿都一样。”她说。
  “西藏,”他说,“去儿子那儿。”
  停了停,他又补充说:“那儿离得远。还有……或者……”他又停住了,“干脆……”他说。他咬了咬牙,不说了。
  “他究竟拿的啥?那个纸包。”老婆说。
  劳力没接。劳力弓起右手食指,刮了刮眉头。他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的一句话:“眉毛像一只鹰,从额头飞出。”他笑了笑,又刮了刮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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