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蝙蝠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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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里安·波洛斯基的家乡位于安大略省西南部,每当他骑车行进在自家农场旁边的石子路上时,他都会小心留神着周围的情况。他会时不时前后扭一下头,他关注的是树木的枝叶、栅栏和来往的车辆。不是从没出现过意外,“有一次,在一个没有多少参照物的地方,我在路上翻倒了。”他回忆说,“我从一个小山坡上摔了下来,耳朵差点儿被一根树枝扎穿。”幸亏问题不大,毕竟他自小在乡下长大。
  波洛斯基出生时就是个盲人,可他是个回声定位的行家,他可以用舌头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根据从附近物体上反射的回声把四周环境在大脑中拼凑成一幅图像——就像是蝙蝠和海豚那样。波洛斯基现年56岁,曾经接受过一项研究性试验,这是由安大略省西部大学大脑与思维研究学院的梅尔·古达尔先生领导的一项研究工程。古达尔和他的同事们使用先进的成像技术,探测像波洛斯基这样有回声定位潜能的盲人大脑的内部活动,以此来测定人的感觉器官能接收到多少外部信息——就像我们把自己当作针对周围环境的一个收音机那样。
  古达尔设在第二层楼上的办公室里装饰着一些视觉艺术作品——一张3D立体画,墙上还雕刻着一张浮雕人面像。古达尔留着浓密的大胡子,目光和善,作为一名视觉神经科学家,他一生中有40年都在研究我们是怎样观察这个世界的。“我过的是一种视觉人生。”他这样介绍自己。从表面上看,他现在研究的盲人回声定位能力和他的专业好像毫不沾边,但是古达尔的奇思妙想得到了印证:他和他的同事们在2009年首次记录了两名回声定位测试者的大脑活动。他们看到当受试者听到刚刚能辨别出的回声时,他们大脑里的视觉皮层就亮了起来。从他们的大脑反应来分析,这两位受试者是通过耳朵在“看”。
  回声定位的理论很好理解,毕竟人类通过声纳装置已经掌握了它的功用。你可以发出一种声波,然后等待它落到某个物体上再反射回来;回声传来的时间越长,物体也就离你越远。然而对于大多数盲人来说,他们更熟悉的是使用拐杖和引路犬,声音只是他们判断情况的一个附属品。
  “只有很少一部分全盲人或半盲人,能够以回声作为主要手段来判断周围的情况。”加拿大国家盲人学院的莱恩·贝克说。
  目前,还不知道有多少盲人已经独立掌握了这项本领,但是已知的人数正在增多。总部设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世界盲人协会,已经训练了超过五千名学员掌握了回声定位技巧。“这项技能很是方便实用,但是在盲人群体里,知道它的人还不是很多。”西部大学研究生吉恩·米尔娜说。
  事实上,波洛斯基记得,他在安大略盲人学校里上学时,老师就鼓励过他学习回声定位技能。他至今记得教练们掷地有声的忠告:“你要想到外面的世界去闯,那你的行动就必须真的像一个健全人一样。”学校里一共有大约两百名学生,但只有波洛斯基、他的弟弟戴维和另一名学生不顾辅导员们的埋怨,坚持使用着这项技能。
  波洛斯基和戴维兄弟俩都是先天性失明,可能是基因问题影响了他的视觉神经(波洛斯基还有个双胞胎哥哥,视力正常)。还是在孩提时代的一天晚上,这盲人兄弟俩偶尔听说了回声定位的说法。于是,他们就趁父亲往地下砸铁桩时,站在屋外倾听从房子的一面墙上反射过来的回声。
  “我们想,如果我们用嘴发出一种声音,也许就能用它来当作探测声波。”他回忆说。兄弟俩试着用舌头击出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以便听到一个清晰的回声。不过声音的选择也因地而异,比如他们在商场排队买东西时,波洛斯基可能就会摇一摇衣袋里的几枚硬币,用硬币传来的回声判断队伍前进的速度。而在有些环境里,如背景噪声太大的时候,想利用回声定位则根本不可能。
  回声定位听起来也许很简单,但事实并非如此。为了表明这一点,米尔娜和波洛斯基带着我转过古达尔的办公室——是由波洛斯基轻轻发出声音来引路——来到了一座“无回声房间”。这座不大的房间地上铺着地毯,墙上镶着厚厚的泡沫,这样做就是为了吸收所有的回声。这样装饰的房间剥夺了他们能接收到的绝大部分从四周传来的回声,有人形容在这间房间里就像站在广阔的野地里一样,还有人说他待在这里就像是在外太空一样。
  米尔娜端起了一个包着金属箔片的四方形物体,想测试一下波洛斯基能不能辨别出它的形状;波洛斯基开始每一秒左右打出一下舌响,听起来就像是反对别人时发出的抱怨声。“它的边在那儿吗?”他指着四方体的一个边问。随后,他前后、左右动了动头,很快测出了这个四方体的长宽高,误差仅在几厘米之内,并且辨认出它是一个立方体——整个过程中,波洛斯基都没有触碰它一下。
  我闭上眼睛,想做同样的尝试。我先是按照波洛斯基的办法,用嘴发出声音,然后按米尔娜的建议,用指头打出手响来判断。尽管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四方体的形状,也知道了它放在哪儿,可就是无法从回声中听出个所以然来。米尔娜安慰我,说这需要反复练习。“这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听觉能力,”她说,“你要学会分析信息,回声定位者会注意那些我们容易忽略的细节。”
  那正是人们在最初进行研究时发现的回声定位的奇特处之一。古达尔和他的两位博士后研究者劳尔·塔勒、史蒂夫·阿诺特得出结论:回声定位不一定只能是盲人的无奈之举。确实,大脑中掌管回声定位的部分可以把声音转化成一种图像,但是,这种双向连接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神秘,现今身为英国杜伦大学教授的塔勒这样说:“在大脑里,任何部分基本上都和其他所有部分存在着联系。”塔勒指着一幅连接大脑几个主要部分的密密麻麻的线路网说。在我们的一生中,大脑各部分互相联系的能力强弱是由我们使用它们的多少所决定的。这也是我们在很多领域中常说的“熟能生巧”的原因之一。
  在孩提时代,波洛斯基经常在一座壁面平直的石头池塘的水中拿石块撞着玩,用传来的回声估量池塘的深度——他很快就发现传来回声的速度要比在地面上快四倍,因为声音在水里传播的速度比在空气中要快。长大后,他作为一名电脑网络专家受聘于西部大学,并且对于电子和无线电装置有着深厚的兴趣,他的几个研究项目之一就是发明一个能把人耳听不到的超声波转换为可听频率的装置。一天晚上,他把这个装置拿到了室外,用它来接听正在回声定位中的蝙蝠发出的超声波脉冲。“我能真切地听到它们发出的声波触到每一个物体上反射回来的声音,”他说,“就像是我自己发出的声音那样可以听得见。”
  波洛斯基拥有的电子技能使他成为了古达尔研究组的一名理想的合作伙伴。“你能够看到他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工作的理由。”古达尔解释说。但是给我们印象最深的还是正在进行的波洛斯基对于他的感官功能的探索。古达尔坚定地说,不管怎样,我们所有人拥有的感官灵敏度都比我们先前认识的要高。“你也能学会回声定位,”他对我说,“只要把你放进一个封闭的房间,你就知道了,从回声中你就能测出那个房间里的情况。”
  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不会使用回声定位,主要原因仅仅是我们从没尝试过。事实上,我们确实能够学会更多地了解自己周围的环境,也能够充分享用我们的感官功能。古达尔进行了一项试验,让一些视力正常的志愿者在较长一段时间内戴上眼罩,以此来观察他们的行为能力。“没过几天,我就有了发现。”他说,“他们更加自信了,对于周围世界的感受也更加敏锐了。”
  人们习惯上认为,一种感官失去功能后,另一种感官的功能就会变得强大起来。对于回声定位的研究告诉我们,这句话不完全对。我们的感官功能原本就是强大的——我们需要做的只是能够倾听到它们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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