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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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松下一口气来,赶忙跑到牢房边上,很认真地把锁锁上。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再来了,却听到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觉得头有些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然而片刻后,整个走廊忽然布满了士兵,有个人拿着钥匙打开了我的房门,我心叫不好,正想说些什么,对方就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用链子锁刺进我的琵琶骨。
  我大声嚎叫出声,她抓紧了链子,我疼得只能跟着她快步走出去。走出去后,这些人将我按到一个架子上高挂了起来。一个穿着斗篷的女人坐在阴暗处,她喝着茶,看着他们高挂起我。片刻后,她扬了扬手,两个人就将夹棍套入了我指尖。
  “舒城,”对方声音传来,我立刻知道,是大皇女。
  那个一向不太出现,朝中唯一的皇女。
  她撩开斗篷的帽子,露出精致的面容。然后她走到我面前,手里拿着带刺的鞭子,笑得阴狠:“我听说,你忤逆了陛下。”
  看着她的鞭子,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一直听说,大皇女有些奇特的癖好,我忍不住想,这个癖好,会不会用在我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舒家很了不起,我们不敢杀你,甚至不敢削鼻、剁足?”
  “误会,”我赶忙赔笑,“殿下,你们一定是误解了我的心意,在下对陛下、殿下,一直忠心耿耿。”
  “那为什么不娶苏容卿!”
  “殿下,”我快哭了,“我只是……想娶个自己喜欢的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桩婚事,你竟敢不从!”
  听到这话,我就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不敢放大皇女出来,因为这人脑子有问题啊!
  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人。这话向来只有我们这些拍马屁的臣子说,君王以及王储说,那就很危险了。
  她以为贵族手里的权势都是闹着玩的吗?
  然而不怕文人流氓,就怕流氓有了文人的身份。我虽然知道这货脑子是坏了,然而这种人很容易冲动,她今天在这里杀了我,我都信。
  “陛下派我过来,同你商讨一下婚事,”她用鞭子打了打我的脸,“你就说吧,苏容卿,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我不说话,她一鞭子就抽了过来。旁边拿着夹棍的人立刻动手,剧痛从指尖传来。
  我一瞬间来了骨气,大吼出声:“我!就!是!不!娶!!”
  这一吼彻底激怒了她,她忽地回身,开始去找各种刑具。
  我终于体会到了人类在用刑上的想象力。他们开始用针在我身上绣梅花,绣一点,撒一点盐,听到我的叫喊,他们就哈哈大笑,含着污言秽语。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皇女突然道:“已经晚上了……去找十个小倌来!”
  刚说完,我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上官流岚的怒喝声:“让开!”
  我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睁不开眼睛,只听得旁边一阵争吵之声,然后我被上官流岚一只手扶住,从刑架上弄了下来。
  “你母亲已经进宫,白少棠带着人去凤楼刺杀沈夜了。”
  “你母亲调了晓防营两万的兵,”她言语说得十分郑重,“她让我交代你,若天明她未出皇城,立刻攻城。”
  我猛地抬头,一面由着上官流岚拖着我出去,一面下令:“把大皇女拖进牢里去!”
  说完,我便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一面走,我一面握紧了上官流岚的手。
  “流岚。”
  “嗯,”她的语气波澜不惊,“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看着局势的。”
  “你为什么不是个男人?”
  “嗯?!”她语调里终于有了些情绪。
  我忍不住叹息出声:“如果你是个男人,我一定娶你。”
  “滚!!”
  说着,我们走到了大理寺门前,抬头看天,夜色降临,乌云满城。
  上官流岚搀扶着我到马前,然后把我扔到马上,便说了句:“你先去苏府,我带人去宫门。”
  “流岚!”我忍不住叫住了她,郑重道,“今日之恩,此生不敢忘!”
  “这个恩情不要还给我,”她面上表情平淡,神色里似乎有了一丝阴郁,“还给上官家吧,别说了,赶紧走!”
  说完,她便把马一拍,马飞奔向前,我强撑着痛楚趴在马背上,带着人就往苏府赶。
  等我一路冲到苏府,由人搀扶着往里屋走去时,苏府已经一片狼藉。我老远就听到打斗之声,不由得更为着急,一时居然也忘记了身上的痛楚,慌忙冲了进去。
  我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我是担心白少棠多一点,还是沈夜多一点,我只知道这两个人都不能有事,都要好好地、毫发无伤地活着。我虽然告诉自己要讨厌沈夜,可是我却还是希望,他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然而事情比我想象得严重太多,当我冲进后院时,便见到后院全是打斗的痕迹,几乎已无一块完好之地,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尸体。然而沈夜却面无表情,神色淡然地跪坐在大厅里。
  他穿着白色的长袍,墨发和袍子都垂在地上,面前有着一套完整的茶具和正在小火炉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茶水,看上去闲适淡然。而他对面正襟跪坐着一个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然而就那么跪坐着,却已是风姿卓绝,似芝兰玉树,自带晋魏贵族风度。
  他们两人安然地喝着茶,旁边人打得飞来飞去,一个身着粉红色长袍、眉目清秀的男人和白少棠打得满身是血。我冲进长廊的时候,这男人袍中忽地出现了一朵金色的牡丹,那牡丹花飞快地冲向白少棠,我几乎喊不出声,便看见这朵牡丹射入了白少棠的身体里。
  白少棠闷哼出声,直直倒了下去,我慌得从长廊上飞身而起,然后被打飞过来的白少棠猛地撞到身上,竟也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我与白少棠刚刚落地,一把长剑便指了过来。我几乎已经感受到那剑尖破开皮肤的凉意时,便听到沈夜淡淡的声音阻止了那长剑的继续逼近:“牡丹。”
  剑停留在我身前,有血珠顺着那剑尖滴落下来,我抬头看去,这才见执剑之人喘着粗气,面色苍白,似乎也是受了重伤。   他顿了片刻,便收了剑,转身回到沈夜身边。沈夜站起身来,带着他身后那少年走向我。那真是绝美的风景,然而我却只觉得惶恐,不由自主抱紧了白少棠。
  白少棠几乎已经神志不清,迷糊着倒在我怀里,我故作镇定看着沈夜走到我身前。然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低垂着眼,打量着我满身的血迹。
  接着他蹲下身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方帕子,温柔地拉过我的手,将我的手放在他掌心端详。
  “你受伤了。”他淡淡陈述,“夹棍,拔指甲,还有吗?”
  “你想做什么?”我佯作淡定,然而颤抖着的身子却出卖了我的想法。他没有说话,端详着我的手,接着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白瓶,将里面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撒在我的手上。
  “来人,”我假作不知他的行径,唤旁边站立在长廊中不知所措的护卫,“把白少将抬回去,赶紧叫个大夫。”
  “谁都别动,”沈夜声音不高,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谁动谁死。”
  他其实也没有任何语气,甚至有些温和,然而这话说出来,却自带了一股震慑之力。在场所有人都顿在那里,许久,竟就没有一个人敢往前一步。
  “我留下,放他走吧。”见旁人不会动弹,我也放弃了他们,转向说服沈夜。沈夜却是忽略了我的话,只是端详着我的手,平稳发问:“谁干的?”
  “他会死的。”我感受到白少棠的体温开始变化,看到他脸色由苍白转为乌青,我便知道方才那朵金牡丹必然是带着毒的暗器,不由得颤抖着出声,“我求你,放他走吧。”
  “他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沈夜终于回应我,他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你为了他不娶我,为了他离开我,我为什么要让他活着?”
  “沈夜……”我颤抖着声音说,“你这样,我会恨你一辈子,真真切切的,恨你一辈子。”
  他没说话,低头瞧着白少棠,温柔地握紧了我的手。
  “他哪里好?”他端详着白少棠,似乎是有些疑惑,“他哪里比我好?”
  “沈夜,放过我们吧……”我暗中摸向了袖中的短剑,“你不是不好,沈夜,只是齐大非偶,我高攀不起。”
  “无论你是苏容卿,还是暗庭中的隐帝,哪一个身份,都不是我舒城娶得了的。我没什么愿望……”我声音颤抖,捏紧了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只希望你我能相安无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最后问你一遍……”我抬头看向他,“你放不放我们走?”
  他不说话,握着我的手,安静地看着我,片刻后,他却是笑了。
  他的笑容里全是苦涩,还带了一丝恳求和伤心,却是说了一句:“不要拔剑。”
  我愣了愣,他却仿佛是早已知晓了我所要做的一切,重复了一句:“不要拔剑,我会伤心。”
  说着,他伸出手顺着我的手便滑下来,摸到了我袖中的短剑,然后他说:“我没什么愿望的,我只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娶我吧,”他眼里似乎全是痛楚,“娶了我,这天下,我都送给你。”
  我从没想过沈夜会这样做。
  我从未想过,那个骨子里自傲、对爱情的态度那般冷漠的男人,竟会这样低下头,用另外一个男人要挟嫁给一个女人。
  我忽地明白了他眼里的痛苦,我想大概前半生他都不曾想过,有一天,高贵如他这样的男人,也会在爱情面前低头,显得这样不堪。
  可是真的是爱情吗?我不由得又想:是因为其他原因?是女皇的指令,还是血契,抑或是舒家整个家族基业?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就只是要我娶你而已……沈夜,你真是……真是低贱到了骨子里。”
  “我不在乎了。”他也笑了,放开我的手,把手温柔地搭在了昏迷不醒的白少棠颈间。白少棠已经全身乌紫,我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而沈夜就静静地看着我,那白皙完美的手指似乎随时会捏断白少棠的脖子。
  “我最后问一次,”他开口。然而在他话音落地之前,我便回答:“娶。”
  “我娶你,可是沈夜,你要知道,”我大笑出声,“这样求着进我舒家大门的你,注定一生得不到幸福。”
  “牡丹,拿解药来,”他却似乎是毫不在意,朝旁边人伸出手,那面容妖媚的男人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瓶子,交到了旁边少年手上。少年拿过瓶子,走上前来,恭敬地弯腰,送上了瓶子。
  这真的是个极其注重礼节的少年,和凤楼显得格格不入,更适合我们世家名门。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沈夜便道:“这是我的义弟,沈丛。”
  说着,他给白少棠服下一颗药,沈丛立刻弯腰,将白少棠从我身子里抱了出去,然后抬回了长廊,又吩咐人去找大夫。我瞧着这少年慢条斯理地做事,沈夜就在一旁来来回回打量我。
  而后他又问了一遍:“是谁动的手?”
  他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赶忙道:“你照顾白少棠,我还有事。”
  说着,我就挣扎着要起来,瞬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沈夜什么都没说,直接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不由得惊叫出声:“你放我下来!!”
  “我带你进宫。”
  他一句话就让我安静了下来:“别乱动。”
  说着,他便抱着我往外走去,走之前还不忘吩咐:“照顾好白少棠。”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就悬起来了,忍不住道:“他们不会对白少棠做什么吧?”
  “不会比你更差了。”他冷笑起来,“自己都管不好,你管别人倒挺有心。”
  这话我接不下去,只能沉默不语。他抱着我走到门外,临走时瞧见苏阁老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容卿!”
  “母亲。”他顿住了步子。苏阁老看着他抱着我,欲言又止,许久后才道:“别去吧?回家罢?”
  说这话时,她眼里盈满了泪水,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老师是这样感性的人。然而沈夜却也只是抱着我,看着苏阁老,好久才道:“容卿不孝,拜谢母亲。”
  说完,他便毅然转身,抱着我上了马车。   他动作极其轻柔,哪怕我全身都是伤口,都没有感觉到多么痛楚。他在马车里捋着我凌乱的发,好久才道:“舒城,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人生是没有退路的?”
  说着,他自顾自又笑了起来:“你当然知道,舒家的人生下来,就没有退路。”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忍不住皱了眉。他却是笑了起来,那么温柔、那么轻柔地说了句:“舒城,我会保护你。”
  说着,他低下头,将温热的脸贴在了我的面颊上。他离我那么近,几乎感觉到了呼吸之间的纠缠,让我忍不住心跳快了起来。我一瞬间竟就忘记了那些凝重的气氛,仿佛身边这个人便能解决一切,让我依靠,让我安心。
  一个女皇派来的人让我有了这样的感觉,我不由得对自己很是忧心。
  于是我只能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说。
  第二十一章
  沈夜带着我来到宫门前时,宫门口灯火通明。上官流岚骑马站在宫门前,士兵列队站在她身后,而宫门紧紧地闭着,红灯笼在风中摇晃,自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沈夜的马车慢慢停到宫门前,也不知这马车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不一会儿,宫门就缓缓地打开。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间,沈夜抱着我端坐在马车里,慢慢地走进了皇宫之中。
  宫城之内,已经聚满了士兵,所有人手执利器面容紧张地看着我们的马车,饶是有车帘挡着,但我也忍不住觉得有些心惊。然而沈夜却是闭着眼睛,一派坦然。
  “暗庭之人,无论何时,都可直接入宫城。”
  “我知道。”听到他说这个,我不由得笑了,“始皇帝亲建的暗庭,确实是有趣得很……若我死了,你们是会直接找个和我一样才能的人以自己的身份进入朝廷,还是会让她装作我的样子,顶替我的身份,好似我还活着一般?”
  “你不会死的。”他终于睁开眼睛,“只要我为隐帝一日,暗庭就不会对你下手。”
  “暗庭到底是皇帝的人还是你的人?”我不由得嗤笑出声,“还由得你做主?”
  他没说话,低头瞪了我一眼,道:“舒城,这是我的错。”
  说着,他伸手怜惜地抚上我的面颊:“我今日不该离开你身边的。”
  “你别这样。”我不由得觉得有些别扭,转过头去。他也就没再多话,等了一会儿,我们到达大殿边上时,他又将我抱起来,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大殿外站满了士兵,跟在他身边的车夫拿出一个令牌,所有侍卫立刻跪了下来。他似是早已习惯,抱着我走到了大殿门口,里面是激烈的争执声,我听我母亲道:“陛下若当真做得出,不如便就杀了我。我怕陛下是忘了这么多年来舒家和皇族的约定,陛下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越界,就不曾想过后果吗!”
  “你放肆!”女皇怒吼出声,随即便是拔剑之声,我听得心惊,沈夜很是懂事,当即一脚踹开大门。我一进门,便瞧见母亲倒在地上,发冠歪斜,发丝散了开来,女皇红着眼,执剑将剑尖指在母亲颈间。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是在隐忍什么,慢慢道:“舒柔,你太放肆了。”
  “我放肆……”母亲大笑起来,“是我舒家忍你太久,你忘记了自己身份吧!陛下,这么多年,舒家从无二心,陛下如此猜忌,岂不寒了臣子的心!”
  “我舒家做错了什么吗?”母亲抬头起头来,直视女皇,“陛下登基,舒家鼎力相助,从无逾越行为,陛下如今一心打压舒家,不过就是陛下天子之心,受不得半点委屈!可我舒家便该受这样的委屈吗?陛下,您已经没了沈泉,痛苦了一辈子,是要我女儿也步陛下后尘,就此痛苦一生吗?!”
  “闭嘴……”女皇声音颤抖。我感觉沈夜的身体似乎也是微微颤抖了起来。母亲却是不管不顾,直视着女皇:“只因一个人骗了您,您就恨了全天下人;只因一个人负了你,你便觉得全天下人负你。我舒家若想要这皇位,这天下还能姓魏吗?魏云岚,你今日便可杀了我,便可斩了舒家满门!我只是想……当年在国子监,我怎么就选了你……”
  说着,母亲声音里亦是带了痛苦:“当年在国子监,你我便是同窗好友,无论是你出身卑微也好,还是你后来与一个小倌私逃失宠名声狼藉也好,作为好友,我都不曾伤害过你。可你呢……你今日,便是要这样对我吗?”
  魏云岚没说话,她颤抖着手,许久后,却是道:“天子理当有天子的尊严,舒柔,你总说你没错,可你这样对我,便不是错吗?”
  “舒城必须娶苏容卿,”女皇终于拿稳了剑,“你若真的无逆反之心,便不该如此猜疑于我,防备于我。”
  “天子之心啊……”母亲大笑起来。她突然站了起来,坦然而笑,手指着女皇大声道:“那还是请陛下就这样杀了臣吧。”
  “舒柔!!”女皇怒极出声。我慌忙道:“陛下!!”
  说着,我慌张着跪了下去,俯身道:“臣知错,臣这就娶苏公子!还请陛下饶过家母情急犯上之罪。”
  “舒城!”母亲怒吼出声。我匍匐在地上,艰难地道:“是臣贪心了。苏公子与白少将,皆为人中龙凤,舒城自知资质不佳,虽心许两人,却也不敢同时迎娶,怕是折辱了两位公子。只是今日既已走到这番境地,舒城怕是再也放不了手了。舒城求陛下将苏阁老之子苏容卿赐婚于臣!同时也求陛下将白将军之子云州少将军白少棠赐婚于臣!”
  在场人一片沉默,片刻后,沈夜最先反应过来,怒吼出声:“我不允!”
  “陛下!臣无法选择,谁都放不下,今日要么两人都娶,要么臣便去投河自杀!”
  说着,为了表示诚心,我猛地抽出小刀架在了脖子上,直接就割出一道血痕来,满脸认真道:“陛下,臣不是在说玩笑话。”
  “若不能同时迎娶两人,臣便去死。”
  所有人都不说话,许久后,沈夜大笑出声来。
  “你喜欢两个人……两个人……”他似乎觉得这是多么好笑的事情,在一旁笑得人都后退了几步,慢慢道,“你哪里是喜欢两个人,你不过是放不下他……谁敢让你死?谁能让你死?”
  他看着我,慢慢蹲下身来,伸手抚上我的面颊,温和地道:“舒城,你总是能找着这样让我痛苦的法子。”   我不动声色,将刀架在脖子上。女皇看着我,又看了看沈夜。沈夜望着我的伤口,终于道:“陛下,允了吧。”
  “平夫,”我又道,“臣将以平夫之位,同时迎娶两位回府。”
  沈夜似乎已是猜到,有些疲惫,继续道:“陛下,允了吧。”
  “都允了吧。”他伸过手来,挪开了我架在脖子上的短刀,苦笑道,“她知道我心疼她,不管怎样都会答应她。”
  “只要她不要离开我,不管做什么,都允了吧。”说着,他回过头,凝视着女皇,似是乞求,那么认真地喊:“陛下。”
  女皇看着他,似乎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谁。片刻后,女皇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好罢。”
  说完,她便回到桌边,开始批文书。沈夜低头撕了一截衣袖,开始给我包扎伤口,低声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总是要这么动手呢?你看,本来就满身是伤口了。”
  他给我包扎完了伤口,便似乎是再也撑不住,站起来,匆忙走了出去。
  然后他便没回来。我母亲走到我身边来,搀扶着我出了宫门。我们母女俩都坐上马车后,母亲忽地道:“少棠要是正君。哪怕是以平夫身份娶进来,少棠也须得是正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我垂下眼道,“沈夜不会有孩子。”
  母亲点了点头,片刻后,她又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便等女皇去了之后,等一个性格弱势一些的陛下登基。”
  “我知道,”我打断母亲的话,“母亲,无须为我多想太多,就这样罢。贵族子弟……”
  我苦笑出声:“谁又能真的想和谁在一起,便和谁在一起。”
  “城儿,”母亲声音低哑,“不要这样想,作为母亲,我从不想让我的子女走那样的道路。我已失去了三个孩子了……”
  “母亲,”我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我会好好的,我不会为难自己。少棠很好,真的。”
  “那就好,”母亲点头,“那就好。”
  说着,我们母女两就到了家中。母亲赶紧召了人来给我看病,而后修书命人送达上官府中,说择日要亲自上门道谢。做完这一切后,母亲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要是你像流岚一样,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罢了,还是不要了。”
  “怎的呢?”我躺在床上,让大夫施针,有些疑惑不解,“流岚确实是贵族子弟中最有担当的了,二十多岁就掌管上官家这样大的家族,还那般井井有条,使得上官家蒸蒸日上,要是我能像她一样,舒家也就安稳了。”
  “所有的事都是需要代价的,”母亲叹息出声,“其实流岚小时候也是个混世魔王,她十几岁的时候,朝堂上基本上每天都有言官参她。你那时候每天就只会站在朝臣最后一排打盹,她就已经骑着马在路上踹翻府尹了。”
  “呃……”我以前确实听说上官流岚十几岁时候有点放浪不羁,但却从没想过居然是当街踩踏言官这种不羁。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是认识她晚了一点,对很多事情确实不是很清楚。
  “可是她……”我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当年这么放肆的人,到底怎么长成现在这种一脸沉稳模样的?
  母亲却仿佛是知根知底,叹息道:“所以我说,这世上凡事都需要代价。我觉得,你就这样蠢一辈子也好。”
  “母亲……”听这话,我有些苦闷,“我是你亲生的?”
  母亲不由得笑了,我终于觉得氛围好了些。她同我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直到大夫终于说我没事,她才舒了口气,回去休息。
  我躺在床上休息,等到天亮时分,就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议论什么。片刻后,我的卧室门被一脚踹开,然后便见到一个肿着脸的女人被人猛地扔到了我床边。
  那女人撞在我的床沿上,哀号出声,而后我便听到沈夜平淡的声音:“跪下!”
  那女人赶忙就爬到了一旁,开始拼命叩首。我一时没能认出来,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后,看着那女人的衣服,有些不敢确认:“殿下?”
  对方顿了顿,沈夜从门帘后踱步出来,湛蓝长衫,身披白色披风,双手笼在袖中,露出小金扇红色的穗子。
  “陛下让我去天牢中将她接回去,我想起来她欠了你点东西,就让她还了。”
  说着,他走到大皇女身旁,冷笑出声来:“用针绣血梅,很有创意嘛。”
  大皇女不说话,跪在地上,只知道拼命磕头,含糊不清地说着:“对不起。”
  她全身上下都是血,手指头肿得比我的还难看,十根手指上的指甲都已经没了,看得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然而沈夜站在她身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忍不住提醒:“沈夜,她是大皇女……”
  她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子嗣,是未来的储君。
  然而沈夜却一脸无所谓,仿佛什么都不懂一般,淡然反问:“那又怎样呢?”
  我一时说不出什么来,我只是不太理解,身为皇帝的手下,这么打她女儿,真的没问题吗?
  我想他也知道我的疑虑,然而他什么都没说,看着大皇女像背书一样在我面前忏悔完,便直接道:“我走了,还有,下聘之前,你记得先把下聘的礼单拿来给我看一下。”
  说着,他便伸出一只手去拖大皇女,大皇女赶忙大喊:“别拖!!我疼!”
  “闭嘴。”
  “我要去告诉母皇……你这样对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
  “闭嘴!”
  “沈夜,”我有些担心地叫住他,他顿住了步子,背对着我,我想了想,终究还是道,“你这样做没事吧?”
  “嗯,”他答道,“没事,你别担心。”
  说完,他便拖着叽叽喳喳叫喊着的大皇女走了出去。他刚走没多久,上官婉清就走了进来,似笑非笑道:“刚才路上遇到沈夜了。”
  “嗯?”我挑了眉,觉得她要说什么。她坐我边上,颇有深意地道:“他手上提着大皇女,笑得倒是很开心。”
  这倒有些出乎我意料,听着沈夜高兴,我竟也有了几分欢喜。然而我还是在婉清面前端着架子,一脸正经道:“你来做什么?”   “哦,我是礼部的嘛,”婉清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文书,“今天大清早我就收到了流岚的书函,说让我来帮你操办你的婚事。”
  “我的婚事用得着你操办?”我不解,“你要帮我去下聘吗?”
  “舒城,所以我就说,你还得再磨炼几年,就你现在这个脑子,跟流岚还是差远了一点。”说着,婉清往我这边挤了挤,一脸惋惜地道:“虽然你娶的两个男人,都是大美人,可是一山不容二虎,你同时娶这么两个有权有势、有容貌的男人当平夫,这个婚礼注定是要出事的。流岚说以你对男人的了解,你肯定摆不平两个男人的要求,所以就派我过来。”
  “你说,我的婚礼到底会出什么事?”
  “至少得打几架吧。”婉清摸了摸下巴,仿佛认真思考道,“嗯,应该从下聘礼单这件事开始,就要开始争了。”
  我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但是我已经问了很多问题,我不想让她发现我在这件事情上这么迟钝,于是就点了点头,故作了解道:“一切你看着办就好。”
  然而没过几天,我就明白上官婉清的意思了。
  因为我成亲过好几次,所以聘礼的礼单我家准备得很快,才五日就整理出来,给白少棠和沈夜的礼单虽然款式上稍有区别,然而都是真金白银,总价差不了多少,给足了双方面子。然而双方却都要求下聘之前,让我把双方礼单都送过去一份。这个要求被婉清拒绝了,她说,男人都虚荣爱比较,我要是给了,一比不开心,这就不好了。
  于是我就没给礼单,但双方态度非常强硬,我无奈就给了一份礼单。谁知道第二天,双方都派了人过来。白少棠派来一个隐卫,沈夜派来的就是上次差点杀了白少棠那个叫牡丹的男人。
  他们在大厅就“为什么白少棠有白玉兰沈夜没有”“为什么沈夜有金牡丹白少棠没有”“为什么白少棠聘礼中有一幅风清扬的画而沈夜没有” “为什么沈夜的聘礼里金器比白少棠的多一两”这种问题吵了一个早上。
  这种吵架方式我也算熟悉,和世家子弟宅院里的男人斗争大致相似。我捂着头觉得头痛欲裂,直到听到他们拔刀的声音,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二位壮士,”我面带悲痛抬头劝道,“你们两位主子都是心系天下的人,何必计较这种细节呢?!我们把目光放长远一点,把心放宽广一点,好吗?”
  “主子有能耐,不是你可以敷衍他的理由。”牡丹冷哼一声,“我家主子绝对不能低白家一等!”
  “我家少爷陪嫁二十万铁骑。”
  “我家主子长得美。”
  “我家少爷是云州最年轻的少将军。”
  “我家主子长得美。”
  “我家少爷……”
  “我都说了,就是因为白少棠长得丑才要陪嫁这么多,我家主子长得美啊,这就够了!”
  牡丹叉着腰打断了那个一脸冷漠表情的隐卫,似乎是再也忍不下去,怒吼道:“白家就不能找个会说话的来骂架吗!就这种渣渣,我今天就告诉你,除非白少棠长得比我家主子美,否则,我今天说的那些东西,必须、一定、统统都得是我家主子的!”
  我:“……”
  隐卫:“……”
  在场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内心比看朝廷言官吵架都觉得崩溃。
  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有一个想法,你长得这么好看,说什么都对。所以,你们能赶紧解决问题,赶紧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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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巫宣  巫宣一走,巫歌一脸坑爹的表情。那座吊桥就在前方,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的恍若仙境。吊桥尽头就是精致的小阁楼,两边都是花枝摇曳的花圃,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巫歌小心翼翼地踏上吊桥,果然没走几步就陷入了幻境。那是一片齐腰高的花海,阳光透过层层云雾,照射下来,将天地都染成了暖色。巫歌认命地叹了口气,打算原路返回。但是她发现花海随风摆动,如同波浪,刚刚一路跑来踏倒的花茎都恢复了原样。  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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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阿十问我,为什么停留在人间的幽魂,女的比男的多?  我这样告诉他,人死后通往酆都的路上有一条冥河,游过才能投胎往生,而女人只能由男人背着游过这条河。  这个男人,是她今生交付的人。  但是你看,女人死的时候,或许那男人还没有死,于是她只能化作孤魂在人间游荡,等他寿尽,背她往生。  阿十说:“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已经一千年了啊!”  我笑着指指冥河对岸,不远处就是酆都,幽幽魂火汇集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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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又有人在晒新年签了,团子看得心痒,也想试试手气,说不定我要穿越到古代的梦想就实现了呢(毕竟是年会上中过纪念奖的人)。古代那么大,首选逛青楼,这可是每个穿越人士的必去之地。当然,去《夜郎自大》里的凤楼和沈三郎过过招也不错。  一、错了!我要去的是青楼不是青色的楼!  【上上】穿越签  签词:有心直奔青楼,无奈落差太大  签词背景:既然是穿越到古代逛青楼,不管是落在秦淮还是平康,团子脑补的画面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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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猴年到了,听说峨眉山对属猴的小伙伴们免费开放了……但是!属相这种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曝光的好吗!分分钟就能套算出来今年芳龄几何了好吗!今天我们就来一起看看,被问到芳龄的时候,十二星座都会有何反应吧!  很小很天真的水象星座  巨蟹座(6.22~7.22)  啊!他问我多大了一定是想套出我的生日好送我礼物!哎呀送礼物不一定需要一个理由的啦!不一定非要知道我生日啊!想送随时都可以!  天蝎座(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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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蠢货!我真是瞧不起你!  阿列第二次到汴梁时,恰值立秋,天气已凉未寒,她跟着赶早市的人从南薰门入城,沿路商铺鳞次栉比,往来商贩吆喝,好不热闹。上次跟着商修来的时候,汴梁还不是都城,可比现在冷清多了。阿列想,这城中人这样多,该去哪找商修呢?  街边到处都是卖楸叶的,行人渐渐多起来,阿列看到好些人买了楸叶、剪成各种形状后插在鬓边,姑娘孩童都不例外,一时觉得新奇,便也凑在一处摊前看那满筐楸叶,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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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睁开眼,窗子已散发出些许光亮。我从床上爬起身,环顾悄无声息的房间,长叹了一口气。  半年来,父亲一直心事重重。直至三日前,他反复叮嘱我切勿出门,自己却匆忙赶往某处,至今未传来任何消息,实在让人心焦得很。  吃过早饭,我照例在院落里静坐。听着一墙之外的街道渐渐传来鼎沸人声,我咬咬牙,打开了院门。  开门的动静惊扰了几位路人。  恰巧路过的吉阿婆冲我打招呼:“酒乐,今日要出摊吗?婆婆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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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嘉峪关已经守了六天,三天前城内断了粮草,日子一日比一日难熬。那夜红色的闪电劈过灰青色的夜空,乌云翻滚,星子不过两三颗,藏到云层深处,然后是一夜的瓢泼大雨。  我还守在那里。  城下匈奴的士兵虎视眈眈,城中的将士饥肠辘辘。我不知道这场战役还有多久,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见到阿权一面。  此时此刻,我在边关,他在都城。中间有三日的行程,十数条河流,数十座山脉,还有一路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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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听说书先生唾沫四溅说那些武功盖世的大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彼时还是个地痞无赖的我,却也想要在那个姑娘心底成为这样的侠客。  【一】  那是金陵城中最恰好不过的一个春日,一声恶马长嘶惊了我好事,我在绿阑楼上腰带未系衣衫半敞跑出来怒骂了几句,坐于马背的那名公子仰头看向我。  那人一袭缁衣足蹬长靴,头上戴着华贵的錾金琉纹冠,明眸流盼与春日相映生辉,我大惊推开扶栏。这哪里是个公子,分明是与我素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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