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妈买瓶香奈儿,她发了三条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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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笑嫣,生于上世纪90年代。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自媒体人,有微信公众平台[苏笑嫣]。 作品曾在《人民文学》《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星星》《诗潮》《诗林》《青年文学》《民族文学》《美文》等报刊发表。出版有个人文集《蓝色的,是海》;长篇小说《外省娃娃》《终与自己相遇》;长篇童话《紫贝天葵》;诗集《脊背上的花》。 曾获第六届“雨花杯”全国十佳文学少年称号,《诗选刊》2010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中国诗歌》90后十佳诗人,《儿童文学》2011年度“十大魅力诗人”称号。

C h a p t e r . 1


  这不母亲节马上要到了,我给妈妈买了瓶香奈儿的香水作为小礼物,结果快递在今天就提前送达了。当即我就收到妈妈拍来的照片:礼物收到了,谢谢我女儿!
  其实每当妈妈因为一丁点小事儿说谢谢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妈妈可是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在为你付出,但你却从没说过一句谢谢的人啊,所以我只回复了个笑脸,说了句普普通通的“母亲节快乐,妈妈。”
  没想到后来刷朋友圈的时候,我看到妈妈把香水晒了出来,还是特意放在花瓶边摆拍的,并附文:“女儿送我的母亲节礼物,特别好闻”。要知道前两天我在试探的时候,她还连连说道,家里还有香水呢,不要买,放着就浪费了!
  我当然知道她的香水并没有用完啊,因为她根本就舍不得用。去年送她的香奈儿,前年送她的迪奥,包括大前年送她的那瓶便宜的菲拉格慕,到现在还摆在她的梳妆台上,只有在比较重要的场合时,她才会节省地喷上一点点。
  而我之所以执意每年都要送她香水,无非是想让她觉得这东西很平常、我还有很多,可以日常随便喷着玩。
  可惜事与愿违,因为接下来我发现,因为这瓶小小的香水,她竟然一共发了三条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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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因为平常对妈妈的关心太少了吧,所以一点点来自子女的善意都会让她们感觉如获至宝,一瓶香水本身也没什么稀罕的,妈妈更想晒出的其实是来自我们的爱。
  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和妈妈出去逛街,她闻到一瓶雅顿的绿茶香水以后在柜台前站了很久也没有买,但是就连那个时候的我都觉得,那个气味真的太适合娴静淡雅的妈妈了。
  可是妈妈拉着我走掉,之后又在一个小商品百货商城里买了一小支仿版那款绿茶的香水,还是分装。
  可是明明那个时候我想要的东西妈妈都会尽量给我买到啊。虽然家庭条件并不富裕,但是我却有了一对120块钱的耳环、穿了两次就再也没穿过的旱冰鞋、李宁的小裙子、Nike的运动鞋,还有一天就要花掉一百块的美术班……
  而那瓶她明明非常喜欢却舍不得买的香水,在购物网站上只要100多块钱。对,也就是我上一天课的钱。
  所以上大学以后我挣到稿费,第一件事就是给妈妈买了那瓶绿茶,然后是绿茶睡莲、绿茶樱花,接连买了三瓶,可还是觉得对不起妈妈。因为那时距离她站在那个柜台前,已经过了整整五年。
  现在虽然经济条件好了一点,可妈妈还是老样子。我用着雅诗兰黛,她只舍得用欧莱雅,我的口红是YSL、阿玛尼,她的是几十块的玛丽黛佳,逛商场的时候她非要给我买两千多块的裙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自己回家在淘宝上搜索两三百块的棉麻。
  想想这些年,自己真没啥对妈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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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看到妈妈发的三条朋友圈,我其实挺愧疚的。爸妈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哄的人:你稍微送个小礼物,稍微递上一点关心,哪怕是出去玩回来就给她带一个小手链,她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真的没有比爸妈更好哄的人了。
  因为我们一路只顾着自己长大,跑得越来越远,却从来没有认真地去爱过他们、去表达自己的爱。有些人能花成千上万给女友买个包,或者花一万五给男友买双斑马350V2,但除了母亲节,你很少想到你妈。
  没心没肺久了,难得有心了,他们就好像突然看到了太阳。想到这,心里面也真挺不是滋味的。
  可是在妈妈眼里,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比如打开我妈的朋友圈吧,看到的都是转发的我的文章,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是我最忠实的读者,我妈永远都是No.1。
  如果谁在下面评论夸了一句,她都满带自豪地回复“小姑娘还是挺勤奋的吧”,如果偶然有争议性的文章,她在留言区看到了谁在骂我,她也没什么办法,就是念叨着“这都是怎么想的呢”,然后翻来覆去看上好几遍。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经常在人前老王卖瓜显摆女儿的我妈,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毕竟作为她女儿的我,这些年来可以说啥成就也没有,但只要别人客套着两句夸夸我,她就顺着杆子爬了上去自己也开始夸起来,经常弄得我挺不好意思。
  有时还会有人附和着说,“好羡慕你有这样的女儿哦”,我看着我妈脸上真是笑开了花,可突然就想到我考研失利的那一年,她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下哭得厉害,但是一句责备都没有,只是默默离开。
  那天的我其实并没有因为考研本身而难过,但看到妈妈的泪水,我特别伤心也特别自责。
  我明明让她失望过很多次,也伤害过她很多次,但那些她好像转头就忘了,在她心里,我还永远是她最好最优秀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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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她太爱你,所以你的一点点回馈她都觉得宝贵,所以不管你送了点什么对她而言都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的东西,所以她就和爱炫耀你一样爱炫耀你送的东西,开心和容易满足得就像一个小孩子。
  即使現在的我们,可能能给她的东西,真的是太少了。
  但有时想想啊,爸妈又要你什么呢?他们根本不图你那点偶尔送到的微不足道的礼物,也不图你飞黄腾达大富大贵,说实话到了这个岁数,可能他们连养老都没指望过你。
  大多数父母盼望的,终究还是儿女身体健康、平平安安,能够顺顺利利又开开心心地生活着就够了。
  工作以来可能我妈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别累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又知道劝不动我什么,她现在能给我最多的爱的方式,就是送来一堆大枣、枸杞和小米。
  所以父母们在朋友圈里喜气洋洋晒的也根本不是什么“这个礼物真好”,而是“我闺女/儿子想着我呢”。
  就算你有一点点小成绩他们都喜欢炫耀到全世界,但其实他们真的看到你累的时候,又会告诉你,好好活着就好,成不成功都不重要。
  这两年妈妈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骂我了,不会因为我做错一件小事就念叨一周了,也不会像前两年我刚刚开始闹叛逆独立时那样,需要过分小心翼翼,对我察言观色、转移话题了。
  我们都在成长,这一点我很开心。很开心现在的我们,交流越来越轻松,也越来越像是一对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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