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初，陈芳向南宁市邕宁区人民法院提出起诉，要求范嘉伟、范嘉明支付儿子萌萌的抚养费。范嘉伟和弟弟范嘉明都承认跟陈芳曾有过婚姻关系，却都不承认自己是萌萌的生父，让法官大跌眼镜。
　　这竟是一桩哥哥将怀孕妻子“过户”给弟弟，从而分分合合、纠缠着期盼和眼泪的奇特婚姻。范嘉伟为何要把心爱的人推到弟弟怀里？陈芳和范嘉明为何又愿意接受？当孩子生下后，又会产生怎样惊人的变故……在法官的努力下，这桩罕见的抚养案最后总算尘埃落定，可是陈芳又能避免得了伤情和悔恨吗？
　　
　　2007年“五一”放假，陈芳跟范嘉伟一起到南宁最著名的青秀山风景区游玩。景区里，范嘉伟买下一枚树叶做的戒指送给陈芳，戴在她左手的中指上：“你名花有主啦！”陈芳扬起眉毛，娇嗔道：“你这就算把我订下啦？”范嘉伟把她揽在胸前亲了一下：“你的一生，我都订下了……”陈芳依偎着他，从树隙间洒下的阳光把她脸照得明媚灿烂……
　　时年21岁的陈芳，家在南宁市郊。2006年夏，她从南宁职业技术学院毕业后，到南宁人才市场找工作。范嘉伟比她大5岁，4年前大专毕业后，应聘到南宁一家私企，从事技术管理工作。当时，他也帮着企业去市场摆展台，回答应聘者的提问，长得眉清目秀的陈芳在得到他满意的回答后，填写了应聘表。虽然，最后工厂人事部门觉得陈芳所学的专业技术不对口，没有聘她，陈芳还是被另一家私企聘去当了文员。
　　陈芳清丽、单纯，给范嘉伟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在招聘表上填写了手机号，不久，范嘉伟打电话约她吃饭，两人相谈甚欢，很快从一般朋友变成了恋人。
　　2007年国庆节，两人便登记结婚了。这近乎“裸婚”，陈芳并不在意。登记后一个月，她就怀孕了，她怀着即将做母亲的喜悦，整天兴高采烈，可是范嘉伟却奇怪地一天比一天焦躁。陈芳还以为他是对当爸爸一事没有心理准备，取笑他。终于，一天晚上，他说出了一桩天大的秘密：“芳，我对你隐瞒了一件事。我结过一次婚，还有个女儿，孩子跟着前妻……”
　　陈芳如遭晴天霹雳！原来，范嘉伟和前妻上大学时就已相恋，因为他家比较穷，她家人一直不同意。毕业后，在她家人反对的情况下，前妻顶着压力同他结婚了，可生下女儿后，因为生活的压力和种种预想不到的矛盾，前妻后悔了，在女儿一岁时跟他离了婚……后来，他遇到了陈芳，怕她在意他离过婚、有一个女儿，没敢对她说真话，这让他心存愧疚和不安。
　　事到如今，陈芳只有选择原谅。可范嘉伟又为难地说：“我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如果我再要这个孩子，就会被单位开除……”对计划生育政策一知半解的他，误以为自己结过婚有过孩子，就再没有生育指标了。随着妻子肚子越来越大，他左右为难。
　　陈芳是头婚，没有生过孩子，但她懵懵懂懂，经丈夫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最后两个人决定，得给孩子重新找个“爸爸”。范嘉伟想出一个“妙计”：陈芳先跟他离婚，跟他弟弟范嘉明结婚。等把孩子生下来后，她再与范嘉明离婚，与他复婚。陈芳和范嘉明只打张结婚证，不会生活在一起。“这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婚姻，弟弟是自家人，不会四处声张。”陈芳同意了。范嘉伟带陈芳一起去找弟弟。范嘉明在一家公司跑销售，还没有女友，他起初不同意。可是，抵不住哥哥苦苦相求，便答应了。
　　2008年3月中旬，陈芳在怀孕5个多月的情况下，以性格不合为由，跟范嘉伟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不久，陈芳跟范嘉明到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但是她仍悄悄地与范嘉伟住在一起。
　　2008年8月初，陈芳生下儿子萌萌，范嘉伟瞒着单位同事，在出租房里与陈芳和儿子一起生活，事实上承担着丈夫与父亲的责任。其间，他既要照顾儿子，又要抽空去前妻那里探望女儿，陈芳出于一个妈妈的怜悯和同情，并未加以阻止。
　　2009年12月，范嘉明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提出要跟陈芳去办理离婚手续，陈芳觉得孩子已经生了，便同意了。两人也没有财产可以分割，离婚证很快就拿到手了。陈芳顿时觉得一身轻松，以为从此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范嘉伟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团圆。
　　此时，儿子萌萌已经一岁多了，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陈芳提出要跟范嘉伟复婚。可这时，范嘉伟却犹豫了，支支吾吾地不肯去登记。陈芳大惑不解。她哪里知道，此时范嘉伟的感情天平早已出现了倾斜。
　　范嘉伟和前妻经历了三四年的爱情长跑，即便他们后来离了婚，他心里除放不下女儿，也有对前妻的不舍、不甘。前妻并未再婚，亲友为她介绍对象，她一概排斥，事实上她离婚不久就后悔了，只是出于自尊，她一时没有提出复婚的要求。她并不知道范嘉伟已与陈芳结合，对他把陈芳“过户”给弟弟的事更不知情，而范嘉伟在陈芳生下儿子前后的这段“空窗期”，他去看望前妻、女儿的次数更多了，而且每次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2008年立秋后的一个傍晚，范嘉伟下班后，径直去看望前妻和女儿，这天，前妻因食物中毒呕吐不止，他送她去医院看病，又回家给她做饭，前妻一边喝着他做的粥，一边失声痛哭。他紧紧抱着前妻，往日的感情如同山呼海啸般而来……那天晚上，范嘉伟几乎到凌晨才回到出租屋。
　　在这段“空窗期”，范嘉伟频繁地去前妻那儿，他们又有了身体上的“交流”，初恋和婚姻初期的热烈情感如潮水般地涌来，甚至因为带点悔恨和禁忌，这种感情来得更加强烈，让他欲罢不能。前妻要求与他复婚，并说她家人看到她带着女儿很辛苦，又矢志不再嫁人，已经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也希望他们复合。他不敢答应，又不忍拒绝。他就这样在两个前妻之间纠结着。直到弟弟范嘉明与陈芳解除了婚姻关系，陈芳不出意料地提出复婚要求，他就更是矛盾和痛苦。陈芳一再提出复婚的要求，范嘉伟不是以沉默相对，就是以各种借口拖延。经历了欺骗和纷乱的折腾，加上产后一个人在家带儿子，本就有了轻度抑郁症的陈芳，再也抑制不住地爆发了，他们几乎每天都要爆发争吵，摔杯子、砸东西，她这种激烈的做法把本就犹豫不决的范嘉伟进一步推到前妻的怀里，致使他感情的天平彻底地倾斜了……
　　范嘉伟提出把儿子留在身边，保证会和前妻一起把孩子抚养好，希望陈芳成全他。“你想都别想！”他不跟自己复婚也就罢了，还想把儿子“抢”走，陈芳愤怒、伤心到极点。从2010年到2013年，陈芳多次找范家兄弟理论。其间，范嘉明因为有了心爱的女友，却因为陈芳的一再纠缠而不能结婚;范嘉伟也在两个“妻子”之间游离，给两个孩子带来了极大的伤害。陈芳为了捍卫自己的婚姻，拒不同意将儿子交给范嘉伟抚养，她独自带着儿子，靠打些零工维生。因为长期的愤恨、紧张和劳累，她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晚上常常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2014年3月初，陈芳终于忍无可忍，一纸诉状将范嘉伟、范嘉明告上南宁市邕宁区人民法院，要求兄弟俩支付儿子萌萌的抚养费。法官对此案进行调解时，范嘉明声称自己不是孩子的父亲，而让陈芳绝然想不到的是，范嘉伟也否认自己是孩子的生身父亲。后来，法官了解到陈芳与范家两兄弟婚姻的真相后，经努力说服，范嘉伟最终承认自己是萌萌的生父。
　　5月20日，经法院调解，范嘉伟答应每月支付儿子萌萌生活费等1000元，直至萌萌能独立生活为止，这起罕见的抚养案总算尘埃落定。如今，一年多过去了，尽管范嘉伟能按时支付儿子的生活费，她也允许父子俩不时见一次面，可她孤身一人带着儿子，生活得非常艰难，伤害给她带来了永久的阴影，她也没法走入一段新的感情之中。
　　针对这起特殊的抚养案，广西桂科律师事务所牟璎律师认为，范嘉伟纵然对前妻和女儿有情，但对陈芳和儿子还是做得过于绝情了，而这正是陈芳的糊涂之处。她在面对欺骗时一再忍耐，不惜在有身孕的情况下，被自己所爱的人“过户”给弟弟，其人生的荒唐和悲情缘于她既不懂法，也不辨情，最后只会被爱情所伤，给自己的人生带来阴影和无尽的悔恨。
　　（律师为真名，相关当事人因涉及隐私为化名）（感谢邕宁区法院民一庭庭长陈志琨为此文做出的贡献）
　　编辑/王 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