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鸭鸭推荐：第一次看到这篇文的时候就很感动，是的，感动。因为非常喜欢这篇文章里面的女主角，如果现实之中真的有这样的女生，一定是一个能够让自己变得勇敢，也能够带给其他人力量的温暖女生。但仔细想想，其实在我们的身边，一定也有着许许多多这样的“普通”女生。
01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距离双十二还有不到半小时，何筱晴有些烦闷地关掉电视，彻底安静下来的房间内，她支着下巴反复刷新着某款手机旗舰店零点抢购的网页。早就嫁作人妻的表姐看中一款手机，不知听谁说双十二零点低价开售，她不懂电脑，又觉得买手机这种事交给外人总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只能打电话来托付何筱晴帮她抢。
回过神来，时间已经显示着“00∶01”，何筱晴连忙刷新网页却只有一片空白，换了三个浏览器终于刷出来后，赶紧选好型号颜色然后下单，“付款成功”的字样显示出来后才大大松一口气。
何筱晴给表姐发去短信，丢开手机，捋了捋刘海儿，正想关电脑，突然想到过几天是弟弟生日，虽然他们家没有送礼物的习惯，但眼下也没了睡意，何筱晴将淘宝转去男装的页面。翻了几页都没看到满意的。再看一页，没有就算了。何筱晴这么想着点下“下一页”。慢慢往下拉，然后她看到了宋南勋。
在那一小张正方形的图片里，宋南勋穿着长款黑色毛呢外套，手里拎着帆布包，正面站在一块棕色背景板前，对着镜头露出慵懒的笑。恍惚间，何筱晴以为他也在看着自己。她抿了抿嘴，进入这家店铺，原来整家店的模特都是他，满满屏幕上都是套着卫衣的宋南勋，坐在咖啡店的宋南勋，站在街头的宋南勋。
何筱晴下单买下那件黑色外套，付了款后，点开亮着的客服头像，问：“请问，可以给我你们家模特的电话吗？”
半晌，那边回：“亲，不好意思……这个没办法。”
“我不是想骚扰他，我们是同学。”
“亲对不起啊，真的不行。”
几分钟后，一口气又买下一条牛仔裤一件毛衣一件卫衣一双鞋子的何筱晴再次恳求道：“现在可以了吧？”
这次没等多久，那边发来一串手机号码，接着补上一句“谢谢亲，欢迎下次再来哦”。
何筱晴握过手机，不管那两条提醒她银行账户余额几乎为0的短信，仔细将号码记下来，按下保存键的那一瞬间，何筱晴才终于觉得这个双十二有了无法言说的意义。
02
在那些郁郁葱葱仿佛时光都是翠绿色的青春时光里。有两种男生非常惹人在意，一种是拥有高调气场风靡整个学校的，另一种是每天慵懒自在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像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
宋南勋就是后者。
何筱晴喜欢上宋南勋是在某年冬天的体育课，那天何筱晴来了例假，向老师请过假后便回去教室休息。因为肚子实在是疼痛难忍，脚步又走得晃晃悠悠，好不容易进了教室，却不小心撞到了前排的座位，木头凳脚在地面划出刺耳尖锐的噪音。
何筱晴立刻感受到教室另一侧突然射向自己的不满的视线，与他对视一眼后，何筱晴才发现原来宋南勋逃课在睡觉。
“对、对不起……”连忙道歉过去。
本以为男生多少会说点什么抱怨的话，但宋南勋只是轻轻地将眼睛转开，继续埋下头去。好歹尴尬的危机解除了，何筱晴松口气，回去自己座位上坐下，可是腹部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她躬着身，紧紧捂着肚子，痛得想发出声音却又怕再次吵醒宋南勋，于是只好强忍着。越是忍着就越痛，额头开始冒汗，再是手心然后……她哭了。哭也不想哭出动静，眼泪淌出来，在蓝色校服上留下一块深色痕迹。
“喏。”
身边传来声音，何筱晴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宋南勋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朝她伸来的手里捏着几片暖宝宝。“我没办法送你去医务室，但是这个可能对你有点用。”
何筱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看见男生淡然的脸，会想到每天推开家门看见的冬天清晨，雾还没散开，光冷清地铺散开来，看不清更远的地方。
“谢谢……”何筱晴接过来，话音未落，宋南勋已经回身走开了。
贴在腹部的暖宝宝开始散发热度，男生似乎也睡着了，他轻浅的呼吸声在这片深深的静谧中，悄悄落进了何筱晴的心里。
虽然宋南勋存在感不好，但因为一贯不受约束的作风时常会令老师头痛。偶尔也会和男生们开开玩笑，而那些男生多半都是无风不起浪的类型。也不知是后来的某天，何筱晴突然听闻，宋南勋和男生打赌输了，作为条件必须唱周杰伦的歌向班花滕艺佳表白。
宋南勋端着一根扫帚当麦克风唱了一首《借口》，等他唱完，作为女主角的滕艺佳耸耸肩：“唱得还行，不过我不喜欢你。”
当众人都唏嘘一片时，宋南勋随手将扫帚塞给旁边的男生，笑着说了句“OK”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回去座位继续看起小说来。
“哇……看来打击不是一般大啊！”同桌在耳边感叹。
何筱晴突然感到一阵鼻酸。
放学后，何筱晴特意跟和宋南勋一起值日的同学换了班，想留下来单独安慰一下告白失败的男生，她端着早上宋南勋用过的那把“麦克风”走到他桌边，男生却提起书包正准备离开。
何筱晴还没开口，对方从口袋掏出一张长方形的纸片：“你帮我值日，我请你看周杰伦演唱会。”
何筱晴迟迟没接，男生疑惑道：“能看到舞台的座位哦，不愿意？”
“没……”
“那就辛苦你啦。”宋南勋将门票塞给她。
想说“谢谢”，但既然是交易也就没什么好谢了。等何筱晴回神，宋南勋已经戴上耳机出了教室。
03
“然后呢？”
“我没去……”
“哇咧，八百多的门票你都不去哦？周杰伦都结婚了，那时候看一场他的演唱会多珍贵啊！”
隔天何筱晴和同事聊起了昨晚的事情，穿针引线地追溯起往事来。
“也不是没去，我去了的其实……”何筱晴解释着。 “到底去没去哦？”对方皱起眉。
何筱晴用筷子搅着饭：“到了体育馆，但是当时要交一笔补课费……我把票卖给黄牛了。”
同事大跌眼镜：“真有你的啊何筱晴！”
这也不能怪何筱晴，一来她没看过演唱会，也不知道宋南勋会不会去，二来当她刚想进场，那个黄牛大叔特诚恳地报出一个特诚恳的价钱。虽然后来知道，那天宋南勋的确去了。
宋南勋的电话在手机里躺了半个月，何筱晴依旧没勇气打给他。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垂头丧气的何筱晴只好再次将手指从拨号键上移开。又过去一周，何筱晴突然想起应该去确认收货。可是等她再次打开那家服装店的网址，上面的模特已经不是宋南勋了。
“你们家之前的模特呢？”何筱晴问客服。
“亲您问这个干吗呢？”
“你别管，如果你不说，我就去给你们打差评！”
“真没遇见过你这样的客人！好啦，我们老板喜欢他，他不乐意，就炒了。满意了吗？”
“再也不来你们店了！”
何筱晴气鼓鼓地打下最后一句关掉了网页。
炒掉了？也就是说现在宋南勋没工作了？像他这样懒散的人，如果不是托天生的样貌和身高的福，估计连淘宝模特这样的工作都找不到，眼下连这个饭碗都丢了，他该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找下家吧，现在整个职场都差不多，加上整容行业势如破竹，他们这行竞争肯定也相当激烈。那么——
“您好，请问是宋南勋吗？我们是淘宝卖男装的，想请你来做我们的模特，如何？”
等何筱晴回过神来，短信已经发送成功。她懊恼地拍着脑袋，自己哪来的淘宝店啊，还卖男装？眼下自责也没用，只能期盼宋南勋会过滤掉她这条毫无专业性可言的短信。
可是。
几分钟后，手机响了。何筱晴拿起一看，整个人打了个冷战。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宋南勋？工作我都是用Jay的，不过没关系啦，何时约？”
04
何筱晴同样是从同桌那儿听说宋南勋去看了那天演唱会的。
“班长去了，然后我们体育老师也去了，哦，还有，宋南勋也去了。”
之后几天何筱晴都不敢去看宋南勋，平时也尽量绕开他走路。虽然她没有浪费那张门票的价值，但男生既然买了两张就说明是希望有人陪的吧，而自己却缺席还把票转卖了，怎么说这都是不怎么厚道的行为。可是几天观察下来，宋南勋还是和往常一样，看书睡觉无所事事，甚至没过来问她一声“那天你为什么没来”，肯定是生气了吧？何筱晴本打算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可是越想心里越不自在。
如果自己和宋南勋都是不起眼的绿叶，那么他们一定长在树枝的两端，在没有风的日子，她只能遥遥望着他。直到某天，何筱晴等到了那阵风。
宋南勋好几天没来上课，说是感冒了。当时班里刚好要提交一份比较重要的学生资料，班长本来打算让滕艺佳帮忙送去，可女生立刻回绝了。班长只好去拜托与宋南勋来往比较多的男生，路过何筱晴座位时，女生拉住了他。
“我去吧。”
“那就辛苦你啦！”班长松了口气。
可是当她找到宋南勋家的地址，他们家门敞开着，客厅地上一片狼藉，玻璃碎片散落在地面的报纸上，不远处的饭桌前，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在哭。
“好啊好啊！我也懒得管你！看你自己活出什么名堂来！”
从里屋走出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拖着拉杆箱，利落地牵起抹眼睛的男孩朝门外走来，在看见目瞪口呆的何筱晴时愣了一下，然后怒气满满地说：“同学是吧？别来找他了，他读不出什么名堂的！”接着就快步走进了电梯。
四下安静了，何筱晴才轻轻走进去，小心控制着声音：“宋南勋？你在吗？”
先是一间紧闭房门的屋子里传出些微的动静，何筱晴又问了一声，门终于被打开，宋南勋顶着蓬乱的头发穿着睡衣邋里邋遢地走出来。“谁啊？”
“哦，我是来给你送资料的。你赶紧填一下，过几天就交了。”何筱晴带上门，走进去。
宋南勋揉揉眼睛，端起茶杯喝水：“什么资料啊？”
“好像和下学期的模拟考有关，反正你赶紧填吧。”
“唔……”男生把资料接过来，放在桌上，“有笔吗？”
何筱晴从书包里翻出来给他，男生填好后交给她，何筱晴看了看：“你妈妈的信息也必须填。”想到刚才撞见的一幕，何筱晴缩了缩肩膀。
“我没妈。”宋南勋果断地说。
“刚才那个……”
“她不是我妈，是我爸的新老婆而已。”
难怪了。何筱晴也不敢多说什么，识趣地把资料收进书包里。拉上拉链时，宋南勋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然后他可怜巴巴地望向何筱晴：“你会煮面吗？”
何筱晴从没想过会在别人家的厨房里煮面，这个人居然还是宋南勋。她在厨房烧水，准备调料配菜，客厅已经响起了电视的声音。从刚才的观察看来，宋南勋感冒早就好了，只是不想回学校上课，然后才和继母有了争执，还把人家气跑了。
将煮好的面条挑进碗里，再盛上汤，这时宋南勋喊着：“别加葱哦。”
为什么不早说！何筱晴看着面碗里的点点葱绿，握起旁边的筷子，一粒粒挑了出来。
“为什么不给你自己煮一碗？”男生连面汤都喝光以后，才这么问坐在边上的何筱晴。何筱晴其实不是故意留下看他吃面的，只是她想知道她煮的面好不好吃，合不合他的胃口？可男生吃得太急，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看来应该也不难吃。
何筱晴沉默的时候，宋南勋伸了个懒腰：“明天还有没有什么资料要填？”
“啊？”
“那有没有什么作业啊笔记啊可以给我送的。我爸出差了，那女人估计三天两头也不会回来，如果你能来再给煮碗面就最好了。”宋南勋理所当然地说，“唔，今天这面还不错，就是辣椒太少了，不够入味……”
“我说……”站在一旁听着何筱晴终于开口，“你想一辈子以这副模样生活下去吗？” “什么？”
“不认真上课，每天睡觉浪费时间，不尊重长辈目中无人……这就是你所向往的人生？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你在意的，稍微可以让你认真对待的？”何筱晴第一次正视宋南勋的眼睛。
宋南勋也愣了愣，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神态，从椅子上站起来，挠着后脑勺转身往房间走去。声音软塌塌的。
“麻烦走之前把门关好。”
宋南勋没有进行反驳，何筱晴本来还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看着男生冷漠的背影，比起他，何筱晴更生气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这明明不是她心中那个少年该有的模样。
等宋南勋关上房门，何筱晴比他更大力地拉上了客厅的门。气鼓鼓地下了楼，走出小区，突然想到宋南勋饿肚子的可怜样，随便跑进了一家小饭馆，进门就问：“老板，你们家送外卖吗？”随后从店里抽出一张外卖单，原路返回，将单子从宋南勋家门缝底下塞进去，按了两下门铃后赶紧离开。
走了两条街，何筱晴肚子也开始抗议了，等不及到家吃饭，看不到不远处有一家面馆，便快步往前走。刚单脚踏进店门，后摆的胳膊被谁拉住，回过头，是头发蓬乱穿着格子睡衣，气喘吁吁的宋南勋。
“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女生第一次看见他沉寂的眼中迸出了光亮。
05
那天后来宋南勋和何筱晴一起走进了面店：“问你还说不饿。”转头向老板叫了两碗牛肉面。何筱晴震惊看一眼男生，宋南勋努努嘴“跑这么远消化完了不行啊？”何筱晴大声提醒老板一句：“其中一碗别放葱。”这样一来宋南勋似乎也不好意思再对她生气，语气软下来：“既然你看不顺眼我，为什么还来给我送资料，帮我煮面？”
“如果我早就看见你那么对你……后妈，我肯定不来。”
“那你知道她是小三吗？”
宋南勋告诉何筱晴，六年前他的父亲喜欢上了现在的妻子，背着他母亲外遇，后来他母亲终于发现了，试图挽留丈夫的心，可是不光宋南勋父亲决定离婚，就连爷爷奶奶也默默赞成他的决定。宋南勋母亲心死了，离婚后丢下他出了国，至今都没再联系过他。虽然后来扶正的那个女人因为愧疚对他一直都很好，可是宋南勋心里有怨，对她对母亲也对父亲。亲生母亲都可以弃他不顾，毫无关系的女人的关爱他又怎么可能会接受？所以曾经努力上进的他才会变成一个对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混沌度日的人。
“可是……”何筱晴望着他，“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总要为了这世界某个人把自己变得更好吧？你说没有喜欢的人，但是你怎么知道明天会没有，后天会没有，未来还是没有呢？”
深夜在公司加班，宋南勋又发来了短信。
“那个，请问我还能应征你们店的模特吗？”
白天的时候何筱晴不知道怎么回，后来事情一多就忘了，眼下如果再不说点什么，对方肯定会以为她是在耍他吧。
何筱晴握着手机好好想了想，问：“抱歉，太忙了。你能把你的个人信息以及近照发过来吗？”
一分钟后，何筱晴收到一张很正规的简历，上面详细地写了宋南勋的身高体重以及过去担任过模特的服装品牌。按照年份依次排列下来，短短几行，何筱晴便了解了这几年宋南勋都经历了什么。随后男生又发来了几张照片，并不是之前拍摄的工作照，而是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的自拍照，虽然光影有些模糊但好歹还是看得出他长得很好看。
“怎么样？照片是刚拍的。（一个笑脸）”
为了不露出马脚。“嗯，还行。”
宋南勋回得很快。“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何筱晴微微发愣，这些年宋南勋到底遭遇了什么呢？昔日就算面对学校勒令退学都面不改色的他如今怎么会这么在意一份辛苦而不怎么光鲜的工作？
因为没有所谓的“工作”提供给他，何筱晴上网查了下一般网拍模特应该具备的条件，其中一条吸引住了她。她问：“你有女朋友吗？”
网上说因为网拍模特工作时间长，老板最喜欢专职网拍模特是单身，因为这样就不会有另一半缠着影响工作，而这也是何筱晴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你放心吧。”
何筱晴看着手机哧哧笑起来，拎着夜宵进来的同事看见了，问她：“和男朋友聊天呢？”
“才不是……”何筱晴赶紧把手机藏起来，凑过去，“都买了些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因为有别人在，何筱晴不便拿出来，再说她也不知道怎么把这个谎圆下去，如果自己的把戏被他发现，以后想再联系就难了。何筱晴用筷子戳着外卖杯中的牛肉丸，随口问同事：“你有朋友开网店吗？招男模特吗？”
岂料同事半颗虾饺从嘴里掉下来：“你怎么知道？有小鲜肉推荐吗？刚好这两天一朋友拉着我给她找一些好看的男生……”
“真的？”何筱晴也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啊！赶紧的，找到人，现在就可以拍！工资很高，日结！”
吃完夜宵，做完手头的工作，同事终于先一步回家了。何筱晴赶紧拿出手机一看，十多条未读短信。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您不满意啊？”
“我时间很多的，没有休息日也没关系。”
“我很有经验，比那些刚上到的大学生强多了，你绝对没找错人。”
“如果照片你看不清楚，这些是我工作过的店，你可以进去看看，有些还没有下架。”
“请问，您还在吗？”
“不然明天我们见一见吧，就在市中心那边的星巴克，咖啡我请。”
……
何筱晴还没看完，宋南勋打来了电话。何筱晴跑去窗边做了一个深呼吸，接听后放在耳朵边。还没等她将刚收获的好消息说出口，宋南勋的声音先一步清晰地传过来。
不是慵懒的冷漠的，而是真诚的急迫的。
“冒昧给您打过来了，可是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06
班主任在班会课上宣布了宋南勋被勒令退学的消息，并以此来警戒其他同学坚决不能重蹈覆辙。何筱晴怅然若失地望着那张空了的座位。 “因为宋南勋同学长久以来的态度不端正，每天浪费时间不务正业。”
他没有……他只是……
“目中无人，听说在家也非常不尊敬父母，是个令人十分头疼的孩子。”
他只是经历了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悲痛。
“过去我找他谈话不下十次，可是他从来都听不进去，照样为所欲为……”
没有人试着去了解他的内心，你们又怎么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
“无奈之下，我只好上报学校，勒令他退学。”
他被母亲抛弃过一次，为什么……你们又抛弃他一回？
“希望能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这样下去是没有美好的未来的。”
未来美不美好，不是由你说了算了吧？
“所以希望今后大家都一门心思投入学习之中，千万别……”
“不是的！”
何筱晴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突然站起身打断了班主任的讲话。所有人都望向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宋南勋不是这样的，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想变好，可是……”何筱晴哽咽起来，“可是，那个更好的他……一直都在一个我们都看不到的地方而已。”
何筱晴从包里翻出宋南勋填的资料，跑出教室。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小卖部，直接拿起公用电话照着上面的一串电话拨了出去。
“喂，请问哪位？”半晌，一道浑厚的男声问道。
“请问宋南勋在吗？”何筱晴双手握紧听筒。
“在是在……不过你找他什么事？”
“我是他同学，请务必让他听电话。”
那边没再多问，没一会电话传到宋南勋手里：“喂？”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昨天在面馆还在信誓旦旦对她保证“振作吗？我试试看吧。至于喜欢的人……这个就以后再说了”，今天就退学了，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是我。”
“你怎么这个时候打来……”
“宋南勋，你听好了，不管你之后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事情，都要记住你昨天说的话。因为喜欢一个人而让自己变更好更优秀，这个是绝对可以做到的。”
“啊？”
“我喜欢你，所以此刻的我比过去的每一天都更好，以后也会一直更优秀下去……”突然听筒里响起忙音，再拨过去已经打不通了。
他听到了吗？何筱晴失落地放下电话，低声问老板娘：“阿姨多少钱？”
对面的老板娘一脸敬佩地看着她：“小姑娘说太好了，这次不收钱！”
何筱晴脸颊红得像苹果尴尬地捂脸跑走了。
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何筱晴感受了什么是“勇气”。然后倚靠着它走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变成了眼下坚强自信的自己。
找到新工作的宋南勋非常开心，电话里说想请何筱晴吃饭感谢她。
何筱晴赴了约，时隔多年也终于再次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少年。她站着街的这边望向对面穿着黑色风衣的他，就像当初在教室里靠近门口的她注视坐在靠窗睡觉的他。只是这次，宋南勋真的在等她。直到过去很多年，何筱晴依旧还是会想假如自己没有特意给他打电话，后来的故事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何筱晴拿出手机拨通宋南勋的号码，看见男生接起后，问：“见面之前我还是想和你说清楚，对不起我骗了你。”
“嗯？”
“我不是什么开淘宝店的。”
“啊？”
“不过我向朋友推荐了你也不算耍你。那你有什么想澄清的吗？”比如学历上的“大学本科”是虚报的。何筱晴故意这么问他。
“这个啊！”顿了顿，“有是有，不过你必须保密。”
“嗯嗯。”
“其实……我有女朋友。”
“啊？”何筱晴诧异地看向远方的他。
“因为答应带她去旅游，所以工作对我真的很重要，才会跟你说谎的。你不会拆穿我的哦？”
何筱晴控制着呼吸：“不会的。”
“你有喜欢的人吗？”
“怎么？”
何筱晴看见宋南勋低着头小步地走动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高中时候一个女生跟我说的，如果失意难过绝望的时候，要相信明天后天或者未来一定会出现一个可以令你想变得更好更优秀的人。现在我将这句话送给你……啊对了，你到哪儿了？”
何筱晴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挂了电话。她望了那个美好的少年最后一眼，转身朝前走去。无非是再爽约一次，一如当初那场周杰伦的演唱会。可起码时光落幕之后，这次宋南勋总算记得她点什么，也终于长成了她希望中少年的模样。只是这个少年自始至终好像都不属于她。
可是没关系，就算星光坠落，也总有日光倾城。
01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距离双十二还有不到半小时，何筱晴有些烦闷地关掉电视，彻底安静下来的房间内，她支着下巴反复刷新着某款手机旗舰店零点抢购的网页。早就嫁作人妻的表姐看中一款手机，不知听谁说双十二零点低价开售，她不懂电脑，又觉得买手机这种事交给外人总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只能打电话来托付何筱晴帮她抢。
回过神来，时间已经显示着“00∶01”，何筱晴连忙刷新网页却只有一片空白，换了三个浏览器终于刷出来后，赶紧选好型号颜色然后下单，“付款成功”的字样显示出来后才大大松一口气。
何筱晴给表姐发去短信，丢开手机，捋了捋刘海儿，正想关电脑，突然想到过几天是弟弟生日，虽然他们家没有送礼物的习惯，但眼下也没了睡意，何筱晴将淘宝转去男装的页面。翻了几页都没看到满意的。再看一页，没有就算了。何筱晴这么想着点下“下一页”。慢慢往下拉，然后她看到了宋南勋。
在那一小张正方形的图片里，宋南勋穿着长款黑色毛呢外套，手里拎着帆布包，正面站在一块棕色背景板前，对着镜头露出慵懒的笑。恍惚间，何筱晴以为他也在看着自己。她抿了抿嘴，进入这家店铺，原来整家店的模特都是他，满满屏幕上都是套着卫衣的宋南勋，坐在咖啡店的宋南勋，站在街头的宋南勋。
何筱晴下单买下那件黑色外套，付了款后，点开亮着的客服头像，问：“请问，可以给我你们家模特的电话吗？”
半晌，那边回：“亲，不好意思……这个没办法。”
“我不是想骚扰他，我们是同学。”
“亲对不起啊，真的不行。”
几分钟后，一口气又买下一条牛仔裤一件毛衣一件卫衣一双鞋子的何筱晴再次恳求道：“现在可以了吧？”
这次没等多久，那边发来一串手机号码，接着补上一句“谢谢亲，欢迎下次再来哦”。
何筱晴握过手机，不管那两条提醒她银行账户余额几乎为0的短信，仔细将号码记下来，按下保存键的那一瞬间，何筱晴才终于觉得这个双十二有了无法言说的意义。
02
在那些郁郁葱葱仿佛时光都是翠绿色的青春时光里。有两种男生非常惹人在意，一种是拥有高调气场风靡整个学校的，另一种是每天慵懒自在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像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
宋南勋就是后者。
何筱晴喜欢上宋南勋是在某年冬天的体育课，那天何筱晴来了例假，向老师请过假后便回去教室休息。因为肚子实在是疼痛难忍，脚步又走得晃晃悠悠，好不容易进了教室，却不小心撞到了前排的座位，木头凳脚在地面划出刺耳尖锐的噪音。
何筱晴立刻感受到教室另一侧突然射向自己的不满的视线，与他对视一眼后，何筱晴才发现原来宋南勋逃课在睡觉。
“对、对不起……”连忙道歉过去。
本以为男生多少会说点什么抱怨的话，但宋南勋只是轻轻地将眼睛转开，继续埋下头去。好歹尴尬的危机解除了，何筱晴松口气，回去自己座位上坐下，可是腹部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她躬着身，紧紧捂着肚子，痛得想发出声音却又怕再次吵醒宋南勋，于是只好强忍着。越是忍着就越痛，额头开始冒汗，再是手心然后……她哭了。哭也不想哭出动静，眼泪淌出来，在蓝色校服上留下一块深色痕迹。
“喏。”
身边传来声音，何筱晴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宋南勋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朝她伸来的手里捏着几片暖宝宝。“我没办法送你去医务室，但是这个可能对你有点用。”
何筱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看见男生淡然的脸，会想到每天推开家门看见的冬天清晨，雾还没散开，光冷清地铺散开来，看不清更远的地方。
“谢谢……”何筱晴接过来，话音未落，宋南勋已经回身走开了。
贴在腹部的暖宝宝开始散发热度，男生似乎也睡着了，他轻浅的呼吸声在这片深深的静谧中，悄悄落进了何筱晴的心里。
虽然宋南勋存在感不好，但因为一贯不受约束的作风时常会令老师头痛。偶尔也会和男生们开开玩笑，而那些男生多半都是无风不起浪的类型。也不知是后来的某天，何筱晴突然听闻，宋南勋和男生打赌输了，作为条件必须唱周杰伦的歌向班花滕艺佳表白。
宋南勋端着一根扫帚当麦克风唱了一首《借口》，等他唱完，作为女主角的滕艺佳耸耸肩：“唱得还行，不过我不喜欢你。”
当众人都唏嘘一片时，宋南勋随手将扫帚塞给旁边的男生，笑着说了句“OK”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回去座位继续看起小说来。
“哇……看来打击不是一般大啊！”同桌在耳边感叹。
何筱晴突然感到一阵鼻酸。
放学后，何筱晴特意跟和宋南勋一起值日的同学换了班，想留下来单独安慰一下告白失败的男生，她端着早上宋南勋用过的那把“麦克风”走到他桌边，男生却提起书包正准备离开。
何筱晴还没开口，对方从口袋掏出一张长方形的纸片：“你帮我值日，我请你看周杰伦演唱会。”
何筱晴迟迟没接，男生疑惑道：“能看到舞台的座位哦，不愿意？”
“没……”
“那就辛苦你啦。”宋南勋将门票塞给她。
想说“谢谢”，但既然是交易也就没什么好谢了。等何筱晴回神，宋南勋已经戴上耳机出了教室。
03
“然后呢？”
“我没去……”
“哇咧，八百多的门票你都不去哦？周杰伦都结婚了，那时候看一场他的演唱会多珍贵啊！”
隔天何筱晴和同事聊起了昨晚的事情，穿针引线地追溯起往事来。
“也不是没去，我去了的其实……”何筱晴解释着。 “到底去没去哦？”对方皱起眉。
何筱晴用筷子搅着饭：“到了体育馆，但是当时要交一笔补课费……我把票卖给黄牛了。”
同事大跌眼镜：“真有你的啊何筱晴！”
这也不能怪何筱晴，一来她没看过演唱会，也不知道宋南勋会不会去，二来当她刚想进场，那个黄牛大叔特诚恳地报出一个特诚恳的价钱。虽然后来知道，那天宋南勋的确去了。
宋南勋的电话在手机里躺了半个月，何筱晴依旧没勇气打给他。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垂头丧气的何筱晴只好再次将手指从拨号键上移开。又过去一周，何筱晴突然想起应该去确认收货。可是等她再次打开那家服装店的网址，上面的模特已经不是宋南勋了。
“你们家之前的模特呢？”何筱晴问客服。
“亲您问这个干吗呢？”
“你别管，如果你不说，我就去给你们打差评！”
“真没遇见过你这样的客人！好啦，我们老板喜欢他，他不乐意，就炒了。满意了吗？”
“再也不来你们店了！”
何筱晴气鼓鼓地打下最后一句关掉了网页。
炒掉了？也就是说现在宋南勋没工作了？像他这样懒散的人，如果不是托天生的样貌和身高的福，估计连淘宝模特这样的工作都找不到，眼下连这个饭碗都丢了，他该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找下家吧，现在整个职场都差不多，加上整容行业势如破竹，他们这行竞争肯定也相当激烈。那么——
“您好，请问是宋南勋吗？我们是淘宝卖男装的，想请你来做我们的模特，如何？”
等何筱晴回过神来，短信已经发送成功。她懊恼地拍着脑袋，自己哪来的淘宝店啊，还卖男装？眼下自责也没用，只能期盼宋南勋会过滤掉她这条毫无专业性可言的短信。
可是。
几分钟后，手机响了。何筱晴拿起一看，整个人打了个冷战。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宋南勋？工作我都是用Jay的，不过没关系啦，何时约？”
04
何筱晴同样是从同桌那儿听说宋南勋去看了那天演唱会的。
“班长去了，然后我们体育老师也去了，哦，还有，宋南勋也去了。”
之后几天何筱晴都不敢去看宋南勋，平时也尽量绕开他走路。虽然她没有浪费那张门票的价值，但男生既然买了两张就说明是希望有人陪的吧，而自己却缺席还把票转卖了，怎么说这都是不怎么厚道的行为。可是几天观察下来，宋南勋还是和往常一样，看书睡觉无所事事，甚至没过来问她一声“那天你为什么没来”，肯定是生气了吧？何筱晴本打算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可是越想心里越不自在。
如果自己和宋南勋都是不起眼的绿叶，那么他们一定长在树枝的两端，在没有风的日子，她只能遥遥望着他。直到某天，何筱晴等到了那阵风。
宋南勋好几天没来上课，说是感冒了。当时班里刚好要提交一份比较重要的学生资料，班长本来打算让滕艺佳帮忙送去，可女生立刻回绝了。班长只好去拜托与宋南勋来往比较多的男生，路过何筱晴座位时，女生拉住了他。
“我去吧。”
“那就辛苦你啦！”班长松了口气。
可是当她找到宋南勋家的地址，他们家门敞开着，客厅地上一片狼藉，玻璃碎片散落在地面的报纸上，不远处的饭桌前，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在哭。
“好啊好啊！我也懒得管你！看你自己活出什么名堂来！”
从里屋走出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拖着拉杆箱，利落地牵起抹眼睛的男孩朝门外走来，在看见目瞪口呆的何筱晴时愣了一下，然后怒气满满地说：“同学是吧？别来找他了，他读不出什么名堂的！”接着就快步走进了电梯。
四下安静了，何筱晴才轻轻走进去，小心控制着声音：“宋南勋？你在吗？”
先是一间紧闭房门的屋子里传出些微的动静，何筱晴又问了一声，门终于被打开，宋南勋顶着蓬乱的头发穿着睡衣邋里邋遢地走出来。“谁啊？”
“哦，我是来给你送资料的。你赶紧填一下，过几天就交了。”何筱晴带上门，走进去。
宋南勋揉揉眼睛，端起茶杯喝水：“什么资料啊？”
“好像和下学期的模拟考有关，反正你赶紧填吧。”
“唔……”男生把资料接过来，放在桌上，“有笔吗？”
何筱晴从书包里翻出来给他，男生填好后交给她，何筱晴看了看：“你妈妈的信息也必须填。”想到刚才撞见的一幕，何筱晴缩了缩肩膀。
“我没妈。”宋南勋果断地说。
“刚才那个……”
“她不是我妈，是我爸的新老婆而已。”
难怪了。何筱晴也不敢多说什么，识趣地把资料收进书包里。拉上拉链时，宋南勋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然后他可怜巴巴地望向何筱晴：“你会煮面吗？”
何筱晴从没想过会在别人家的厨房里煮面，这个人居然还是宋南勋。她在厨房烧水，准备调料配菜，客厅已经响起了电视的声音。从刚才的观察看来，宋南勋感冒早就好了，只是不想回学校上课，然后才和继母有了争执，还把人家气跑了。
将煮好的面条挑进碗里，再盛上汤，这时宋南勋喊着：“别加葱哦。”
为什么不早说！何筱晴看着面碗里的点点葱绿，握起旁边的筷子，一粒粒挑了出来。
“为什么不给你自己煮一碗？”男生连面汤都喝光以后，才这么问坐在边上的何筱晴。何筱晴其实不是故意留下看他吃面的，只是她想知道她煮的面好不好吃，合不合他的胃口？可男生吃得太急，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看来应该也不难吃。
何筱晴沉默的时候，宋南勋伸了个懒腰：“明天还有没有什么资料要填？”
“啊？”
“那有没有什么作业啊笔记啊可以给我送的。我爸出差了，那女人估计三天两头也不会回来，如果你能来再给煮碗面就最好了。”宋南勋理所当然地说，“唔，今天这面还不错，就是辣椒太少了，不够入味……”
“我说……”站在一旁听着何筱晴终于开口，“你想一辈子以这副模样生活下去吗？” “什么？”
“不认真上课，每天睡觉浪费时间，不尊重长辈目中无人……这就是你所向往的人生？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你在意的，稍微可以让你认真对待的？”何筱晴第一次正视宋南勋的眼睛。
宋南勋也愣了愣，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神态，从椅子上站起来，挠着后脑勺转身往房间走去。声音软塌塌的。
“麻烦走之前把门关好。”
宋南勋没有进行反驳，何筱晴本来还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看着男生冷漠的背影，比起他，何筱晴更生气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这明明不是她心中那个少年该有的模样。
等宋南勋关上房门，何筱晴比他更大力地拉上了客厅的门。气鼓鼓地下了楼，走出小区，突然想到宋南勋饿肚子的可怜样，随便跑进了一家小饭馆，进门就问：“老板，你们家送外卖吗？”随后从店里抽出一张外卖单，原路返回，将单子从宋南勋家门缝底下塞进去，按了两下门铃后赶紧离开。
走了两条街，何筱晴肚子也开始抗议了，等不及到家吃饭，看不到不远处有一家面馆，便快步往前走。刚单脚踏进店门，后摆的胳膊被谁拉住，回过头，是头发蓬乱穿着格子睡衣，气喘吁吁的宋南勋。
“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女生第一次看见他沉寂的眼中迸出了光亮。
05
那天后来宋南勋和何筱晴一起走进了面店：“问你还说不饿。”转头向老板叫了两碗牛肉面。何筱晴震惊看一眼男生，宋南勋努努嘴“跑这么远消化完了不行啊？”何筱晴大声提醒老板一句：“其中一碗别放葱。”这样一来宋南勋似乎也不好意思再对她生气，语气软下来：“既然你看不顺眼我，为什么还来给我送资料，帮我煮面？”
“如果我早就看见你那么对你……后妈，我肯定不来。”
“那你知道她是小三吗？”
宋南勋告诉何筱晴，六年前他的父亲喜欢上了现在的妻子，背着他母亲外遇，后来他母亲终于发现了，试图挽留丈夫的心，可是不光宋南勋父亲决定离婚，就连爷爷奶奶也默默赞成他的决定。宋南勋母亲心死了，离婚后丢下他出了国，至今都没再联系过他。虽然后来扶正的那个女人因为愧疚对他一直都很好，可是宋南勋心里有怨，对她对母亲也对父亲。亲生母亲都可以弃他不顾，毫无关系的女人的关爱他又怎么可能会接受？所以曾经努力上进的他才会变成一个对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混沌度日的人。
“可是……”何筱晴望着他，“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总要为了这世界某个人把自己变得更好吧？你说没有喜欢的人，但是你怎么知道明天会没有，后天会没有，未来还是没有呢？”
深夜在公司加班，宋南勋又发来了短信。
“那个，请问我还能应征你们店的模特吗？”
白天的时候何筱晴不知道怎么回，后来事情一多就忘了，眼下如果再不说点什么，对方肯定会以为她是在耍他吧。
何筱晴握着手机好好想了想，问：“抱歉，太忙了。你能把你的个人信息以及近照发过来吗？”
一分钟后，何筱晴收到一张很正规的简历，上面详细地写了宋南勋的身高体重以及过去担任过模特的服装品牌。按照年份依次排列下来，短短几行，何筱晴便了解了这几年宋南勋都经历了什么。随后男生又发来了几张照片，并不是之前拍摄的工作照，而是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的自拍照，虽然光影有些模糊但好歹还是看得出他长得很好看。
“怎么样？照片是刚拍的。（一个笑脸）”
为了不露出马脚。“嗯，还行。”
宋南勋回得很快。“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何筱晴微微发愣，这些年宋南勋到底遭遇了什么呢？昔日就算面对学校勒令退学都面不改色的他如今怎么会这么在意一份辛苦而不怎么光鲜的工作？
因为没有所谓的“工作”提供给他，何筱晴上网查了下一般网拍模特应该具备的条件，其中一条吸引住了她。她问：“你有女朋友吗？”
网上说因为网拍模特工作时间长，老板最喜欢专职网拍模特是单身，因为这样就不会有另一半缠着影响工作，而这也是何筱晴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你放心吧。”
何筱晴看着手机哧哧笑起来，拎着夜宵进来的同事看见了，问她：“和男朋友聊天呢？”
“才不是……”何筱晴赶紧把手机藏起来，凑过去，“都买了些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因为有别人在，何筱晴不便拿出来，再说她也不知道怎么把这个谎圆下去，如果自己的把戏被他发现，以后想再联系就难了。何筱晴用筷子戳着外卖杯中的牛肉丸，随口问同事：“你有朋友开网店吗？招男模特吗？”
岂料同事半颗虾饺从嘴里掉下来：“你怎么知道？有小鲜肉推荐吗？刚好这两天一朋友拉着我给她找一些好看的男生……”
“真的？”何筱晴也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啊！赶紧的，找到人，现在就可以拍！工资很高，日结！”
吃完夜宵，做完手头的工作，同事终于先一步回家了。何筱晴赶紧拿出手机一看，十多条未读短信。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您不满意啊？”
“我时间很多的，没有休息日也没关系。”
“我很有经验，比那些刚上到的大学生强多了，你绝对没找错人。”
“如果照片你看不清楚，这些是我工作过的店，你可以进去看看，有些还没有下架。”
“请问，您还在吗？”
“不然明天我们见一见吧，就在市中心那边的星巴克，咖啡我请。”
……
何筱晴还没看完，宋南勋打来了电话。何筱晴跑去窗边做了一个深呼吸，接听后放在耳朵边。还没等她将刚收获的好消息说出口，宋南勋的声音先一步清晰地传过来。
不是慵懒的冷漠的，而是真诚的急迫的。
“冒昧给您打过来了，可是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06
班主任在班会课上宣布了宋南勋被勒令退学的消息，并以此来警戒其他同学坚决不能重蹈覆辙。何筱晴怅然若失地望着那张空了的座位。 “因为宋南勋同学长久以来的态度不端正，每天浪费时间不务正业。”
他没有……他只是……
“目中无人，听说在家也非常不尊敬父母，是个令人十分头疼的孩子。”
他只是经历了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悲痛。
“过去我找他谈话不下十次，可是他从来都听不进去，照样为所欲为……”
没有人试着去了解他的内心，你们又怎么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
“无奈之下，我只好上报学校，勒令他退学。”
他被母亲抛弃过一次，为什么……你们又抛弃他一回？
“希望能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这样下去是没有美好的未来的。”
未来美不美好，不是由你说了算了吧？
“所以希望今后大家都一门心思投入学习之中，千万别……”
“不是的！”
何筱晴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突然站起身打断了班主任的讲话。所有人都望向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宋南勋不是这样的，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想变好，可是……”何筱晴哽咽起来，“可是，那个更好的他……一直都在一个我们都看不到的地方而已。”
何筱晴从包里翻出宋南勋填的资料，跑出教室。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小卖部，直接拿起公用电话照着上面的一串电话拨了出去。
“喂，请问哪位？”半晌，一道浑厚的男声问道。
“请问宋南勋在吗？”何筱晴双手握紧听筒。
“在是在……不过你找他什么事？”
“我是他同学，请务必让他听电话。”
那边没再多问，没一会电话传到宋南勋手里：“喂？”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昨天在面馆还在信誓旦旦对她保证“振作吗？我试试看吧。至于喜欢的人……这个就以后再说了”，今天就退学了，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是我。”
“你怎么这个时候打来……”
“宋南勋，你听好了，不管你之后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事情，都要记住你昨天说的话。因为喜欢一个人而让自己变更好更优秀，这个是绝对可以做到的。”
“啊？”
“我喜欢你，所以此刻的我比过去的每一天都更好，以后也会一直更优秀下去……”突然听筒里响起忙音，再拨过去已经打不通了。
他听到了吗？何筱晴失落地放下电话，低声问老板娘：“阿姨多少钱？”
对面的老板娘一脸敬佩地看着她：“小姑娘说太好了，这次不收钱！”
何筱晴脸颊红得像苹果尴尬地捂脸跑走了。
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何筱晴感受了什么是“勇气”。然后倚靠着它走过无数个日日夜夜，变成了眼下坚强自信的自己。
找到新工作的宋南勋非常开心，电话里说想请何筱晴吃饭感谢她。
何筱晴赴了约，时隔多年也终于再次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少年。她站着街的这边望向对面穿着黑色风衣的他，就像当初在教室里靠近门口的她注视坐在靠窗睡觉的他。只是这次，宋南勋真的在等她。直到过去很多年，何筱晴依旧还是会想假如自己没有特意给他打电话，后来的故事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何筱晴拿出手机拨通宋南勋的号码，看见男生接起后，问：“见面之前我还是想和你说清楚，对不起我骗了你。”
“嗯？”
“我不是什么开淘宝店的。”
“啊？”
“不过我向朋友推荐了你也不算耍你。那你有什么想澄清的吗？”比如学历上的“大学本科”是虚报的。何筱晴故意这么问他。
“这个啊！”顿了顿，“有是有，不过你必须保密。”
“嗯嗯。”
“其实……我有女朋友。”
“啊？”何筱晴诧异地看向远方的他。
“因为答应带她去旅游，所以工作对我真的很重要，才会跟你说谎的。你不会拆穿我的哦？”
何筱晴控制着呼吸：“不会的。”
“你有喜欢的人吗？”
“怎么？”
何筱晴看见宋南勋低着头小步地走动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高中时候一个女生跟我说的，如果失意难过绝望的时候，要相信明天后天或者未来一定会出现一个可以令你想变得更好更优秀的人。现在我将这句话送给你……啊对了，你到哪儿了？”
何筱晴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挂了电话。她望了那个美好的少年最后一眼，转身朝前走去。无非是再爽约一次，一如当初那场周杰伦的演唱会。可起码时光落幕之后，这次宋南勋总算记得她点什么，也终于长成了她希望中少年的模样。只是这个少年自始至终好像都不属于她。
可是没关系，就算星光坠落，也总有日光倾城。